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市近郊,這是唯一可以媲美“祖園”花都的庭園巨宅。
何慕天,何氏機構的董事長,更是地方上舉足輕重的紳仕。
有人說他的出身只是一個工人;更有傳聞,說他自黑道混跡而起,眾說紛云,
卻始終沒有一個實據。
十年前,何慕天帶著巨額資金回到臺灣,發展至今的何氏機構,在這都證明
他的過人智慧及成功的謀略。
何慕天膝下無子,唯有一女,即是一直旅居美國、不久前才返國的何品蝶。
蝶圃,是何慕天最鐘愛且常留宿的府邸,顧名思義,可見他對這個唯一掌上
明珠的疼愛。
如果說,何慕天乃一代梟雄,那么,他的女兒何品蝶更是一介女流中的英雄。
由于出身背景的神秘、復雜,加上長期獨居異國磨練出來的性格,使得何品
蝶在那美麗的外表下,有著不可透測的性格。
她是善變的,卻也有其固守的據點。
而,每當這些“據點”,與父親何慕天的“原則”大相逕庭時,一場不可避
免的戰爭總會隨時引爆。
就像此刻,單是看何慕天那猛吸菸的“自虐”動作,就知道蝶圃又要“失火”
了……
類似這樣的“演習”,在何家是屢見不鮮,他們父女倆對這種“操練”倒也
樂此不疲,也許正因為如此,所有的下人們倒能處變不驚、有條不紊地避難去,
算是識相地留給他們父女倆一個盡情發揮的空間。
“我說過——我不知道——”阿慕天對著女兒不耐地吼著,口中的香菸差點
成了沖天炮。
“我也說過——我不相信——”品蝶不甘示弱地回吼,真是名副其實的“響
應”。
“小蝶,你講點道理,好嗎?”
“爹地,你說句實話,行嗎?”
“你……”何慕天瞪直兩眼,只差沒翻白。
她在跟自己玩對聯嗎?
這種玩法可一點都不有趣,玩久了,何慕天肯定自己會口吐鮮血、當場氣死。
都怪她母親去世得早,既然遺“害”人間,為什么不長命一點?留下他孤軍
奮斗,進退不得。進一步,怕傷了她;退一步呢?又太對不起自己。他到底是她
的父親哪!
“你為什么不說話?”品蝶瞥了父親一眼。
“我為什么要說話?”事實上,他是無話可說。
“你不說話,誰來告訴我,夏嚴人在哪里?”
“奇怪了?你為什么一口咬定我一定知道夏嚴的下落?家里的護衛那么多,
每個人都像他一樣不聲不響地走掉,那我是不是要挨家挨戶地去搜?”
“你根本不必搜,因為夏哥根本就是讓你給藏起來的!
“一派胡言!”何慕天斥聲之后,深望了女兒一眼!靶〉阋呀涢L大了,
對自己說出的每句話要負責任,不能單憑猜測、信口開河——”
“那么,爹地該是童心未泯了?”
“什么意思?”
“因為——我就從來沒有見過你真正去對自己的言行負責過——”
“小蝶——”他的火氣立刻又爆然。
“不是嗎?媽咪就是第一號人證。”
“你媽咪?小蝶,你這樣說不公平,你不能老拿你母親的死來冠我的罪……”
如果真有包青天可以游地府,他還真希望能夠搭便車下去找那命薄的妻子對
質……
“算了!反正我向你解釋不下一百次了,就算你母親還陽回來作證,你也會
說是被我屈打成招。反正……我把你養這么大,就算是對你媽咪、對你負責,而
你,就是最佳‘物證’。我的話就說到此,再說,你也不會相信的。”
何品蝶有點想笑,尤其是看見父親那種哭笑不得的樣子。但是,連忙憋住,
依然絲毫不松懈地說!暗兀有件重要的事。”
“什么?”他將四肢往柔軟沙發一架,懶懶的口吻是“休兵”的指標。
品蝶慢條斯理地道出:“你還是沒有說出夏哥他人在什么地方!
噢!天……
何慕天的四肢只癱了數秒鐘,立刻又彈了起來!昂纹返阋参疵馓虉
了——”
“因為我姓何!”品蝶仰起俏臉。
何慕天立刻被打敗,嘆口氣,才突然又發現什么似地!皻J?你干么一直想
找到夏嚴?莫非你……愛上那小子?”
“我?愛上夏哥?哼——”她原本是想抱肚子痛笑一番,可是……“閃”了
爹地一眼,她作了一個決定。
“不行嗎?”她的雙眸一亮。
何慕天“哼哼”悶聲,才干脆地說!靶校≈灰愀吲d。”
其實他是望出她眼底的玄機,那是危險的訊號。
打從十年前她媽在美國病死之后,只要他說“東”,這個專為折磨他而生下
的女兒必往“西”勇往直沖,哪怕撞得頭破血流。
也就是說,他現在若說一個“不”字,那無庸置疑地,她踏破“高跟鞋”,
也會把夏嚴給掀出來,向他下跪求婚都有可能。
雖然夏嚴是他一手栽培的得意愛將,但是,那并不等于是他所屬意的女婿人
選,更何況,他心中早有內定……
他故意樂見其成地!胺凑愀膰缽男∫粔K兒長大,這……日久生情也沒
什么不對!
如他所料,品蝶眼底那道光芒倏地消失,因為失去了抗爭的“創意”。
“不對!當然不對!我根本是把夏哥當成自個兒的親哥哥……算了!你只管
帶我去找他就是嘛!有人說他犯了法,所以他才會躲起來,更有人說,他是爹地
的手下,所以——”
“所以,你硬要往老爸身上栽贓?‘有人說’?誰?誰敢胡說八道的?”
“是意瑤!她說鳳陽可以當人證!
“意瑤?”何慕天的腦子開始速讀所有黑白兩道的“英雄帖”。
她是啥米東東?竟敢指控堂堂的何氏總裁?
“就是珞意瑤呀!祖園那個——”
“祖園?”何慕天打斷女兒的話,皺了眉!八說了什么?”
“她說她未來的小姑不見了,是夏嚴干的,我不相信,她要我自己去問她舅
舅!逼返戒佒睌。
“她舅舅?”
“就是鳳陽呀!”她真懷疑爹地跟祖園的生意是混假的。
當然她并不知道鳳陽一向深居簡出、加上長伴山林,在商界更談不上啥名氣。
“鳳陽?”他再度思索,祖園女主人葛芹一直有位手帕交叫鳳瑜,據聞,鳳
瑜有一弟,想必是這位仁兄?但……這關系未免牽得夠遠了。
“你……跟他們很熟?”他慎重地試探。
“他們?你是指意瑤,還是鳳陽?”
意瑤是她瑜伽班上的學生,自是熟稔,至于鳳陽嘛……
“都有!反正都是祖園的人。你記住,夏嚴的事,你別管,還有,祖園的人,
你少接近——”
她搶白著:“為什么?前不久,你跟祖邑不是一再想動人家少主人的主意?
怎么,就算人家祖鈞璽不當你的女婿,也犯不著來個恩斷義絕嘛!俗話說得好:
買賣不成仁義在!
祖邑是祖園已故男主人的胞弟,而何氏與祖家的生意往來,多半透過他。
品蝶只是沒想到,當初父親居然也想藉其“管道”,把自己的終生大事當成
利益輸送的籌碼。
單沖著這一點,任他祖大少爺潘安再世,姑娘她也敬謝不敏。不過,挺遺憾
的是,她沒有“反攻”的機會,人家祖鈞璽早已名草有主。
而父親現在居然排斥她接觸祖園的人?
這事兒似乎透露著古怪!
單是看她父親一臉陷入愁思的模樣,甚至一反常態地忽略她的抬杠,就夠令
人生疑的。莫非他怕自己查到什么?
品蝶不死心,決定再試問一下。“其實……祖園除了那個祖鈞璽之外,還是
有不錯的人選……像那個鳳陽……人家可是人中之龍,是當今最有價值的單身
漢!”
話才說完,她就想找個圾位桶——惡心死了。
天知道,后面那一段“形容詞”,全是照著意瑤的詞兒念,那鳳陽長得什么
德行,她是一無所知,更從不敢有樂觀的想法。
沒想到她這一險招,立即奏效。
只見何慕天瞪直了眼,不可思議地說:“你……不會是對他有興趣吧?”
“不行嗎?”她扳著手指,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樣。
“不行!”突然一記石破驚天的吆喝。
嘎?咦?品蝶怔愣住了。
頓了兩秒鐘,她也毫不客氣地回嘴。“我偏要!”
在她眼瞳中閃爍著一把“叛逆”的大火。
完了!何慕天在呻吟、在懊悔,不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嗎?自己怎么犯了
兵家之大忌?明知道她血管里流的東西叫“背版”,現在……
“我是在保護你,你懂不懂?祖園是個是非之地,在所有真相沒有明白之前,
你去接近那個鳳陽,只會替自己惹來麻煩!
“我不怕!反正你不是說過,我從生下來就是個大麻煩?”
這一點她倒沒說錯?墒恰
“你不怕,我怕!”再怎么說,她可是他唯一的“不肖女”。
“怕?”她顯得難以置信。“想不到爹地的字典里,也會有這個字?”
“有、當然有!如果你要一意孤行的話,那個字會成為我的每日一字。”
何慕天大大地吐了口煙,仔細端凝女兒那張美麗絕倫、卻又倔強異常的臉,
忍不住又是一聲長嘆——
這真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她姓何,身上流著與自己相同的血脈。但……他真不知該掐死她,還是干脆
自己一頭撞墻去?
這個“不肖女”是這般可惡,卻又那么地像極了自己。想到自己年輕時的糊
涂事,難道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這是注生娘娘賜女的用意?
他不是宿命的人,但此刻他的心中百感雜陳,他有些被打敗地說:“真不知
道我何慕天怎會有這樣的女兒?”
“那的確是一種令人遺憾的意外,也是媽咪所犯下最嚴重的錯誤!”
“何品蝶——”
“如果爹地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CONNIE,這樣子我會更習慣。”
話一說完,她便轉身朝大門口筆直走去。
“站!你上哪兒?”
“我……”沉吟片刻,她轉過身、拋給父親一個甜蜜可人的笑!拔胰フ银P
陽,然后……吃藥啦!”
“你找他吃藥?他是醫生?你哪里不舒服?”
“喔!不、不,我是提醒爹地吃藥的時間到了!
“嗯!”難得不肖女孝心大作。
何慕天稍感安慰,“聽話”地將口袋中隨身的藥罐取出,那是降血壓的藥劑,
放了兩粒入口,才倒了杯水想吞服時——
只見品蝶咧牙露笑!拔胰フ银P陽,然后向他求婚!闭f完,便一溜煙跑掉。
含住大口茶水的何慕天,呆若木雞,待他強咽下喉時,品蝶飛快的身影已漸
消失。
“小蝶、何品蝶、CONNIE……你給我回來……”
所有躲在暗處的下人們登時松了口氣,通常,何慕天的追吼是解除“警報”
的號角。
這個時候,何慕天體內直線上升的血壓開始跟甫下肚的藥丸纏斗撕搏……
他突然發出嚷嚷!靶〈ā⑿〈ā
一個健壯的小伙子立刻聞聲趕來。
“何董!”
“幫我送張帖子到天義盟給陸楠。”
陸楠?
阿川倒抽一口氣。
那陸楠可是人稱第一幫會——天義盟的少盟主,在這個節骨眼,主人怎么會
想到要找他?
不啻是替那些有關他與黑道掛勾的種種傳聞找到落實的機會,可是,阿川只
是陪揖應諾,倒也不敢多言。
他知道,若非情勢的需要,主人何慕天是不會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