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翻開一看見那雙雙對對交疊在一起的人,頓時覺得血液倒流!老天,要知道我可是連男女婚前的啟蒙書都沒看過的純潔孩子,他居然給我看這個!起碼先要看點溫和的東西過渡一下嘛!于是我就這么暈暈忽忽一直到晚上他回來把我拖到床上。
身邊的侍女們輕手輕腳地熄滅房中的燈火退出,房間里慢慢暗下來,只留下從窗外泄入的溫柔月色。我和他平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時間流逝,一刻、兩刻……
他的手慢慢握住我有些冰涼的手指,他溫和的掌心帶著些許汗液……
“今晚,不會像昨晚那樣吧,”他輕聲說,“我讓你看的書你看了沒有?”
聽到“書”,我的臉上一下子燒了起來:“我……我……”
“是不是有不懂的地方?”他邪邪地笑著說,手指已經不老實地從我的肩上慢慢下移,“沒關系,我可以實地教你!
“等……等一下,”我抓住他已經移到我腰上的手說,“其中好像有一個人會很痛吧?”
“可能會有一點……”他在我耳邊輕吟,隨便把我的耳朵咬了一逼,“不過我會很輕的……”
“我為什么要當那個會痛的人?”我眨了眨眼睛,“那個人要做好多很難做的動作,我一個整天待在舊紙堆里快要發霉的人哪有那個柔韌性!你不是武功蓋世嗎?還是你來吧!
“那可不行,那個不會痛的人要很有精力,你這個缺乏鍛煉的人怎么合適?”說著他那梳頭發時無限笨拙的十指已經很靈巧的解開了我的衣帶……
正當房間春光旖旎的時候,窗外突然一陣喧嘩,充滿異國情調的樂曲歡快地奏著,明亮的火光映得室內一片輝煌,然后龐大的黑影緩緩而來,像一堵墻一樣擋住了光源。
“這……這是怎么回事?”我用力推開他,盯著窗外的新鮮事物,那墻一般的身影漸淡,重新照過來的光映著他鐵青的臉,顯得格外嚇人。
“還用問嗎?全國上下也只有‘那位’才有這種能力吧!”他沖著窗外說。
“哎呀,還是璟弟聰明!”和著曲調傳進皇帝精力充沛而且過剩的聲音,如此之閑,看來盧勁軒還沒有和他和好,“剛剛天竺的使者進貢了兩頭稀奇玩意——‘象’,朕可是特意帶過來給你們看的,不要不給面子,出來吧~~”
“象!”我興奮地要從床上跳起來,不過很快被他陰著臉按回床上。
“你沒見過嗎?”
我搖頭,我是鄉下人嘛,怎么有機會看到!
“小時候總看過《曹沖稱象》的圖本吧!”他咬著牙說。
“那怎么能比!人都畫得不成人型,何況是象!”我委屈地看著他,可惜他沒有半點讓步的意思。
窗外樂聲依舊,時而還響起陣陣掌聲。
“好!璟弟,天竺人居然可以用笛聲控制蛇起舞!”
“哇!”我又不老實地掙扎起來。
“有什么稀奇的!”他不耐煩地用力壓著我,“雕蟲小技!”
“……”不會吧,雖然我知道你神通廣大,“難道你也會?”
“……”
他沒說話,房間中空氣一下子沉重起來,與外面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好好!重重有賞!璟弟,天竺人向空中扔了一根長繩,然后就順著繩子爬了上去!實在太神奇了!”
我戰戰兢兢地看著他的臉色,小聲問,“這個你也會?”
經過長時間的等待,他放松了壓著我肩膀的手,歪倒在一邊,長長地嘆了口氣:“真服了你們了。來人,更衣!”
在外候著的侍女們都是一臉朦朧的睡意,像是還在夢中。
“不要急,先綁好頭發!”
“哦。”
“慢一點,夜里冷多加件衣服!”
“哦!
……
一切準備妥當之后,我感激地望著他說:“我覺得你對我真的好好……”
“不要激動了,不是急著出去嗎?”
“好像我爹!”
說完我立刻跳著逃出房間,避開他射過來的兩道足以殺人的目光。
外面燈火輝煌,熱鬧的勝過了元宵節的廟會,不過也真的滿冷的。兩只打扮奇特、珠光寶氣的長鼻大耳的巨獸用它們四只粗壯的柱子一樣的腳把晉王府的花園踩得一片平坦。頭上纏著長長的頭巾,穿著袖口和褲腳都被扎緊,猶如燈籠一般的色彩艷麗的服裝,留著奇特的小胡子、皮膚黝黑的男子們在表演著從來沒見過的奇特雜耍,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怎樣,很精彩吧?不出來真是可惜!被实垡姷轿覀兘K于從房間里踏出來,像是品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一臉美艷而得意的笑容,“朕聽說這巨象也會雜耍,正等著你們出來再讓他們表演呢!
翻譯嘰里咕嚕地朝像是帶頭的天竺人說了一道,帶頭的雖然一臉疲倦卻不敢違抗皇帝的命令,又沖像是馴象的天竺人交代了幾句,馴象人猶豫了半天才揚起鞭子,向巨象發號施令。
樂聲有響起,兩只巨象聽從指揮,卷起長鼻,踩著點子笨拙的移動著龐大的身軀,跳起舞來。
“好!”皇帝看到如此稀罕的新奇表演也樂開了花,“重賞!今夜來此表演的天竺人統統有賞!”
不虛此行的天竺人全部跪倒在地,高高興興地等著領賞,舞動的蛇縮回了竹筐恢復了平靜,跳躍的長繩落到地上退去神奇,只有疲勞的象還在焦躁的踢著腳。
“總算折騰完了,現在您也該老老實實回宮去了吧!”一直抱著手,冷著臉像老頭子一般站在一邊的他慢慢走過來,“人家大老遠從天竺來,還沒休息就被您牽到這里來表演?太荒唐了吧!”
話音末落,巨象一聲悶悶地長鳴,長鼻卷著翻倒在地的花盆向我掃來!
一時我完全傻了,為什么是我!冤有頭債有主,不讓你們休息的是皇帝吧!
不要!啊啊啊啊——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象鼻快要落到我的身上的時候,我被他撲倒在地。只看見象的長鼻卷著花盆向天幕上甩去,天竺人慌張地沖上來,將瘋狂的象團團圍住盡力拉遠它,慢慢地象被安撫了下來。
我長吁了一口氣,輕輕推了一下壓在我身上不動的他:“好了,可以起來了吧,謝謝你。”
他依舊沒有動,我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下翻身起來,把他攬在懷里,他平靜地躺著,好像沒有什么外傷,我小心地試著拍了拍他的臉,輕聲喚他,可是他依舊毫無反應。
“快傳太醫!”一群人隨著皇帝一起圍了過來,個個一臉焦急,“璟弟,你這是怎么了?你不要嚇唬朕!”
全都是為了我!快醒來吧,你要是不精神百倍地跳起來,我們怎么繼續剛才的事?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涌了上來,無助地看著同樣驚慌的皇帝,聽他繼續說著:“你不醒來要朕怎么辦呀!朕也就你一個弟弟,你要是不幫朕處理政務,朕一個人就算有三頭六臂也處理不完呀!那不是要從早忙到晚,不知多少個夜晚不能安眠!那樣的話朕不是天天要頂著黑眼圈見人,很快就變成一臉皺紋的老頭子?朕即位十八年好不容易樹立在百姓心目中優雅迷人的明君形象就要毀于一旦了,朕不要!”
喂!什么意思?害得我眼淚又收回去了!
“璟弟,快醒來!”皇帝一下子撲在他身上,哭得無限傷懷,“朕再也不會來搗亂了,還會派御林軍幫你看守府門,讓你們安安心心地洞房!”
“怎么這么吵!”他終于睜開眼睛,看著皇帝,“說什么?‘洞房’?我好像還沒有成親吧,和誰‘洞房’?”
皇帝指了一下我。
他看著我,用那種冷漠的,陌生的眼神打量著我,突然伸手在我的胸前一陣亂摸:“沒——有!”
“你摸什么地方!”我紅著臉站了起來,把他扔在地上。
“你是男的!”
廢話!
“等一下,你難道不記得他了?”皇帝吃驚地說,再次撲進他的懷里,對著他的胸口一頓亂捶,“看看朕,你不會也忘了吧!你這個沒良心的!哇哇哇~~”
喂!這算哪門子的兄弟?
“夠了夠了,”他推開皇帝,“皇上,這是唱的哪出呀!”
“王爺,您還記得老奴吧?嗚嗚嗚~~”管家哭著跪在他身邊說。
“我忘了誰都不會忘了你的!彼χf,那笑容很陌生,讓我心中一冷,怎會這樣?激動的管家趕緊扶他起來。
“那我呢?”像是一個有趣的游戲,圍在他身邊的一個個跳了出來,確認他是否記得,而他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什么?我這才反應過來,失憶?而且單單忘記了我,這是什么爛橋段!
“他是誰?”他又掃了我一眼,只是簡單的一眼,立刻轉向皇帝,“您又在戲弄臣弟嗎?搞了這么多人來踩平臣弟的花園?臣弟明日就要南巡了,回來再陪您玩吧!
“南巡?”圍在他身邊的一圈人同時叫了出來。
“王爺,您難道忘了,你已經南巡回來半年多了!”管家說。
“已經回來半年了,紫竹呢?怎么不見她?”他皺著眉頭問。
紫竹?誰?怎么沒聽過?我疑惑地看著管家。
“就是刑部尚書的女兒蕭紫竹小姐,原本王爺與她有婚約的,”管家用很快的速度小聲向我解釋,“本來她應該是兩個月前要嫁過來的!
哦,原來是那門被他推掉的親事的女主角。
“這個……王爺,因為有點變故,您和蕭姑娘的婚約已經解除了,聽說她已經另嫁別人了。”
“是嗎?是誰先提出解除婚約的?”
“是您!
“是這樣,怎么會?”他一臉茫然,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太混亂了,我的頭都有點痛,想要好好休息。”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了,只要能醒過來就好!”皇帝說。
“是呀,能輕易忘記的事情一定不會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
“是……嗎?”皇帝有些抱歉地看著我說,“不要急,很快就會都想起來的。都撤了吧!不管怎樣,你今晚要好好休息,最好明天就能來上朝!那只象朕馬上殺了給你報仇!
“原來是那只象傷了我,看它一副很疲憊的樣子,一定沒休息好才會失控的,放它一條生路吧!
“好好好,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真的嗎?”
“真的!”
“免山西的賦稅三年。”
……
“你這是得寸進‘丈’!有命撐到明日再議吧!
已經放心的皇帝下令所有人離開,一切喧囂與虛華在都在一瞬間消失,只留下踩得一片狼籍的花園中早謝的春花……
“你怎么不走?”身后響起他的聲音,“你不是皇上派來戲弄我的嗎?”
我慢慢轉過身來,迎著他帶著幾分嘲弄的目光抬起頭來,但是那目光刺痛了我:“我是……”
“吳先生是王府上的西席,是您南巡的時候請回來的。”管家解釋道。
“哦?為什么會請你回來?”他開始重新打量我,如同準備出重金的買主打量待買的商品。
“因為……”我看著他,眼前卻浮動著半年前在盧員外府上拽著我的手,熱切地說著那海誓山盟般的諾言的他,“您……真的不記得了嗎?”
他楞了一下,眉毛輕挑,并不在意。
“王爺,先生可是您的……”
“不用說了,那些不重要!”我打斷管家的話。
“我有些困了,明日等我從宮里回來再說吧……”他走進房間,在我面前命人關上房門,“如果我還記得的話!
原來一切都是夢,那個總是黏在我身邊的他,不管我躲到哪里總能微笑著找過來的他,只是夢中的一部分罷了。
春夜的風如此寒冷,灌入領中,胸中一片冰涼。
“先生!先生!”管家拉了我半天,才將我拉回現實,“您先在客房里將就一段日子吧,我這就命人收拾出來!
我扯著嘴角強迫自己笑出來:“是呀,‘將就’一下,也不過一夜。”
“是呀,相信王爺很快就回想起來的,畢竟他那么喜歡您!”
“不是的……”我沒有那樣的自信,因為我并不那么“重要”……
“先生,您在說什么呀?”
鉆進被子里,雖然這一床被子絕不比他房里的差,但是無論我怎么裹緊它還是覺得冷,從心里冷到指尖……
那夜落下第一場春雨,靜靜地落著,宛如情人的眼淚……
***
哼!他很了不起嗎?
哼!是我纏著他非要跟他回來的嗎?
哼!是我求著他喜歡我的嗎?
不是!都不是!
既然如此我為什么要在這里像個小媳婦一樣受這種氣!
在被窩里滾了一晚上都沒睡著的我翻身起來,氣勢洶洶的往他的房間沖去,你看我煩對不對!很好,我自動消失,不礙你的眼!
“先生,你這是到哪里去呀,王爺早就進宮去了!”
哦,我一下子泄了氣,呆呆地轉身看著在后面追我的管家,雨后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
我忘了,我從來就沒有比他早起來過,現在又沒有他在耳邊吵,等我起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你還是先吃點東西,有什么事,等王爺回來再說吧。”
等待是漫長的,特別是這樣的等待,我一直陪著七月嬉戲,但是今天的我作為玩伴并不稱職,有時只是摟著它看著池塘發呆,有時會回憶起他、回憶起和他有關的人與事,并不經意地露出傻笑。
“你笑起來的樣子很漂亮嘛,”水中的倒影不知何時增加了一人,“當然,你平時的樣子也很漂亮,可惜太漂亮了,不像人類。”
“王爺謬贊了!蔽艺酒饋,輕輕拍去一身的草屑,帶著禮貌的笑容看著他。
“聽說你一直在等我,有什么事嗎?”
“昨夜時間匆忙,加之王爺有恙,沒來得及說。我是為了和王爺辭行的,這些天來多有打擾,請王爺見諒!蔽艺f著準備了一天的,本以為這輩子都再也用不到的客套話。
“辭行?”他淡淡的笑了,帶著位高者應有的冷漠和高貴,“恐怕沒那么簡單吧。我是很想放先生走的,可是今日在宮中遇到的一些怪事,讓我有些好奇,不如到書房詳談?”
談就談!誰怕誰呀!
走進書房才發現管家早已在此等候多時,見我進來他憐憫地看著我,讓我渾身不舒服。
又怎么了?
我還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他已經坐到了書桌邊,一邊翻看著下面交寄的書信,一邊隨口問著:“我讓你找的東西找到了沒有?”
“找……找到了,確有一張賣身契在此!惫芗覒饝鹁ぞさ剡f上一張紙片,紙片的左下角寫著“吳芹藻”三個字!
老天!這種早該消失的東西怎么又跑出來了?還說什么喜歡我!甜言蜜語一大堆居然還留著這個東西!難道我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注定要栽在他手里?
“原來真的有這種東西!”他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歹毒地笑著,“怎么,吳先生想不認帳?這可不是師者所為!彼疽夤芗谊P門退出。
“您怎么單單記得這件事?”難道你根本就是裝的!
“不是我記得,是有人好心提醒我。”
“是誰?”難道是盧勁軒一時焦急說漏嘴?不會。應該是皇帝想要看熱鬧故意說的,要不然就是凌云多管閑事!
“我一到宮里就被盧勁軒大人拉住,他說既然我已經忘了你,就沒必要還纏著你不放,他愿意為你贖身,而且不惜出到兩萬兩銀子。我聽說你是盧大人的先生,可是即使如此絕對也不能成為他一擲千金的全部理由。你說是不是?”他優雅地笑著說。
原來真是盧勁軒,這個不成器的孽徒,害死我了~~
“還有,皇太后和齊王都急著要你到他們那里小住,這又是為什么?”他慢慢走近我,“我很奇怪,我和你到底是什么關系?”
我突然想笑,要是現在告訴他,我是他喜歡的、想“娶”的、渴望白頭到老的人,他會怎么想?
“你的頭發,”他突然失神地拉掉我的發帶,挑起一縷烏發輕輕捏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還有……”他俯下身來,鼻尖襲向我的頸部,“這種味道和我被褥上的味道是一樣的,很好聞的味道!
我的脖子清楚地感受到他呼出的溫中微燙的氣息,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他突然壓住我的肩膀,咬了上來。那是狂熱地充滿掠奪性的吻,讓我更加懷念“他”,猶豫的退縮成了媚惑的回應,卻激起了他更強烈的侵占欲,愈吻愈烈。
當他的手慢慢伸進我的衣領的時候,我奮力推開了他,他先是一震,然后含著濃重地笑意說:“你為什么不是女人?”
“好幫你傳宗接代?”我立刻反唇相譏,曾幾何時那可是我的追求!
“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你很特別,讓人想抓住不放……”
“您贊美人的方式也很特別,不是嗎?”我冷笑說,“時候已經不早了,不打擾您了!
“你到哪里去?”
“既然我走不了,自然是待在王府,我們還有很多見面的機會!
“你以前是住在哪里?”他的唇邊浮起一抹壞笑,“不如你以后也住在那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隔壁的那間房間——也就是我的房間。”
老天!這和他失去記憶之前有什么區別?
但是對于我,一種吻是帶有溫度的,一種吻是沒有溫度的。
夜幕降臨,同樣的人在落下的同樣的緯帳里上演別樣的風情。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我背對著他,默了一會兒:“也許是仇人。”
他笑了兩聲并不當真,我這樣的文弱書生對他的威脅也不大:“既然是仇人,為什么有你在身邊我會覺得特別安心,可是每次想盡量回憶起你的時候就會覺得頭陣陣刺痛?”
“那可真是孽緣呢。”
“孽緣也是緣吧,”他慢慢靠過來,手掌探到我的腰上,“你的腰很細呢。”
“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