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芝蘭輕聲道,“快點把衣服穿好。多穿一些,夜里冷!闭f完又回到了內室,鶴兒也是半夢半醒,嘴里連連打著哈欠,坐在床頭。
“娘,我們要干什么。俊焙酶吲d,娘說今晚要摟他睡,興奮了很長時間,好不容易剛剛睡著又被娘親喊醒了。
“夫人!毕挠昱思抟伦哌M內室,她是芝蘭的貼身婢女,夜晚若是趙賢文不在的話,便宿在外室,夜間起來給暖爐加些柴禾。睡得迷迷糊糊以為夫人嫌冷,才叫她呢。
芝蘭回身一看她,生氣地道:“我讓你穿好衣服,你在磨蹭什么?”
夏雨被芝蘭一罵,立時清醒了,“哦……馬上,馬上就去!迸芑赝馐,快速地將衣服穿好,雖然不知夫人究竟要做什么。一炷香后,全部拾掇整齊。芝蘭將鶴兒包得嚴嚴實實,背在身后,與夏雨由側門出了莊,莊外早就等候一輛馬車。
夏雨驚奇地瞪大眼,咦!駕車的竟是一位身穿僧服的和尚,而馬車的四角竟奇特地掛著佛珠,夏雨再也憋不住,“夫人,我究竟是去哪。俊
“上車再說!敝ヌm道。
夏雨先跳上馬車,接過鶴兒,隨后芝蘭也坐進車里。馬鞭輕輕一響,馬車靜悄悄地離開了盤龍山莊。
鶴兒倚著芝蘭昏昏欲睡,芝蘭將事先準備好的手爐拿出放在鶴兒的懷里供他取暖。馬車晃晃悠悠在漆黑的路上行駛,卻是跑得飛快。
“夫人!毕挠晗坪熛蜍嚧巴饪戳丝,漆黑一片,搓了搓手,真冷。 胺蛉,我們到底要去哪里?”現在夏雨的頭頂有一個大大的問號。
“去鎮上!
“。∧恰且膊挥蒙罡胍拱!昨天公子不是還說,任何人沒他的命令不得出莊嗎?現在公子生病了在后院靜修,夫人卻偷偷……”下面的話她不敢說,但總覺得夫人是要離開公子了。
芝蘭冷笑一聲,“他當然不會讓我們出去!
“公子不是說這附近的山里出現了猛獸,擅自出莊會有危險!毕挠陮⒆蛉遮w賢文曾說過的話說了一遍。
“如果我們不離開才真的有危險呢!其實我們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寺廟,只有住持才能護住我們的性命!
“!”夏雨驚訝地張大嘴巴,越來越迷糊了,“夫人,夏雨不明白!
芝蘭笑了笑,“不明白最好……”輕嘆一聲,“我也只能帶走你一人,其他的人,唉!但愿他會手下留情,畢竟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什么手下留情啊?”夏雨的眉頭直皺。
“娘,鶴兒也不明白!柄Q兒全身被裹得嚴實,只露出眼睛跟嘴巴。
“你不用明白,只要相信娘就好了!蹦锼龅囊磺锌啥际菫榱吮Wo你!
“哦!柄Q兒的腦袋倚到芝蘭的懷里,芝蘭背靠著車壁,緩緩閉上眼睛。夏雨雖然也冷,卻也敵不過困意,倚著車壁昏昏欲睡。
驀地,馬一陣長嘶,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坐在車里的三人,身體前傾,“唉喲!”夏雨最是倒霉,腦袋撞到了橫木上,痛得她眼圈發紅。芝蘭卻只顧著護著鶴兒,腰被拐了一下,微一皺眉,卻也顧不上身上是否受傷了。
掀開車簾,急問:“怎么回……”看到攔住車前那條黑色巨蟒,聲音嘎然而止。黑蟒碩大的頭顱比馬頭還要大上數倍,更何況那具龐大的身軀了,將道路完全堵死。芝蘭當然認得,也并非第一次看到此兇蟒。原本隱在密云下的月亮,此時恰巧透出頭,清冷月色下,黑蟒身體上的鱗片清晰非常,透著詭異。
夏雨也探了頭,“夫人,什么……啊……”待看清車前的怪物,雙眼一翻,很干脆地暈死過去。
芝蘭卻是顧不上她了,心中只是想著,黑巖應該跟在他身側才對!黑巖既然出現,他豈不是……
“娘,那是什么……”
芝蘭大驚回頭,“鶴兒別看……”卻是一詫,鶴兒竟然不怕攔在車前的怪物,反而將眼睛瞪得大大,驚奇地觀望著。
“娘,他好大喲!是傳說中的龍嗎?可是它沒有爪耶!應該不是龍吧……”
見鶴兒竟不懼不怕,芝蘭心神略定了些,道士跟和尚都說得沒錯,鶴兒果然是與眾不同的。那位趕車的和尚此時雙手和十,口里默念著佛經。
芝蘭定了定神,問身旁的和尚:“小師父,你可有辦法?”黑巖既然現出原身,攔住他們的去路,一定是在等他趕來,他們唯一逃出去的機會便是他趕到之前。
“阿彌陀佛,小僧臨行之時,方丈曾說,危急之時,女施主可以將錦囊取出!
芝蘭一喜,“確有此事!闭f著解開披風,由懷中取出一個錦囊。
“阿彌陀佛,能否交給小僧打開!
“好!睂㈠\囊遞給芝蘭,現在小和尚完全成了芝蘭的主心骨。
小和尚接過錦囊,卻不打開,而是將它置在手心,默念咒語,然后將錦囊收進懷中。
“你……”芝蘭愣在那里。
“夫……夫人,夏雨好像……看到了妖怪……”剛剛被嚇暈過去的夏雨恰巧這時蘇醒過來。
小和尚陡然間跳下馬車,走向巨蟒,接著一轉身卻是面向芝蘭。一甩寬大的僧服,眨眼間竟變成另外一人。
夏雨瞪大眼睛,“吳管家!我……我一定是看到鬼了。”眼一閉,又暈了。
芝蘭臉色大變,“你是……”
“芝蘭!”此時,由路邊黑漆漆的林中緩步走出一人。
“爹!”鶴兒叫了一聲。
芝蘭身形晃了兩晃,忙用手扶住車廂,才沒有摔下馬車。
鶴兒看到了爹爹,便要跳下去。
“不許去!”芝蘭厲聲喝道。
“可是爹爹……”
“他不是你爹爹!”芝蘭大喊。
“娘……”鶴兒嚇呆了,一動不動地呆坐在馬車上。
“你的爹爹早就已經……已經……”芝蘭呢喃著,卻再也說不下去。驀地抬頭看向趙賢文,悲傷的眸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絕望與無所謂的釋然,“你……你早就知道了,那杯茶你并沒有真正喝下對不對?”
趙賢文緩步朝芝蘭走了過去,在馬車前停下,說道:“我喝下了!
“啊!”芝蘭看清趙賢文的臉龐后驚喘一聲。
一側的鶴兒也嚇了一跳,大叫著躲到芝蘭身后,“爹爹好嚇人!”鶴兒不懼那大蟒,卻怕起了趙賢文。
原來趙賢文那張原本穩重的國字臉上如今卻布滿青筋,左側的臉頰更是長滿鱗片,若細看不只是左臉,左半邊身體,露出的左手竟也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蛇皮。
唯一不變的當屬那雙深邃的雙眸了,只是如今望向芝蘭的時候卻多了抹淡漠與心痛。
趙賢文停下腳步,直望著芝蘭,淡淡地道:“這就是我喝下那杯茶的代價,無法完全維持人的模樣!
“你本就不是人!敝ヌm一字一句地道。
趙賢文只是輕笑一聲,便又說道:“本想托病不出來,以免嚇到你,但你既然要離開,又早已知道了真相,我又何必在乎現在這個容貌呢!”說完一甩衣袖,趙賢文周身發出金光。
芝蘭下意識地用手遮住雙眼,待金光散去,芝蘭慢慢睜開眼。
“這才是我化成人身時真正的相貌。”
芝蘭驚訝地望了過去。原來……原來……
一身金衣卻不奢華,穿在挺拔修長的身軀上,長身玉立,雙手淡然的背負身后,左臉雖然依舊猙獰恐怖,但那完好的右臉卻白玉如暇,劍眉入鬢,瀟灑非凡,卻又透出那么一股妖艷,凡人豈能有這般容貌的男子。
“你終于不再隱瞞了。”芝蘭低聲道,聲音中透出一股無奈。
“娘,爹爹怎么會……”
“他不是你爹爹,從來都不是!
鶴兒雙眼戒備地看著趙賢文,“娘,為什么?他……他很好看,但是我……不喜歡他!柄Q兒只是將自己心中真實的感受說出來。
趙賢文將眸光轉向芝蘭身后的鶴兒,淡淡一笑說道:“這個自然,因我們從開天辟地以來就是天敵!
“天敵?”
“對。”趙賢文仍是一副微笑的表情,“你的娘親最明白不過了,是不是芝蘭?”
芝蘭身形一震。
“娘,他真的不是我爹爹嗎?那我爹爹哪去了?還有什么是天敵?他又是誰?”鶴兒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芝蘭只是苦笑了下,“他……他是害你爹爹的人。”
“娘……”鶴兒一臉震驚,壯起膽子,“你……那你是誰?”
“金乾坤。”他淡淡地回道。
“那你真不是我的爹爹了?”鶴兒頹然地呆在那里,顯然這個答案給他的打擊很大,一瞬間爹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和尚變成了吳管家,大家都是變來變去的,娘親的外表雖然沒有變,神情卻變得好奇怪,好奇怪。
“芝蘭,我只問你一句,當真要走?”
芝蘭抬頭,神情有些悲傷,“你會放我走嗎?”
“不會!焙芨纱嗟鼗卮。
“既然如此,還有什么可說的呢!”芝蘭低嘆道,她在計劃此事時便已想到最壞的結果,大不了便是一死,鶴兒能夠脫身最好,若不然,他們一家三口在陰間團聚也未必是壞事,“我只是有一件事想弄明白,你是什么時候察覺出來的?”
金乾坤猶豫了一下,方道:“在客棧,你白天明明還懼怕嫌惡我,晚上卻來與我示好!
芝蘭一驚,“那么早!”接著慘然一笑道,“那之后我的所作所為豈不都在你意料之中,可笑我還自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敝ヌm頓時覺得心痛如絞,為防他們傷害鶴兒性命,她一直忍辱負重,強顏歡笑,曲意奉承。想起自己在他身下承歡,呻吟。然而在他眼中卻如小丑一般。突然感到羞憤非常,恨不得立時死去。猛然抬頭,眼中含著屈辱的淚,憤恨地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惺惺作態喝下那杯茶?”
金乾坤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悲傷,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雖有所察覺,卻從未對你有過絲毫設防!
“設防!是你認為一個小小的凡人不會傷到你吧!”
金乾坤輕嘆一聲,“或許吧!但我對你的好卻并非做假。想與你做一世恩愛夫妻也是出自真心!
“誰要與你這妖怪做夫妻!敝ヌm道。金乾坤眼中閃過一抹傷痛,隨即隱去。芝蘭又接著道,“你之所以對我好,只是因為我能幫你避過天劫。哼,妖怪豈有真心,都是虛情假意,若我沒了利用價值,只怕早成了你的餐點,被吞食入腹了!
金乾坤表情有些心痛地望向芝蘭,漸漸的神情轉為淡漠,“既然如此,夫人,就請隨我回盤龍山莊吧!”
芝蘭搖頭,接著將身后的鶴兒擁進懷中,“鶴兒,你怕不怕?是娘對不起你!
“娘,鶴兒不明白!彼男∧X瓜里一時無法承受這些。
芝蘭只是喃喃低語:“鶴兒沒事的,沒事的,不會有什么痛?到時候我們就能見到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