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瑄不置可否地笑嘆,臨走前,她回頭尋釁地望向臉色微變的柳倩倩。
想跟她斗?門兒都沒有!
瞧瞧這種男人,愛嘗鮮貪玩,到底是哪兒好,值得她們當寶?那種廢渣,想要就自個兒帶走,省得礙她的眼。
她無聲哼著,一踏進梅貞院的拱門,卻見樊柏元和默言不知何時已站在拱門邊,她不由脫口喊著,“侯爺?”
樊柏元神色陰晴不定,轉頭就走,默言趕忙跟上讓他搭著手,省得這場瞎眼戲就此被戰穿。
楊如瑄心頭顫了下,握了握樊允熙的手,快步跟上。
而樊柏文的眼卻像是著了迷般,不斷地追逐著她的身影,直到她進了房,他還是移不開眼。
“人都走了,你到底還要在這兒站多久?”楊如琪惱聲吼道。
“我要得到她……非要她不可!”樊柏文吶吶地道。
柳倩倩撇了撇嘴,有些不是滋味地挽著他的手!岸,我一定會幫你的,今兒個不就讓你嘗了點軟玉溫香!
“這么點甜頭只會讓我更饞!
“我會想出法子的!
“就知道你這丫頭最貼心了。”樊柏文笑點著她的秀鼻,挽著她離去,壓根忘了還有個楊如琪在場。
楊如琪接收到柳倩倩那尋釁的眼光,氣得直跺腳,更氣楊如瑄竟如此輕而易舉地占去她夫婿的目光……不,她絕不允許!
房門外,小雨急驟,房門內,波譎云詭。
樊柏元鐵青著臉坐在錦榻上,不發一語,楊如瑄察覺他的面色有異,原本在心里想好的幾種說詞,現在一種也說不出口。
侯爺像是極惱,可到底是在惱什么?
默言站在樊柏元身旁,閉上眼忍受這凝滯的氛圍。要不是侯爺扮瞎不能被揭穿,他早就離開房間了,哪需要看他們各自沉默不語,中間還夾了個娃兒呢。
“娘?”樊允熙來回看著,終于忍不住開口。
楊如瑄還來不及安撫,樊柏元已怒聲喊道:“誰是你娘?”
楊如瑄嚇了一跳,趕忙將被嚇得瞪大眼的樊允熙擁入懷里!昂顮!”
“怎么,我說錯了?你要把這孩子帶來之前,奶奶沒告訴你什么?”樊柏元惱火地重拍扶手,扶手立刻斷了一截,當場嚇出樊允熙待命的兩行淚。
“那不過是子虛烏有的事!
“已經在府里傳得人盡皆知,你還說是子虛烏有?!”這孩子他看都沒看過,但當他看著她牽著孩子走來時,他便知道他是誰。
畢竟不難猜,府里幾時會有如此年幼的娃兒,不就是那個恬不知恥的女人生下的孽種——
“侯爺,謹言慎行,別在孩子面前……”
“那你就把他帶走,我永遠都不要見到他!”
楊如瑄聞言,惱火地道:“侯爺,他是你的孩子!”他以為兩歲大的孩子,日后會忘了他現在說過的話?他可知道他現在說的話有多傷孩子的心?!孩子何其無辜,大人做的混事,沒道理要孩子承擔。
“他不是!”
“他是!你問默言,小允熙簡直就和你長得一樣,一看就知道這是你的孩子!”她搗住樊允熙的雙耳,不希望他聽見太多不堪的字眼。
默言驀地瞪大眼,一臉哀苦。不要問他,雖然他也覺得很像,可是這個時候,他只能選擇當啞巴……
“我不在乎他是誰的孩子,帶他離開!”樊柏元怒吼著。
他看見了!他看見了他兒子的五官,這才驚覺原來他和自己竟是如此相似,但是,他也同樣看見她跌進了樊柏文的懷里,看見她朝樊柏文笑得千嬌百媚,毫不排斥他的擁抱,甚至臨走前還回頭看了樊柏文一眼……那一瞬間,他覺得他們是一家三口,那一幕刺眼得教他的眼都痛了!
老天是在整他嗎?給了他重生的機會,讓他以為可以改變一切,豈料他依舊被傷得遍體鱗傷。
眼傷逃不過,回府靜養,卻被翠兒和樊柏文聯手傷害,如今,還要他面對如瑄極可能和當初一樣,和樊柏文攜手對付自己,這是什么該死的命運?!
“樊柏元,你怎能如此無情?!”楊如瑄怒不可遏地吼道。
她知道他淡漠一切,但她也知道他的淡漠是來自他的眼傷和心底的傷,她當然也可以理解他被親弟背叛,又遭父親漠視,她知道他心里的痛,可是他再痛都不該說出傷害孩子的話。
“我就是無情,你要是看不慣,你也一起走!”都給他滾,還他平靜的生活,他受夠了心緒被她一再挑動的失控。
“好,我走!”她一把將樊允熙抱起,疾步往外走。
她走得決絕,樊柏元的手緊緊握拳,緊抿的唇終究沒有啟口。
房里靜默無聲,外頭風雨交加,天色暗如黑夜,猶如他的心。
今日的天候就和他的心情一般,因為她親手為他制衣而心喜,因為她的拒絕而惱怒……知曉她去探視奶奶,所以在院落拱門邊等她,豈料卻讓他目睹那一幕……他的雙眼看得見了,他卻寧可自己看不見。
他不想承認,卻由不得他……他是真心想要她的,只可惜不屬于他的,就算強求也求不來。
默言瞧他懊惱地閉眼不語,不禁輕嘆了聲,“侯爺,其實你只是吃味而遷怒啊!狈卦嚨貜堁,橫眼瞪去,默言無奈地聳了聳肩。
他,只是實話實說嘛。
天色由墨黑轉為陰灰,一時間教人分不清時辰,他想,也許天還沒亮。
秋季天色亮得慢,加上一夜未停的雨,時節仿佛在一夜之間換了季,猶如他的心,進了寒冬。
門,被輕柔地推開,他帶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期盼微張眼,卻見來者是默言。
“侯爺,先梳洗吧!蹦詫⑺钄R在花架上,擰干了布巾遞給他。
樊柏元接過手,微啟唇,卻又無聲咽下話。
默言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自問自答了起來!捌婀至,時候都不早了,怎么還是沒瞧見少夫人?對了,侯爺,我剛剛來時遇到少夫人的丫鬟,眼睛很漂亮的那個,不是像貓眼的那個……”
“你有完沒完?”樊柏元冷睨著他。
“喔,她說少夫人昨晚哄小少爺哄到天快亮才睡,所以起得晚,現在人在廚房里忙著,要我先端盆溫水給侯爺梳洗!
“多話。”
默言瞧他一臉釋然,不禁無奈輕嘆。這年頭,想同時當蛔蟲和包打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呀。
樊柏元稍作梳洗,起身換穿一件冰藍色的錦袍,聽見門外的腳步聲,一回頭就見楊如瑄和蜜兒端著兩個木盤進房。
她的氣色不好。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一直以來,她不像京城的官家千金,習慣在臉上涂涂抹抹,總是素凈著臉,濃眉秀雅,朱唇潤嫩,尤其是那雙水亮大眼,像是嵌著琉璃似的,每當漾笑時總流淌著令人心動的光芒。
然而此刻,她的氣色如灰,總是生動的水眸此刻像灘死水,沒有一絲光采,就連總帶著笑意的唇也是緊抿著,看他的目光不再如先前那般滿是憐惜恬柔,反倒是淡掃而過,壓根不多停留。
“默言,這兒就交給你了。”楊如瑄淡聲吩咐,轉身要走。
“你要去哪?”面對她不曾有過的淡漠,樊柏元不假思索地問,有絲慌亂。
“不想礙到侯爺的眼!彼溃B頭也沒回。
“我看不見!”他咬牙低著。
“是啊,侯爺確實是看不見,恐怕就連心也被蒙蔽了!”話落,她轉身就走。樊柏元怔坐著,不敢相信她竟然用這種態度這種口吻譏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