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那么虛弱,不過是手臂擦傷而已!
雖然感動于她的關心,可有必要這么隆重嗎?黑昊忍不住失笑。
“你沒聽說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嗎?傷了手臂當然要從腳上好好檢查治療了,否則留下后遺癥怎么辦?”眼見能有一個報黑老二多年虐待之仇的大好機會在此,火炎怎能輕言放棄呢?何況黑昊一住進入他的診所,不就意味著林汐也會跟著自投羅網嗎?
火炎如意算盤當前,更是將醫生故弄玄虛的十分本事發揮到十二分,左一個重要,又一個必要,把林汐唬得一愣一愣的。
“別聽火胡說,這家伙一向喜歡開玩笑!焙陉痪娴氐梢谎刍鹧。
“可是……”林汐急得滿頭大汗。
“我們上樓。”黑昊將她卷入懷里,再次警告地瞪火炎一眼:
別惹我!
火炎渾沒在意,徑自跟著上樓回了房。
“出去。”一進房,黑昊就逐客。
“你需要我的治療。”火炎一點不在意黑昊的逐客令。反正組織里的鮮少有好脾氣的人,他早練就了一身牛皮糖的好本事,特點是百打不倒、百趕不走。
“我有汐就夠了!焙陉恍肌
“你開什么玩笑,你需要專業人士的協助!遍_始火炎還不在意,只一徑低頭擺弄自己的治療箱,可發現黑昊居然是當真時,他開始慌張了!昂昧撕昧,我答應只是替你治傷而已,絕不搞什么花樣還不成嗎?”
“你大概忘了,我就是一個專業人士!币粋頂尖的殺手往往同時也是一個頂尖的外科醫生,而黑昊就是這樣的雙料高手。
“可你的手……”根據火炎的目測,黑昊手臂上的傷口如果處理不當,恐怕會影響到手的穩定程度。
“你大概忘了,我已經是雪菲爾德伯爵了,拔槍的快慢并不影響我管理雪菲爾德家的產業!焙陉晃⑿,他決定用自己的一只手來賭一賭林汐究竟能不能克服那該死的恐血癥。
“你看見過肌肉被割開的樣子嗎?那種血肉模糊的樣子……”
黑昊這男人顯然是瘋了,他可不打算跟著他發瘋,于是火炎試圖把說服的目標轉向林汐。
“別聽火胡說,只不過把傷口挖得更大一些,以便取出子彈而已!焙陉缓莸梢谎刍鹧,他居然敢嚇他的老婆?!
“我出去,出去還不成嗎?”火炎離開時低聲叮囑林汐:“我就在外面!
“離開林家!辈涣虾陉灰讯獾芈牭搅怂恼f話。
眼見黑昊一臉遭遇殺父仇人般的恐怖表情,火炎不由感慨好人難做。尤其當一個男人自以為要為偉大的愛情奉獻什么時,最好別阻止他。
“你好自珍重吧。”火炎悻悻的,幸好下面還有他的一個玩具,否則他豈不無聊死了?
“可……”林汐呆怔的,沒想到火炎居然會真的走掉!
“汐,幫我脫衣服。”黑昊決定不給林汐更多胡思亂想的時間。
當林汐剪開他的禮服,發現鮮血已染紅了半件衣服。
他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嗎?居然還硬耗了這么久!
林汐直覺地想要阻止血液涌出,不料卻只沾了一手的血濕。
她眼前又出現了熟悉的紅霧,而手心里的潮濕則提醒她:此刻非關夢境,她的手里真的沾滿了血漬,他的血漬!
“林汐,你可以選擇,是看著我流血死掉,或是為我取出子彈。”黑昊的聲音穿過了那片紅霧,也喚醒了林汐的意識。
“這只是一個小傷口!”林汐完全驚慌失措了。
“再小的傷口也可能因大量失血而死人!焙陉灰膊蝗绦目此@慌,可他的理智提醒他,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可能再沒勇氣嘗試這樣逼她,而她則將永遠無法走出謀殺的陰影。
“我該怎么做?”林汐的聲音里帶著嗚咽。
“打開那只箱子,”黑昊示意林汐打開火炎的醫療箱,“左邊是一排止血鉗,中間的是手術刀,再邊上……”
黑昊一一指點著那些手術器械,“現在你知道它們各自的用途了嗎?”
林汐昏亂點點頭。
“現在,拿起那兩把止血鉗,夾住……”
林抖著手試了兩回,終于成功了,隨后在他的指點下,她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許久以后當林汐縫上了最后一針,她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
“傻女孩,有什么好哭的?”黑昊寵溺地將她摟在懷里,“你救了我的命!
“真的?”林汐忍不住破涕而笑了。
“你看,血其實一點不可怕,”黑昊輕輕地抹去她的眼淚,“以后不要那樣折磨自己了!
“昊,你好傻!绷窒鋈幻靼琢,他是以一只手作為賭注來證明這些的。
“是嗎?”黑昊的傷口很痛,可他的嘴角卻是含笑的,“陪著我!
在她一迭聲的保證中,黑昊合上了眼睛。
看著他疲憊的臉,林汐意識到,原來幸福就是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入睡!^
三天后的一個夜晚,火炎利用仿真指紋侵入了林瑋的私人空間——林氏大廈第36層。
感受到人體的溫度,紅外線控制的屋燈陸陸續續亮起來,或從書架后、或從天花板、或從墻壁的凹洞……
每一束光線都射在一張照片上,立刻屋里就充滿了她的容顏,或笑、或顰、或媚、或……
而在他面前的是一張真人大小的照片,那是——
火炎呆住了,他知道他必須立即通知黑。
這些日子林汐已習慣在黑昊的懷里醒來,然后開始新的一天?蛇@天林汐一早醒來卻發現黑昊不在身邊,整個林家主宅靜悄悄地只剩下她一個主人。
簡單的早餐之后,林汐去了畫室。在畫壞八張畫紙后,她終于承認這天她不適于畫畫了。也許他就會回來了吧,她想,他會喜歡她在屋里等他的,于是她回到了房間,不久電話鈴響了。
一種本能的恐懼讓林汐著了魔似的盯著響個不停的電話,然后她的理智回來了,理智嘲笑感情的緊張,她曾在紐約獨自生活過好幾年呢!
“喂,請問哪位?”林汐不再猶豫。
“想知道真相嗎?”話筒那頭是經過電子合成的聲音。
“你說什么?我不懂。”話筒好像一根燒紅的烙鐵,燒痛了林汐的手指,她一時拿捏不住,話筒滾落在地毯上。
話筒那頭傳來了恐怖的笑聲。
那個聲音好像有點熟悉,林汐忽然覺察到。
“林允修夫婦被殺的真相!彪娮雍铣傻穆曇舻馈
“你是誰?”該相信他嗎?林汐忍不住顫抖了。
“一個人,立刻,沼澤!薄斑青辍币宦暎娫挃嗔。
林汐試著聯系黑昊,可是他不在伯爵府,他的衛星電話也打不通。而她已無法再蜷縮在記憶的黑潮中,在被逼瘋以前,她要知道真相!
匆匆留了一張紙條給黑昊,林汐再一次來到林瑋的房里。如果她的記憶不曾出錯,書桌最下面的小抽屜里總放著一把小手槍,而她曾無數次把玩過。
小抽屜是鎖著的!
林汐沮喪地坐在羊毛地毯上,然后她覺察到不對勁:
在她的記憶里,林瑋與她只是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而已,可為什么——
她會熟悉林瑋的一切呢?
不,不會的,不久之前她還是處女,不是嗎?
她慌張地逃離這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間,同時也逃離了自己思想。
林汐沿著走廊昏亂地奔跑著,直到撞上李嬸才想起她真正應該做的:
她要到沼澤去找到真相!
“小姐……”李嬸望著林汐倉皇匆忙的背影,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片刻之后,她聽到急促的馬蹄聲。李嬸從窗子里探出頭去,看見她的小姐騎著馬飛快地往沼澤那邊去了。
雖然石楠還沒有開花,而沼澤也如其他沼澤地一樣潮濕而丑陋,可林汐確知這是她夢中的沼澤。
雖然潛意識中她一直逃避著這個沼澤,可此刻林汐確知她未曾有一刻忘記過這里。
望著黝黑泛著泡沫的沼澤,林汐又一次經歷了一種莫明的恐懼,似乎這一片水汽中掩藏著什么惡靈似的。
恐懼從記憶的黑潮中威脅地伸出觸角來,要把她抓回瘋狂中,而自我懷疑則把她的理智撕成一條一條的。
難道她就要任由黑暗如此困擾她一輩子?!
林汐無力地跪倒在沼澤邊的硬土上:天哪,她該怎么做?
“還沒想起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是誰?
林汐直覺地回轉身,一時間她以為自己再次置身于一個噩夢之中。
她并不是第一次面對漆黑的槍管,可這次卻比以往任何一次更邪惡!
(勁飛的子彈、震耳欲聾的槍聲、扭曲的人體……)
(濺起好多血。
林汐恍然又回到了當年謀殺的現場。
“是你,你殺了他們!”林汐驚恐地望著這張曾經慈祥的臉,“怎會是你,三叔?”
“當年拯救林家是我,你爹憑什么坐享其成?”林允武的臉已全然扭曲,“他搶奪了我的一切,他該死,你也該死!”
“三叔,你想要殺我嗎?”在林汐的生命中,已面對過太多的死亡,所以她雖然面色蒼白,但尚屬鎮定。
“退后!”林允武用槍指著她,“立即退后!”
林汐只得退后,不知不覺里退進了沼澤。
然后林汐明白她的噩夢快成真的了!
迷糊中林汐似乎看見一些破碎的片段朝她猛然襲來,她想抓住,卻又抓不住。
昏亂中,淤泥已淹至她的雙膝!
“你們要為小瑞的死付出代價!绷衷饰洫熜,他的神智開始恍惚了。
“小瑞?”對林汐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你看,他就在那里等你!”林允武蒼白的手指著沼澤深處。
他陰森的語調則令林汐感覺到陰冷,她直覺地回頭,似乎真的看見一雙手在沼澤上晃一晃,然后就不見了。
“你們殺了他,他是那么優秀,可你們一起殺了他!”林允武狂號,激動中槍走了火,幸好子彈打在了一米之外。
她會是個殺人犯嗎?
林汐感覺頭好痛,然后她有些記起來了。
“是林瑞想殺我!”她記得林瑞是想把她推到沼澤里去,不料最后被淹死的卻是他自己。
“不能用槍,不能用槍,小瑞不喜歡見你一身鮮血到他那邊去!绷衷饰溧,他的整個神智已經混亂了,“你們都要死、都要……”
“我們是誰?”
“你和林瑋,都要死!”林允武目光呆滯,可他的瘋狂卻絲毫不減。
“理查是你的兒子!”天下沒有比這更瘋狂的事了,林允武居然要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個不聽話的兒子,最好消失掉,”林允武惡狠狠的,“小瑜一直很乖,我有小瑜就夠了……”
“殺了我,你也無法得到林家的財產,我已經結婚了,”林汐試圖喚回他的理智,“在我的遺囑里,所有的財產都歸我丈夫所有!
“誰會相信一個瘋子的遺囑?”林允武的眼睛里閃著狡詐的光芒,“何況,沒有謀殺,只有一場意外。記得嗎,你騎馬來這里看風景,卻意外地掉進了沼澤,然后就……一切都很完美,不是嗎?就像你們當年曾對小瑞做的那樣!
他這是指責她與林瑋合謀殺了林瑞嗎?
她真的殺過人嗎?
林汐不由自主望向自己的雙手,手掌上已沾到了泥——沼澤的淤泥!
此時淤泥已埋到了林汐的腰際,恐懼讓她尖叫出來,然后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