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侍郎結果尹風羿遞過的釵頭,反復端詳道:“此物并非出自下官府中。”
“肯定?”
“肯定,小女沒有如此的飾物。這釵頭精美絕倫,倘使下官見過,一定是難以忘懷!”
收回釵頭,尹風羿問道:“令嬡與丁香平日里的關系如何?”尹風羿話鋒一轉,問道。
“這——下官看來,小女與丁香日間頗為親近,平素里可以說是形影不離。只是不知丁香和小女亡故有和干連?”王侍郎大惑不解。
“丁香是如何過世的,王侍郎可否記得?”尹風羿單刀直入。
“下官倒是不知道,只是記得丁香在死之前便一直抱病在身,平日里,下官并未看到她的身影,下官也曾問詢過,小女說,丁香染了風寒!”
“風寒?可曾給大夫瞧過?”尹風羿進一步確認。
“小女說,丁香受驚,只宜靜養,下官并未掛心!”
“是誰操持丁香入殮事宜的?”尹風羿追問道。
“當時下官與諸位大人商討邊境的稅卡事宜,此事便全由小女處理!”
“呃?”
“只因賤內幼時患心疾,身體虛弱,不宜大悲大喜,故,府中的事物多由小女打理!”
“那為丁香凈身的仆婦何在?”尹風羿不甘心地問道。
王侍郎微微地瞇了眼,竭力地想要回想起什么,過了一會方道:“那幾個仆婦我倒是沒有注意到去了哪里,但是唯一我敢肯定的是,這幾個仆婦都不在我府中!”
“去向哪里,可否知道?”
“不知所終!”
“不知所終?”尹風羿對這四個字頗為玩味,看來這丁香之死,和王瓊兒絕對地脫不了干系。
王侍郎誠惶誠恐地站立,尹風羿肚中暗暗好笑,王侍郎為什么總是戰戰兢兢的一副表情?擺擺手,正要發話打發他們出去,尹文卻來通報,道:“屬下有要事稟告王爺!”
“說!”
尹文一臉的倦容,眼中布滿了層層的血絲,大聲道:“屬下奉命在丁香的墓處埋伏,今天早晨,果然有人前來祭拜!”
尹風羿轉過頭來,問向王侍郎:“丁香可是孤女?”
王侍郎毫不遲疑地道:“不錯,丁香五歲便在下官府中,賣她的人說,丁香家中六親斷絕,僅留下她一個人!”
“此祭拜的人何在?”尹風羿急急地道。
“被屬下擒獲。押在門外,等候王爺發落。
“帶進來!”水落石出的日子仿佛不遠了。
隨即被尹文帶進來的是位極為俊朗的男子。
來者俊逸不凡的外表沒有讓尹風羿過多的驚奇,反倒是王侍郎的驚異讓尹風羿好奇。
“白逸塵?”王侍郎不確定地試探地問道。
“王大人!”白逸塵回答得不卑不亢。
“你們是舊相識,這倒是省卻了本王的一番力氣,請問王侍郎,這白逸塵是何人?”
王侍郎向尹風羿半躬了身子,道:“回稟王爺,白逸塵是襄陽城的四大公子之一,是襄陽城中的名醫!”
“白大夫,為何會去丁香墓前祭拜呢?尤其是在丁香被盜尸后遷移的墓?”尹風羿“好心”地問道。
“你去丁香的墓前拜祭?”王侍郎似乎也很驚訝,“你與丁香不是不相識嗎?”
白逸塵并不理會王侍郎的問話,對著尹風羿道:“我與丁香并非不相識,曾經在王府有過一面之緣,丁香暴亡,疑點重重,在下本來只想開棺驗尸,卻發現丁香果真是如同在下所想,為人所害!”
“丁香是為人所害?”王侍郎更加的糊涂。
“白逸塵,你膽子不小?難道你不知道大宋律例,擅自開取別人墳墓者,殺無赦!你驗尸的時候可能想過后果?”尹風羿對白逸塵升騰起惺惺相惜的好感。
“在下只想還丁香一個公道,情急之下,未曾顧慮周全!”
“丁香不過是個丫鬟,身無恒產,容貌也不過是中等之姿,怎么會是被暗害而死呢?”
尹風羿淡道:“身世和容貌不過是前生修的,還有一樣是今世修的,其價值更是甚于前者,也更容易招人妒恨!”
“是什么?”
尹風羿決定以后自己要處理一下政務,依照王侍郎的糊涂程度,估計他處理政務,也實在高明不到哪里去!
“才華!”白逸塵答道。
“丁香不過是小小的丫鬟,能有什么才華?”王侍郎是真的糊涂。
“難道王大人不知,今年的賽詩會,正是由丁香獨占鰲頭嗎?”尹風羿奇道。
“今年的賽詩會是小女摘了桂冠啊!蓖跏汤墒晢。
白逸塵冷眼旁觀,冷哼出聲:“憑令千金?獨攬此項殊榮恐怕是太過于艱難!”
王侍郎勃然作色,道:“此話是何道理?小女尸骨未寒,你怎么能憑空地污小女的清譽?你的意思是說,小女會靠一個丫鬟贏取賽詩會的桂冠?”
白逸塵仍舊不理會他,向尹風羿道:“王爺明鑒,小民只是想調查丁香的死因。迫于無奈才擅自開棺的,小民罪無可恕,但是丁香確實是枉死,望王爺為丁香洗雪冤情,告慰丁香的在天之靈!”
尹風羿岔開話題道:“你指甲留得倒是有些長了,頭發也如此的凌亂,不知何故?”
白逸塵尚未反應過來,待明白尹風羿話中所指時,匆忙地縮回手去,但卻沒有離開覆蓋著前額的發,“在下這幾日身體困乏,實在是無力打理自身,污了王爺的眼,望王爺海量包含!”
尹風羿不置可否,道:“你移尸開墓,雖在情理之中,但是法理難容,我便罰你杖責三十,收監一月,你可曾愿意領受!”
“在下愿意領受!”
“尹文,帶著白逸塵去府衙自陳案情!”
“是!”
“王大人,這白逸塵是內科的圣手還是外科的神醫?”
“他?不入流的大夫罷了,專治婦童的雜癥罷了,好事者送了他個‘回春圣手’的虛名罷了!”
“平素看病,他是坐館還是行醫,你可知道?”
“坐館,偶爾行醫,三月前,小女的膈癥曾經被他診治!”
“三月前?”尹風羿若有所思。
王侍郎竭力地回想,“今年的賽詩會后,他還送過禮物以示祝賀,剛才卻又說小女不能當此殊榮,怎不令人氣煞?”
“禮物?在哪?速呈與我看!”尹風羿雙眼一亮,高聲道。
“是塊玉玨。”王侍郎囁嚅道,“小女生前對這塊玉玨頗為喜愛,佩戴不離,下官把它放置到小女的棺中,作為陪葬!”
尹風羿膽戰心驚地聽著他的解釋,生怕玉玨已經被他砸碎或者丟棄,待聽得是陪葬后,長長地吁口氣,畢竟開棺盜墓已經是他的強項了。
“令千金的膈癥治了多少日子?”他想知道白逸塵的醫術是否是浪得虛名。
“前前后后,大概月余!”王侍郎略略地思忖,答道。
“膈癥?月余?”
“小女膈癥反反復復,始終不能斷根,由此可見,回春圣手不過是浪得虛名!”尹風羿并不答話,越來越多的亮點在他的腦海中匯聚,漸漸成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王侍郎告退后,尹風羿依舊坐在遠處思索,直至一陣清香縈繞在他的鼻端,才將他的思緒拉回。
“琚兒,哪里來的奇花?”已經八月間,有荷花本就是不容易,更奇特的是這幾朵荷花朵朵并蒂。
“是蓉兒和琚兒在塘中采得!”滿抱的并蒂蓮盡數地插入膽瓶,又往瓶中傾注池塘水,荷花中還夾雜著一兩枝金盞花。
“府中有荷塘?”尹風羿奇道,他自是這襄陽王府的主人,卻好像不了解自己的王府。
“蘭居前啊!”
尹風羿回似喜作嗔:“我不是叮囑過你,少去蘭居別院的嗎?”
凌琚輕輕淺淺地笑開,知道他還是不能忘懷明珰的殺機半露,雖然明珰已經被他遣還京城,要求他的皇帝老哥將其擇人另嫁,“羿,你看這荷花開得多好!”適時的示弱絕對是有必要的。
尹風羿看著擠擠挨挨的荷花,故意板著臉,不滿她無視他的態度,扳過她的身子,正色道:“別去蘭居別院,答應我!”
凌琚把她剛從水中浸泡過的手放進他的頸窩,突如其來的冰涼讓他忍不住地瑟縮了下,但環住了她的手臂卻沒有放松,“答應我!”半是命令半是懇求。
“是,我的王爺!”半是玩笑半是真情!
他為她盡數遣散了蘭居別院的女子,這份對她的獨一無二,怎么能讓她不感動。
“這才是我的乖琚兒!”他獎賞似的輕咬了下她的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