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是他?
余無缺一顆心吊在嗓子眼上,看著站在面前一語不發、那“疑似”未來女婿的東方展言。
至于他那一個時辰前很神氣地說“誰理他呢”的愛妻跑哪去了呢?
“我告訴你,”何婉柔站在丈夫身后,聲音依然很神氣!靶⌒∫呀涀哌h了!
“你這樣做對嗎?”余無缺轉頭,對拿自己當擋箭牌的人苦笑!坝植皇谴虿贿^他,何苦拿為夫當肉盾?”真正弱的是他啊。
何婉柔端出正當理由:“那張臉看了就生厭!
東方展言一臉陰沉,發現自己被騙的他,已顏不得表面的禮貌,光是壓抑滿腹怒火不因余家夫人的挑釁發作,就值得他為自己的修養喝采了。
“她走哪個門出的城?”
“南側門。”余無缺立即道,沒有隱瞞。
“你追不上的,小小已經走了一個時辰。”哼哼。
“余夫人,”東方展言壓著聲音,不讓怒火失控飆出,畢竟對方是自己未來的丈母娘!斑B同上回你自作主張讓人上門提親之事,這兩筆帳展言記著了!
“好大的口氣。難不成想跟我算帳不成?看吧,無缺,這人目無尊長,根本配不上我們小小!”
余無缺忙做和事老!拔艺f柔兒,人家小兩口兒女情長,你就別添亂了!
一廂,東方展言先足朝二老作揖,之后看向還在氣頭上的余家夫人。
“比武功,展言自然萬萬不及余夫人!
“那是當然!焙瓮袢嵋缓。算他有自知之明。
“但你會老,我可以等!
“嗄?”余氏夫妻傻了。這話是什么意思?
待反應過來,何婉柔整個人也炸開了鍋。
“好你個東方展言!這算什么?等我老了,非但不奉養還想欺負,你這沒天良的!連老人都要欺負,你是要臉不要?”
東方展言一個跨步上馬,邊道:“若余夫人視展言為半走,展言自當奉養天年;若不然……”扯韁,掉轉馬頭!皠e怪展言失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展言可以等余夫人二十年。”
言下之意:為懲罰她摔打鴛鴦為自己出口氣,東方公子可以——不、要、臉!
饒是年少闖蕩江湖、自詔行事乖張刁蠻的何婉柔也不禁怔了,望著駕馬離去的背影,不自覺出了神。
“看吧,長江后浪推前浪,你不在乎人言、不重臉皮,可還有個人比你更不在乎。非但不在乎,還能白個兒撕下來丟在地上踩呢!庇酂o缺搭上愛妻肩膀,摟她進屋!靶煽诘氖聝耗憔蛣e攪和了,還是想想怎么調教我們那兩個兒子吧!
“哼!哼哼!我決定了!”回神過來,何婉柔氣得橫眉豎目,當機立斷為兩個兒子立下鴻鵠志:“兩個兒子,一個當武林盟主,一個做魔教教主!就不信治不了他東方展言!”
“你……有必要這么玩嗎?”余無缺傻眼!昂萌醿,你退隱江湖很久了!
“又不是我出江湖,怕什么!”何婉柔杏目橫瞪夫君,頭一甩,大步流星走進屋里教兒子去。
余無缺啞然,不知道該不該提醒愛妻,就算兒子真能一個當盟主一個做教主,最快也是二十年后的事。
唉,真的是被氣到不行哪。
時值正午,余小小決定先下馬休息片刻再繼續上路。
算一算路程,離金陵大概有四十里遠了吧,她想。
將馬綁在一旁吃草,她取下干糧和水袋,坐到一旁樹下。
獨自旅行對她而言并不陌生,可這還是第一次走得這么猶豫。
原以為不道別比較好,沒想到反而更不舍。
他一定很生氣。
嚏睫嚏嚏……馬蹄聲由遠而近,經過,繼續往前奔。不一會——
嘶!剛方的馬忽地人立乍停,嘶鳴。
睫嚏嚏嚏……去而復返,隨著距離接近,蹄聲愈緩。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余小小沒有發現有匹馬經過又折返,更沒有發現那馬正朝著自己接近。
自然,也就沒有發現馬背上的人正處于極度憤怒的狀態。
“余、小、小……”氣得連聲音都抖了。
咦!發覺眼前視野忽然一暗,余小小才警覺過來。
一抬頭:訝然:“你怎么會來?怎么可能追得上我?”
“就你那匹牡馬快得過我的踢云烏雖?”東方展言握拳,忍住朝她咆哮的沖動,哼哼冷笑!拔也粊碓跣校靠偟脝柮靼啄橙瞬桓娑鴦e是為了什么。”
“我沒有。”余小小否認得有點心虛,“只是錯開了時辰,不想讓你送我。”
“為什么?”
余小小向自己內心的軟弱投降,坦減道:“怕自己看見你不舍,怕自己也舍不得——展言,如果我說,本以為自己能灑脫離開金陵行醫歷練,卻因為你曾經一度動搖,你可以別這么生氣嗎?”
“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風塵仆仆追來的男人臉上閃過受傷的神色。
“不想我送別,怕你走不開,怕我留你,你都可以告訴我、讓我知道——
你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坦白?我寧可你坦言相告,都好過誰騙我。你可知當我前往余人居發現你已離開是什么樣的心情?被你娘趁機戲弄又有多難堪?”
他的指控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狼心狗肺的薄情郎。
“我很抱歉!边@次是她理虧,活該被罵,也應該道歉。
“就算你恕留,我也會推你走,絕不留你!痹掚m然這么說,他的手卻矛盾地將人拉進懷里牢牢抱住!熬拖癞斈昴阃莆乙话,讓東方展言成為今日的東方展言一樣,我也會推你一把,讓你成為你想做的余小小,你——你至少該信我這點!
“嗯,我信,我真的很抱歉!
“不原諒!彼f,感覺到懷中人一個激靈。
“展言……”
“除非你答應,回金陵之日便是你我成親之時!
“好,我回金陵就嫁你。”她說,不再猶豫。
“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余小小反手抱住他:臉埋進他頸項,輕輕磨蹭,用她天生的溫潤嗓音低聲道歉:“說你不氣我了!
任東方展言一開始帶著滔天怒火前來,也很難十在這稀少的溫馴嬌態中敗下陣,火氣蔫了一半。
若再加上那讓人心簇動搖的珠玉妙嗓……饒是鐵漢也很難不化成繞指柔。
“嗯,不氣了。”再次投降。
“那,我走了!
“嗯,也該啟程了。”東方展言放開她,先她一步拿起她的干糧和水袋往她坐騎走去。
“我可以自己來——”
“我們下午得趕點路,”東方展言一邊幫她整好行囊,看了天候一眼便說道:“不然很有可能會錯過宿頭!
咦!我們?“你剛說……我們?”
“是啊,我們!睎|方展言理所當然道,長指指向她,再點向自己。
“你、我,我們!
“我是要去毫州——”
“我也是!睎|方展言順手扶正她坐騎的鞍座,再將肚帶綁得更緊些,忽然想到什么,“啊”了一聲,轉頭看她!拔液孟裢烁阏f,七皇子已經答應當我的合伙人,所以我得去毫州看看當地藥市的買賣情況以便參考!
“你的確沒說;”余小小雙眼瞇了起來!斑@事什么時候定的?”
“兩天前。東方展言側頭想了想,笑亮一口牙!拔蚁肽阏χ鴾蕚鋯⒊蹋乙驳脺蕚湫欣,心想到時一塊兒走你便知曉,才沒跟你說!
“我可不可以把方才閣下哀戚的指控視為詐騙的手段,目標是為了騙取我的內疚,允諾你那等同于把我自己給賣了的‘一言為定’?”余小小問得非常冷靜,冷靜到聲音里的寒意都可以凍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