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也見了,妖也見了,王府也住了,軍營也呆了,等回頭再進宮溜達溜達這輩子就算沒白活。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換上素色簡約的男裝隨行在側,從早到晚以小廝身份陪伴在翹楚左右。
不過,幾天下來,翹楚沒有跟她說話的閑空,看樣子那幫流寇刁鉆難測,對淮南的局勢造成了極大影響。
有時她困得坐在一邊打盹,翹楚都還在伏案指定策略。
為什么他就不能閑下來做個普通人?
從前是為即墨城,現下又為淮南流寇,以為換了身份就會好過,看來萬般天注定,半點不由人。
愛上他,是最美好的事,也是辛苦的事,因為無法為他分擔。
夜已深,三十里營盤燈火照耀如晝。
從伙夫房走出的玉夭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玉米羹,小心翼翼端到帳子里,放到堆滿公文的桌案一角?上莻在看圖的男人瞅都不瞅一眼,更別提注意到那香氣襲人的羹。搖曳的燭光映在他俊逸的側臉與銀發上,氤氳朦朧,不得不說她就算看了成百上千次,也不免為之沉湎。
“世子!”有名參將掀簾步入。
翹楚揚起頭,“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參將頷首,“已在外面等候!
“讓她進來。”
玉夭默默地站到翹楚的虎皮椅后,好奇地望著外面。
不多時,一名身穿裘皮長靴,手持弓箭雕翎的獵女隨參將而入,見正位上的翹楚,單膝跪倒下拜,“世子。”
“起來吧。”翹楚擱下手里的朱筆,起身走到獵女近前,“聽說你的箭法號稱百步穿楊?”
獵女面無表情道:“不敢。”
翹楚對她的倨傲并無不悅,輕笑道:“就算是兩軍作戰,兵馬混亂,你也可以有的放矢?”
獵女一拱手,“民女盡力!
“我要的不是盡力!甭N楚揚眉呢喃,“如果你做不到,這樁協議作罷!
“世子!鲍C女終于容色一黯,“民女保證不負所望!
“那就好!彼麘B度溫和地說,“劉參將會交待你射箭之后要做什么,等收效之后,淮南王府自會簽特赦令放了你丈夫!
“多謝世子!鲍C女當即叩頭。
“你可以走了!甭N楚拂袖回到桌案邊。
劉參將帶著獵女出帳遠去。
中軍帳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玉夭手扶椅子,不經意,指尖劃響了椅邊,留下一道抓痕,打斷他的思路。
“你有心事?”他的注意力轉向她。
玉夭猶豫著說出疑問:“你有什么打算?”隊伍駐扎在這附近好些天了,他按兵不動,到底是在策劃什么?
“你對軍務也有興趣?”他反問。
“沒有,我只覺得怪!彼兄掳,“流寇的閻王寨離此不遠,你大可以下令圍剿,為何遲遲沒有動作。”
“閻王寨附近有毒瘴掩護。”翹楚淡淡道,“貿然沖殺只會損失淮南的兵力,到時朝廷是不會可憐我們的!
朝廷?她皺眉,“你的意思是當今皇上……”
翹楚的手指點了點地圖上四處據點,“朝廷早就對幾個封疆大吏的王爺虎視眈眈,當年樓掌門的生父靖北王爺死于意外,征西將軍去年告老還鄉,東海王長年居住島上不問世事,內陸上能割據一方的只剩下我淮南王府,眼里不揉沙子的皇上既不想公開剝奪父王的權利,引起民憤,又怕淮南王府勢頭漸大,能借刀殺人是最好不過,閻王寨的人馬仗著地勢閉門不出,我方蠻干不去自保,反而稱了別人意!卑胩煲娝龥]有反應,“你在發什么愣?”
她醒過神,“抱歉,我聽著聽著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他順勢將她拉坐到大腿上,不太滿意有比他的話更重要的事占據她的注意力。
玉夭推了推他,“一會兒有人進來看到淮南王的世子抱個小廝,以為你有斷袖之癖!
他“哈”一聲笑,“沒我的令,暫時不會有人進來!卑聪滤氖謮涸谧约旱男靥派希罢f吧,你在想什么?”
她幽幽道:“那位皇上……曾經提攜我爹平步青云,也是將我一家下獄的罪魁禍首!
“伴君如伴虎!甭N楚倒不以為意,“這是最尋常不過!
玉夭忽然伸手摟住他的脖頸,“那你要伴他一輩子啊?”
翹楚好笑道:“我干嗎伴他一輩子,要伴,也是伴你不是伴個男人!
“我不是開玩笑!彼龂烂C地說。
“我也不是!甭N楚調整她臉的角度,“等戰事結束,回淮南我要娶你。”
她一抖,“你說真的?”
“別再跟我說什么你是青樓女子,有過男人,生過孩子!”他不耐煩道,“聽都聽膩煩了。”
“那些都是實話,而你現在是世子!”她正色道。
現在是……
他質疑的眼神讓她趕緊捂住嘴。
翹楚的眸子又瞇了起來,“玉夭,看來我們需要時間好好談談!
“啊,以、以后說!彼难劢怯喙鈷呦虮焕渎涠鄷r的玉米羹,捂著扁扁的小腹,可憐巴巴道:“我的肚子好餓啊!
寧愿使出撒嬌的手段也不愿吐露實情……嗯……
翹楚空出一手把那碗粥端到跟前,盛了半勺,放在她唇邊,“吃吧。”
明明是做好給他吃的。
“你,還沒有吃晚膳!彼÷曁嵝选
翹楚把給她的那勺粥收回放入自己口中,而后俯身上前吻她嫣紅的唇,靈巧的舌將粥也分享過去。
“那就一起用膳吧!
低低的喘息飄出頸窩,她幽怨地瞪著他,“別鬧了!
他不理玉夭,照樣一口一口喂給她,明明是一小碗粥由兩個人來喝,卻足足花費了大半個時辰。
那個空碗不知何時被丟棄到角落里,男人的吻也逐漸加深,淺嘗輒止已無法滿足不斷膨脹的欲望,玉夭的層層衣衫被他解開,上半身裸露在燭影下,一雙無瑕的皓臂環繞到那精魄的腰上,大片潔白的肌膚凝結細汗,一道道啃咬的痕跡落在鎖骨周圍,留下深深烙印。
她的眉眼皺成一團,攀緊他僨起的胸肌,“呃,別,別在這里——”
濃重的喘息回蕩在帳里,勉強抬起埋在她胸前的頭,他的眸色愈深,“你不愿?”
“要我……何必忍到今日?”她捧著他的臉龐,斷斷續續說,“眼下尚有大敵……不,不要迷了心神!
她懂他。
她明白他在苦苦壓抑。
這種靜靜流淌的溫柔一點點滲入心房。
他摟緊了她,“我該拿你怎么辦?”
玉夭無語地靠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前,努力汲取屬于他的氣息。
怎么辦?
她會不會貪婪到拉他一起下地獄?不要什么見鬼的九花靈株,不要什么前世來生,只與他生死糾纏到底。
不能同生何不同死?
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讓玉夭打了個冷戰。
原來她比妖更妖。
有點奇怪。
平日巡視駐扎地時翹楚都會帶上她,偏偏次日她沒能早起,醒來時已到晌午,爬起來后發現枕邊有張紙,上面是熟悉的字跡,寫給她的,說不必追去,只須準備晚膳給他即可,熱潮不禁在周身泛濫。
說到晚膳——昨夜晚膳時他差點要了她。
如果沒有及時打住,兩人大概就在營帳里滾來滾去了,那么傳揚出去,對翹楚的名聲有損無益。
他可以滿不在乎,她不能不為他考慮。
“孩子都有了,我在激動個什么……”捂著臉冷靜好一會兒,她抹抹臉,收拾好衣物前往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