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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現代,臺灣 >> 權宜婚姻,棋逢對手,日久生情 >> 深海(上)作者:衛小游 | 收藏本站
深海(上) page 21 作者:衛小游
    那位女老師在拜托其他老師照看她的班級后,又跑了出來,捉起寧海的手跑到校門口對面的馬路,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報出醫院的名字。

    寧海也在怕、也在抖,可是還沒有老師抖得厲害。

    女老師剛從學校畢業,第一次帶班就接六年級,有時候會不小心感情太過投入,比如現在——

    前往醫院途中,她一直想著該怎么安慰寧海這個學生。

    醫院通知說是病人已經沒有生命跡象,會在加護病房里,是因為醫生還在急救。她怕一到醫院,寧海就會知道她父親過世了……這孩子是單親……

    寧海的手被老師揣得緊緊的,她想問,卻不敢問。怕問了之后,會聽到不想聽的事。

    爸爸、爸爸……你還好嗎?

    “……是因為我希望你來嗎?”

    寧海的聲音細若蚊蚋,女老師一時沒聽仔細。

    再抬起頭時,寧海已經猜到爸爸的情況可能不是很好,她呼吸一緊,又問:

    “是不是因為我希望他來,所以……所以……”她鼻子一吸,眼淚控制不住嘩啦拉落下,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女老師慌忙將她的學生攬進懷里!安皇恰⒉皇恰背艘酝,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終于,女老師帶著寧海趕到了醫院。

    寧海沒能見到父親最后一面——早在寧海在學校里殷殷企朌父親到來時,他便已斷了氣,急救無效,醫生宣告不治。

    后來,寧海因為沒有其他親屬可以照顧她,被社會局暫時安置到寄養家庭。

    但因為年齡太大,超過十二歲的孩子,不容易找到愿意收養她的人。

    她開始流浪。

    從一個寄養家庭,流浪到另一個寄養家庭,直到十六歲那一年,她遇見了杜瑪莉。那一年她還未成年,眼底卻已透出一抹滄桑。

    旅人的性格大約便是在這時候深植入骨髓里的。

    杜瑪莉也擁有類似的靈魂,遇見寧海前,已經流浪了大半輩子,是以一眼望見對方時,便認出她們是同類。

    童年創傷。

    那是在一次夢魘后,瑪莉告訴她的話。

    當時寧海又夢見小學時畢業典禮上的情景,醒來時淚流滿面,激動中提及如果當年不要期盼爸爸出席她的畢業式……

    “也許爸爸就不會死了!彼龖n傷地說。

    杜瑪莉靜靜瞅著少女寧海,靜靜地看著她流淚,直到淚水自然停歇,才說:

    “海兒,你知道那是童年創傷吧。你爸爸的過世不是你的錯,那只是意外!

    寧海將頭埋在兩膝之間,說:“我知道……”

    她確實明白不能老將爸爸的死歸咎在自己身上。因為感到痛苦,所以也試著讀過一些心理分析的書籍,知道什么叫“創傷癥侯群”。

    可是不去想,并不代表創傷不存在。

    她不知道該用什么方法,才能不讓自己一想起爸爸便淚流漣漣;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逃離這種無止境的自我譴責。她甚至享受著這種接近無意識的折磨。似乎唯有如此,她才能和傷痛共存下去。

    杜瑪莉沒有再安慰她。

    或許是認為,寧海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讓它過去。

    所以她只是點起一根煙,夾在手指里,抖了抖,笑笑地說:

    “知道就好。海兒,那是童年時期的創傷。童年!而你會長大,終有一天,一切的傷痛都會平息!

    “終有一天,是哪一天?”她還未成年呢,卻已覺得此生太過漫長。

    “不知道!倍努斃蛘f:“就是終有一天。”

    于是寧海告訴自己,終有一天。

    就算暫時無法平靜,也還無法原諒自己,但是終有一天,她或許會能面對。

    傷痛不可能真正消失,但終有一天,或許會如瑪莉說的那樣,漸漸過去。

    像披頭四唱的歌。

    Let  it  be.

    讓它過去。

    她流著淚醒來時,思緒還因為殘存的夢境而有些恍惚。

    所以當她聽見他的聲音時,她下意識告訴自己:

    “沒有、我沒有期盼他來。我沒有!”

    不期盼,就不會有傷痛,也不必負責任。

    因為從來沒有那樣想過,也根本不愿意去盼望,她是抱定了主意,要在陸云鎖這兒舒舒服服地住上一陣子的。

    反正當事人不來,久之,綁匪覺得無趣了,知道綁架她毫無意義,自然就會還她自由。

    所以,陸靜深最好最好不要來。

    而她,也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聽見他的聲音。

    那微冷、微諷、微帶譏誚的聲音——

    “我記得我說過,屬于你的,你大可以拿走,但屬于我的,你不許動。把她還給我。”

    竟然真的是他!

    陸靜深,你怎么來了?

    躺在軟床上瞪著客房門縫,寧海忍不住伸出手搗住耳朵,想來個聽而不見。

    然而隨著來人不顧攔阻,一步步朝她的方向走來,那些聲音便愈是如雷震耳,到最后,甚至停在寧海被安置的客房門外——

    “把她還給你?”是陸云鎖的聲音。“她,屬于你嗎?”

    “寧海是我妻子,不屬于我,難道還屬于你?”語氣是陸靜深一貫的譏誚。

    “孫霏也曾經屬于你,但她現在還屬于你嗎?”

    “……我告訴過孫霏,你對她不是真心的,她不信!睂τ趯O霏,陸靜深顯然不想多談,話鋒一頓又道:“你不過是想試探我,F在我來了,可以停止這無聊的尋人游戲了吧!”

    “你來得比我預期得快!标懺奇i道。

    確實。陸靜深來得太快了些,寧海也同意。她被“邀請”來這里作客,還不滿二十四小時吧。

    還是說,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而她竟渾然不覺,她已等他等了千百年——不,她怎會等待?她從未等待過他。

    此時她已起身簡單盥洗,而后換上陸云鎖替她準備的換洗衣物——一件絲質連身洋裝,穿新衣服總比穿臟衣服好。

    她躡手躡腳走到房門后,耳朵貼在門板上偷聽——

    由于兩個男人講話都沒壓低聲量,大聲的很,所以盡管不必偷聽就能聽到,卻還是鬼祟地這么做了,純粹是為了感覺很好,畢竟可不是每一天都有機會成為事件中的女主角。

    “快?你不知道嗎?”陸靜深故作詫異,語帶嘲弄:“我,愛她。”

    寧?偸沁@么告訴別人。他當然也能如是說。

    反正“愛”之于他不過是只是一個繁體漢字,寫成簡體的話,更無心可言。

    “愛?”陸云鎖哈哈一笑。“可她似乎很堅持你不會來。”

    “我們前一晚才吵過架。”陸靜深平靜地道:“她那么說,自然是因為還生著我的氣!

    此話不假。寧海點頭贊同。他們確實前一晚才吵過。自從啟動戰爭模式后,他們幾乎天天都在爭吵,吵吵鬧鬧都快成為他們的相處之道了。

    “聽來,你們倆感情似乎不怎么融洽?”陸云鎖依然在試探。

    陸靜深毫不猶豫地說:

    “我與寧海新婚不久,磨合期偶有爭吵是難免的。至于我對她的感情,與你無關,我不需要回答你!

    沒必要讓陸云鎖知道他跟寧海這段婚姻背后的真相。

    話說回來,結婚好幾個月了,直到現在,陸靜深心里都還有一種不真實感,彷佛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闇夢,失去了光明,還不到醒來的時刻。

    磨合期?寧海無聲地咀嚼著這三個字。

    的確,以他們現在的相處狀況來看,還真的有點兒磨合的味道。只可惜他們是兩顆頑石,不可能磨成鉆,紙做的婚姻真怕一磨就碎。

    不再浪費時間,陸靜深單刀直入地問:“你把她關在哪里?”

    “關?”陸云鎖低聲一笑,瞅著面前的門板,笑問:“弟妹,我有關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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