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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第8章(1) 作者:角綠
    心里很疲倦,好不容易睡過去,卻還是得醒來面對一切———盡管她萬分地想要逃避。

    原本趴睡著的趙琰微微皺眉,翻過身來,緩緩張眼。

    粉色的房間可以調整人的情緒,特別是粉藍和粉綠,不過她選的卻是粉紅色。正因為如此,當初朋友們來祝賀她喬遷新居的時候,大大地嘲笑了她與年齡嚴重不符的少女情懷。

    熟悉而溫暖的感覺讓她側了側身,想延長一下賴在床上享受的時間。然后才一閉眼,趙琰整個人就彈了起來。

    倉惶四顧,趙琰越看越覺得驚恐。

    粉色的臥室墻;精挑細選而來的床頭燈;擱在一旁的筆記本電腦;此刻,還有梳妝臺鏡子里,穿著大衣頭發蓬松如鳥窩,臉色蒼白的自己。

    呆了幾秒,她“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忙不迭地沖下床。

    “咚咚咚咚”地從二樓跑到一樓客廳,環視著自己用多年積蓄購買的小窩,趙琰愣愣地明白了一點,只是不敢完全相信,找到遙控板開了電視,廣告電視劇電影鋪天蓋地,卻沒有一個具體的年、月、日能夠讓她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2006年!

    對了,她的手機呢?如果她真的回來了,手機一定是有信號的吧?

    全身找遍之后,趙琰又沖跑上二樓臥室,床上床下都找遍了,仍然沒有找到那個小小的鐵盒子。

    趙琰愣愣地站了半天,才無力地靠著床,坐在木地板上。

    ……如果說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她做夢,那么現在……她是回到屬于自己的年代,自己的地方了吧。

    手機……是掉在那里了,還是徹底不見了?

    趙琰又呆了好一會兒,才緩慢而僵硬地轉頭,看到床頭的固定電話。她猶豫了一下,拿起話筒,隨手撥下她記得的號碼之一。

    只響了兩聲就被接起,“喂喂?是趙琰嗎?是不是趙琰?”

    朋友急切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趙琰看了看話筒,又慢慢地放到耳邊,輕聲道:“嗯,是我……”

    是了,她確實是回來了,回到這個沒有他在身旁的世界……

    “你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一句話也不交待就玩失蹤!嚇我們很好玩嗎?貼尋人啟事,找警察局,我們只差沒請私家偵探了!”

    聽見好友又急又氣的罵聲,趙琰扯了扯嘴角,道:“對不起……”

    “呸!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老實交待,這一個月你到底死哪里去了?手機沒信號,連通話記錄都沒有!所有認識的人都問過了,誰都不知道你人在哪里,你———”

    好友話中的一個詞讓趙琰皺起了眉,“袁孜,今天是幾號?”

    “不準轉移話題!”

    “沒有……我不是轉移話題!你先回答我,今天是幾月幾號?你剛才說我失蹤有一個月?那現在豈不是已經二月———”

    “二月十五!你這家伙是不是真的昏頭了,連這也不知道?”袁孜沒好氣地罵,而這邊的趙琰已經徹底地呆了。

    二月……十五?情節人第二天?

    “是二00六年二月十五日,是嗎?”

    “不是二00六還是二00幾?趙琰,你———沒事吧?”好友的聲音變成了完全的擔憂。

    趙琰閉了閉眼,沉聲道:“我沒事,只是沒想到日子……過得這么快而已。我回來了,你們不用再擔心了,真是抱歉……你忙吧,改天再跟你聯系……”艱難地將電話放回去,趙琰想站起來,腿上卻全然無力。她雙手撐著床沿,吸了口氣,再努力,總算是站起了身。

    她真的……回來了。多么可笑,來來去去,竟然只是差了整整十年而已。

    可是就是這十年,她和那個人之間,已是完全的面目全非。

    昨天他還在身邊,對她大吼大叫,而現在……

    現在的林霄,根本就不記得,誰是趙琰了吧……

    呵呵,這樣說來,這一個月,不是一個黃粱美夢,又是什么呢?

    可惜手機不見了。拍了那么多他的照片又如何?結果還是一場空,什么也沒能帶回來……除了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想念。

    “我真的……很想說我愛你,可是說了,也不過是這樣的結局,你明白嗎?”趙琰走到衣柜旁,從抽屜里拿出那張珍貴的照片。是畢業照,可也是唯一一張,她能擁有的他的照片。

    林霄在照片里,面無表情,卻也心不在焉。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臉,冰涼的。

    “成全了你的愛情,所以我回來了……因為你不屬于我……我明白,可是,你不明白。”

    她也在笑,淚水卻終于忍不住滴下來,落在他的臉上。

    如果得不到,就忘掉吧。不用刻意的,只要下了這個決心就行了。

    可是用來下這個決心的代價也太大了點———失蹤一個月,她丟了工作,月貸遲了十幾天還,還被所有的朋友嚴刑逼供,想要弄清楚她這一個月到底去了哪里。

    可趙琰只是笑,不管別人再怎么問,她只都笑著擠眼道:“It’sasecret!

    就算沒有了親人,可是還有這么多朋友的關心,意外之余,趙琰還是覺得欣慰?墒顷P于那個人的一切,就讓它深深地埋在心底,偶爾拿出來獨自回味就好。

    那一個月,是偷來的幸福,太美麗。所以,她從來都不認為那樣的美麗能長久。

    重新回到遇到他的那個地方,當然沒有了“客來早”包子店,現在是幾十層樓的大廈。她也回去找了那間租屋,面對一片被圍起來的瓦礫,趙琰有種深深的迷惘。她早知道這地方已經拆了,可是還是忍不住過來。也是站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屬于這個時代的林霄,當初根本就沒有在這里念大學,更不可能在這里租過房子。

    她的世界被顛倒了,可是她卻在留戀另一個世界的一切。

    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她似乎都只能是他生命里的過客。這一點,也是她才弄明白,卻無可奈何的。

    ……我愛你,林霄,可是我也真的得跟你說再見了。

    回家之后,趙琰把那張一直珍藏的畢業照,放到了箱子的最底層,然后用鑰匙鎖上。

    又花了一個月,趙琰找到了新工作,還清了上月該還的貸款,還買了一部新的手機。

    新手機跟遺落的那一個一模一樣,除了里面不再有林霄。

    趙琰的笑容仍然燦爛如昔,就連聽到朋友相親的提議,也眉眼彎彎地答了一聲好。

    反倒是對這事心里完全沒底的袁孜詫異無比———

    “你剛才說什么?‘好’?那你是答應了?”

    不能怪她對此大驚小怪,實在是以前被趙琰直接或間接地拒絕過無數次,這一次也是她的母親大人念叨了好久,所以她才勉為其難地跟趙琰提了一下,而她居然說“好”?!老天!難不成明天的太陽真的會打西邊出來嗎?

    “……用不著這么意外吧?”趙琰笑著瞥了對面的好友一眼,兀自翻著雜志。

    “可、可你以前不是一直說相親這玩意兒落伍了嗎?怎么勸你都不肯,現在怎么突然想通啦?”

    袁孜從床上翻下來,雙手擋在趙琰的時尚雜志上。

    趙琰干脆丟了雜志,走了開去。

    她一邊拿著小巧的水壺給陽臺上的盆栽澆水,一邊懶洋洋地回答:“就像你們說的,我也二十九了,是該找個合適的男人嫁了不是?”哎,難得的一個休息日,原本以為袁孜只是來給她送袁媽媽的愛心營養湯,哪里知道湯只是道具,真實的目的另有其他。

    不過……就這樣吧。這么多年,除了那個人,她沒對第二個人心動過。沒有緣分就是沒有緣分,她不想再強求了。

    “喂喂,話也不是這么說的。 痹蜗乱庾R地反駁,“我們只不過是想你多認識一些人,沒說馬上就讓你嫁好不好?”

    趙琰“撲哧”一聲笑出來,放下水壺,轉身回到屋里,經過袁孜身旁的時候,順手揉了揉后者的頭發,“知道了知道了,時間地點,定好之后直接通知我。我會過去好好觀察一下,你媽媽口里的那位‘優秀青年’。只怕我這個沒錢又沒貌,連工作都是才找到的人根本就是社會淘汰的半垃圾品,只有被退貨的份兒呢!

    “喂!你在哪里學的壞習慣,我的頭發都被你弄成雞窩了啦!”

    趙琰愣了一下,無法控制地再一次想到那個人。曾經,她興趣一來的時候,就總是喜歡揉他的頭發……

    可是該忘的,不是嗎?

    她閉了閉眼,微笑著告訴自己。

    三天后,趙琰接到袁孜打來的電話,通知她本周末到某某餐廳跟那個據說“工作穩定、相貌出色、誠懇又孝道”的男士見面。

    “這么快?”趙琰皺眉。她以為還要拖個一兩周呢,因為之前袁孜說怕她不答應,所以根本還沒跟男方說起這件事。

    “哪里快了?又不是今天就讓你出來見面!喂喂,你不會臨時又跟我說你不去了吧?”袁孜哇哇大叫,完全沒有二十六歲女性該有的沉穩。

    呵,就算是嫁了人,也還是以前的老德性啊。

    趙琰笑著搖了搖頭,用肩膀將話筒夾在耳旁,手指飛快地在電腦鍵盤上敲打著。真是的,干嗎打她辦公室電話,打她手機多好!至少可以用耳麥。

    “我要臨時反悔,還不讓你媽媽把我怨死啊?放心吧,我向來‘義’字當頭,怎么可能陷你于不義。就這樣吧,去之前我會再打電話給你,拜拜!”

    不等袁孜回答,趙琰就掛了電話。哎,果然每個公司的新人都是被欺負的對象。一天八個小時,她的手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只不過,這也意味著,除了工作,她根本沒有時間再去想別的什么人或事。

    所以,她感謝新工作。

    周五的晚上,趙琰又特地打了個電話給袁孜,再一次確定了時間地點。畢竟是自己同意的事,怎么說也得上上心,至少對得起袁孜母親的一番心意。

    約定的時間是中午十一點半。聽說是袁孜母親定的,因為大家可以一起吃頓飯。對于這個提議趙琰倒真是欲哭無淚。萬一遇到一個完全沒感覺的,難道還得強裝笑臉共進午餐?這不是難為人嘛!

    腹誹歸腹誹,趙琰還是得準時赴約。袁孜沒有同去,只千叮萬囑,一定要仔細觀察,回去詳細報告。

    讓趙琰沒想到的是,她作為女方準時到達,那男的反倒遲到了!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作為介紹人的袁孜媽媽也有些尷尬了,直說:“那孩子平時從來不遲到!今天肯定是有什么事。琰子,別放在心上啊!

    趙琰淡淡地笑,“沒關系,再等等就是!苯裉斓乃允┍》,慵懶的卷發披在腦后,白襯衣,紫色外套,從頭至腳唯一的裝飾物就是脖子上戴著的珍珠項鏈,嫵媚而又典雅?丛谠螊寢屟劾,自然是欣慰而自豪的。

    袁孜媽媽拍了拍她的手,走到一旁去打電話。

    趙琰拿起茶杯,淺淺飲了一口,又放下。不是不生氣的。她向來守時,同樣也不喜歡別人遲到。沒有立馬走人,完全是看在袁孜媽媽的面上。

    當然,也不至于氣憤難耐。對于即將要見面的人,她沒有期待,所以也不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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