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周圍的辦公大樓多半已熄了燈火,只有這座電視臺大樓依舊明亮。
位于二十層的董事長辦公室里,男主人結束一天的工作,走進和辦公室相連的臥室,打開了電視。
電視正播放晚間新聞的重播。女主播神情冷靜肅然,厚厚的濃妝掩去了她真正的情緒。她仿佛是一個美麗絕倫的女機械人,準確無誤的播報一則又一則的新聞。
諷刺的是,她愈是面無表情,卻愈是能夠挑勾男人的神秘欲望。
那婕——T臺當家女主播,今年度PLAYBOY雜志票選男性性幻想對象第一名。
關靖嘲諷地勾起唇角。在世人眼中的她,也許高傲、尊貴、遙不可及,但他卻清楚知道她真實的面貌。
敲門聲響起。
“進來!彼畹。
門開了。和電視里如出一轍的臉出現在門后,活脫脫像從電視里走出來。
“關董——”女人對他綻開微笑。
關靖冷眼看她。說到底——她也是個可以用錢買下來的女人。
她一靠近,身上濃膩的香氣向他襲來,關靖微蹙起眉。
“怎樣?”女人自信微笑的指著電視畫面!拔业谋憩F不錯吧?”
無懈可擊。關靖點頭,他從不輕易贊美人,點頭已是極限。
那婕立即笑開眉眼。“那么,您不介意加我薪水吧!”
來了。這才是她的真面目,貪得無厭而且不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我記得你的薪水已是業界最高,”關靖不動聲色地說!案螞r,你‘額外’的要求,我也從未拒絕過!
“您是很慷慨,可是有哪個人會嫌錢多呢?”她聳聳肩,朝他走來,在他面前站定。
她脫下套裝外套,緩慢地,一顆又一顆襯衫鈕扣解開了,露出古板裝扮下性感的黑色內衣。鮮明的對比一冷靜與熱情;高傲與淫蕩,再加上她臉上刻意媚惑的神情,足以勾引任何男人最狂野的想象。
她褪去了白色窄裙下的底褲,隨手丟在身后。關靖十分清楚,如今這個貼近他的女人,裙下只剩一件薄如蟬翼的吊襪帶。
他的眼眸變得深邃,粗糙大掌不甚溫柔地就著裙下的絲襪往上,握住她軟膩的臀。
“更何況,”那婕細細喘息,微瞇起眼,“我也提供了‘額外’的服務,不是嗎?”她眼中有一閃而逝的自棄和淡諷,可是很快又被她慣有的妖媚表情所掩過。
她的話讓他頓時停住動作。欲望褪去,升起一種厭惡的情緒。
他往后,坐進沙發里,燃起雪茄。
透過煙霧,他看著眼前濃妝艷抹的女人,在他面前熟練地褪下剩余的衣衫,展露出成熟勻稱的女體。
為何他會選擇她作為情婦?他不曾仔細想過。三年來;他只是習慣性地享受她的身體,縱使他們在肉體上那么親呢,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的了解實在有限。
了解?!這個字眼讓他譏誚地揚起嘴角。
他不需要了解她。他只要知道她是有價的,而他買得起就夠了。存在他們之間的,僅是一場單純的交易。
清清楚楚、銀貨兩訖,沒有不當的期待,事后也不會糾纏不清。
那婕裸身跪在他雙腿之間,眼神勾魅的執起他的手,艷紅的唇微啟,含住他的食指。
一陣熟悉的電流竄過他的下腹,關靖的欲望立刻被喚起了。盡管對她鄙視,他的身體仍作出最誠實的反應。
從他的角度可以一覽無遺她渾圓飽滿的胸脯、曲起的修長滑嫩美腿,最要命的是,她張閹的小嘴正吞吐著他的手指,如此誘人的景象足以令任何男人瘋狂。
他的腦子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沒有什么理由的。三年前,他們的第一次——她的主動,與其他那些想經由他的關系,坐上主播臺的女人,沒什么兩樣。
他本來想拒絕的,但也許是那時太久沒有女人,也許是一時的迷惑,也許是盡管她的動作大膽狂野,但她眼眸流轉間無意流露出的一股脆弱和不安,卻勾動他某種異樣的情愫。
占有她的那時她繃緊了身體,不知是怎樣的一種空來憐惜,他讓她含住他的拇指,緩和他猛然挺人時帶來的疼楚……
關靖自回憶中回神。他有些訝異的是,自己居然一清二楚地記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
他曾有過無數的女人,有些甚至記不得她們的長相。
但,卻惟獨記得她的。
也許當年的她,確實帶給他一絲奇異的悸動。那是在妻子死后,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有感覺。可能是她怪異的矛盾吧——雖然濃妝艷抹,卻透著自然的稚嫩;雖然姿態撩人性感,卻難掩生澀無措。
為了搞懂她究竟是怎樣的女人,他留她在身邊三年。
三年,她如愿坐穩黃金時段女主播的位置;三年,她從一個剛出道、跑社會新聞的小記者,到如今名利雙收,而她卻還不曾饜足。在他面前,她一直不曾掩飾過自己的野心……
她是為了他的錢和權勢,才和他在一起的,而他居然荒謬到想在這女人身上找純真?尚!
她的舌尖挑逗地旋繞著他的指尖,紅唇吸吮、輕咬,企圖喚醒他的知覺。
關靖勾起唇角,大手撫弄她的粉頰,像贊賞一只聽話的寵物!澳氵M步了,懂得怎么勾惑男人!
“還不都是你教的!彼绦ζ饋,媚眼勾惑。
關靖不語,心口有股說不出的厭惡。
她主動、大膽地跨坐在他的腿上,赤裸、成熟、誘人的嬌軀款擺,暗示地摩蹭著他挺起的熱源。
他僵硬地坐著,試圖控制自己的情欲。然而她太清楚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敏感的地方。
她解開他的襯衫,雙臂環住他的頸項,讓自己突起的乳尖挑逗他胸部糾結的肌肉。她豐滿圓膩的玉峰抵著他,同時雙手溫柔地探索他的背脊。他的理智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火熱的急迫——“停下來。”他的聲音低嗄。當她頑皮的手滑下他們身體交接之處,輕碰他最敏感的一點……
“為什么?”她笑著在他耳后吐氣。
他低吼一聲,扯開她的手,站了起來,那婕在毫無防備之下跌落地上。
她仰頭看他,從他陰鷙的眼眸、扭曲的唇角、賁張的胸肌,看出他的壓抑、他的欲望。
“為什么要壓抑呢?”她跪在他面前,像個引人犯罪的墮落女神,美艷、淫蕩,卻也不可思議的誘人。
她鮮紅的指甲劃過他赤裸的腹部,緩緩解開地皮帶的扣環,當她拉下拉鏈,她聽見自他口中傳來的一聲抽氣。她微笑。
“你很得意是嗎?”他咬牙切齒地問,瞪視她細白的手指停在他悸動灼熱的某處。
她放開他,往后退開一步,斜倚在床緣,慵懶而誘惑的一笑,眸中閃著亮光,瑩亮的身體透著邀請的訊息。
關靖低咒一聲。是男人都無法抗拒這樣的誘惑。
他一個大步越過兩人之間的距離,粗魯地將她定在身下。怒氣、欲望,融合成一股迫切的需要——
“呃——”那婕急喘,呼吸梗在喉嚨。
“啁……”高潮來臨的那刻,她尖喊出聲。
那一聲縱情的呼喊同時讓他達到頂峰,他再幾個狂肆的抽送,在她不斷抽搐的核心內奔射出熱流——
他分開二人汗濕的身體,躺在床上,他感到身體得到發泄,卻還沒能滿足。
那婕從床上爬起來時,他瞇起眼。她完美細致的背納入他的視線,她身上殘留他肆虐過的痕跡,更令他再度勃起。
他不需要壓抑,他告訴自己。關靖伸出手,攬住她纖細的腰。
整個過程是瘋狂的、肉欲的、肆無忌憚的,F實不再、理智不再,他們之間只剩彼此的肉體,還有一次又一次無所逃避、無從掩飾的極致高潮——夜,更深了。
回蕩在暗沉室內的,是男女難抑的喘息……
在不知是第幾次的歡愛之后,那婕的手抵住他的胸,喘息地叫道:“停止!
他懸在她上方,陰郁地瞪視她。熱汗自他的額際滴下,落在她滿紅瘀的胸脯上。
“讓我休息一下,好嗎?”她半帶微笑、半求饒地對他說。
他又瞪她一會兒,之后才翻身離開她,躺在一旁。
他僵硬地瞪視天花板,像在生著什么氣似的。
關靖是生氣,氣自己對這個女人永不饜足的欲望。
他從沒如此失去控制的要過一個女人,就連他摯愛的亡妻,也不曾讓他達到過這種滿足。
這女人是浸入他血液中的毒癮,每沾染上一回,他就越不可自拔。相對的,他也越厭惡自己一回。
為什么他戒不掉對她的欲念?他打心底鄙視她,可是肉體卻不受心靈控制。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能擺脫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那婕偎在他身側,身體是疲憊的,感官卻是敏感的。皮膚感受他的體溫,空氣里有他的汗水味,和交歡后的余味。
她沒有移動,閉上眼睛,只怕泄露眼底的一絲眷戀、脆弱和濃情……
她沒有告訴他,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感情鎖在心底。
在他面前,她是個為名利出賣肉體的妓女。她維持這樣的形象,因為她知道他不屑她的情愛,他要的是清楚的交易,不要糾纏。
看過太多女人癡妄地想擄獲他,而他的回應是立即而且絕斷的——
一張巨額支票。
他可以慷慨,也同時絕情。
她自詡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她了解分寸。
小心謹慎,封鎖住自己真實的情感,也惟有如此,她才能成為他為期最久的床伴……
一張大床,緊依著的兩人卻各懷心事……
過了好一會兒,那婕起身,扭腰走進浴室,清洗一身黏膩。
關靖坐起身,沉思望著她的背影。
也許是該結束的時候了,他煩悶地想。
近來他已經越來越不能忍受,沉溺于她身體的那種無力感覺。擺脫她!他告訴自己,這樣他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然而就像個深中毒癮的人,他內心掙扎著……
那婕從浴室中走出來,姣好的身體里在白色浴袍里,露在浴袍外的,卻是一張被厚厚濃妝所掩蓋的面孔,就連長發也還整齊的盤成一個精明干練的髻。
老天!關靖厭惡的想,這女人難道永遠不卸妝的嗎?!
那婕偎進他身邊,長指慵懶地勾劃他汗水淋漓的性感胸肌,他冷眼看她。她一勾唇,他就知道她想說什么了。果然——
“聽說,香奈兒新出了一款包包……”
她太可預期了,關靖冷笑。
“我讓人去買給你!彼淅涞氐。
“不用了!彼蛱虼!澳憬o我錢,我自己去選!
他繃著臉,揮開她的手,站起身,無視自己的赤裸,越過房間,開了一張支票,走回來,故意粗魯的丟在她面前。
她低頭看著那張緩緩落在她膝前的支票。
他等待她的反應。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把支票丟回他臉上嗎?
那婕只是低頭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終于她抬頭,關靖對上的是一張討好的笑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涌上胸口。
“謝謝!”她站起來,抱住他的頸項!澳銓ξ艺婧!”
當她要將那涂著厚厚唇膏的紅唇仰上他的臉時,他厭惡地退開了。
“你從不卸妝的嗎?”他終于無法忍受地說道。
她怔了一下。沒多久,又恢復往常的嫣笑。
“人家只是想在你面前,永遠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嘛!這樣不好嗎?”
他陰沉著臉,不語。
“我去換衣服。”那婕看出他的不悅,她聰明地躲開,走進浴室。
再出來時,她已換回一身利落的套裝。
面他坐在沙發內,赤裸著健碩胸肌,兩手相交,支著下額陰沉地望著她。
他是個好看的男人。黑發上的幾絲銀白更增添他的男人味,也只有他,縱使赤裸著身,仍擁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權威感。
那婕感覺到自己的臉紅了。幸好,有濃妝的掩飾她最不想要的,就是讓他看到自己像個花癡似迷戀他的表情。
“我走了!彼靡回灥男ρ谏w心底的一縷波動。
“謝啦!”她揚揚手中的支票。
“等一下!彼涞纳ひ魡咀∷。
“什么事?”那婕轉身,微笑。
“給你!彼敛谎陲楉椎妮p鄙。
她走回來,從他手中接過另一張支票,微笑在頰邊僵凝。
那張支票金額處空白。
“金額隨你填。”就這么一句話,像法官的判決。
她像是聽見他的聲音,可是又不能確定,整個人頓時呆愣住。
她麻木的注視著手中的紙片,也許她該驕傲的吧?
她譏誚地想?瞻字!她還沒聽過他對哪個情婦這么慷慨過,呵!
但,她笑不出來。
“你——要分手?”她仰頭用盡所有力氣,才能維持聲音的平穩。
“我倦了!
她曾聽過他對別的女人說過,卻不曾想過那一句話會帶給她這樣的震撼。她怔愣地站著。
“你今晚的表現不像倦了!彼蓾刂S道。
他看她的表情更加冰冷,不屑。
“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工作上不受影響,你依舊作你的主播!
“我懂了!彼龢O緩慢地點頭。
懂了,結束了,他不要她了。
那婕注視他,從他沒有一點溫度的目光中,她知道,
就算哭泣、哀求、糾纏,結果仍不會改變。
咬緊牙,她告訴自己——沒有關系,她早就知道,她只是他眾多情婦里的一個;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遲早的問題,她早就有準備……
她會撐過來的。她可以,她能……她深吸口氣,咽回涌上喉頭的苦澀。
低頭,將支票對摺,小心、仔細地收進皮包。
轉身,抬頭挺胸、開門,走出門外。
她步出他的辦公室,步出冷清的電視臺大樓,任黑暗將她的身影淹沒,像下班一樣,沒有任何留戀
黑夜如同一個包容的懷抱,讓她覺得安全,也只有在此刻,她才容許自己卸下偽裝。
那婕神情木然地走在人行道上,二道冰涼的濕意滑下她的面頰,她沒有管,任它們洗去她從不在人前摘下的面具……
“謝謝,在這里停就好了!
計程車繞了好一段小路,最后才在一座舊別墅前停下來。車子的聲音一靠近,別墅里就傳來一陣吵雜的狂吠。
司機顯然被嚇住了。
“對不起!蹦擎记溉,多給了他一佰元小費,讓他離開。
那司機多停留了一會兒,看那婕拿出鑰匙,開門,便有五、六只花色各異的狗兒,撲到她身上。
他看了眼殘破的別墅。“那個不是T視的女主播嗎?想不到住這種地方喔——”司機搖搖頭!霸瓉黼娨暸_薪水不高!彼哉Z,放手煞車,駛離。
“噓!不要吵!萬一吵醒顏媽怎么辦?!”那婕對狗兒們低喊。
可是它們根本不聽,還是叫著、跳著,真往那婕身上撲啊、舔啊的。
“小莉!噓!”她抱起一只最神經質的吉娃娃,那只小狗立刻興奮地直舔那婕的臉!巴!小莉!”她皺眉將它抱寓。
“阿婕,回來啦?今天怎么特別晚?”
屋里的燈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個胖胖的中年婦人。
“都是你們!叫什么叫!吵醒顏媽了!蹦擎嫉晒穬簜円谎邸
小狗們尾巴下垂,睜著無辜的大眼,仿佛聽得懂她的話,正深深懺悔。
她可不信它們有任何一丁點自省的能力,只有顏媽這種老好人會買它們的帳。果然——
“阿婕,你別罵它們,你看,它們好可憐——”
為配合顏媽的話,狗兒們立刻戲劇性地發出嗚嗚聲,讓那婕直翻白眼。
“快進來!這么晚,餓了吧?要不要我下碗面給你吃?”
“不要。你別忙了,快去睡!
“不要緊,年紀大了本來就淺眠。”
在狗兒們的簇擁下,屋子的兩個女主人走進客廳溫暖的燈光下。
“咦!”顏媽發現了什么,緊張又擔心地問:“阿婕,你怎么了?你哭過?臉上怎么濕濕的?”
那婕一僵!皼]有啦!”立刻恢復。“是小莉剛舔我——”
顏媽松了口氣!班浮蔷秃!
為免顏媽再度起疑,那婕丟下懷中的小莉,匆匆走進自己房間。
她很想躲進被窩里,什么都不想。可是還有一件非得做的事——卸妝。
她走進浴室,洗掉令她頭發僵硬一整天的發膠。包著松軟的浴巾,她坐在梳妝臺前,先上一層卸妝乳液,然后用化妝棉用力抹去。五顏六色留在棉布上,一張干凈、清秀的臉漸漸露了出來——
顏媽敲門進來,手里捧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面。
“你會養胖我的!蹦擎挤籽。
“那好啊!你太瘦了,風吹你就會倒似的?!
以顏媽的標準,她永遠太瘦。那婕聰明地閉上嘴,不與她爭辯。
“噴,一定要上那么濃的妝嗎?”顏媽不贊同地看著桌上一堆化妝棉!澳惚緛淼臉幼佣嗪每矗陕锿總大花臉,像唱歌仔戲一樣——”
“工作嘛!反正我的工作也跟唱戲差不多!彼猿。片刻領悟她確實習慣作戲——在觀眾面前,在關靖面前,在顏媽面前。
而化妝,是她最佳的道具。
她怔怔望向鏡中的自己,有時候,連她也搞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為什么你會變成這樣呢?那婕心底自問。
“今天,你媽來找過你……”顏媽的話讓那婕神色一變。
“她來做什么?”
“她說想念你——”顏媽的話被那婕嗤聲打斷。
“想我?少來了,我看是想跟我要錢!”
“那婕,那個是你媽媽,你講話不可以這樣!”顏媽難得露出嚴肅的神色。這會兒的她,又有當年執教鞭時的威嚴。
“媽媽?她哪里盡過一天作母親的責任?!”那婕握緊拳頭,憤怒地喊。眼眸因回憶而閃過痛苦。
她沒有爸爸,媽媽是個妓女。從有記憶以來,她就沒人管;沒人照顧。
媽只會在喝醉酒的時候跟她講話,讓她還知道自己不是透明人。可是她也只是一再抱怨她是多么不樂意生下她,有了她對她造成多大的困擾。
開玩笑,她困擾什么?!
那婕很早就學會自己找東西吃、照顧自己。在其他同齡的小女孩玩芭比娃娃的時候,她已經知道怎么說謊、欺騙、看人臉色,和博取他人同情。
現在想想,她是很早就習慣戴上面具的。
顏媽是那婕的中學老師。在那婕十五歲的時候,她的媽媽決定那婕該回報她十五年來吃她、喝她、住她的“恩惠”,她認為年輕秀麗的那婕一定可以賣一個好價錢。
那婕逃了出來,她死也不要步上母親的后塵。
愛心泛濫的顏老師找到了她,帶她離開,給了她一個新的家,全新的人生。
基于同樣的愛心,顏媽后來陸陸續續收留了許多流浪動物,受傷的、殘疾的、丑陋的,全被她抱回家。
這些年來,這些動物逐漸成為龐大的負擔,靠顏媽微薄的薪水根本不夠支撐。
那婕很早就扛起負擔家計的重任。
她不計手段的賺錢,她覺得對顏媽有份責任,對動物們更有份感情——
她常有種同病相憐之感,因為她也是顏媽撿回來的。
為了顏媽,她仍舊是作了妓女。那婕眼神一黯。不過,顏媽不必知道這些——
“對了,顏媽,這里有張三十萬的支票,給你!”
“怎么有這么多錢?”
“公司發的獎金,收視率上升!彼丫毦鸵簧碚f謊不會臉紅結巴的功夫。
“真是及時雨。”顏媽開心地笑說!白蛱煳也鸥闾嵴f這個月又撿了兩只狼狗、三只小貓,要打預防針、看醫生,正愁沒錢。”
“你常做好事,自然老天也幫你。”那婕微笑。
“不是老天幫我,是你。這些年要不是有你——”
“拜托,別講這種話好不好?”
“好、好,可是你工作也別太累了,一天到晚只顧賺錢,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男朋友,定下來——”
“停!”那婕伸手制止她!澳悴灰倌钗伊耍阕约哼不是沒結婚!
“不一樣。我有這些小貓小狗陪,你還年輕,而且……”
“好了,好了,算我服了你,你是老師,我說不過你,別再講了,讓我吃面吧!”那婕成功地堵住顏媽的嘴。
她埋頭吃面,顏媽還不想睡,直跟她聊天——
“隔壁老王今天又找警察來鬧,唉!”
那婕皺眉,“他想怎樣?”
“也不能怪人家,是我們家動物真的太多、太吵,唉,如果我們能再找一塊地,容納這些流浪動物……”
“你上次不是說后山有塊地要賣?”那婕問道。
“是啊,那里僻靜不怕吵到人,很適合呢!地主開價五佰萬,如果真能把動物們搬過去,那它們就有個又寬廣、又舒適的家了!鳖亱屄冻鰤艋冒愕男θ,片刻又叫口氣,“只是想想,咱們也沒那么多錢!
那婕停下吃面的動作,沉思著。
沒有錢?那也未必——
顏媽帶著空碗走出房間后,那捷躺上床。
經過一夜的折騰,她的身體早已疲累不堪,但她的腦子卻不想休息。
她想著要怎么跟地主談買地的事,該怎么殺價、該怎么運用關靖給她的那張空白支票……
思緒紛紛擾擾,她想著想著,頭有點昏昏沉沉起來。終于,她沉人夢鄉。
夢中,她卻沒有夢到顏媽如愿擁有一座寬敞、明亮的流浪動物之家,反而夢到了多年前,那時她才剛從新聞系畢業進入T視,第一次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