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任守一為了護她,一個人孤身在外替她撐起立斗天,那么她也必當以此回報,替他守著身后這一片地,定不讓他有任何后顧之憂……
任家在過了許多年的好日子后,清早一聲快馬通報下,眾人皆是一臉惶惶不安。
任憑任老爺見過多少大風大浪,遇到這種事也不免有些著急,任家一兩兄弟更是臉黑得要滴出墨,而任夫人和任寶珠則是有些茫然的看著家中男人光著急。
“守一呢?”
“大哥還沒回來,不過剛剛讓人送信回來,說讓我們稍安勿躁,這件事情他會處理。”任守業急急說著。
一聽這話,任老爺本來高懸的心先放心了一半,雖然還沒完全松一口氣,但是聽到向來最信任的義子讓人傳了這樣的話回來,他心中已經不像剛剛那樣著急。
對于這個義子他向來是信任的,既然守一開了口,就代表這件事情他心里有數。
任寶珠向來是任家的掌上明珠,這從她的名字上就可窺見一二,她一想到現在這個要緊的時候,向來最信任的大哥卻不在家里,而是有可能陪在那個剛進門、才見過一次面的女人身邊,嘴里的酸話忍不住就往外吐。
“娘,我說都是那女人的錯,要不是她,大哥平日哪會沒事就往外跑,這種要緊的時候我們也不會像沒了主心骨,心慌得緊!
任夫人雖然也覺得女兒說得對,心中有些埋怨,但是小姑批評嫂子這傳出去可不好聽,她低斥了聲,“胡說什么?!什么這女人那女人的!你可記著了,那可是你的嫂子,不管怎么說都跟你大哥行過禮、拜過堂的!”
任寶珠第一次被任夫人這樣斥喝,雖然并沒有打罵,卻還是覺得委屈了,忍不住回嘴,“本來就是!我哪說不對了?!那女人我才不喊她大嫂,剛進門就讓我家生了這許多事兒,根本就是個喪門星!”
本來大哥終于能娶嫂嫂她還是很高興的,以為就跟二嫂、三嫂一樣,多了個人來疼她,重要的是,再也不用看大哥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誰知道那女人進門的隔天就鬧出那種事,還不知道是怎么給大哥下迷魂藥的,讓大哥陪著她回門后連自家門也不回了,就這樣帶著她跑到外頭莊園住。
現在家里遇到了這樣的大事,大哥不在,就算爹和兩位哥哥都在,但是習慣了大哥一個人扛起所有問題、笑著說沒問題的樣子,沒見到那熟悉的人她就是覺得心里有些不安。
一想到這里,她那心里的不高興哪里還掩飾得住,話也就這么不加修飾的沖口而出。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任家兩個媳婦兒更是大氣不敢吭一聲,這時候可不是她們這種嫁進來幾年的新媳婦能說話的,更何況這件事情還牽扯到大伯和大嫂呢!
任老爺看了看眼前的子女媳婦,最后把視線落在小女兒身上,語氣嚴肅,帶著不悅的問:“讓你上了這么些年的閨學到底學了什么?難道就是把先生教的東西都讀進了狗肚子里頭去了不成?!”
沒想到親爹竟然也跟著訓斥她,任寶珠忍不住錯愕的大喊了聲,“爹——”
“別喊我爹!”任老爺在一干兒女面前算是頗有威嚴,只要臉色一沉,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他嚴厲的說:“今兒個我就在這里把話給說白了,這媳婦我也不喜歡,但是不管我們心里怎么想的,你們大哥既然說了,他就是認定了沈家那個二小姐,所以沈二小姐就是你們的大嫂,這就是規矩,誰也不能壞規矩!
任守成和任守業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對于爹今天說的這一番話完全不意外,畢竟大哥對那個女人是如何小心呵寵,他們也都看在眼底,只是不免懷疑這到底是怎么樣的孽緣,大哥怎么就看上了這么個冰山美人?重點是那姑娘還是有殘疾的,雖說只是嗓子有問題,但畢竟不完美……唉……
任老爺這話說得明白也直接,而主要原因則是在任守一陪妻子三朝回門前,早已單獨找上他談過。
那一日的場景,任老爺始終記得——任老爺坐在書房里,看著眼前讓他驕傲的兒子,雖然不是親生的,卻更勝于親生的,那孩子就這樣筆直的站在他面前。
“守一,沈家的事你可確定了?你要知道你若有半分不滿,那我就是丟了面子,也要讓沈家付出代價,這件事情的確是他們做過分了。”他到現在還心火難消,實在是已經許多年沒人敢這樣不給他面子。
那天在大廳,若不是守一護著那個沈家二小姐,他早就不給她任何好臉色看了,更不用說受他們的禮、喝下那杯茶。
“我很確定!比问匾灰桓钠饺湛偸倾紤胁涣b的態度,也少了那份輕浮,此刻是一臉的平靜認真,表現出剛毅果斷的樣子。
“即使你知道沈三小姐是庶出的?即使知道她身有殘疾,也不改想法嗎?”任老爺嚴厲的質問,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兒子。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夠在這一聲聲的質問中,看見兒子眼底閃過一絲的猶豫,只可惜,任老爺終究還是失望了。
提到沈蔓娘,任守一除了心疼外,就只有滿心滿眼的溫柔和深情!傲x父,我明白你和義母都心疼我,知道我在婚事上并不順遂,還是想找最好的許配給我,只是……”
任老爺嘆了口氣,輕聲說:“既然你明白,就該知道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那沈二小姐都不是你的良配!”
“義父,對我而言,就是即便所有人都說她不好,但在兒子心里,她卻是最好的。”他的話擲地有聲,眼中沒有半點懷疑。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對他來說,看到她的瞬間,心靈上的滿足,就讓他明白了,她就是只屬于他的那一瓢弱水。
他的世界因為有了她而圓滿,他以往從沒有嘗過那樣整顆心被塞得滿滿的感覺。
“癡兒!癡兒!”任老爺忍不住搖頭嘆息。
任守一笑著搖頭,“義父,我這不是像極了我爹和我娘。”
任老爺無言了,他想起那對到最后即使拋下了親生兒子也要死在一起的夫妻。
任守一的父親是個有名的大夫,那一年碰上瘟疫盛行,他不顧多人勸阻,強行進入疫區替人治病,他的妻子舍命跟隨,臨行前兩人把獨子寄托給他。
他想起當年夫妻倆臨走前的微笑,與今日的任守一何其相似。
愿得一心人,自首不相離。
任守一那時候早已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看著爹娘逐漸離去的背影,雖然有點心酸,但在看到兩人相牽著的手時,又在心底埋下一絲羨慕。
小小年紀卻已無比早熟的他在心中埋下了一個疑問:將來會有這樣一個人愿與我生死不相離嗎?而他真心希望有。
任老爺似乎又看到那個曾經救他一命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用那樣眷戀的語氣、那樣坦率的心情,述說著屬于他跟妻子問那真心真意的愛戀。
唉~老了!老了!罷了!就讓他們年輕人自己看著辦吧!
第7章(2)
那一天任老爺讓任守一離開后,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里坐了許久,最后做出這個決定——不管如何,看在兒子那樣固執的表態后,他即使不高興也要幫助那個姑娘站穩了在任家的地位。
任寶珠和其他任家人可不明白任守一和任老爺之間還有這樣的一段,只覺得任老爺是不是糊涂了,竟然護著沈蔓娘,這讓任寶珠的眼眶更是瞬間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