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放心,曹復氣歸氣不過已經接受,我說要辭職他不同意,畢竟在專業上他還是很肯定我,他信任我。”
“嗯哼!焙位窗矊Σ軓瓦@個人有些了解,他不認為曹復有這么大器。
“你很不以為然!
“我是不予置評。如果你想聽實話,實話就是我不認為你跟老板坦誠和我交往的事是明智的!
“因為他對我很信任,我尊重信任我的人,我不想騙他讓他受傷!
戴英霞義正辭嚴,她被信任的男人騙過,她憎恨那種滋味!拔蚁M覀兊慕煌A也能建立在對彼此的坦白上!
“坦白到什么程度?有些事坦白只會造成困擾,讓關系變得復雜!
什么?!戴英霞翻身,跨坐他身上,虎視眈眈瞪著他!拔!”
“嘿!彼溥,戴小姐又要生氣了。
“所以你覺得,對我,你不需要坦誠?”
“你是不是被我養胖了?很重,快下來躺好睡覺!
“少轉移話題!贝饔⑾寂踝∷哪槨!吧纤靖聦俚年P系就算了,我不能強逼你跟我想法一樣,畢竟你不是那個要拿人家薪水的?墒悄信笥阎g,彼此坦白是互信的基礎,我最討厭被瞞,這我們要講清楚!
“喔!彼是輕松的,笑笑的。
“打比方說--如果你跟別的女人吃飯,要先跟我報備。”
“如果是單純的朋友關系,為什么要報備?”
“那么如果有女生向你示好,你認為你要不要跟我說?”
“我一向很習慣女人對我示好,連這都要講那我事情都不用做了!
很好,戴英霞的火氣越燒越旺,聲線更緊繃!凹偃,假如--跟女生有肢體上的碰觸,你認為需不需要跟我坦白?”最好你是連這項都說不需要!
“肢體上的碰觸,哇,這范圍太廣泛了。走路時手肘不小心擦到呢?”
“啊--”戴英霞揪住他頭發,氣炸了。
“冷靜,冷靜!彼笮,抓她的雙手。
“你到底把我當什么了?你以為我可以忍受男朋友處處和別的女人亂搞?”
“有時候商場拜會什么的總要交換名片握握手嘛,你不要這么激動。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鬧著你玩,唉呦,冷靜,我頭發被你揪痛了!
他又笑又求饒,可是戴英霞覺得他不誠懇。
“何淮安我都不知道你的愛情觀這么寬--”戴英霞沮喪,懷疑他骨子里根本是個感情沒定性的浪蕩子,而曹復那句何淮安常換女人更讓她惶恐。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只要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的女人,她要的是可以互相扶持照顧,心靈上能溝通,很冷的冬天可以躲在被子里一起取暖,傷風感冒時另一個人呵護備至,她要這種像穿舊了也不會扔掉的毛衣的那種感情、相守到老,她不要貪圖新鮮的激情,可是何淮安也有自己的主張。
他捧住她的臉,嚴肅道:“英霞,我愛你。但是,我喜歡在戀愛中,各自保有自己的天空。你不需要事事向我報告,我也不必樣樣向你坦白,就像國畫中說的留白,給彼此保留一些自由的空間,彼此信任,這樣感情才能美麗而長久。”
“我睡了!
聽不懂,不想聽。戴英霞躺下,背對他,不談了。多么耳熟的話,給對方自由?給對方信任?直到被賣了都不知道。想想江明芳不也是給蕭華最大的自由跟信任?想想自己當初兩段感情不也都完全的給予信賴嗎?再想想男人,就覺得男人很殘酷。
不得不承認當初母親跟爸爸戀愛,造成爸爸拋家棄子,那個原配妻子肯定也痛不欲生。男人為什么在感情上都這樣自私?要自由,要信任?可是當女人接受了你的追求,陷入了愛情里,卻只想著給予,想著付出,想著一生一世,毫無空間再去想著什么自不自由。
“還在生氣?”何淮安輕聲問。
戴英霞淡淡地對身后的淮安說:“我認為從決定去愛某人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失去自由了!
何淮安抱住她!拔覀兏擅蠢速M精神辯論彼此的愛情觀?放輕松,順其自然才對吧,何必給彼此壓力!
“不把原則談好,我沒辦法放心跟你交往,那才是對我真正的壓力。”
何淮安說的都有道理,但是太唱高調了。戴英霞不安,和他走下去會有未來嗎?還是哪一天忽然這個說著要自由的男人撇下她,一句緣盡了然后換新伴侶,結果她掏心掏肺已經投入太深感情回不了頭?
以前熱烈追求她的男人,雖然有的交往后變心了,可是在熱戀期,從未提過要信任要自由的,誰不是滿街日夜追著她跑。而這個何淮安,過分到兩人感情剛開始,就已經提醒她,他要自由,要自己的天空,他不要樣樣都坦誠。戴英霞懷疑這個極懂得生活情趣的男人,只把她當個有趣的過客。戴英霞懷疑他的“湖心亭看雪”是跟誰都可以一起看的。當她為了跟他光明正大好好交往選擇跟老板沖突時,他卻在她耳邊唱他愛情的高調?
戴英霞有挫敗感,不知道這么愛下去對不對?還是該趕快煞?他的戀愛觀,太飄忽了。她在心態上,難以跟隨,掌握不住。對于掌握不住的東西,她想,是不是寧可不要,省得投入越多越傷心?
后來,他們都睡著了。
何淮安一直將戴英霞攬在懷里。可是這次,戴英霞不覺得溫暖,反而覺得彼此距離如天涯海角。
凌晨兩點,戴英霞的手機突然響起。怕吵醒何淮安,她跑到陽臺說話,是王彎彎打來的。
“怎么了?”戴英霞惶恐,深夜的電話令人緊張。
“明芳在警察局,你快來。”
“為什么?”
“好像是蕭華的媽媽報案的,說是被威脅,明芳跑去人家那里鬧,你過來再說,我在出租車上就快到了!
戴英霞蹉手蹉腳地穿上衣裙,拿了皮包,悄悄開門--
啪!燈光猝地亮起,何淮安捻亮立燈,他坐起來,看著戴英霞。
“這么晚去哪?”原來他已經被吵醒。
“你睡吧,我去一下警察局,明芳出了事!
“我載你過去!焙位窗舱f著就下床穿上衣褲。
戴英霞站在門邊看他。“我自己搭出租車,你睡吧!
“胡說什么。”他穿好衣褲,走過來板著面孔訓她!傲璩績牲c跑出去,還自己搭出租車,不知道要叫醒我嗎?”
戴英霞冷冷地說:“看你睡得舒坦,不想打擾你的‘那片天空’以及‘個人空間’!
何淮安覷著她,忽然非常狠地掐她屁股,她痛呼。
“很痛欸。”
他笑了!芭司褪切⌒难!
“喂!”
“唉,怪不得都說女人麻煩!
“你夠了喔,我沒要你麻煩,我不給你麻煩行吧?”
“過來--”他握牢她的手,帶她出門!澳阋粋人晚上搭車要是出了事,才真的給我添麻煩。還有,我醒來看不到你,你是打算讓我擔心死嗎?還有,護送女朋友,保護自己的女人,是身為男朋友的責任。”
何淮安一邊罵,一邊牽她出去,他拉開車門,將她推進去。
戴英霞坐入車內,系上安全帶。
何淮安發動汽車。戴英霞看著他,忽然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他笑了,瞪她:“這下又高興了?”
“唔!贝饔⑾键c點頭,有點孩子氣地笑咪咪。
“嗟--真情緒化!
戴英霞微笑,看他開車。這時候的何淮安,又是一級棒哪。
趕到警局,看到江明芳的狀況,戴英霞驚愕。
“怎么弄成這樣?”
江明芳癱靠著墻面坐在長椅上。才幾天不見,豐潤的臉頰凹陷,眼窩黯淡浮腫,眼皮更腫成兩倍大,八成是哭壞的。她兩眼茫然,目光呆滯,見了朋友來,也不打招呼,只是空洞地盯著前方,喃喃地重復說著:“他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樣……”
戴英霞哭出來,何淮安握住她的手,默默傳遞溫暖。
王彎彎跟警察斡旋完畢,氣呼呼過來!盀榱藗爛人這樣糟蹋自己,她瘋了我看!
那個明朗愛笑的江明芳死掉了,眼前是渾身酒氣,頭發干燥紊亂,穿著男人的寬版睡衣,赤著雙腳,腳底骯臟,神色渙散,手足還微微地顫抖,不知是不是太久沒進食?
王彎彎跑過去,站在江明芳面前,插腰瞪她!拔,瘋也有個限度,拜托你爭氣點,人家劈腿了也不要你了,還鬧到人家爸媽家去干么?哭鬧到讓警察押上車?這樣糟蹋自己有比較舒坦嗎?”
江明芳緩緩地將視線移到王彎彎臉上!笆捜A被那個女人騙了,那女人不好,會害了蕭華,我讓伯母勸勸他--”
“勸個屁,人家要是向著你就不會叫警察攆你走了,你看你這樣子,跑去只會讓他們嚇到,慶幸兒子甩了你!”
“為什么他不跟我認錯?為什么他不來安慰我,我快活不下去了,為什么他還能正常上班去約會去吃飯,他不可以這樣,不公平……”江明芳啜泣。
“不要哭了,想想非洲難民,想想日本大地震,你只是失戀好嗎?”
江明芳大叫:“管他什么非洲難民管他什么大地震,我江明芳的悲傷就是我江明芳的悲傷,我就是很痛,我很痛還不能哭嗎?關世界什么屁事,你閉嘴!”
“確實是不關別人的事,也不關我王彎彎的事。我受夠你這鳥樣了,在我這個無父無母只能靠自己的人眼中,你為了個男人墮落成這樣就是吃飽太閑!我不管你了!”王彎彎轉身走。
戴英霞攔住她!皠e這樣,她已經夠難受了!
“別告訴我你也支持她這樣糟蹋自己!”
“我不是,我只是覺得明芳現在……我是怕她會想不開!
“她現在跟死了有什么兩樣,我看了就火大,我--”忽然,王彎彎住口,看著江明芳。
戴英霞見她驚訝的模樣,轉身,看何淮安脫下他身上的薄外套,蓋在只穿著睡衣的江明芳身上。
江明芳呆呆看著他。
他扶江明芳起來,問一旁做完筆錄的警察:“請問可以帶她走了嗎?”
“喔,可以。但是你們要看好她,對方有備案了,不要讓她再跑去人家那里鬧。”
何淮安點點頭,又問:“可以跟你們借雙拖鞋嗎?”
警察拿來一雙室內軟膠拖鞋,何淮安蹲下,幫江明芳穿上。戴英霞跟王彎彎在一旁看著,戴英霞看江明芳雙腳都是臟污泥,可是何淮安毫不介意地幫她把鞋穿上。
何淮安套著拖鞋時,微笑跟江明芳說:“走吧,很晚了,回家睡覺了!
他對江明芳笑,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好像這不是她江明芳最悲慘的時刻,好像她的丑態他全沒看見,好像她很正常。“你也累了吧?回去躺著,躺著舒服,然后想哭的話再好好地哭!
江明芳看著這溫暖的眼神,這安然的微笑,她胸腔一緊,放聲哭。
是,她累她痛她不想活,她在掙扎著要活下來,可是她必須瘋一瘋,因為她太痛了。她不要聽訓,什么愛自己,什么自尊心,什么非洲難民、地震難民,那些離她此刻的痛太遠,她只需要被理解。結果是這個不熟的男人最體己,多荒謬,只有他沒叫她振作,沒批判她的痛苦。
王彎彎嘆息,拍拍戴英霞的肩膀。“你們送她,我還一堆稿子趕著交!蓖鯊潖澴吡。
何淮安送江明芳回家。
開車時,瞥見后視鏡里,戴英霞摟著啜泣的江明芳。他想,她們的感情真好,像一對親姊妹。
江明芳哭哭啼啼地抱怨不甘心。“英霞,你以前被拋棄的時候,是怎么走出來的?你怎么有辦法撐過去,那時候我還勸你放下,我真白癡,我現在終于知道你那時候為什么七天不出門……”
“沒事,你會好起來的!眹,戴英霞尷尬地看何淮安一眼。這江明芳,沒大腦欸,她的新歡就在現場,干么提她的糗事?
江明芳顯然是傷心過度,眼下可顧不到戴英霞的面子。她繼續說--
“真好,你現在又跟他談戀愛,可是我完全想不到自己還有可能愛上別人,我為蕭華付出太多了,你知道的我本來可以跟我的老師到日本創業的,為了蕭華我放棄機會。那時候我寵物美容比賽冠軍欸,我真蠢,我在家里好可怕,都是跟他一起買的東西,床上還有他的味道,我本來要把他的東西扔掉,可是太多東西分不清楚是他的還是我的,書啦啦已經搞不清楚是誰買的,冰箱還有他的啤酒,我不喝啤酒的,可是我把它們全喝掉了,因為扔掉太浪費了,結果喝到肚子難受跑去廁所尿尿,突然又想吐,趴在馬桶嘔吐,嘔吐時想到我這么慘又哭到眼睛痛……”
“我知道很痛,可是,會過去的,相信我!
“我哪里做錯了?我一直想我哪里做錯了,我什么都為他想,他說工作壓力大不想碰我,我就他媽的整整一年多沒有性生活,結果他是去搞別的女人,還是我同事?做人怎么可以這么可怕?太可怕了,他在跟那女人做時都不會想到我的感受嗎?他被我抓到我這么慘他都不怕我想不開?”
江明芳咆哮完,忽然又怔住,看著車窗外,茫然地說:“英霞,你知道我最痛的是什么?是我不敢相信自己這么賤,他這樣對我,我還跑去哭去鬧去求他回來……你那時說要沒收我的手機是對的,因為我恨我自己這樣下賤,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真好笑……”然后她又笑起來。
“明芳……”戴英霞難過,陪著掉淚!拔抑,沒關系,都會這樣的!
“你也會嗎?你那時也有求他回來嗎?你這么驕傲你才不懂,你失戀后很快振作起來,你說失戀是偉大的開始,英霞,你真了不起,我真遜!
“我……”戴英霞湊在江明芳耳邊,不想讓何淮安聽見!拔移鋵嵰睬筮^,我還跪著求。”
“你還跪著求他?”江明芳大叫。
這下何淮安不聽見都難了。
戴英霞蒙住臉!澳憧梢愿舐曇稽c!
“沒關系,當我不在!焙位窗埠呛切。
江明芳忽然張臂大叫:“我要振作,我要振作起來,我要唱歌,我要喝酒,最后一天讓我墮落,然后我要振作起來!”
戴英霞拍手鼓掌。“贊贊贊,我支持你!
“支持我就跟我去喝酒唱歌陪我墮落一天!”
“呃--現在嗎?”
“現在!”江明芳大叫。
何淮安說:“沒問題!我現在幫你們訂,然后到便利商店給你們買酒!
“等一下!贝饔⑾季o張,抓住椅背,靠近他耳邊說:“要是喝醉了怎么辦?江明芳肯定會把我灌醉的,不然就是她爛醉發酒瘋,我搞不定啊!
“所以不要跟男朋友計較什么坦白啊,什么自己的天空啊,男朋友就是照顧女朋友,女朋友需要的時候陪在身旁,對吧?”何淮安朝后頭的江明芳喊:“你盡量喝,盡量唱歌,我請你。”
“萬歲!”江明芳哈哈大笑,這是她這幾天來頭一次微笑。
戴英霞看她那么開心,于是親了何淮安一口,回座位跟江明芳摟在一起。
江明芳笑咪咪喊:“何淮安你太棒了,我們英霞交給你我真是高興啊!你是我們英霞交過最偉大最棒的男朋友了,贊啦!”
“是啊,”何淮安不要臉地說:“戴英霞八成上輩子燒了很多好香。”
“你屁啦--”戴英霞拍手大笑。
大半夜的,何淮安不睡覺,負責守護她們。而這兩個女人,酒一喝,歌一點,就瘋了。他笑看她們又吼又叫又跳上沙發的鬧了好幾首歌,她們唱遍的《失戀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