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誰打電話了?”
“沒……沒呀!”學長應該去接伯父、伯母才對!不可能這么快就沖過來,他不會笨得托了某個熟人過來查看她的狀況吧?
那很有可能會連累另一個人的。
“肯定是誰按錯門鈴了,我去看看,要是沒什么事就趕他走。”這個理由牽強得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高斐又不是傻子,“聶老師,你想離開我是不是?”
他滿臉寫著被傷害的痛楚,眼底里升起的仇恨卻讓聶語笑感到恐慌。她就是死也不能拖另一個人下水,“好,你別激動,我不去開門,你也別去!
她甚至領著他往餐廳方向去,這樣可以離門遠一點,她獲救的機會也更加渺茫。然而,起碼不會有人因她而死,這讓她心里好過點。
高斐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靜默的時間里聶語笑忽然開始回顧自己的一生。
不算長,二十八年而已。
被兩個男人愛過,一個是曾經,一個是現在。她回報了現在的愛,拖欠著曾經的情。
如果她就這樣死了,相信學長,還有……還有尉驟都會很傷心吧!
他二十四歲,她在他的生命里停駐了七年,幾乎占了他三分之一的時間。要是就這樣永遠失去她,他會不會從此一蹶不振?
她甚至看到他悲痛的表情,她甚至會為了身后事而感到心痛?蓯海∵@種時候,她真真切切念的居然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一直拒絕的尉驟。
她當他是弟弟!他又是她的學生,哪能對他產生歪念。≌媸穷^疼。
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多,她居然隱隱約約嗅到了尉驟的味道。甩甩頭,她認定尉驟不會來,也千萬別來!
她連累了他七年,這最后一程她不要他的參與。
只是事與愿違,他的氣息越來越濃,隱隱纏繞著她的周身。
掙扎著抬起頭,模糊的視線對上那抹久違的身影——
他還是來了!
眼前的情景讓尉驟嘆了口氣——他的估計沒有錯,聶語笑果然出事了。
“你在這里干什么?”尉驟居高臨下地望著高斐。
這男人居然無聲無息地闖了進來,原本就精神高度緊張的高斐更是嚇呆了,“你……你怎么會進來的?”
掂掂手上的鑰匙,尉驟的氣勢怎么看都有點耀武揚威,“我住這里,為什么不能進來?”
沉淀了一個月的時間,他終于鼓起勇氣來拿行李。已經準備好將她徹底交給汪明鎬,不想在他們之間留下間隙,更不想讓汪明鎬對他們還產生懷疑。今天他來做個了斷,按門鈴是怕看到她和汪明鎬單獨相處。
等了半天不開門,要不是對她太過熟悉他會以為她不在家——門前的盆景沒有收回來。那是她的最愛,眼見快下雨了,她再不舍得把它放著淋雨。
她在家。
為什么不開門?
越看他心里越恐慌,隱隱的不安鎖住他的腳步,他不由自主地掏出鑰匙想確定她的平安。
果不其然,出事了。
“你是誰?快說!否則我報警了。”
尉驟吆喝著,嚇得聶語笑心都快跳出來了。沒看見高斐手上的匕首嗎?他找死。 拔倔E,你給我閉嘴!”
“他是尉驟?”高斐遺失的記憶開始復蘇,“你是尉驟……尉驟!就是你奪走了我的聶老師,就是你害得我失去了聶老師,是你!是你!”
他失控的模樣倒是讓尉驟記起來了,“你是……當年暗戀聶語笑的那個學生?”據說就是這個烏龜王八蛋將他和聶語笑的照片登在宣傳欄上,害得聶語笑被迫辭職,“你還有臉來?”他手上亮晃晃的是什么?刀子嗎?“你拿著刀子想干嗎?自殺也別在這里!”
高斐抽動著脖子,握著刀子的手開始發抖,“我……我才不會自殺呢!就算是死我也要跟聶老師在一起。”
“你有什么資格跟聶語笑在一起?”尉驟步步逼近,囂張的神態絲毫不把他手中的兇器放在心上,“是你害得聶語笑當不成老師,她恨你都來不及,你還敢來找她?”
高斐長久以來的認知遭到撼動,搖擺著手中的匕首,他的情緒開始動蕩不安,“我沒有害她,不是我害她的!不是!”他極力排斥心中的恐慌,“是你!是你害了聶老師。”
“你說你喜歡她,你為她做過些什么?你除了將我們的照片公布于眾,逼得她必須放棄當老師的理想,你還做過什么?”再靠近,趁著高斐慌亂不安,尉驟將聶語笑拉到自己身后藏起來,“哦!對了,你還拿著刀闖進了她的生活,你想殺了她是不是?你還是想害她!”
“沒有!我沒有!”
高斐向左抽動脖子,手上的刀不斷地向右甩,刀光揮來揮去,看得聶語笑心驚膽戰。她躲在尉驟的身后,不住地將他往后拉,生怕他被刀刃劃傷。
尉驟卻像是故意要激怒高斐似的,不斷地向前再向前,用言語加肢體動作刺激他的神經,“就憑你也想和聶語笑在一起?告訴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她不屬于你,永遠不屬于你。她是我的,有本事你就從我手中將她搶走。
他成功了,高斐的情緒瞬間崩潰。
“我要帶著聶老師一起死,我要讓你永遠也搶不走她!永遠——”
刀尖沖著聶語笑扎了過來,高斐單薄的唇角牽起冷笑,“我能和聶老師在一起了……我再也不用擔心學生不能愛老師了……”
“你還是繼續擔心吧!”
尉驟攤開手掌,刀刃嵌在他滿是鮮血的掌心里。
從警察局做完筆錄出來的時候,聶語笑見到了汪明鎬。
“你……還好吧?”他察覺有未接來電的時候已經離事發相隔了一個多小時,他再打回去就聽說她被那個神經失常的學生禁錮的事。
“真抱歉沒能及時接到你的電話,那時候正好被一點事絆住了!币膊恢栏改笍哪睦镏浪黄绒o去教師職務的事,對她頗有微詞,那個時間他正在跟父母據理力爭,“知道你出事我真的非常擔心,也不知道……”
未說完的話在見到尉驟的瞬間咽了下去——他的手包在紗布里,是為語笑受的傷嗎?
在種場合相見真不是一般的尷尬,尉驟沖他點點頭。
換作以前,他會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嘲笑汪明鎬,以示自己才是最適合聶語笑的幸福人選。只是,現在的他不會這么做了。
“你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
就為了她的這句話,他心甘情愿選擇成全。他不要汪明鎬因為嫉妒傷害聶語笑,也不要因為他的存在而破壞他們的感情。
愛是成全——衛千暮的話他記下了,為了她。
“你們還有話說吧!我先走了!彼幌電A在他們倆之間,讓聶語笑難做。
“等等!”聶語笑拉住他的衣袖,踮起腳尖湊過去。
彼此之間不是第一次靠得如此近,尉驟卻是第一次感到別扭。他想往后退,又怕她控制不好力度摔倒。就這樣站著,她的氣息一陣陣飄來,讓他再起貪戀舍不得放手。握住她的雙臂,想將她推開一些,這才察覺她的目標全放在他脖子上的那塊玉。
她用絲絹細心地擦拭著他胸前的白玉,舉動叫他不安,“怎么了?”
“玉上染了點血,大概是你剛剛用流血的手摸它的緣故!卑子袢狙瓷先ビ悬c駭人,她想將它擦凈,將他為她流血所帶來的震撼一并抹殺。
“這樣就可以了!背榛啬菈K玉,尉驟走得瀟灑。
望著他的背影,聶語笑赫然發現玉上的血擦凈了,她的心卻更不平靜。有種預感,這一次尉驟是真的放手了。
這不是她所希望的嗎?
為什么她會隱隱覺得失落?
“語笑!”汪明鎬叫著她的名字,卻叫不住她走失的心,“我爸媽想見見你!辈坏人芙^,他一口氣接下去,“我知道發生了這么多事,要你現在去見他們的確不太合適。但這關乎到我們倆的未來,所以我希望你盡可能地……”
“我去!
聶語笑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也許將終身大事定下來,我就不會再惦記著自己的學生。
尉驟卻已先她一步理清了交疊了七年的感情線——
“老板,那個程序我得推遲幾周交了!彼睦习逦罩馄实断駛催命鬼一樣成天叮嚀他完成工作,現在不跟他提前打招呼,往后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果然吧!衛千暮的咆哮從電話那頭震到這頭。
“別怪我!我也是為了救你老婆的四姐,也就是你的四姨子才會傷了手無法編程嘛!你不用太感謝我!
衛千暮的注意力立刻從工作轉移到了他處,“你救了語笑?那你不是能以恩人自居逼她做你女朋友了嗎?”兩個人折騰了這么多年,別說結果連芽都沒發出來。他們不急,旁邊看的人都急死好幾撥了。
D·H·M員工甚至分成兩派暗自打賭,多數人賭尉驟能贏得美人心,少數人堅持認為,愛情的種子早已胎死腹中,決無發芽的可能——衛千暮的籌碼壓在前者身上,聶草草是后者的主要觀念支持人——他發現自從娶了聶草草以后,他的生活越來越無聊,居然連這種打賭的事都攙和進去了,說出去丟人。
沖著嚇死人的賭注,衛千暮也要規勸他勇猛向前,“我估摸著你這輩子除了語笑也不會娶誰為妻了,既然這輩子都賭上了,還怕什么?”
“怕她錯過所愛的人嘍!”說這話的時候,尉驟的臉上甚至掛著笑意,“我知道無法擁有愛人的感覺,我不希望她和我落得一樣悲慘的下場!
“所以,你成全她跟那個什么學長在一起?”順便把他們這么多人的賭資全都成全了進去,“你到底是情種還是傻瓜?”“你就當我是情癡吧!”愛到深處變成了傻瓜,他自嘲。
衛千暮為他解嘲:“你不是最傻的,還有語笑為你墊底呢!”
一個愛她的好男人放在身邊這么多年,她竟然孰視無睹,她不排名傻瓜榜第一,誰敢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