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凄楚惆悵啊……”玉夭幽幽地說,“跟了素昧平生的人,過不可預知的日子。”
“你不是很有把握我會來?”他淡笑,“擺這么大的陣仗!
玉夭蹙起黛眉。
狐翹楚起身走到近前,稍稍彎腰,與她四目相對,“我這不是來了!
玉夭把琵琶放在腿上,伸出一雙素手,捧住他的面頰,“但——”
狐翹楚順勢低頭,唇瓣緩緩貼近她。
在差不多觸碰到她的前一刻,玉夭狠狠地甩出一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事發突然,對面的男子沒能及時閃開,眸子閃過一抹殺氣,很快又恢復如常,一擦嘴角的血沫,“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玉夭板起臉,之前的柔情蜜意一掃而光,“你是誰?”
“別鬧了。”他的手落在她的肩頭,卻再度被甩開。
玉夭緊抱琵琶,繞過他盈盈立到窗欞邊,風拂亂了她的發。
“你不是狐翹楚!”
“我不是狐翹楚,又是誰?”猶如聽了天大的笑話,他笑著反問。
“這個問題你心里最清楚。”玉夭冷冷地說,“狐翹楚不會嫌棄《塞上曲》悲涼,也不會你啊你的說個不停!
“哦,那應該怎么叫你?”他揚起眉。
玉夭麗頰泛赧,嘴上卻不肯示弱:“這不關你的事,但我不管你從哪里得知我和他的關系,都請你離開!”
“如果我不走呢?”他悠然地坐回原位。
“你——”她氣得一指他的眉心,“我會叫龜奴趕走你!”
“龜奴趕走我?哈,哈哈哈……”男人笑得很開心,“的確是個可人兒,難怪狐翹楚會把你放在掌心護著這么多年,不過,你以為我不來,狐翹楚真的會選擇你而不是他的婚配?”
他知道狐族內部的事?他是誰?
玉夭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戒備地盯著他,“我不懂你的意思!
“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蹦腥藫]袖,全身裝束陡然變黑,面容也幻化為一張充滿狡黠與心機的面龐,“狐翹楚身為狐族少主,必須為白狐一脈留下子嗣,所以你用激將法,賭他會不會丟下狐女來找你,可是——到現在他都沒出現,不足以說明你的辦法根本不靈?”
“那又怎么樣?”被揭穿了事實,她的心頭很痛。
“他太了解你,你是絕對不會讓不愛的人碰你!蹦腥斯创叫靶Γ岸銋s一點都不了解他!
“你做什——”
眨眼功夫,忽然被對方牢牢抱在懷里,玉夭嚇得驚呼,但被堵住了唇,根本無法求救。那個人的蠻力大得驚人,她催動狐翹楚教她的狐媚之術,卻發現毫無作用,好像在瞬間失效。
男人的手撫過她的肌膚,在她耳邊呢喃道:“只有讓他察覺到你真正有險——”
他,他不會是想……
“嘶啦”一下,玉夭的衣衫被撕破,上半身只剩下兜衣護體,再笨也已意識到這個男人有著多么致命的危險!重要的是,他是利用她來引狐翹楚出現!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人大概就是狐族長者嘴里的貍族少主——
貍赦!
貍赦原是狐翹楚的好友,那么對她有所了解一點也不奇怪。
他吸收過了狐仙一多半的功力……
想到這個,玉夭就心驚膽戰,也不知哪里來得勇氣,空出的手抓起滑落在側的琵琶,趁著貍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時,猛地一擊,不偏不倚打在抱著她吮吻的男人肩頭。
對方沒有怎樣,琵琶卻裂開了口,弦一根根崩斷。
貍赦動怒了!
他閃電般推倒玉夭,手掌分開她收攏的雙腿,“敬酒不吃吃罰酒!”
玉夭害怕得淚都淌了出來,但她一想到自己會連累到狐翹楚,當即狠下心,用力去咬舌頭。
貍赦手疾眼快掐住她的下巴,“想死?難道你死了,我就不能脫光你的衣裳,把你吊在即墨城的城門下,讓所有的人都來欣賞這美麗的身子……”
“住口!”玉夭不住地搖頭。
在貍赦打算強行侵犯玉夭的那刻,脖子一僵,發現不知何時,有鋒利的指尖鎖住脖頸,令他難再雷池半步。
“我沒告訴你,狐最喜歡做的是把獵物全部咬死,僅僅叼走最后一只?”
那清冷的嗓音給予半昏狀的玉夭以最大動力。
狐翹楚!
是他,真的是他!
顫抖著攏緊七零八落的衣裙,她不住后退,縮到角落里。
狐翹楚沒有看她,那雙眼只鎖定近在咫尺的貍赦,“背叛我,殘害狐族,勾結蟒仙,肆虐即墨……”頓了頓,“加上今晚,貍赦,你說我該如何對待你?”
貍赦低著頭哈哈大笑,“就憑現在的你?”
狐翹楚一膝杵地,一手抓著貍赦,另外一只手攤開,掌心一團紅火轟然竄出。
“九天狐火!”貍赦愕然道,“你——不可能——你現在的功力根本無法操縱狐火!”
狐翹楚漠然輕笑,“要不要試試看?”轉頭對那瑟瑟發抖的女子說:“玉姐姐,今晚夜宵是烤貍肉如何?”
貍赦抓準這個時機,兀地釋放一陣貍煙,嗆得玉夭咳嗽不止,狐翹楚不得不松開手,前去探視那虛弱的人,貍赦借故逃之夭夭。
“你,你,你怎么放他走了啊?”玉夭抓住他的袖子,“咳,咳咳……他害得你還不慘?”
狐翹楚撫著她起伏的后脊,“無妨。”
“什么無妨,你快點把他抓!”玉夭激動地抬起頭,但見他的嘴角赫然淌下刺目的鮮血,“翹楚——你——你怎么了?”
狐翹楚雪白的大髦被染得鮮紅,“呵,這樣的我怎有可能殺得了他!
“你剛才明明——”
“那是騙人的。”他嘴角微揚,“狐最會虛張聲勢!
不然怎么會被貍赦逼到這一步?她心疼地不斷抹去他嘴角的血。
“玉姐姐,我說過讓你走!焙N楚徐徐喘息,“為什么還不走?”
“你在這里我不走!彼е揭闳坏卣f。
“我不是每次都能救得了你!彼麚u搖頭。
“不怕的——”她決絕地說,“方才貍赦威脅我,說我要是死,就把我衣服脫光丟出去示眾,那時我沒反應過來,這會兒終于有了主意,真到那一步,我就在用指甲把臉破相,然后隨便他折騰,這樣死后也不會丟了面子,你說是不是?”
“不行!”狐翹楚那雙狹眸一眨不眨地死盯著她。
“我就說你是一只笨狐。”她把頭倚在他的懷里,“不是今晚要娶狐女嗎?你應該冷酷到底,根本不必管我的死活,那貍赦就拿你一點辦法都沒!
貍赦的目的在于斬草除根,不給狐族留種,一旦狐族有了白狐后繼,貍赦就多幾分忌憚。狐翹楚生,她活,狐翹楚死,她亡,他們不會陰陽相隔,于是只要不給那只貍欺負狐翹楚和狐族的機會,他做什么她都忍了。
“我帶你回狐居地暫住。”他拉住她的手,“貍赦一時找不到那個地方!
“我不去。”她掙脫溫暖的掌心,耐著性子說,“讓我看你和跟別人親熱,我會生不如死!
直白的話,吐露了她最熾熱的情懷。
狐翹楚眼底不無驚異,他沒料到,不知不覺之間,她的情根深重——就算他已盡量克制自己的言行,不去招她,惹她,兩人今生的糾葛,仍是難舍如蔓。
“月圓之夜還沒有過去!彼谇邲龅南由,雙手攏住雙腿,掩蓋住那殘破不堪的紅衫長裙,“你回去吧,在貍赦察覺不對前,完成你該做的事,然后,安頓好狐族,設法挽救即墨,真到了無法可解的地步,狐媚術消失那時就是我找你之日。”
說是找,無非就是一個“死”字。
“玉姐姐!彼麊舅。
“別再這么叫我了!”她捂住耳朵,泄憤道,“什么‘玉姐姐’!你一千多歲了,我才二十歲,你叫的不是我,而是一千多年以前為你而墮塵的玄女!”
玄女!玉姐姐!
不同的人,不同的面孔在他面前交相閃現,狐翹楚二話不說彎腰將她抱起,然后,沉沉地說:“我改變主意了!
她詫異地松開了雙手,被他鄭重的口吻震住。
“我不要別人!彼偷偷啬剜,“只要你。”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她顫聲道。
“我要你!彼终f一遍。
玉夭眼角含著一絲羞怯,臉上卻是泰然的神色,“我不是狐女。”
“如果一定要這么做。”他望著她,“我寧可那個人是你。”
玉夭摟住狐翹楚的脖子,“血統不純的白狐子嗣,你不介意嗎?”
“這句話應是我問才對!彪y得任性一次的他,氣息撩撥她的面頰,“你介意嗎?”
玉夭不語,揚起頭,把柔軟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他的心跳得很快。
玉夭稍稍退開,靈巧的纖纖十指為他寬衣。
狐翹楚握住她的手,悄然于四周布下結界,霎時,隱去兩人的身形。
“翹楚,你知道該怎么做嗎?”玉夭俏皮地笑了笑。
狐翹楚白凈的面頰泛紅。
玉夭笑得更甜美,冒出一句:“那怎么辦,我也不知道呀……”
狐翹楚盯著她慧黠的眸子,半晌,驀地將她推倒。
“這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