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姚家夫人出房時,第一個看向就是沈家夫婦。
與姚老爺子相較,足足年輕了要有三十歲的姚老夫人,比起沈家夫婦,只怕也還大了二十歲。
于是,當姚家夫人嚴肅地站在房門前時,一股威嚴之氣便是叫得沈家夫妻有些敬畏了。
“多謝姚老夫人!鄙蚣依蠣斶B忙道著謝。
“不用謝我,我只是見不得一個俊秀的孩子就這么死了!
“這么說,昊白是沒事了?”沈家夫人連忙問著。
“……”
“難說。”姚家夫人沉默不久,姚老爺子便也走了出門。
站在了自己妻子身旁,姚老爺子低聲說著!皻庀ⅹq存,然而脈搏卻是亂上加亂。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脈相。”
“那可要請個高明的大夫才行了。”沈夫人直覺就是這么說了!翱烧晌壹亦l有個大夫,他……”
“夫人。”發覺自己夫人說了失禮之語,沈老爺低聲喊著。
“?怎么?”沈夫人疑惑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呵……沈夫人快人快語,沈老爺莫要見外了。只是這孩子……內息雖強,卻似乎不為所用,我確是從未見過。如今楊大俠在里頭為令郎把著脈,想必以楊大俠見多視廣,必會有所見解才是。”
沈家夫妻又是對看了一眼。
“我可以進去嗎?”張鐵心問著。
“可以,張捕頭請進!币蠣斪幼屵^了路,讓張鐵心進了房門。
“那他什么時候會醒!鄙蚍蛉诉B忙問著。
“……難說!币Ψ蛉苏f著!斑m才我三番二次用內力相逼,他卻毫無反應,只怕再也醒不得了。”
“月兒……”
“……夫人!”沈老爺連忙扶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夫人。
“他還好嗎?”一進了門,見著了還在替沈昊白把脈的楊懷仁,張鐵心就是低聲問著。
聞言,楊懷仁也抬起了頭,對他微微一笑。“好轉許多了,現在只是脈相亂了一些……”
“有什么想法嗎?”
“……沒有……奇哉……怪哉……”楊懷仁微微搖著頭。
“怎么?”
“適才我們三人合力救治之時,倒像是引發了沈公子體內許久沒用的內力。那氣息在他體內四處竄走,我們只能順著氣息一路打通經脈……張公子……”
“何事?”在沈昊白床旁坐下,張鐵心低聲應著。
“沈公子以前可曾習武。”
“小時我們三人拜的是同一個師父,他……先是讓師父夸作武學奇才,然而十年前的一場大病,讓他就此把武功擱下了!
“可想那沈公子二十有五,縱使出生就已習武,如今也絕不只是十五年的功力!睏顟讶枢f著。
“你在懷疑什么嗎?”張鐵心淡淡問著。
“……沒有!睏顟讶饰⑽⒁恍,放下了沈公子的手腕!爸豢上Я艘粔K上好的武學料子!
“怎好在楊大俠面前說是塊好料子!睆堣F心也是微微一笑。
楊懷仁伸出了手,微微搖了搖。
“我有事情想不透,先行告辭了!
“楊大俠請,昊白這兒我看著就行了!睆堣F心說著。
“……好!睏顟讶收f著,接著才嘆了口氣,走了出房門。
看著沈昊白脖子上的淤紫勒痕,張鐵心雖說表情依舊淡漠,然而呼吸卻是紊亂無序。
伸出手,微微觸及那指痕,張鐵心只覺得心痛難當。
為了一個田環河,賠了鳳兒,賠了昊白,值得嗎……
話說那楊懷仁一路走回自己寢室,猶然一路深思。
路上,遇著了回府的姚公子,那姚勝一見到了他,就是連忙走了來。
“楊大俠,如何?沈公子醒了嗎?”
楊懷仁只是苦笑著搖頭。
“……可究竟沒死不是?終有醒來的一天吧?”姚勝說著。
“……難說!睏顟讶室贿厙@著,一邊繼續走了回。
昏迷了許久,沒有任何的反應,就算一息猶存,只怕也撐不了幾日。
走回了房,將房門緩緩合了上,楊懷仁點這了桌上的燈火,脫下了外褂,準備先歇息片刻。
然而,心里卻還在思量著。
雖是說著那沈公子沒有反應,然而他卻在那時清清楚楚聽見沈公子說了兩個字。
‘昊白……’
意識模糊之際,本有些夢囈之言,然而……然而……為何他喚的是自己的名字?
擁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卻為何一再受害與田環河之手?不解……不解……他曾與那田環河交手,莫說是自己,只怕連張公子在心無旁之時都能一人將他擒下。
作戲?更是無稽之談,可有人為了作戲將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再說……就連是否能醒轉都無人可確定,如此作戲,又是要給何人看去?
繼續搖了搖頭,楊懷仁吹熄了燈火,上床休息去了。
自己本是駑鈍之人,這事自是怎么也想不透的,也許,明日,等張公子思緒回復平穩之后,再來問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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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有兩個著急的捕快敲著門。
楊懷仁連忙就是開了門。
“楊大俠?我們張捕頭呢?”那兩人的神色倒還真緊張。
“不在聽竹軒里嗎?”楊懷仁問著。
“我們之前就已然去過了,可張捕頭不在!
“……有事?”
“高仵作有了新線索,我們總捕頭想請張捕頭來瞧瞧。說是一個時辰之內就要請到,我們……”
“好好好,我去找……我大概曉得他在哪……”
“張公子?張公子?我進來了?”
在張鐵心自己的房里果然見不到他,楊懷仁就是前去沈昊白的房里了。
果然,一打開了門,就見到了神色萎扉的張鐵心依舊坐在了沈昊白的床前。
“張公子?”楊懷仁低聲喚著。
“……他還是沒有升年個6!睆堣F心低聲說著!熬瓦B夢話都不曾說上一句。”
“……張公子?”
“抱歉,我要回江南了,田環河我……惹不起……”心里一酸,張鐵心雙眼就是發了紅!拔抑磺笏芊胚^昊白,我……”
“此言差矣!”楊懷仁大步向前,低聲喝著。“沈公子固然可憐,可這天下蒼生就不可憐?留著田環河為禍人間,還要多上幾個沈公子?”
“我不在乎!”張鐵心低聲喊著。
“你不在乎?……”楊懷仁來到了張鐵心面前,蹲了下來仰頭望著他。接著,才輕輕地,將手放在了他手上!澳墙铣堑拇蟛额^去了哪了?”
“……死了!睆堣F心低聲說著。
“……我曉得你怕了……這世上本就有許多讓人怕著的事……”楊懷仁低聲說著!叭欢悴荒茉谶@里就認了輸。”
“不然?非得等我昊白身首異處,橫死街頭,我才罷手?”張鐵心哽咽著。“沒錯,我是真怕了,怕得不曉得如何是好。田環河一向是最了解我的人,如今他更是已經找著了我的弱處。這案子我再辦下去,我的昊白他……他還能有命在嗎?楊大俠既然慈悲為懷,就放過我吧,我斗不過他的……斗不過的……”
“我曉得的……”楊懷仁低聲說著。
“您曉得?……您曉得什么?他是我的命!”張鐵心喊著。“那賊人縱使將我千刀萬剮,我就連眉頭也不皺上一皺!……可是他……為什么就是要來害昊白……”
“……可雙頭龍自今未曾現世,您若就此放過了田環河,沈公子的安危依舊令人擔心啊!
“……”
“張捕頭,節哀順便。今日沈公子福大,也許幾日就會醒轉?這田環河除了您,又有誰能捉他歸案?”
“……我只待到他醒,他醒了之后,我就要與他一同回去江南!
“……好,就這樣辦……”楊懷仁柔聲說著!澳敲,剛剛有官差來找張公子,我們這就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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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衙門屋后秘房。
仵作掀開了蓋著的白布,一個人頭赫然出現在了面前。
楊懷仁忍不住倒退了一步,然而張鐵心卻是皺著眉頭往前走近了一步。
“這是?”張鐵心問著。
“回張大捕頭的話,這是前些日子在何邊找到的浮尸。曾經請過張大捕頭來驗過,不曉得張大捕頭還記不記得?”
“嗯,我記得?墒牵@臉是……”張鐵心指著那顆人頭的臉。
“是高仵作的巧手!辈犊爝B忙稟告著!案哓踝黩炦^了尸后,只看住是死后落水,沒其他線索。所以用黏土跟顏料把頭骨重塑了起來!
看著栩栩如生的人頭,張鐵心微微驚嘆著。
“高仵作之前還做了幾頂頭發樣式,讓大人跟證人組合看看,也許可以知曉這人的身分。總捕頭托小的稟告張捕頭,京城里跟京外十里內,家里有是失蹤人口的百姓,午后會來指認,不曉得張捕頭有沒有空?”
楊懷仁擔心地看了張鐵心一眼,而過了一會兒,張鐵心才點了點頭。
“那么張捕頭請先移駕前廳,總捕頭有交代,等會兒請張捕頭喝茶、吃吃京城里有名的小點!
“不了,我午后再回!睆堣F心淡淡說著,接著就走離了衙門。
離開姚府才一個多時辰,張鐵心就早已是心神不定。而見到張鐵心如此牽掛,楊懷仁也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遠遠跟著,直到張鐵心一路走回沈昊白的房間,楊懷仁本是沒有說話。然而,見到了池塘旁的人影,就是一聲驚呼,竄了上前。
“沈公子!”
聽聞了楊懷仁的驚叫,張鐵心也是回過了頭。
沈昊白正緩緩走向姚府的池塘。
“昊白!”張鐵心連忙也是該了過來。
“沈公子?”楊懷仁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而那早晨離去前猶然還深深昏迷著的人,卻是已經緩緩回過了頭。
“昊白!你沒事了?”張鐵心又驚又喜。然而,卻讓楊懷仁拉住了衣袖。
“怎么了?”張鐵心匆匆轉過頭問著。
“……沈公子不對勁。”楊懷仁低聲說著。
聞言,張鐵心也才注意到了。
沈昊白的眼神沒有焦點,仿佛透過他們看著遠方似的。
“昊白?”張鐵心柔聲問著,輕輕扶住了他。
然而,沈昊白才剛要轉頭看向他,眼皮一閉,就是仰天昏了去。
幸好張鐵心已然扶得穩固,此時只是扶了他坐下,讓他輕輕靠在自己懷里。
“張公子仿佛是見怪不怪?”楊懷仁問著。
“他有失神癥,這次我已是見過第三次!睆堣F心一邊回答著,一邊用自己的袖子替沈昊白擦著額上的汗水。
“失神癥?”楊懷仁也是低聲應著!拔医袢湛偹阏嬲娺^一次。”
“他醒了以后您別跟他說,對這隱疾他十分在意著!睆堣F心低聲說著。
“我扶沈公子回房休息!睏顟讶收f著。
“不用,我來就好!睂⑸蜿话讖牡厣媳Я似,張鐵心走向了沈昊白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