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隔年六月杜阿姨病重過世,而他失蹤,我到處找不到他卻還是時刻抱著希望。畢業典禮那天,我帶著一把玫瑰等待出席他人生的一場盛典,他是書卷獎得主,是第一名畢業生,他還要代表畢業生上臺領畢業證書……但是他沒有出現,那年的夏季,我用一把玫瑰送走我的愛情。”
她曾經以為舊情會復燃、愛情會回來,所以她沒有停止過等待,那個老公寓,從大一住到大四住到出社會,她怕移遷更怕斷了與他的最后一絲牽系……
她很后悔,如果再來一次,她會把同學男友包下餐廳的事情當成笑話告訴他,然后對他說:“我不需要昂貴餐廳來替愛情加值,不需要圣誕禮物來證明愛情價值不菲,我只要時常待在你身邊,我就能夠理解愛情是天底下最美的事!
那么,他會被她深深感動的吧,會在他決定失蹤那天帶著她一起遠走高飛吧。
媺華低下頭,她又想他了,又后悔了,又要哭了,酸酸的感覺從鼻間開始滲透。
宋立楊有些遲疑,但她低低的頭頂對著他的眼睛,像在宣告自己的傷心,眉心皺出兩道豎線,他緩緩嘆息。
他伸手搭上她的肩,輕輕一個施力把她擁入胸前。這個動作不合禮,但她現在有點小傷心,她只想找一堵墻靠著,所以來者不拒。
他輕拍她的背,溫柔得像暖陽,他輕聲說:“放心,會好的,再大的傷口都會被光陰治愈,至于杜立勛……
我相信,不管他在哪里,他都會深深希望你過得幸福、過得滿足!
“他會嗎?他還會偶爾想起我?”她從他懷里抬起頭。
他點點頭,抽出面紙將她眼底的傷心吸透。“當然會,誰會忘記你這朵清新干凈的小茉莉。”
媺華笑了,那是她對他說過的話,立勛常說她是企管系的小茉莉,他不愛玫瑰牡丹、不愛香水百合或石斛蘭,他只喜歡在綠葉間綻放的那朵清新干凈的小茉莉!翱偩帲@是你第一次夸獎我。”她坐直身子,笑著對他說。
“有嗎?我這么刻薄?”
“好像似乎仿佛是。”
“好吧,為了彰顯我的慷慨大方,我請你吃麥當勞勁辣雞腿堡。”他拉起她的手,她沒有拒絕。
對于他的安慰她感激也感動,因此不管他是不是項羽、不管他會不會被覆滅,這一刻她身在曹營心也在曹營,就算扶佐曹操很衰尾,她認了!
她不否認自己很奇怪,怎么會和上司談論前男友,并且談得興致勃勃,而且這不是第一次,不管是上次或上上次、上上上次,他隨口一問她就像倒豆子似地嘩啦啦把所有和立勛相關的記憶給倒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他傾聽的態度太認真,還是因為她始終缺少一個人和自己討論,不知不覺間,她把他當成閨密,分享她人生中最不愿意丟棄的一段。
第6章(1)
宋祺軍打開飯盒,是他很喜歡也經常光顧的那一家,只不過今天他有點失卻胃口。
那天,語屏小心翼翼對他說:“立楊要進公司上班,我和他說好要給他帶午餐,如果不是太麻煩的話,我可以順便幫你送午餐嗎?”
很奇怪的邏輯,她為他送便當明明是她麻煩、他方便,怎么話會顛倒成這樣?看著她小心謹慎的模樣,他的心微抽。
語屏是個好女人,出生在麻豆鄉下,和他舅舅家是鄰居。
他從小就有大志愿想要努力脫貧,國小時期和母親在菜市場賣菜,高中時期已經獨立經營一個菜攤,還雇表姐來擺攤,他賺錢養家、賺錢念書,他比多數人都拚命,大學畢業時企業爭相聘請,但他野心勃勃不甘屈居人下,只在某間企業做足三年,累積人脈和歷練后就在舅舅的介紹下娶了語屏。
岳父全力支持他,賣祖產、賣祖厝籌錢讓他開公司,他不負所望,公司越開越大,事業越做越起色,他不但建立起自己的事業王國也扶持了幾個小舅,讓他們北上建立自己的事業版圖。
他打心里明白岳父母對自己有多感激,他甚至拿他們對自己的感激當擋箭牌,覺得自己外遇無過?墒牵趺纯赡軟]錯,從頭到尾就是錯了!
語屏發現他外遇,去珊容家里鬧過一場,之后珊容不聲不響離開,為此他恨上語屏。
像報復似地,他的外遇一個接一個,緋聞一段接過一段,他以為這樣便能夠懲罰她對自己的傷害,可是傷了她,他何嘗好過?
他見過她背著自己偷偷哭泣,見過她轉身在看見立楊那刻,抹干眼淚露出笑臉,再大的委屈她都不愿意教兒子看見,不愿意兒子對他這個父親產生怨恨。
為了立楊,她把所有的苦全數吞下,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再幸運不過的貴婦,殊不知為了維持婚姻她有多勉強。
她不提離婚、不說分手,再多的痛苦全用光鮮亮麗的外表來掩飾,直到和名模交往那段鬧得太兇,鬧上報紙雜志,岳父、岳母找來,她不愿父母為自己擔心,還笑著再三保證他和名模只是合作關系,所有的事她全都知情。
岳父岳母安心離去了,他卻還不依不饒,非要在她身上找碴。
那夜,他找她攤牌。
他工作上的理智在面對感情時轉為糊涂,他微醺,但不至于醉到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惡,他藉著酒意瘋狂、囂張,他把深藏在心里多年的話全都爆出來。
他說:“珊容不是第三者,你才是!為了你這張沒有填上數目的空白支票,我出賣我的愛情!
他說:“既然你可以容忍名模,為什么不能容忍珊容,她礙了你什么?為什么要找上門、為什么要趕走她?
她走了,帶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說:“我不欠你,你爸爸的付出已經得到回報,投資我是他最正確的選擇,可是錢能還清,我們的關系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他還說了一堆胡言亂語,她沒有激動的反應,只是靜靜地聽著、靜靜地接受他的撻伐,直到他叫囂完畢,她轉身接起岳父打來的電話,她平靜說:“爸,沒事的,我已經和祺軍查證過,那張照片是移花接木的,您和媽媽不要擔心我!
掛掉電話,她問他,“要不要先回房間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他應該見好就收的,但他不甘心,她越是平靜無波他越生氣,于是他沖著她大喊,“你以為故作無事,就可以弭平一切?”
她嘆氣道:“不能當夫妻就當家人吧,我再不奢求你的忠誠,但是很抱歉,為了立楊我不會離婚!
“你舍不得宋夫人的身分?還是舍不得優渥的生活?”他羞辱她,羞辱得理所當然。
她沒有理會他的無理取鬧,扶著他往房間走,卻在轉身之際發現立楊蹲在樓梯口一他嚇壞了,小小的身子蜷縮在樓梯角落,但仰頭對上他的眼神里有著淡淡的憎惡。
也許,立楊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轉變的,只是,他從沒放在心上。
那天過后,語屏假裝沒有發生過任何事,照樣打理家庭準備三餐,她把所有的心力悉數放在立楊身上。
如果那次事件是導火線,那么真正的引爆點,是在立楊國二那回。
那個晚上他印象深刻,立楊站在車庫前等他回家,他一下車,立楊馬上沖上前來,眼睛里滿是紅絲,他揚起拳頭滿臉憤怒的問:“方雪清為什么上你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