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兩人的事被抹黑之后,她在系上的聲望自是一落千丈,學生對她的尊重程度大減不說,還有人在課堂上公然找碴,讓她難堪。有好幾次她被氣得丟書走人,連課都上不下去,后來才聽說是一年級的許瀠暗中慫恿大家罷課,故意對付她。
為什么許瀠看她不順眼?想了半天,她才憶起有人說許瀠對于慎謀頗有好感,敢情她是把她當成情敵了?
她無辜地搖頭苦笑,對自己目前的處境只能舉手投降,當了老師身上就有如背了圣人牌坊,半點不能出錯。怎么,老師就不能有私生活嗎?唉!
她不只一次地細想從頭,覺得自己好似做了什么天大的壞事一樣,得在這里遭人非議,但她明明什么也沒做!或許她和于慎謀之間是曖昧了點,兩人走得太近,于慎謀又主動得讓人無法拒絕,可這也用不著別人來定罪吧?
幾天下來,她受了不少氣,覺得委屈又沒有朋友可以細訴,心中不滿也沒有人可以分擔,孤獨和寂寞只有讓她更加想念于慎謀;是的,她承認她思念他,才短短一個星期,她就受不了沒有他的空間。課堂上少了他那雙精銳且令人不安的眼眸,她以為她能輕松些,實則不然,她反而上得沒勁;白色喜美車旁沒有他碩長等待的身影,偌大的停車場頓時顯得空曠蕭瑟;回到家里,她想念他的炒飯,他的陪伴,他的糾纏。
她覺得自己病了。至于病癥是什么,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藉著埋首書堆來拉回浮動的心思。
這是一種什么奇特的病徵,冷中發熱,熱中發冷,斷送我生命!
喬叟的情詩倏地躍進她的腦海。
“這是愛!”她未經大腦地喃喃自語,才說出來,就被回蕩在四周的聲音駭住。
愛?不會吧?
她從床上彈起,嚇得沖進浴室拚命洗臉,看能不能也把腦中冒出的這個字眼洗掉。
濕淋淋的臉上有著驚惶的神色,她被自己脫口而出的答案嚇著了。
對祁亞威她從沒有這種感覺,兩個多月不見,她也不會想他,他的存在與否對她而言沒什么不同,可是,為何沒見到于慎謀會讓她坐立難安?祁亞威才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嗎?
她不可能愛上于慎謀的,而且不能!
走出浴室,她瞄了一眼電話,不知道此刻于慎謀在做什么?學校要他思過,他就會真的乖乖面壁?他不再來找她,是不是也意味著他終于明白他和她之間的不可能性?
明天若是在學校遇見他,她該說些什么?他又會說什么?
這夜,她心緒煩雜地度過來臺灣第一個失眠的夜晚。
翌日,她在半期待的心情下在學校度過一天,于慎謀沒有出現,她背著失望又安心的矛盾情緒回家。
又隔了數日,于慎謀還是沒來,她的焦躁增加了。他為什么不來上課?處分不是已經結束了?
她好想到電機系問問他的情形,可是又礙于現在的尷尬處境而卻步,只能忍住滿心的疑問,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下午,她走過教室,聽見許多學生圍在一起說道“咦,聽說于慎謀打算休學了耶!”
“休學?”
“是啊!
“他才剛上了兩個多月的課,為什么要休學?”
“不知道,可能是惹出風波,沒臉來學校吧?”
“我倒覺得他是不屑來上課,電機系的學生都說他根本不必來T大念書,他的程度和教授們差不多了。”
“真的?”
“嗯,一個怪胎天才!”
“嘖,少了他,學校似乎變得不怎么有趣了哩!”
“可不是,他一進來就鬧了這么多事,還真虧有他,否則多無聊。”
“可是,他到底為什么要休學?”
大家面面相覷,想不出原因。
聽到消息的卞則剛更是吃驚,好端端的,于慎謀干嘛休學?這次的事件沒有嚴重到讓他念不下去的地步吧?
她再也忍不住了,從皮包里翻找出于慎謀硬塞給她的電話號碼,找了個公用電話就撥了過去。
不問清楚她會擔心得寢食難安。
電話鈴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喂?”是于慎言。
“嗯,請問于慎謀在家嗎?”她遲疑地問。
“他去上課了。你哪位?”
“上課?”她心中一凜,難道于慎謀休學的事只是謠傳?
“是啊!怎么?”于慎言還在納悶這個女孩是誰。
“他……”卞則剛不知道該不該問,忽然接不下話。
“咦,你是不是卞則剛?”于慎言靈光一閃。
“?你怎么知道?”她詫異不已。
“真的是你?我是于慎謀的大姊,我那個小老弟沒替你惹麻煩吧?真是抱歉,他從小就是這樣,早熟又獨斷,老是用自己的原則行動,自我意識太強,經常不給人留余地。這次的事我問過他了,他應該得到教訓,不會再去騷擾你了,請你見諒。”于慎言劈頭就道歉。
“不……于小姐,這不能全怪于慎謀,是我沒把立場劃分清楚,才會搞成這樣!彼奔鞭q解。
“你不用替他說話了,我還不了解他嗎?只顧自己的感覺,忽略了別人也有表達情緒的權利,他啊,活該被學校處分!”
“于小姐,事情不是這樣的……”她愈聽愈心虛,又不知從何解釋。
“放心,他要是再去吵你,你就把他趕出門,別理他!”
“我……我不討厭他。”她只能這么說。
“嘎?”于慎言愣住了。
“我其實并沒有怪他,真的,我只是……只是……唉,算了,愈說愈糟,打擾你了,對不起,我只是想確定于慎謀有沒有來上課而已,我不希望他被這件事影響到學業……就這樣……再見!彼颐焐想娫挘与y似地奔回系辦公室,決定不再想任何有關于慎謀的事,她的粗線條神經已經負荷不了這么多事了。
當晚,她回到家,剛停好車子,就看見大門前站著那熟悉的身影,她心跳加速地下了車,盯著那雙拓達沉斂的眸子,一步步向她接近。
“好久不見。”于慎謀還是同樣的白襯衫、牛仔褲,背上背著他的背包,雙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為什么不去學校?”她絕對不能表現出太多的驚喜,她得和他保持距離,她不應該……唉!去他的應不應該,她現在只想釋然地大叫。
于慎謀沒有錯過她眼中復雜的心情,他淡淡地笑說:“我去辦了點事!
“什么事?”她擔心地問。
“進去再說吧!”他朝大門擺擺頭。
她猶豫了半晌,還是開了門。
上了樓一進到屋內,她等不及地轉頭問道:“我問你,你真的要休學?”
于慎謀表情詭異,笑而不答,只是揉了揉眉心。
她這才發現他看起來很疲憊,臉色有點蒼白,好像耗去不少體力。
“怎么了?”她推了推眼鏡,側頭用眼神詢問。
“我考完托福,打了一封自我推薦信函傳真給麻省理工學院的電機系系主任,又辦好美國簽證,后天要去美國接受面試!彼豢跉饨淮诉@些日子的行蹤。
“去美國……你……你真的想休學?”她瞪大眼睛。
“沒錯。”他仰頭靠在沙發上。
“為什么?”
“這樣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愛你。”他認真地說。
“什……什么?”她的心悸動了。
“不在同一個學校,就沒有師生關系;不在臺灣,年齡的差距就不是問題。這里的規定太多,戒律太多,牽扯太多,我覺得煩!”
“但是……但是你的兵役問題……”
“我的視差超過五百度,可以免役。”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視差?”她不懂。
“我左眼有六百度近視,右眼正常,平常戴著隱形眼鏡,所以看不出來!
“這樣就可以不用當兵?”
“經過檢查、有了證明就可以。”
“又不確定麻省理工學院要不要讓你入學,就先休了學,這樣好嗎?”她真服了他的辦事方法。
“我一定進得去!”他信心十足地道。
“你實在……”她想罵罵他,又怕打擊了他的自信,話到一半又縮回去。
“你姊姊似乎不知道你的決定。”她想到于慎言毫不知情。
“你怎么會知道?你打電話找我了嗎?”他欣喜道。
“我聽見大家在談論你的事,不放心,才想打電話問問,可是你姊姊卻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事!彼呕诺剞q釋。
“等事情有結果,我會告訴他們,現在就說出來只會鬧翻天而已!彼灰詾橐猓瑥慕涷炛兴弥,凡事只要把結果告訴老姊老哥就好,過程就不用勞師動眾了,于家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會大驚小怪。
“可是這樣好嗎?要不是我的話……”
“別太有壓力,這條路是我早就計劃好的,你只是讓它提早完成!彼酒饋碜呦蛩。
“這樣也好,你換個環境就不會沒頭沒腦地追著我了。”她點點頭。他去美國,她在臺灣,距離可以拉開兩人之間不該產生的情愫。
“不,我希望你一年的聘約結束后也回美國去。”
“什么?”她抬眼看著他。
“別再教下去了,我們一起到美國去!”他眼光熾烈地說。
“你在胡扯什么?我們不該再把關系搞混了,我當你是我的朋友,這樣就夠了,你要去美國念書我替你高興,但是別再對我胡言亂語了,我根本不愛你,這件事要我講幾次你才會明白?”她大聲地喊著,用刻意裝出的不耐掩飾真心。
于慎謀定定地望著她,深黑如墨的眼中有著隱藏不住的受挫,唇抿得好緊,嘴角的線條僵硬又嚴酷。
“再說一次。”他聲沉如鼓。
“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你讓我丟臉丟得還不夠嗎?”她不介意再說一遍。
“這是你的真心話?”
“是的!彼簱P起臉蛋。
“騙人!”他說完一把將她摟進懷中,猝不及防地吻住她。
這是個男人的吻!不是男孩!
溫熱的氣息從相貼的唇貫穿彼此,她有一陣子的失措與慌亂,可是,當他挑逗性地索求她的回應后,她就迷失在全身竄起的快感中了。
他的愛是積極又強制的,他的吻也是,看似老僧入定的他,在自持自信下也有著原始的火熱,不燃則已,一燃驚人。
她透過他身上的薄襯衫,可以感受他結實的體魄。于慎謀這個人,除了年齡是十九歲之外,他的心智與外貌都遠遠超出他應有的成熟度,他吸引她的地方正是這點──他是一個能容忍她的迷糊、又足夠保護她的男人!
可是……她想起于慎言的話,想起她的事業和他的將來,想起祁亞威等著她答允的訂婚,想起父母會如何看待她和他,她就失去坦承愛他的勇氣。
“放開我!”她推開他,別過臉,全身因壓抑而顫抖。
“你喜歡我,我知道!彼氖诌圈住她,中斷的吻讓他微喘。
“只是朋友般的喜歡!彼龔娹q。
“是嗎?”
“是的。”她閉起眼睛。
“那就看著我的眼睛說話,說你不愛我。”他直視著她。
她慢慢睜開眼睛,他年輕俊逸的臉孔近在咫尺,所有的愛意都寫在臉上,執著而誠摯。
“我不……”她說不出口了。
于慎謀未等她說完,忽地一陣暈眩,往她懷里倒去。
“于慎謀!你怎么了?”她驚叫地扶住他。
“我……我不太舒服……”他緊閉著眼,狀似乏力、痛苦。
“你該不會是病了吧?天,快坐下,我幫你倒杯水……”她急忙扶他坐在沙發上又摸摸他的前額,不確定他是不是生病了。
“你知道嗎?考試時還要強迫自己不去想你,實在好累!”他仰頭半瞇著眼睛,苦笑著。
“你……你這個呆子!”她的防線失守了,他的話讓她覺得想哭。
“這個呆子你真的不收?”他伸手輕撫著她的頰。
“笨……笨蛋……天下第一號大笨蛋!”她忍不住撲進他的懷里,摟住他。
“不,第一號是你,我是第二號!”
“呆子!”她輕啐一聲。
“不要掙扎了!你不適合說謊,助教。”他笑著反抱住她。雖是初戀,但他可不會笨得看不出女人的反應,他從她的肢體語言就能讀懂她的心。
“你到底是哪根筋錯亂了?我又不是什么大美女,我除了會讀書外,笨拙又迷糊,像我這樣的女人究竟是哪一點被你中意了?”她煩惱地嚷著,兩道秀眉幾乎打了幾十個死結。事情的結果怎么會變成這樣?一個小事件非但沒有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反而扯得更緊。
“你不覺得我們兩人湊在一起,會變得很完整?”完全的互補!他在心里嘆道。兩個星期不見,他除了想她,還深思過兩人的未來,他肯定他們一定能排除萬難在一起,只要她點頭。
“我倒覺得是個笑話!彼裏o力地說。
“那不是更好?我的生命向來太嚴肅,正好缺笑話!彼f著摘掉她的黑框眼鏡,吻了吻她的眼、她的鼻。
“于慎謀……”她要投降了。
“以后叫我的名宇就好,卞助教。”他輕笑。
“不要再叫我助教!”她微微蹙眉,對這個稱呼太感冒了。
“可是你的名字喊起來太男性化了。”他笑著又啄了一下她的唇。
“我爸媽都叫我小剛!彼裨谒募绨蛏险f。
“小剛?嗯,挺好聽的!彼麚Ьo她,再一次用狂吻征服她。
這是卞則剛第一次心無芥蒂地接受于慎謀的感情。
她不能回頭了,她愛他!
“等我從美國回來,再來討論你的事吧!如果我能進入麻省理工,我要把你綁在我身邊!彼鸵鞯。
回美國?她不想回美國是因為那里的麻煩可能不比臺灣少,其中最大的一個麻煩就是祁亞威!
她煩惱著,只是,在這種溫存的時刻,她不愿讓祁亞威來破壞氣氛。
一切等于慎謀回來再說吧!她慢慢閉起眼睛——
于慎謀瞞著家人去了美國,事情似乎非常順利,他在麻州停留了三天,其中一整天和理工學院的電機系系主任在一起,兩人相談甚歡,當他要離開時,系主任當場就答應讓他入學。
卞則剛第一個知道這個好消息,于慎謀一確定就打電話告訴她,兩人興奮地隔著太平洋大笑,她還高興得尖叫連連,壓根兒沒想到緊接著而來的是更大的難題。
“我后天的飛機回去,要等我!”于慎謀預告他的行程。
“好!等你回來我們再出去吃飯!彼喼睒吠崃恕
“嘿,別為了吃大餐而忍饑哦!”他不忘叮嚀。
“知道了!”她窩心地笑了。
“還有,不準再吃面包!
“知──道──了!于管家!”
他也笑了。
“那后天見!
“嗯,yes!
掛斷電話,她的激動還在全身奔騰,一聲長長的門鈴卻在這時候來湊熱鬧,她跳過去拿起對講機問道:“誰?”
“小剛,我是亞威,開門!”
一聽見祁亞威的聲音,卞則剛就像從云端摔進深谷,熱血硬生生凍在血管之中,連心臟也忘了跳動──祁亞威來了!God!他來干什么?
門外的祁亞威等了三分鐘還不見門開,不耐煩地又按了一次鈴。
“小剛,你在干什么?開門哪!”
她這才急急打開門,忐忑不安地等著他上樓。
片刻后,祁亞威壯碩的身材便出現在她的視線范圍之內,她怔怔地看著他走進門內,忽然覺得他看起來陌生又遙遠。
“小剛,怎么了?看到我高不高興?”祁亞威一把就將她按進胸懷中,揚聲大笑。
他的個頭不小,黝黑的皮膚加上明朗的五官,使他帶點夏威夷男人的熱帶氣息。從小在美國長大,他已完全脫離中國人的習性,再加上是家中獨子,他的個性偏向大男人主義,講話的語氣也全都是命令居多。
“亞……亞威,你怎么會來臺灣?”她僵直地推開他,扶正差點被他擠歪的眼鏡。
“來看你。≌l知通你這個生活白癡是不是還活著?”他大笑地看著四周,有點詫異地又道:“嗯,整理得還滿干凈的。怪了,這一點都不像你的作風!
“你不是還要上班嗎?怎么有空來?”她還是想知道他來臺灣的動機。
“噢,我爸的公司有他在就行了,我有去沒去都一樣,倒是你……”他又走近她,嘲弄道:“你不顧我的反對回臺灣任教,我得來看好我老婆有沒有丟了!
“我不是你老婆!”她對他的匿稱感到反感。
“別這樣,你在氣我兩個多月沒跟你聯絡是嗎?”他伸手想攬過她,卻被她躲開。
“我沒有生氣。你沒來煩我,我反而覺得清靜!彼纳眢w對他開始抗拒了。
祁亞威愣了愣,沒料到她會這么說,反問道:“你這是干什么?才兩個多月不見,脾氣就變得這么壞?”
“我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只是你沒發現而已!彼硨χ帐皶尽
“你是怎么了?真的氣我沒理你?”祁亞威放軟聲調,從背后抱住她。
“放手!我只是不想再和你談下去了。”她掙開他,隨即表明立場。
“我真的被你搞胡涂了,小剛,你在說些什么啊?你爸媽勸我來看你,我照辦了,你卻給我這種臉色,你到底還想不想訂婚?”祁亞威雙手抱胸,濃眉蹙起。
“我本來就不想和你訂婚!彼仡^盯著他。
“你在說什么傻話?我們兩家都已經在談論婚期了,你還幼稚地鬧情緒?”他微慍地攤開雙手。
“我不是在鬧情緒,我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你。亞威,我覺得你根本不愛我。”她向后退一步,魁梧的他常常給她好大的壓力。
“我不愛你會浪費時間和你交往?”祁亞威瞪了她一眼,索性在沙發上坐下來。
“但是……”
“好啦!你鬧夠了吧?我一來你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以前那個小甜心跑到哪里去了?我比較喜歡你溫順的模樣,小剛。”祁亞威打斷她的話。
“我不是你的小甜心!”她以前為什么會接受他?她痛苦地自問,他一點都不了解她。
“好好好,我今天不想發脾氣。走,我們去吃個飯,然后你陪我去拜訪個朋友,然后……”他逕自脫下西裝外套,往她的臥室走去。
“我要看書,沒空陪你!”她在房門口攔住他。
“書有什么好看的?你就是看書看得腦子全壞掉了,才會這么食古不化,你媽還要我好好改造你,她特別允許我住這里,陪你一星期。”他笑著推開她,把行李拖進她的臥室。
“我媽讓你住這里?”她簡直不能相信,媽到底是發什么神經哪?
“是的,那表示我們的關系可以稍微改變一下了。”他曖昧地瞄了她一眼。
“不行!你不能住這里,我不想和你有進一步的任何關系。亞威,請你去住飯店!彼糁樀馈
“你怎么那么古板?我們都快訂婚了,睡在一起有什么關系?”祁亞威以為她在害羞。
“出去!”她氣炸了,手往門外一指。
他愣了愣,不知道她干嘛突然發火。
“小剛──”
“我叫你出去!”她又喊了一次。
“你到底要怎樣?才兩個多月不見,你就變了,你不希望我來嗎?那你媽為何拚命叨念要我來看你?”他也火了。
“我從沒有對我媽做這項要求,而且你這么聽我媽的話,為什么不去追她?”她恨恨地說。
“你……”他氣得走出房間,佇立在客廳,大聲地怒喊:“你說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會改變一定有個理由!”他也不是傻瓜,以前她在美國時對什么事都沒有意見,乖巧溫馴,從不會忤逆他,這是他喜歡她的主要原因,美國女孩都太有主見了,他不喜歡有人挑戰他的權威,而小迷糊卞則剛正好符合他的要求,所以他才會和她交往。可是,這次見面,她的反應讓他驚訝,是什么事讓她變得這么會表達想法與意見?
還是,是什么“人”改變了她?
經他這么一問,她反倒為之語塞。該不該把于慎謀的事告訴他?
“多日不見,你是變得成熟了些,我想知道你在這兩個月中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大剌剌地往沙發一坐,等著聽她解釋。
“什么……什么事?我哪有改變?”她霎時紅了臉。
“還說沒有?你以前從不會對我頂嘴。”他沉思地看著她。
“那是因為我覺得什么事都事不關已,不需要我費神。”
“哦?那現在有什么事需要你費神了?”
她聽出他不悅的口氣,頓了頓才說:“兩個月的時間讓我發現,我根本不喜歡你。”
祁亞威的臉色很難看,他心目中的乖乖牌竟然會說出這種讓他難堪的話?
通常他祁少爺只有甩人的份,哪容得被人拒絕?
“你不喜歡我?”祁亞威覺得受到侮辱,他的條件好得沒話說,她竟會不識貨?
“是的,我覺得我媽比我喜歡你。”從頭到尾,這樁婚事都只是她媽媽在作主。
“那你一開始為什么不明說?”他咬牙道。
“以前……我對愛情一點也不了解……”她低下頭,想起了于慎謀。
祁亞威看見她忽地變柔的眼神,那分明是戀愛中女人才有的蒙朧嬌麗,他倏地怒氣勃發,站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道:“干脆直說!你愛上誰了?”
她睜大眼睛,鏡片后的瞳孔既驚且愕。
“你……你在說什么啊……”她訕訕地支吾著。
“我在說什么你很清楚,是哪個男人趁我不備攻進你的心?”他臉上的線條變得冷硬。
“這點我不用告訴你吧?”她想掙脫他的箝制,無奈他的手如鐵夾,無法掙脫。
“你真的有了其它男人?”他嫌惡又氣憤地將她摔向沙發。她敢讓他在婚前就戴綠帽?
“你這是什么口氣?我還沒嫁給你,當然有交其它男朋友的自由!彼孀约罕Р黄剑扑桓迸d師問罪的嘴臉,活像她紅杏出墻似的。
“我爸媽已認定你是祁家未來的媳婦了,你還說這種話?”他覺得顏面掛不住了,早知道就別讓她回臺灣教書。
“別以為我是個書呆子就想蒙我,我從沒有表示過要和你結婚。”她都是被動地聽媽媽的話和他出游。
“你……好!原來是有了新歡才變得這么大膽,我倒想知道我的對手是什么樣的人!說!他是誰?”他像在審問犯人般大聲斥道。
“你沒有必要認識他……”她不想讓于慎謀攪進她和祁亞威之間的糾紛。
“怎么?你的他見不得人?”他冷笑。
“他根本不用面對你,因為你的對手不是他,而是我!”她直接說明。
祁亞威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一股氣更加沒地方發泄,只能來回踱步,指著她怒道:“我要見他,我要知道是什么樣的人讓你變得這么不乖。”
“我不會讓你見他的,還有,我不是你的寵物,別用乖不乖來形容我。”
她的倔強是隱性的,不表現出來從沒有人知道。
“小剛,想清楚,說不定只是個混小子在欺騙你的感情,短短兩個月,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愛你?”祁亞威決定用軟招。
“他是愛我的。”她篤定地說。
“我看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愛,我也愛你,可是你幾時了解了?”他放緩語氣,走到她面前說。
“你愛我?”她瞅著他,笑了。
“你笑什么?難道我追了你這么久,你還感覺不出來?”
“亞威,老實告訴我,你愛我哪一點?”她最想知道這個答案。
“這……”
“我的外表還算差強人意,但比起你性感嫵媚的前任女友,我只能算勉強及格,而且又迷糊成性,成天只會讀書,其它什么都不會,你是看上我哪一點才會想娶我?”
“我就喜歡你的柔順。”他想了半天才說。
“柔順?”他錯把她的“隨性”和“心不在焉”當成柔順?
“我不喜歡女孩子太吵,老是說要男女平等,我以前的女友就是太愛表現,什么事都自己來,為了一個觀點可以和我爭論不休,亂煩的;可是你不會,你比較適合當我老婆。”他分析道。
“錯了,我一點也不像你想的那樣,真把我惹毛了,我比誰都固執。亞威,我們認識也兩年了,你卻從來沒有好好看過我,當我還沒說出自己的意見時,你就決定了一切,我不是柔順,而是不想爭辯,每次和你出門,我媽就千交代萬交代我不要亂說話,而我也懶得說,因為我和你之間一點交集都沒有!彼X得悲哀。
“你是說,你和我在一起一直很勉強?”他豎眉問。
“應該說,我從沒有認真和你交往過。”她不得不說清楚。
“你……”又有一股氣往腦門沖了!他按捺住火苗,如果愈說他會愈下不了臺,與其在這里浪費口舌,不如去查查她到底和誰在談戀愛,他相信,她只是一時迷惑,他有信心能將她的心再喚回來。
“亞威,回美國去吧!我很感激你特地來看我,我會和我媽說清楚,我們的事就到此為止了!彼齽裾f。
“我今天太累,不想和你多說,不過,別以為我會這樣就放棄,我會找出那個第三者,你等著好了。”他陰森地說。
“威……”她真怕他來真的。
“沒弄明白整件事的始末,我不會走的。”他提起行李,跨出大門。
“亞威!”
卞則剛盯著門發了半晌呆,只怕事情被他愈弄愈糟了。
真希望于慎謀別回來算了,要是他和祁亞威對上,那她該怎么辦?
怎么這種只有美女才有的困擾也讓她遇上了?她又不是什么傾國傾城之流,卻能同時讓兩個男人為她瘋狂。
真不知道這出劇上帝是怎么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