雷火电竞app-中国知名电竞赛事平台

言情小說 >> 古代,大陸 >> 斗氣冤家,日久生情 >> 水家金釵作者:單煒晴 | 收藏本站
水家金釵 第9章 作者:單煒晴
    日夜嘍是由上等的紅檜木搭建而成的,一踏進樓里,撲鼻而來的是檜木和睡蓮融合而成的香味,加上這里終年四季甚少散去的白霧,讓這棟小樓看起來有種飄渺的靈氣。

    往常這里是靜謐平和的,但今日氣氛卻顯得很詭異。

    “巫女大人、巫女大人……”急切的呼喚劃破岑寂的空氣,讓房內氣氛更顯焦躁。

    偌大的房間正中央,擦拭得光潔發亮的木板地上,鋪著干凈且質地綿密細致的墊子,上頭躺著一具荏弱無力的纖細身軀。

    是個女人。

    是個看起來不是生了重病,就是快死了的女人。

    “藥呢?快把藥端來!”

    “再把大夫給請來!”

    “藥材不夠……”

    濃稠的藥味,七嘴八舌的討論聲,彌漫一室的緊張感。

    小爐上的藥湯冒出噗嚕噗嚕的沸騰聲,此刻無人有暇顧及,婢女小廝忙進忙出,一會兒端上各種稀奇珍貴藥材,一會兒請來一個又一個的大夫,每個人臉上都有著焦急的神色,這一切只為了一個人。

    驀地,一個急促慌亂的步伐踏進了房間。

    那是一個來不及整理儀容,頭發散亂,穿著戰袍,染著一身斑斑血跡的男人。

    “巫女大人醒了?”他急切的嗓音有效的引起眾人注意。

    孟安蕊聞聲抬頭,看見來人的瞬間寬心了不少,卻又露出一臉憂心,對這男人搖首!蔽丛,天海大人!

    經過了三日,孟安蕊還是忍不住寫了封信,不過卻是給天海,因為她不確定是否該告訴王上,尤其她已經答應水步搖了。

    天海眼色一黯,來到水步搖身畔跪坐下來,看著躺在柔軟的墊子上,全身冒著冷汗不斷發抖的女人。

    孟安蕊從被子里拉出女人的手,同時將衣袖往上拉,露出那覆滿暗紅色斑紋的細弱手臂。

    “這是……蠱毒!”

    孟安蕊無言的頷首。

    “找到下蠱的主使者了?”

    她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

    “究竟是找到了還是沒有?”天海焦急的問。

    “找到了,可是……”孟安蕊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已經足夠讓天海清楚她的意思。

    “是王后嗎?”他的語氣盡是懊悔。

    王后討厭巫女大人早已不是秘密,他早提醒過要提防王后,卻還是讓她有機可乘。

    孟安蕊繼續說:“下蠱的仆役已經承認是王后要他做的,王后卻說那名仆役是故意陷害她,但是一件無關仆役本身利益的事,誰不栽贓為何偏偏要栽贓在王后頭上?根本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可是王上不在,誰也無權懲治王后……”

    接著她又搬出一個上了字符封條的壇子。

    “這里頭是另外發現的……”她盯著壇子,滿面駭然,好不容易才艱難的說出壇子內東西,“是蠱蛇!

    “蠱蛇?!”如此說來,巫女的是最難解的蛇蠱了。

    “如果王上在就好了……”孟安蕊忍不住說。

    天海不發一語。

    雖然王上不擅長使蠱,至少可以逼問出王后解蠱的方法,偏偏現在情勢緊急,王上人在戰場上也分身乏術。

    天海和孟安蕊交換了一記眼神。

    他們都不知道該不該將巫女中蠱的事告訴王上。

    王上究竟對她抱持著怎樣的感情,他們不清楚,王上會有何反應,他們更無法想象,這都是他們不敢說的原因。

    床上躺著的人兒,嘴唇發紫,臉上布滿汗珠,衣裳底下的白皙皮膚全被那詭異的紅斑給附著,體溫時高時低,情況極不穩定。

    “先下去吧!

    天海揮手斥退一群奴仆,僅留下孟安蕊。

    當奴仆們退下后,水步搖的喘息聲音更是清晰得刺耳,距離她中蛇蠱昏迷已經三日,再不清醒恐怕……

    有東西在追她!

    喝!。

    出現了!黑色的巨蟒由下方竄起,巨大的身軀纏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圈了起來,而她就像無力掙脫的小動物被狠狠地往下拖,失速下墜。

    “六當家……”昏迷中,不斷有人喚她;用她熟悉的稱呼。

    “六當家,請您醒醒!”那人的語調不變,只是每喚一次就多了些心急。

    救我……

    她不斷呼喊,偏偏那個聲聲呼喚她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好疼……好痛苦……

    她好像掉入了水中,無法呼吸,也無法擺動四肢游出水面。

    “六當家……”那個聲音仍呼喚著她。

    好熱……

    水的溫度一下升高,變成沸騰的熱水,令她更為難過。

    拜托……救我!

    “六當家!”

    終于,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絲希望,從沸騰的熱水中用盡全身的力量游出水面。

    水步搖醒了,醒來的第一個知覺主宰了她的全身。

    “唔……”好痛!

    痛楚令她牙關咬緊,一時片刻說不出話來。

    六當家,您醒了嗎?

    天……海?

    巫女大人!您終于醒了!

    孟安蕊……是你嗎?

    耳邊傳來兩個在這里最關心她的人的聲音,但是——她真的醒了嗎?

    為何她什么也看不見?

    好暗。

    夜了嗎?怎么不點燈?

    耳邊繼續傳來天海和孟安蕊的聲音,但是他們說了什么,她又回答了什么,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她的腦子似乎以異常緩慢的速度在思考,卻設法理清現在的情況,但只要專心在某件事情上,注意力又會立刻散開。

    天色暗了……為何不點燈?

    城里的油都調給軍營使用,現在只能省著點用。

    軍營。

    所以戰火真的點燃了?

    那個自視甚高的男人肯定不會聽她的話,那么情勢如何了?兩軍交鋒了嗎?

    腦中閃著片段的對話,水步搖不確定是不是真實。

    窗外的驟雨打在養著睡蓮的水缸上,叮叮咚咚作響。

    又下雨了,她后知后覺的發現。

    在她昏迷前的最后記憶是祭壇、孟安蕊的聲音,和許許多多雜沓的步伐,那時候還沒下雨。

    空氣中,雨水混合著藥味,飄散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有人生病了?是她?

    不,她不是生病了,是有一種惡心的生物鉆進她身軀里,她必須快點告訴他們才行!

    ……他人呢?

    王上……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還有焦土味。

    她聽到自己這么說,而天海無言了。

    雖然想到自己怎么了,但是疑問一出口還是與巴圖有關。

    究竟是她太傻,即使知道他愛的不是自己,自始至終看見的都不是她,她還是不能放下他的安危;或是她壓根就沒死心過?

    我怎么了?

    是……蛇蠱。

    蛇蠱是什么?蠱毒的一種?

    她按住左手腕,那里是那鬼東西鉆進她皮膚的地方,也是最疼痛的一處,僅僅是如此簡單的動作,都令她喘息不已。

    難道說……

    我瞎了?

    不知怎么著,她突然有這種感覺。

    轟隆隆!

    遠雷,無預警的落下。

    看不見閃光,讓她的反應也變慢許多,雷聲停在她耳里,好像蜜蜂在耳邊嗡嗡作響。

    水步搖沒等到天海的回答,心下卻越來越肯定。

    她瞎了,看不見了。

    贏了?

    腦子里紛亂的思緒亂跳,她也不懂自己問了什么。

    不……還要打。

    天海卻懂她的問題。

    原來……他仍不放棄。

    接著,她只記得天海好像說了什么,但她的心思已經無法專注在天海的話里,rou體的疼痛再度奪去她的心神,仿佛身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好難過……她全身上下都好疼……

    她想抱住自己的頭,不想去聽天海在她耳邊喋喋不休的話,現在她只想好好休息。

    天海大人,巫女大人看起來狀況不是很好……

    她聽見孟安蕊這么說。

    蠱毒的癥狀開始在她身上發作,原本熱燙的提問陡降,她身上的汗水漸漸結成一層冰,時值多雨燥熱的六月,但她吐出的每一口氣息都是白的。

    前一刻的燥熱好像假的,下一瞬間,她又到了天寒地凍的雪地里。

    接著許許多多的厚棉被蓋上她的身軀,六月天里房間緊閉,甚至放上在南蠻不常見的取暖火爐。

    但這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如果可以昏過去的話還比較好,就用不著感受這些痛苦了。她在心中忖度,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道經過多久時間,她終于又熬過另一次的蠱毒發作。

    我必須離開了,六當家有任何話想告訴王上的,我可以代為轉達。

    天海要走了,要回戰場去為那個男人效命。

    而她還能說什么?

    她只是個被拒絕的女人,是個如果替身般的存在。

    無論她怎么做都贏不得他的心,也討好不了他,只是被深深怨恨著的替身,偏偏自己卻愛著他。

    莫名其妙卻又深深地愛著他。

    您真的錯了……

    天海說了什么?

    水步搖沒聽清楚,也無力去聽個仔細。

    在跌入另一片黑暗前,她什么也聽不見,只憶起了一雙眼。

    一雙深邃得能容納一切的星眸。

    現在回想起來,她從第一眼就已經對他動心。

    “你是誰?!”

    天海的驚喝,引起日夜樓里另一波騷動。

    身穿染血戰甲,正要離開的天海怒瞪著眼前一身氣息肅冷的黑衣男子。

    “不是宮里的人就快點離開!”他下了驅逐令。

    男子踏上長廊,信步走上前,眼看就要經過天海面前。

    “大膽狂徒,竟敢擅闖王居!”見男子不答腔也不聽勸,天海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刀,在男子經過的瞬間當頭一劈——

    刀,斷了。

    呯!

    天海也跟著倒地不起,但男子卻一點事情也沒有。

    目睹事情經過的仆役婢女們全都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有人大喊——

    “有刺客!有刺客!”

    “保護巫女大人!”

    男子沒有驚慌,平靜的面容一點起伏也沒有。

    “不準動。”男子沉聲一喝,聲音震動四周,讓所有人受不了,紛紛倒地掩耳尋求庇護。

    就這樣,男子如入無人之地,通行無阻的來到房內,目光停留在躺在軟被上的水步搖,他邁開步伐朝她走過去。

    驀地,一把刀由男子身后砍過來。

    像是多生了一雙眼在腦后,男子頭一偏,輕易地避開那一擊。

    “你是誰?”一刀失利,孟安蕊知道自己再無機會砍傷他。

    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蹲下身,半跪在水步搖身側。

    “六當家,屬下來晚了!

    “風、風厲……是你嗎?”原本快要昏厥過去的水步搖,似乎聽見了,張開茫然地大眼,直視前方。

    “是。”風厲的語氣恭敬,“屬下來接六當家了!

    “你終于來了……”她的話里有說不出的苦澀。

    “調查進度有些落后,請六當家原諒。”一直在外頭替水步搖調查金礦在何處的正是風厲。

    “無所謂,我想離開了!笔裁唇鸬袂嗟,她都不想去想了。

    現在,她只想馬上離開這里。

    “六當家能自己走嗎?”風厲恭敬地問道。

    “我瞎了。”她的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

    “那么屬下可能要失禮了。”

    “我準你。”水步搖二話不說的應允。

    風厲立刻抱起她,毫無戀棧的就往外走。

    “巫女大人!您不能就這么離開了!”孟安蕊追了出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不行的,王上絕對不會答應巫女大人離開!

    “為何?”她想走,誰能攔?

    恐怕人人都會攔她,唯獨她最想見到的那個人不會。

    一想到這兒,水步搖嘴角的諷笑更加清晰可見。

    “王上不會希望巫女大人離開的!”孟安蕊大叫。

    她的叫聲令水步搖蹙起眉。

    “我累了……”她真的累了,不想留在這里。

    聞言,風厲重新邁開步伐。

    “巫女大人!”孟安蕊沖上前,一把抓住風厲的手不讓他前進,并且不死心的喚著。

    “六當家。”風厲淡淡地開口,請示她的意思。

    “只要不要傷了她,怎么做都隨你。”水步搖嘆了口氣,將螓首窩進風厲的胸膛。

    “是!

    “慢著!”孟安蕊突然大喊。

    風厲低頭在水步搖耳邊低語了幾句,水步搖才勉強睜開眼,“有事?”

    “如果巫女大人真的要走,請帶上這些藥!泵习踩飳⒁话幉慕唤o風厲!彪m然不能治好巫女大人體內的蠱毒,但有壓制蠱毒的效果,至少……可以延長性命……”她越說越小聲。

    看著水步搖臉上傷痛欲絕的哀傷和她現在的體力狀況,孟安蕊說不出任何慰留的話,只希望那些藥材能暫時幫助她續命,直到找到解蠱的方法,否則……

    “六當家!憋L厲微詢著主子的意思。

    “隨你!彼綋u重新窩進他的胸膛,氣虛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現在她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人,只要能快點離開,什么都好。

    長安京艷府水家

    馬兒在矗立著高墻的建筑前,累得倒地不起。

    駕馭著馬匹的男人懷中緊抱著一名女人,在馬快要摔倒去前使出輕功,敏捷的飛身,再穩穩落地。

    “回來了!回來了!”在大門口守候已久的葛京,一見到風厲抱著水步搖出現,立刻迎上前,同時不忘回頭對宅里大喊。

    縮在風厲懷中的水步搖仍是脆弱,全身爬滿了像陳年舊疤的暗褐色谷斑,就連那張顛倒眾生的嬌美臉蛋也不例外。

    “六當家,看到您安好,真是最大的福氣!备鹁┏飞,好似沒看見她臉上、身上的蠱斑,滿心為她的歸來感到慶幸。

    水步搖沒有答腔,在風厲的攙扶下重新踏上長安京這片土地。

    見平常最活潑有朝氣的六當家一臉漠然的模樣,葛京忍不住看向風厲,希望從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回來就好。”水胭脂平淡沒有起伏的嗓音,從前院傳了出來。

    水步搖渾身一震。

    “是……大姊嗎?”失焦的大眼抬起對上聲音來源,那雙眼里似乎再也映不出任何光彩。

    “搖兒!睂τ诿妹玫臓顩r早有所了解,但實際見到了,仍令水胭脂心下一驚,但身為艷府水家的主事者,她的情緒從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偽裝的極好。

    “大姊……嗚哇……”雖然看不見,但一聽是水胭脂的聲音,水步搖再也克制不了的嚎啕大哭,要靠人扶著才能勉強站著的雙腿一軟,差點軟倒在地,還好有風厲支撐著她。

    見主子再也站不住了,風厲重新將她打橫抱起。

    水步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手在半空中摸索尋找著此刻唯一能給她溫暖的至親家人。

    水胭脂將手中的涼扇交給葛京,伸手緊緊包覆住她的小手。

    “回來就好!

    “嗚……不好……”她不住搖頭,落下更多更多晶瑩的淚珠。

    水胭脂挑眉,沒料到她會這么說。

    “回到家里不開心?”

    “高興……”水步搖柔柔軟軟的掌心按上左心房。

    隱隱約約有挑動的頻率,她卻覺得里頭空了一塊,自從離開南蠻后,再也填不滿。

    “開心?”她停下哭聲,眼神迷蒙,卻止不住哭泣!辈弧瓫]辦法開心了……開心不下去了……”

    怎么開心?如何開心?

    早已將心遺落在他身上,無心之人,要如何開心?

    歷經過大風大浪,水胭脂自然看得出妹妹必定經歷過什么事。

    “發生什么事?有人欺負你了?”

    “不行了……”

    “什么不行?”怎么搖兒去了一趟南蠻,連說話都變得吞吞吐吐了?

    水步搖緩緩垂下頭,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哭啞的嗓子低聲道:“得不到了,這一生我最想要的東西,一輩子也得不到了……”說完,她垂下頭昏了過去。

    水胭脂神色一凜,使了個眼色要風厲將她帶進宅里。

    看來搖兒在南蠻發生的事,似乎不只是挖金礦那么簡單。

    急如風的腳步伴隨著戰甲摩擦的聲響一路闖進日夜樓。

    “那女人呢?”震天價響的怒吼隨著步伐停止,轟進了樓里。

    “王、王上!”

    打掃日夜樓的仆人一見是巴圖,紛紛跪倒在地。

    “她人呢?”怒目掃過所有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仆人,巴圖在其中找到了孟安蕊的身影,“你說!”

    “王上,請息怒!辈挥锰ь^,孟安蕊也知道巴圖是在叫她。”巫女大人是被熟人給帶走的。”

    “熟人?”在這里她還會有什么熟人?送親隊的人早就全部被趕出南蠻,還有誰能帶走她?

    “倘若奴婢沒聽錯,那人喚巫女大人為‘六當家’。”

    聞言,晚了巴圖一步踏進日夜樓的天海神情一凜,心里已經有了底。

    “六當家?”巴圖注意到了,轉而面向他,“你是不是少跟我說了什么?”

    天海默默地垂下眼。

    “給我說清楚!”巴圖咬牙低吼。

    “王上是為了什么想把她找回來?”天海屈膝跪下,態度恭敬,說出來的話卻令巴圖蹙起眉。

    “這話是什么意思?”

    “如果臣說,那女人根本不是中原派來的和親公主,只是個替身,王上還會想把她找回來嗎?”

    “你這是在質疑我?”巴圖瞇起眼。

    “臣只是想知道王上是怎么想的!碧旌nD了頓,又道:“如果王上把她帶回來只是為了傷害她,令她傷心,那么臣是決計不會告訴王上的!

    “就算我要你的命?”巴圖的聲音透著冷意,厚掌握緊身側的佩劍。

    “是!碧旌远ǖ幕卮。

    巴圖拔出劍,劍尖用力插進面前的地板里,雙手交疊在劍柄上,目光深沉而銳利。

    “你……在袒護她?”

    天海沉默不語。

    “我在問你話!

    深吸了口氣,天海抬頭迎上巴圖肅穆的眸光,緩緩開了口——

    “因為,她并非玄翠!

    天海的話令巴圖一震。

    既然說開了,他也不再顧忌,直言道:“就因為這樣,臣不能繼續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到跟玄翠同樣的對待,一直被漠視,形同監禁般的關在日夜樓里是會生病的,玄翠不就是如此才病倒去世的?她只不過是個碰巧跟玄翠長得很像的女人,并不表示她就是玄翠!”

    巴圖神色深沉,一聲不吭地瞪著天海。

    “巫女大人在離開前說了一句‘我累了’……臣想,以巫女大人的堅強韌性,若非真的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實在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碧旌@^續苦勸,“王上和巫女大人之間的誤會從來就沒有少過,為何不趁還有機會的時候解釋清楚?不要等到來不及時再來懊悔!”

    天海的一席話宛如當頭棒喝,狠狠敲醒巴圖。

    一直以來,他總是將天海的存在視為威脅,認為他們兩個如果靠太近,繼續相處在一起,一定會有一天日久生情,是以始終防范著天海,卻忽視和她相處最久的人是他自己。

    看不清真實,只是忙于將他們分開,想著如何能報復他們,考慮著怎么做才不會被背叛,卻絲毫未曾理智的審視自己的心。

    當他聽見天海帶來的不是關于她的情況,而是她被帶走的消息時的心急失落感,為了她,放下攻打中原的大業千里迢迢趕回來,難道這些不是出自于對她的放不下,不是……對她的喜愛嗎?

    他怎么會到現在才驚覺?

    “是嗎……她這么說了……”巴圖搖搖晃晃坐進旁邊的椅子,語音略帶沙啞的問:“她哭了?”

    “沒有。但臣認為,那時的巫女大人已經忘了要怎么哭了!彪m然那時他被擊倒爬不起來,可水步搖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一點也沒漏看。

    “奴婢也覺得巫女大人并不是玄翠大人!泵习踩锶滩蛔≌境鰜碚f話。

    “小、小人也這么覺得。”一旁的仆役跪在地上,雖然不敢抬起頭,卻仍勇敢的幫腔。

    “奴婢也認為!

    “奴婢也是!

    結果,有更多更多的仆人紛紛跳出來附和。

    “王上,您決定要怎么做?仍是要把她當成過去的一個影子來看?”天海問。

    她是不是玄翠,或者該是誰,由我來決定……

    他想起自己曾說過的話。

    是!她是誰,端看他決定如何看待她。

    如果一直沉溺在過往的痛苦里不能跳脫出來,如何獲得幸!

    她曾說過的話在他腦海中回蕩著。

    “太遲了,她已經走了!卑蛨D深深地嘆了口氣。

    饒是他現在知道自己錯了,對于沒有好好把握她感到無比的后悔……但他又能如何?

    “如果王上對她放不下,是出于對她的感情,那么臣將知無不言!碧旌R荒槼林,字字句句是出于對重要的人的關心,卻又并非是愛情。

    巴圖也注意到了。

    一直以來沉溺在過去的只有他,天海從未把她當成玄翠的替身,才會毫無怨言的聽從他的命令,不接近她吧!

    “你愛她嗎?”認清事實,巴圖最后問了一句。

    “臣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只有一人!碧旌4瓜卵,將失去心愛的人呢的哀傷掩藏起來。

    “我……很抱歉。”巴圖啞著嗓音道。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玄翠喜歡天海,但是高傲的自尊卻不能接受這件事實。于是他剝奪了天海“驃騎將軍”的頭銜,再把身為巫女的玄翠形同軟禁般的關在日夜樓,最后終于釀成不可挽救的錯誤,同時失去了兩個最親近的朋友。

    半跪在地的天海現實一愣,隨即眼淚不可抑止的溢出眼角,滴落在地上。

    他曾經有為了玄翠,而失去巴圖的信任與友誼的覺悟,但如今能重拾這段友誼只令他慶幸不已。

    巴圖知道他在想什么,因為他想的亦然。

    “如果她能早一些出現,或許不會釀成今天這樣的悲劇吧!彼目谖菬o限懊悔。

    天海默默拭去眼角的淚。

    黑眸遠眺,巴圖一陣沉默。

    他是愛她的。

    心里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懸在半空中搖擺不定的心終于能回歸本位,卻仍是虛無空寂。

    因為,他所愛的人已經離開了。

    因為他的愚蠢而離開,因為對他傷心絕望而離開。

    “我需要她,不能沒有她。天海,你可以幫我找回她嗎?”巴圖癱坐在椅中,霎時間彷佛頹喪許多,不復以往意氣風發的模樣,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

    長駐眼里的冷硬終于軟化,他現在只想找回那個女人。

    一刻也不能等!

    聞言,天海抬首,露出久違的笑容。

    “六當家,艷府水六當家!

(快捷鍵:←)上一章  水家金釵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