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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的奴兒 第一章 作者:殊苗
    秋夜寂涼、靜謐,除了偶爾傳來幾聲野狗的吠叫外,夜半的街道再無聲息。

    管銘隱身在小巷中,不時擔憂地探出頭來望向街道的盡頭。

    「奇怪?芙兒今天怎么這么晚還未見人影?可別發生什么事才好!

    突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管銘的眼中。

    管芙兒一手壓著瓜皮小帽,不時回頭看看是否有人跟蹤。

    管芙兒看見了隱身在小巷中的管銘,她仍一徑地往前跑去,只是在經過他時低聲喊道:「快閃!」

    管銘很有默契地往小巷的暗處躲去;通常芙兒會有如此反應表示她遇到麻煩了,不過他相信以女兒的聰明機智一定能化險為夷。

    管銘在巷里繞了繞,便繞回自己殘破不堪的家。

    幾塊以木板拼湊而成的墻,還會隨著夜風的襲來而震動。

    坐在椅子上,管銘擔憂著管芙兒,正想出去看看女兒是否平安時,薄薄的門板被推開來了。

    「芙兒,你可回來了,是不是遇到麻煩了?」管銘關心地問著。

    管芙兒沒立刻回答他,反而拿起桌上的茶壺灌個不停。

    好不容易止了渴,管芙兒才緩緩說道:「也沒什么啦!只不過是找錯對象,碰上了江湖人物!

    「那可糟了,是不是被發現而讓人跟蹤了?」

    「是被發現了,不過——」管芙兒從懷中掏出一包塞得鼓鼓的錦囊在空中拋了拋!高不是被我溜了;嘖嘖嘖!這回的收獲肯定不少,難怪那群人要緊追著我不放!

    管芙兒慢慢地解開袋口的繩結,再小心翼翼地將錦囊內的東西倒出,一會兒后桌上便布滿了銀子。

    「哇!爹,你瞧瞧!真的不少耶,我來數數!构苘絻簝裳郯l亮,嘴角滿意地揚起得意的弧度。「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爹!足足有一百兩耶!這些銀子夠我們吃喝好一陣子,甚至還可以到賭館賭上兩把,嘻……」

    相較于管芙兒的欣喜,管銘只是以手支著下巴,冷冷地看著桌上那堆泛著銀光的銀子。

    「爹,你怎么了?」管芙兒察覺到父親的反常。

    「我沒事!爹很好,好得很!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著他!傅纳碜涌雌饋硎呛芎脹]錯,不過神情卻怪怪的。」

    「怪?爹哪里怪了?芙兒放心,爹真的沒事。」管銘說得有些心虛;他替自己倒了杯水,趕緊啜了一口。

    「沒事最好,可別又在外頭惹禍要女兒替你收拾,年紀大了要收斂些,否則哪天把女兒賣了也救不了你!构苘絻阂贿呥哆缎跣醯啬钪,一邊起身收拾桌上的銀兩,接著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聞言,管銘一口水嗆在喉間,咳了半天才出聲說道:「咳!芙兒,爹有……有件事想和妳商量商量!

    停住腳步,管芙兒黛眉緊蹙旋身望向管銘;知父莫若女,爹那副模樣,沒事才有鬼!

    坐回方才的位子,管芙兒問道:「說吧!又惹了什么麻煩?大不了女兒真的去賣身替你還債罷了。」瞧爹那吞吞吐吐的模樣,她已有了最壞的打算。

    「其實也沒什么……」管銘邊說邊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紙!杠絻海憧!」他攤開紙張,讓管芙兒能看清紙上的字。

    管芙兒翻翻白眼;臭老爹!又不是不知道她不識字。

    管銘看到女兒一臉不耐煩的表情,這才想到她不識字,于是尷尬地收回手。

    「爹忘了你不識字,都怪爹沒好好的栽培你讓你上學堂,都怪爹沒讓你像個姑娘家學學針黹女紅……」管銘難過地說著。

    「說重點!」管芙兒一點也不為所動。

    「呃……這個……芙兒……」管銘忽地湊近她神秘地說道:「你知道莫府嗎?」

    「莫府?」管芙兒揚起黛眉!柑K州首富?」

    管銘連連點頭!笇Γ【褪撬麄兗,好有錢哩!」

    「有錢也是他家的事,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現在已經和我們有關系了!

    「怎么說?」管芙兒聽迷糊了。

    管銘揚揚手上的紙,「就是這張紙,這可是我拼了老命得來的!挂幌肫鹱约河萌^成功地恫嚇那么多人,管銘得意地笑了。

    管芙兒看看他手上的紙,更加迷惑不解。

    「今天一早爹經過莫府時看到一大群人,大家擠破頭就是要往前擠,爹因好奇向人探問,才知原來是莫府在征一名下人;你說,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爹怎么可能會放棄……」管銘停住話,想得到女兒的認同。

    「然后呢?」她開始有些不好的預感了。

    「爹可是卯足勁地爭取這難得的機會,還好,莫府的總管慧眼識英雄,看爹一臉老實樣,就和爹簽了這紙五十兩的終身契,你說爹厲不厲害?」

    聞言,管芙兒放心了不少。「爹的確厲害,以爹的年紀,莫府還愿意和你簽下五十兩的終身契,這莫府不愧是首富之家。爹得好好把握,難得爹臨老才知奮發工作,女兒總算放心了!

    「!」芙兒是不是什么地方聽錯了?他困難地吞吞口水。「芙兒,這張終身契是……是爹替你簽下的;爹覺得你一直跟在我身邊也不是辦法,不如到大戶人家去學點……」

    管銘話未完,一顆拳頭便飛到他眼前,抬眼望向管芙兒似要冒火的眼睛,管銘駭得連舌頭都打結了。

    「你真的把我賣了?」管芙兒說得咬牙切齒。

    「芙兒,爹……」

    「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要賭博,我替你出老千;你要嫖女人,我替你挑貨色;甚至你缺錢用,女兒我還去當扒手扒錢給你花,你說!我這樣的女兒哪里有得挑?而你竟真的把我賣了!」管芙兒愈說愈氣,最后一句話已幾近怒吼。

    管銘連連倒退兩步,絆著椅子摔著在地!杠絻海阆嚷牭f嘛!

    「都已經被賣了還聽什么!說不定他們明天就會派人把我捉走。」管芙兒心慌不已地來回踱步,突地指向管銘,「而且你還替我簽下終身契,那我……那我這輩子不就永遠翻不了身!」再如何堅強,說到此她也不禁淚水盈眶、泫然欲泣;恨啊!她竟被自己的親爹賣了。

    「芙兒,終身契只是個幌子,說不定幾個月后你就可以自由了,而且還能帶著金銀財寶回來呢。」

    「啥?什么意思?」抹掉淚珠,管芙兒問道。

    管銘起身,要管芙兒坐下;「來!爹仔細說給你聽!勾,管銘湊近她神秘地道:「你知不知道莫老爺及莫夫人半年前突然一起離開人世,整個莫府只剩他們的獨子在獨撐偌大的莫府?」

    「知道。《椅疫聽說那位莫少爺自小體弱多病,性情怪異孤僻,這是每個蘇州人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希罕的!构苘絻侯H不以為然地送給她爹一記白眼。

    「嘿嘿!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里面藏著的陰謀可大著呢!」

    「哦?有什么陰謀?」管芙兒的好奇心被撩起了。

    「妳想想,偌大的莫府,在兩位主事者過世之后,半年來會只需要一位下人嗎?」

    「也許是莫少爺想節省開銷,畢竟會賺錢的人都已經過世了!

    「嘿嘿嘿!芙兒啊,不是爹說你,論聰明機智,爹可能不及你,但是對于人心的險惡狡詐,爹可是看得比你還透徹!构茔懙靡獾負釗岽缴系陌俗趾

    「爹!請你別再賣關子了!构苘絻阂幌驔]什么耐心。

    「好!我說我說;莫府的少爺由于體弱多病,幾乎是不管事的,所以這半年來,莫府的生意、店鋪關的關倒的倒,只靠收租來養活所有的人。」

    「這就是答案了!收入減少,當然就不需要養太多吃閑飯的人!

    「錯!你可知道莫府光靠收租,就可以多養百來個下人?莫府不多對外征人,完全是底下人的私心!」

    管芙兒不解地問:「此話怎講?」

    管銘邪邪地笑了兩聲!笓劊贍敶蚰锾コ鰜,身子骨就羸弱不堪,甚至有人說他活不過這兩年;莫府雖然家大業大,可是幾代單傳,根本沒什么至親近戚。芙兒。∧阏f,如果哪天莫少爺真的『嗝屁』了,是會肥了哪些人?」

    「爹的意思是,莫府的奴才們全等著分主子的家產?」管芙兒終于明白了。

    「嘿嘿!真是孺子可教也;如果不是這么大的誘惑,爹會為了區區五十兩和別人擠破頭嗎?爹怎么舍得委屈女兒去做奴才的工作呢?」

    眼珠一溜轉,管芙兒又問:「爹,不對耶,本著不愿讓他人分一杯羹的心態,這次莫府為何還要對外征個下人?」

    「這點爹也想不透,可能人手真的非常不夠用了吧!」

    管芙兒大叫一聲:「哇!可別叫我去做那些不是人該做的事,我可做不來!」

    聞言,管銘大喜,「你答應去莫府了?」

    她無奈地聳聳肩!缚丛谀邑斎f貫的份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過,話先說在前頭,如果我覺得受委屈,我說走人就走人;如果要我做廚娘或洗一整天的衣服,我可是說不做就不做的!

    「呃……關于這點,爹一直還沒和你說清楚,嗯……這次莫府要征的下人是個『男仆』……」

    穿著一身嶄新的傭人服,管芙兒滿意地摸摸袖口、拍拍衣角。嘖嘖嘖!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連傭人穿的衣服也用這么好的布料裁制,瞧!連足下蹬著的靴子也新得發亮;這套服裝讓習慣做男裝打扮的管芙兒滿意極了。

    「管福!鼓偣軉镜溃弧腹芨!」莫總管失去耐性地提高嗓音。

    「!」管芙兒終于回過神,意識到這聲管福就是在叫自己!缚偣埽窃趩疚覇?」

    「廢話!這里就只有你和我,我不叫你,難道我是在叫鬼啊!」

    「嘿嘿!總管,真對不起,您也知道,我出身貧寒,從未穿過這么好的衣裳,今日這么一穿,難免有些得意忘形,您老人家就多包涵、包涵!

    莫總管是個好心腸的老好人,聽她這么一說,也就不再苛責。

    「如果你好好地在這里干活,以后多的是穿好吃好的機會,我們莫府是不會虧待下人的,知道嗎?」除了……唉!莫總管在心底嘆了口氣。

    「是!這些管福知曉。」

    「走吧!我介紹莫府的環境給你認識,還有……讓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樣的工作!鼓偣苓呎f邊揣測,他……能忍耐多久?

    走出傭人房,二人往主屋走去,管芙兒這才知道什么叫富貴人家。

    乖乖!遠遠望去,樓閣如云,回廊相互銜接,耀眼的琉璃瓦片映著陽光;飛揚的檐角、精雕的畫梁,富麗堂皇、高雅華貴卻也令人看得暈頭轉向……至少對她來說是如此沒錯。

    走了半天,二人終于來到主屋。

    「這里是主屋的廚房,以前不管是老爺的宴會或是老爺一家人的膳食都是從這兒做出來的;不過,老爺夫人過世后,這里僅料理少爺的三餐和湯藥,所以不需要太多人手,你只要在這兒跑跑腿就行了!瓜肫鹉郧暗姆睒s,莫總管不禁欷吁。

    「嗯……好香喔!构苘絻翰蛔杂X地往廚房走去;來莫府半天了,她都還沒吃到任何東西呢!

    「咳咳!管福,你忘了我剛剛所講的話嗎?」莫總管以手掩口干咳兩聲表示警告!肝覄倓傉f這里是專門烹煮少爺飲食的地方,我們是下人不可以逾矩。」

    管芙兒搔搔頸子,干笑兩聲!改偣埽徫矣滞瘟,我們貧苦人家,幾時聞過這種香味了?我保證只是聞聞,絕不逾矩!构苘絻号呐男馗WC,但「逾矩」兩字怎么寫,她不會。

    莫總管得到他的保證便放心了,「那……我現在講講你該做的工作。」

    「哦!是什么樣的工作?」

    「你的工作便是服侍少爺的生活起居,譬如:端端膳食和湯藥,少爺醒了,你要替他穿衣戴帽;少爺睡了,你要在旁躬身守候;少爺讀書,你要替他研墨翻頁!鼓偣苓呎f邊觀察管福的神色。

    「就這么簡單?」管芙兒不敢相信她的工作竟會如此輕松。

    「簡單?呃……是很簡單!鼓偣苡行┫残斡谏,畢竟,這份「簡單」的工作已經讓莫府上上下下的人做得膽戰心驚!钢灰愫煤玫淖,這份工作就這么簡單!

    此時,胖胖的廚娘魏大嬸走了過來。

    「莫總管,就是這個小伙子要接替照顧少爺的工作?」魏大嬸打量著管福。

    如果管芙兒沒看錯,那廚娘的眼睛里似乎閃過「同情」的光彩。

    「是啊,他叫管福,我看他挺機伶的,又和少爺年紀相仿,我想由他伺候少爺是很恰當的!鼓偣芟蛭捍髬鹫f道。

    如果管芙兒沒看錯,莫總管在看魏大嬸的目光里似乎寫著「得逞」二字。

    「小伙子,你就先給少爺送早膳去吧,算算時辰,少爺也差不多該醒了!刮捍髬鸸室馓ь^看看天色,不想讓管?吹剿凉M臉的同情。

    接過魏大嬸遞過來的托盤,管芙兒精神大振;就是這個味兒,就是這個味兒,原來剛剛聞到的香味就是這些美食的味兒。

    管芙兒聞著香味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旋過身問著仍杵在原地的莫總管!改偣埽活I我去少爺的房間嗎?」

    「哦!少爺的房間很好認的,只要你沿著這條回廊走到盡頭就會看到一座小梅林,梅林中只有一座宅院,那便是少爺的寢居之所!鼓偣苷f得相當詳細,卻沒有要為管福引路的打算。

    現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納悶地問:「您是要我一個人為少爺送早膳?」

    莫總管先是搖頭,繼而一想又連忙點頭。

    奇怪?她狐疑地望著莫總管及魏大嬸那兩張看似無辜的臉。

    雖是滿腹疑云,個性爽朗的管芙兒仍爽快地道:「好吧!那我就一個人替少爺送早膳去了!构苘絻簩χ鴥扇司`出笑容,「反正不就是一位需要人照顧的大少爺嘛,放心!我一個人應付得來!

    莫總管和魏大嬸確定管福走遠后才敢開口。

    「他沒問題吧?」

    「應該沒問題。」

    「他禁得住嗎?」

    「嗯……至少他還年輕。」

    兩人對看一眼后,便開心地笑了,因為他們已有了一個令人心安的結論,因為管!贻p。

    哦——快受不了了!

    管芙兒手捧托盤,眼睛卻直直地望著白玉瓷碗,嘴邊甚至已流出一滴晶瑩的唾液。

    沿著碗蓋邊緣冒出的白煙,好似一只在向她招呼的手,一直誘惑著她;仿佛在說著:來吃我啊,我好好吃喔……

    踏入莫總管所講的梅林,管芙兒見四下無人,便迅速地蹲下身子打開碗蓋用力地吸一大口氣;天。∵@么香,簡直是在考驗她的良心嘛。

    待看清碗里的美食后,管芙兒更是口水直流。

    一點一點的蔥花像綠絨般地點綴在上,細細透明的粉條摻著肉屑,四周還以紅蘿卜雕刻而成的花圍成一個圓。

    「這色和香都俱備了,就不知味道如何?我看先嘗嘗比較妥當,免得不好吃少爺會生氣!

    她拿起湯匙,小心翼翼地舀起半匙粉條送入口里。

    哦!真是好吃!

    入口即化!一入口還感覺不出食物的存在,粉條便一溜入喉,只留下滿口的香味,真是好吃得令人感動。

    小心地連吃三口,管芙兒閉起眼,痛苦地蓋上碗蓋。

    「不能再吃了,我答應莫總管不能逾矩;我管芙兒是立志做大事的,不能為了美食誤了我的前程!等我分了莫府的家產,還怕吃不到好吃的東西嗎?看來我要使些手段,趕緊將莫府的財產弄上手才是!

    管芙兒不斷說些話來說服自己不再受美食的誘惑,用力地吐了一口氣后才起身向前走去。

    果然,整座梅林僅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坐落其中,放眼望去,含苞的嫩梅點綴綠叢,也將院落妝點得靜謐優雅。

    走進宅院,管芙兒斯文有禮地輕叩莫少爺的房門;她必須先給少爺一個好印象,以后少爺才有可能對她推心置腹。

    等了一會兒無人響應,管芙兒才覺得自己很呆,一個大少爺怎么可能自己應門嘛!

    思及此,管芙兒隨即推門進入。

    室內共分為兩個部分,前面的小廳布置得富麗堂皇,所有看得到的家具都是以珍貴的紅檜整體雕制而成,管芙兒再不識貨,看到這些家具也不禁失神了。

    直到管芙兒看見前方那片屏風后才想到該做什么事。

    「屏風那頭一定是少爺休息的床榻!

    她走到屏風后頭,果然看到一張雕刻著龍與鶴代表長壽的大床。

    管芙兒走近一瞧,終于看到莫府唯一的主人,也就是她管芙兒「下手」的目標莫少爺。

    看清莫少爺的面容,她不禁贊道:「好漂亮的娃兒。 

    這么漂亮的娃兒,教她怎么忍心下手毒死他、掐死他或淹死他呢?

    「我看這事還是慢慢來好了,畢竟,我沒想到他會長得這么漂亮。嘖嘖嘖!瞧這鼻與唇,如果不是早知道他是少爺,我還會以為他是女娃兒呢!就不知道那雙眼睛長得如何?」管芙兒俯視床上的人兒喃喃自語,壓根兒忘了床上的人是睡了而不是死了。

    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床上的人睜開雙眼,管芙兒望進一雙深如黑潭般不染俗塵的星眸。

    「嘖嘖嘖!果然眼睛也漂亮得嚇死人。」管芙兒看得搖首贊嘆,直到她在那雙星眸中看見漸漸凝聚的怒意。

    「!」被他眼中的怒意嚇到,管芙兒連退兩步。

    床上的人緩緩起身,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管芙兒覺得那雙漂亮的眼睛像要殺人一般。

    「你是誰?」

    天!連語氣也冰得像小弓箭似地直往她身上刺,雖不痛,但夠令人泛起雞皮疙瘩。

    「呃……奴才叫管福,剛被派來服侍少爺,以后少爺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訴奴才一聲即可!顾樕隙阎,討好主子。

    莫少爺不吭半聲,只是移身至床沿緩緩垂下雙腳。

    見狀,管芙兒連忙捧起早膳走近他。「少爺,您餓了吧?快點用早膳,免得涼了。」

    管芙兒至今已活了快十六個年頭,從未伺候過什么人,所以不知道應該要先替少爺穿衣著履,只是眼巴巴地要人家用早膳。

    莫少爺仍不吭聲,只是垂眸看向自己的腳丫子。

    「少爺?」她再次喚著。

    莫少爺倏地抬頭,讓她再次看到那雙似要殺人的眼。

    在管芙兒尚摸不著頭緒時,他伸手掃落她手上端著的托盤及盤上的美味佳肴。

    看著灑落在地的食物,她不禁心疼起來;早知道剛才就多吃兩口,暴殄天物。∷欢〞碌鬲z。

    管芙兒還未哀悼完地上那些與她「有緣無分」的佳肴,莫少爺霍地起身。

    「少爺?」原來這娃兒已和自己一般高了。

    啪!莫少爺一起身就狠狠地賞了管芙兒一巴掌。

    管芙兒杏眼圓睜地摀著腫痛的臉頰!改愦蛭!」

    「打你又如何?我還想揍你呢!」話甫落,他又朝他的下巴補上一拳。

    管芙兒被揍得連連后退,直到背已抵到床柱才停下腳步,頓時覺得眼冒金星、頭暈眼花。

    莫少爺看著他在管福臉上留下的掌痕似乎滿意極了,氣也因此消了不少。「還不過來伺候著?」

    「伺候?」管芙兒回神后不禁氣憤難平,她忽地沖到莫少爺面前,「老子再伺候你,老子就跟你姓!」隨著話落她也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

    莫少爺震愕得無法形容,臉上登時浮現五指紅痕。「你打我?」

    「打你又如何?我還要揍你呢!」

    管芙兒說到做到,身子一撲便將他撲倒在床;拼著莫府的家產不要,她也要報這奇恥大辱。

    俗語說:惹熊惹虎,也不要惹到「恰女人」,莫少爺不知管芙兒是女兒身,他剛剛的舉動已把管芙兒體內「恰北北」的性子完全挑起;莫少爺打她一掌一拳,而此時,她坐在他身上「回敬」他的已不止一掌一拳這個數了。

    在震驚中,莫少爺多挨了好幾拳,待回過神,莫少爺馬上抓住管福的雙手將他壓在床上,他坐在他身上,不斷地往他臉上揮拳。

    掙扎中,她抓住莫少爺的手就往嘴里送。

    「!」莫少爺痛得哀號一聲,連忙跳下床,「你咬我?」

    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管福,又不敢相信地低頭看著差點被咬出血的手指。

    「咬你又怎樣?千錯萬錯就錯在你不該惹毛我,這回你死定了!」不肯善罷甘休的管芙兒,馬上朝著莫少爺身上撲去。

    纏斗中的二人撞倒了身后的屏風,兩人使盡吃奶的力氣就想讓對方「掛彩」;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身旁價值不菲的名貴家具,只要搬得動、扛得起的,全被他們當成了武器。

    一直在屋外徘徊不敢進屋的莫總管,心里著實惴惴不安;直覺告訴他,應該趕緊進屋瞧瞧,但聽到屋里激烈的打斗聲,他實在害怕自己沒命再走出來。

    奇怪?這回少爺的火氣似乎特別旺,據以往的經驗,少爺不會折磨人折磨得這么久、這么慘;看來,這個新來的小伙子一定惹少爺非常生氣。

    唉!早知道就不要聽底下人的建議,請外面的人來給少爺折磨,大伙兒像以往一樣輪流給少爺出氣也是一樣過日子,也好過現在在這里擔心會鬧出人命。

    出人命!這個念頭一閃過腦海,莫總管再也顧不得一身的老骨頭,冷汗涔涔地直往里沖;希望來得及救那小伙子一條命。

    推門而入的莫總管,永遠也忘不了此刻所看見的這一幕。

    只見地面上趴著一個人,那人背上還坐著一個人,上頭的人用手臂勒著趴著的人的脖子。

    莫總管駭得尖聲喚道:「少爺!」

    兩人同時抬頭看向莫總管。

    這……哪一個人才是少爺。

    兩張布滿腫包與瘀青的臉,猛然一瞧著實分辨不出誰是誰,莫總管怔楞了好一會兒后才從他們的穿著分辨出來;原來,被壓在地上的才是……

    「少爺!」莫總管那顆不太強壯的心差點跳了出來,嚇得他趕緊拉開仍坐在莫少爺背上的管福。

    扶起趴在地上的莫少爺,莫總管激動地指著管福。

    「管福!你……你好樣!要你照顧少爺,你竟敢、竟敢……」莫總管氣得說不下去了。

    「是他先動手打人的!构苘絻翰环䴕獾厝碌。

    「你住口!」莫總管指向門口,「你滾!算我識人不清,莫府請不起你這號人物,滾!」莫總管喊得聲嘶力竭。

    「誰要他滾的?」

    一聲比莫總管喊得還大聲的咆哮突然響起。

    莫總管和管芙兒皆不敢相信地看向說話的人。

    「少爺?」莫總管詫異地喚道。

    莫少爺朝莫總管吼道:「誰敢要他滾,我就讓誰先滾回家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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