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家公子只彳目你。”
齊可禎幼時救下身為流民的流紫一家人,她給他們飯吃,給他們衣服穿,還安排他們住進她娘在城外的嫁妝莊子,一家子六口人因此免于顛沛流離,沒活活餓死。
后來為了感恩齊可禎的恩惠,流紫的家人便留在莊子幫夫人、小姐做事,而為了報恩,流紫自愿賣身當了丫頭。
這一家子都很實在,齊可禎用得很放心,尤其流紫更是她的左右手,其忠心無庸置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甭勅谁Z冷嘲。
哼!寧可先小人,后君子,未雨綢繆好過被人暗算!褒R真,你手上的銀票暫時也用不上,不如一并交給流紫,他是你的書僮,不會貪了你的銀子!
一千兩銀票對看慣大錢的聞人璟而言還真是看不上,他一間鋪子一年的收益就三、四千兩,可是看到齊可禎一副“有錢是大爺”的土財主模樣,他忽然有點不想給她了。不過也只是“有點”,和這個丫頭計較可討不了好,她比誰都滑溜,一肚子鬼主意!傲髯希罩。”他大方的一甩,當是封賞。
“是的,公子!绷髯想p手一接,連同先前的一千兩銀票,她對折再對折的塞入腰間的苘包。
聞人勝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丟了面子又保不住銀子,他最大的錯誤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打心底瞧不起出身低的庶出旁支,若他在沖動挑釁前想一想,也不至于弄得顏面無光。
齊可禎接著把目光移到表哥身上。
“喂!你別看我,這一千兩是我的,雖然我很愛護齊真這個可愛的小表弟,可是親兄弟明算帳,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我要留著娶老婆。”可別打他老婆本的主意。知道被人當成小人的感受了吧!聞人璟無聲的睨她。
齊可禎無力的撫額!澳阍谡f什么,我是要問你幾時下山,趁著聞人勝還沒想出對付你的辦法前,趕緊離開,齊真我會幫你照看著,一時半刻還沒人動得了她。”她現在是聞人璟,還怕保護不了自己?
“是這樣嗎?”看來真是他想多了。
“你的安危也是很童要的!币棠钢挥袃蓚兒子,一個也不能少,表哥對她的好她會一輩子感念在心。
明明是一句很令人動容的話,聞人宴聽在耳中卻有如寒天里被冰凌子砸中,冷上加冷,他都打哆嗉了。
“聞人夫子,璟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展現你柔情的一面,我膽子小,會嚇著。”真的很詭異。
聞言,齊可禎身子一僵,臉色忽青忽紅,而一旁的聞人璟卻開懷得哈哈大笑。
“你……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早知道就不管他的死活,虧她還擔心聞人勝找他麻煩,她要和表哥絕交!
“咦,怎么氣呼呼的走了,我說錯了什么?”聞人宴一頭霎水,不知道剛才的一番話得罪他疼愛有加的小表妹。
“保童!
保童?聽到這句話,又見表妹像個男人似的朝他肩上一拍,聞人宴感覺毛毛的。怎么這句話聽來有叫他趕緊去逃命的意思,表妹在暗示他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聞人宴望著朝聞人璟走去的表妹背影,撓著腮地想解開其中暗示,可越想他腦子越亂。
表妹就這樣不管他這個表哥,他自己一個人回家要怎么交代?說表妹不愿走,母親也只會怪他沒盡力……萬一被趕出家門怎么辦?
算了,有銀子在手,就算有家歸不得也得以過個有趣的年,這要感謝聞人勝的大方。
想著想著,他嘆著氣走了,一片雪白的雪花從天飄落,一片、一片……飄在紅暈初綻的默林。
梅花,開了。
***
“他又不知道你就是齊可禎,你跟他置氣是為難自己,把心放寬點,別去多想!毕攵嗔酥粫约菏芸唷
進了偏院,不用人吩咐,流紫和恒平自個兒走向院子內左右空著的房間,把主屋留給顯然有話要說的主子們,兩人已學會察言觀色。
忠言逆耳,聽到他不遮不掩的實話,齊可禎情緒更低落。“你說我們會不會換不回來?我成了你、你成了我!
“不會的,老天爺只是跟我們開開玩笑,袖愛捉弄人,咱們只好先受著!甭勅谁Z從后環上她的肩,輕輕揉著她頭頂,雖然是自己的身體,他卻有幾分不自在和別扭!澳阏业绞フQ禮物了嗎?”離過年就只剩下幾天而已,她想爹,她想娘,她想回家。
齊可禎再堅強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小姑娘,從小受盡爹娘寵愛的她未曽吃過苦,除了上聞人氏族學受了點罪外,她是活在蜜罐里的嬌嬌女,何曽受過這等罪。
她害怕、她恐慌、她不安,聞人璟出身再好、官做得再大也不是她齊可禎,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她還是想做她自己,一個被娘親逼嫁的姑娘家。
他揺頭!暗潈,我們不會一直是這樣,如果年前換不回去,我會另尋途徑改變現狀,這世上也許真有神仙,但不會只有一個兩個,我們夠誠心總會找得到。”
“那要找一天、兩天,還是一年、兩年……”她不敢往下想,怕越想越絕望,世事由天不由人。
聞人璟目光柔和的抱住她!胺凑形遗阒悖@條路上不寂寞,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呢!”
“夫子……”對,不怕,她不是一個人,還有他。
“敬軒,我的字。”夫子聽來太生疏。
她愕然!熬窜?”
“以后私底下就喊我的字,不必顧念著師生之情,若是真換不回身子,你也好習慣這個名字!彼蛉さ恼f著。
“這不好吧!你是夫子……”一根泛著珍珠色澤的蔥白小指點上唇瓣,止住她的聲音。
“那就別當我是夫子,你對尊師童道那一套向來不放在心上,就當是風雨同舟的朋友吧!我們可是在同一條船上的難友。”有她,他才覺得前途有好風光,不畏浪大險阻。
朋友嗎?她心口酸酸軟軟的。“敬軒……”
他低頭一笑!耙院笪揖徒心愕潈!
“我想哭!彼难劭艉脽。
“那就哭吧!憋了好久是不?”她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他一個大男人困在小姑娘的嬌軀里,也快要抑郁成疾了。
“我真的要哭了……”不等話說完,關不住的淚水像清明的小雨,霎蒙蒙地下個不停。
“別委屈了,禎兒,盡情的哭,把心中的不甘和憤怒哭出來,我在這里陪著你……”原來他的哭聲這么難聽。聞人璟苦笑。
外面的雪開始飄起,滿圔的紅梅都開了。
房里的人滿臉倜悵,望著落在窗欞上的初雪,純凈脫俗,就如這個嚎陶大哭的小姑娘。
悄悄的,情愫暗生。
***
第5章(2)
雪,下了一整夜。
天寒地凍,正是好眠時。
齊可禎哭累了,回到聞人璟的屋子倒頭便睡了,屋里燒著昂貴的銀霜炭,炭盆里加了松塔,炭火燃燒著,一室盡是松果的香氣。
朦朧間,她感覺自己起身了。
她的身子輕飄飄的飄著,飄呀飄著,她來到一間奇怪的鋪子。
“歡迎光臨!睔g迎……光臨?她困惑,這是什么怪詞呀!從來沒聽過。
“這里是人生販賣店,我是莫湘,你的到來是我莫大的光榮,我誠摯歡迎你!
“你是莫湘?!”她啞然。
長相極美,眼神呆滯,穿著露腳又露肩的奇怪衣服,眼睛黑得幾乎要將人吸進去,給人一種木頭娃娃般的詭異感覺……咦!她不就是聞人璟說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