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熱騰涌,湯舍已感到懷里開了花,開滿了女性嫵媚艷情的罌粟花。莫非,是蘋果花嶼空氣里迷藥成分所致之幻覺,他難以控制唇舌,低沉嗄啞的嗓音自喉嚨滑出——
“我要回去種下她。”
莫霏頷首,紅唇像花辦揚綻一樣彎起!跋嘈盼,她可以使你的花園增添從未有過的綺麗風情!
綺麗風情,是嗎?
湯舍很想干脆地對莫霏說她就是她自己口中的綺麗風情,他眼前的一朵罌粟花。
看著玄關黑鋼琴音箱上的玫瑰花,湯舍進家門,隨手把罌粟盆栽和玫瑰擺在一起。走離兩步,踅回,雙眼定望兩種不一樣的花。
玫瑰有千朵,壯麗絢爛,浩大之美,卻顯得像陪襯,仿佛他剛擺上去罌粟花才是主體,是花中的王。
湯舍覺得這盆栽擺在音箱上不妥,他拿下它,但他確實沒那么愛種花,遑論種出滿園花團錦簇,綺麗風情。他喜歡可以打坐翻滾,躺成大字的綠草地,真有興致要賞花,他到帕帕維爾湖畔,那兒什么奇花都有,他正是在那兒的罌粟花叢撿到歸的。
思考了幾番,湯舍又把盆栽擺回去,擺在千朵玫瑰中央,看它被嬌艷玫瑰掩了形,掩了色,掩得蔫蔫無生氣。
“抱歉了,莫霏——”長指離開罌粟花盆栽,湯舍踢掉沾塵的室內鞋,赤腳往里間走。
他沒打算將盆栽移植到露臺花園,只是不愿讓那個腳纏石膏的舒大邁將它得到手。他得忘掉一路縈繞腦袋的綺麗風情,就讓它在千朵玫瑰中被埋葬吧,雖然有點可憐
湯舍再瞅一眼音箱上的風景,玫瑰長莖牢牢密密箍圍罌粟盆栽。他感到這是令人安心的畫面,Hallelujah回蕩著。
他出門前沒關掉音響,老男人唱一整天,他的罪惡都被凈化了。
這天,這個休假天,他去過祈禱醫院,如去教堂,他不關音響——-
哈雷路亞,哈雷路亞,他打電話到花店訂一千朵玫瑰花,他能忘掉綺麗風情。
睡了一個夢無痕的覺,湯舍睜眼,腦袋空空,電話鈴響充塞他耳朵,間或“哈雷路亞,哈雷路亞”,他雙眸發直,宛若上了天堂。
第一百響后,電訊系統跳入自動接聽,接自隱嵌床頭的小機關現聲——
“還沒醒?”是藍卓特。“莫霏那邊,去看一下,我放她幾天養傷假,記得負起你該負的責——”
“我繳清診療費,昨晚請人找了居家照護到她家!睖嵬舾叩拇布。
“我女友也受傷,我關心別人比關心她多”
通話系統一串嘟嘟嘟。藍卓特說完該說的就斷訊,沒聽湯舍半字夢里話。然后,系統恢復待機,靜寂無聲。
“我做的還不夠嗎?卓特舅舅——”湯舍猶自喃喃低語!耙灰腋纱嗳⑺陨硐嘣S,以性贖罪——這帝王床是我揀海邊的漂流木,搭蘋果花嶼大主贈與的桃花心木建造,是拉姆三世的春床,摩登伽的淫床,要不要讓她躺上來試試
她的手受傷恐怕沒法自己來,我倒是知道怎樣讓她上天堂——”
“你滿嘴淫穢言詞,早餐還吃不吃?”床幔被扯開,像是有人來抓奸。
湯舍徹底驚醒,坐起身,瞪著站在床尾的藍獲。
“你怎么進來的?”他下床,急找睡袍。他習慣裸睡,卻不習慣這種被抓奸似的感覺。
“我前天等不到你的簽名,昨天聯絡不到你人,今天只好親自上門!彼{獲說。
“我是問你怎么進來的?”語調兇怒,他這個王八蛋表哥點燃他從未有過的起床氣——尤其在這個他作春夢的早晨里!澳氵@叫擅闖民宅,妨害隱私嗎?我可不可以告你?”
“你買屋當初不是把家有親戚的生物特微輸入系統,要大家隨時來烤肉開宴會——”
“可惡!”湯舍罵了一句。他怎么忘了自己這么蠢!“所以你現在來了,連個門都不敲?是想開宴會,還是烤肉?”
藍獲眉峰略聳!拔矣浀媚沭B了一只兔子,多重了?適合燒烤和重量是——”
“Goddamnyou!”
“你的音響可是播著哈雷路亞?”藍獲以為自己聽錯了。
“Fuck!”湯舍抓起床上的遙控器,關掉通宵達旦運轉的音響,一手綁起腰帶,一手指著藍獲的鼻子道:“根據蘋果花嶼的寵物特別法,你剛說的話足以讓你進監牢!”Fuck!他干么講跟莫霏一樣的話!
第3章(2)
“你在生什么氣?”藍獲將手中紙袋塞給一直綁不好睡袍系帶的湯舍!把翘停坑蟛粷M?”
“你很爽?”湯舍怒得拉掉老綁不好的帶子,襟擺敞著面對藍獲!拔液懿凰,很火大!可以吧?”
“我可以等你五分鐘自己解決。”藍獲指一下他雙腿之間,轉身離開他的臥室。
“我要告你!你這是性騷擾!”湯舍吼道。媽的,他干么一直學莫霏講話?
是欲求不滿嗎?大概。
他夢見莫霏一整晚!
記憶之鳥回籠了,這覺非夢無痕,而是他睡得有夠累,累到醒來忘記夢里和莫霏談賠償的慘烈——-他不是她的對手,她一句話不說,光用雙眼就把他瞅得無所遁形,狼狽討饒,答應把他所擁有的全給她。她卻是仁慈,只要他脫掉衣物,他脫得一絲不掛,鈴聲猛響,接著,他就醒了。
真是欲求不滿的蠢夢!相信佛洛伊德也會這么講,潛意識中,是他想脫莫霏的衣服,想看她赤裸裸的嬌軀。
湯舍一向信仰性得到完全的滿足能有所大作為,他能被尊稱“大師”,也是因為他從來不違背,壓抑yu/望。這個早晨,他yu/望強烈地醒來,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窩囊。
“什么自己解決,當我毛頭小子!睖岷藓抟а溃鸶觳舶l泄地要把手中物丟向墻,食物香味阻止他的動作進行。
收回臂膀,湯舍垂眸凝視手中的紙袋——桃樂絲咖啡館,一字一字,會動會放大般地跳眏他眼簾。他旋過身,朝房室隔門走去,步伐之快,像一枝射出的箭。
“藍獲——-”
“這么快?”藍獲坐在湯舍的起居房窗邊,聞聲緩緩轉頭,看著湯舍從滑門里踏出,他抬手挽袖,瞥一眼腕表,寬厚地說:“五分鐘還沒到。”
“這是什么?”湯舍大步走來,將紙袋往藍獲臉龐湊。
藍獲不慍不火撥開紙袋,笿道:“早餐!
“我是說上面印著桃樂絲咖啡館——”
“當然!彼{獲打斷湯舍的強調語氣!笆俏覐奶覙方z咖啡館外帶的——”
“蘋果花嶼什么時候有這家店?你什么時候變成如此友愛表弟的表哥?耍我嗎?”
湯舍踢了一下空椅,不是故意,但躁氣全傾而出,像個鬧別扭的毛頭小子了。
“坐下,湯舍!彼{獲輕拍桌緣。
“少命令我!睖嶙氡蛔餐岬陌矘芬沃校蕴咄吹哪_瞧了瞧。他皺起眉——趾甲裂了,難怪有點痛,而且越來越痛。放下紙袋,他站起身。
藍獲打開紙袋,取出三明治和咖啡!靶詻]得到滿足,至少好好填飽肚子。你別多疑,也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不是特地點這份早餐給你!
湯舍一聽,坐回椅中,掀開咖啡杯蓋,一口飲完杯中物。分量真少,也是他剛剛拿紙袋亂甩,大半咖啡香溢在紙袋里的關系!斑@不是我的口味——-”奶太多了,還加了可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