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整天的打掃工作,她疲倦地伸了伸懶腰,緩步走出育幼院的大門。仰首望天,已是黃昏時候,滿空彩霞美不勝收,有如一幅絢爛的畫作。
雖然賽門已沒有待在這兒,可近三個月來,她一有空閑仍常往育幼院跑,幫忙打掃、教小朋友們畫畫,或者陪他們玩要、說故事給他們聽。
賽門很有小孩子緣,他突然離開教會,育幼院里的孩子們都很難過,當然……最不舍的人是她。將心比心,她希望自己能多抽空來幫忙照顧他們,也許潛意識里她寧愿能取代賽門,做一些他以前常在做的事情……
就像一種慎重的儀式,透過那些勞動,她感覺自己和賽門的距離拉近了?v使是她異想天開,但心情的確好過了些,不再空洞寂寞得無助。
原來她并不如自己所以為般的瀟灑……
朋友們都勸她趁早把賽門給忘了,說什么……多思無益,可是她卻不愿意輕易淡忘他,呵,多可笑的執著。
多傻的執著?!
也許這一輩子都會牢牢地記住他——賽門,她黃初晴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她心存感激,曾經與他相遇相惜。
“賽門,我好想你——”她對著天邊的晚霞呼喊道:“你想我嗎?你曾想過我嗎?你……會想我嗎……”匆地哽咽。
唉……怎地愈來愈愛哭?她不禁感嘆。
“我也很想你!鄙砗篁嚨仨懫鹨粋熟悉的聲音。
是幻聽嗎?由于她思念若渴的后遺癥?
她用力搖了搖頭,拒絕被虛幻的魔音給蠱惑。
“我真的很想你!庇挠牡纳ひ粼俅蝹鱽。
她渾身一顫,慢慢地轉過身,定睛一看……
天呀!眼前所見可是海市蜃樓?!
她拼命地揉著眼睛,閉眼深呼吸,睜眼再一次深呼吸,抬眸重新凝住十公尺外的挺拔身影,居然——
真是她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賽門!
“如果這只是場夢,千萬別醒……”她喃喃自語。
“晴子,我……回來了!笨跉夥路饸v盡滄桑。
“賽門……”她毫不遲疑地飛奔向他。
投進他靜待在原地穩穩張開的懷抱里,緊緊相擁。
呵,這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體溫……她所熟悉的那個賽門回來了,回到她的身邊。
他們忘情地擁抱著彼此,不留一絲一毫的空隙……
就此窒息了也不怕。
“你怎么又……”不是說不打算再回臺灣了?
他很無奈地輕嘆!拔彝督盗。”
“嗯?”她揚起小臉,凝望著他的眸中寫滿疑惑。
“我徹底投降了!彼吐曋貜偷。
“什么意思?”
他低頭脈脈地注視著她!拔沂腔貋砀嬖V你……我的答案。雖然遲了三個月,但我仍希望親口回答你!
“賽門?”她怯怯地輕喚他的名字。
“我以為只要拒絕你,就能若無其事且心安理得地回紐約,此生與你再無任何交集。”他頓了下。“可是回到紐約后,我變得很不快樂,每晚臨睡前都會回憶起圣誕夜時你的那雙淚眼,然后,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她屏住氣息,瞬也不瞬也凝睇著他。
“因為我良心不安!彼唤猿。“我欺騙了自己,也欺騙了你。雖然我想不起來這感覺是何時開始的,卻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一件事實——”他深呼吸!扒缱,我也喜歡你。這才是那時我心中真正的答案。”
她眨了眨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害你如此傷心,對不起……”他十分內疚。
她使勁擰著自己的臉頰——
好痛!那么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晴子,你肯原諒我嗎?”他小心翼翼地詢問。
只見她猛搖著頭。頓時,他一顆慌亂的心跌至谷底。
怨得了誰?一切都怪他咎由自取,活該!
賽門苦澀道:“你會如此氣忿,也是人之常情!
“不!”初晴搶白道:“我的意思是——我從未怪罪過你,從來沒有!所以,你不必為此向我道歉!
“晴子……”他著實受寵若驚。
“我愛你!彼Φ煤锰稹!安辉!
她的感情終于雨過天晴了!
初戀,像檸檬酸酸的……
初戀,也像青蘋果澀澀的……
初戀,更像花蜜,甜在心頭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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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曼伶寒著一張臉,雙手環于胸前,靜坐在店里貴賓包廂內的沙發上。逕自撇開視線,良久,就是不肯以正眼瞧著落座在對面的老人。老人則是低頭沉默不語。
這樣的僵持已足足一個多鐘頭……
“曼伶……”深知理虧,高天澤只得先拉下老臉開口。
“請別直呼我的名字,咱們可沒那么熟!彼涞馈
“都過了這么多年,難道你就不能看在雋文的面子上,原諒我一時的過錯?”他硬著頭皮說出此行的目的。“讓那兩個孩子回高家認祖歸宗吧!當然,我更是十分歡迎你也能回到高家。一家人得以團圓,豈不美好?”
“團圓?!”她諷刺一笑!吧偻约耗樕腺N金,誰與你是一家人?”恨恨地道:“你一時的過錯,卻鑄下我一輩子的夢魘。要我原諒你?作夢吧!”
“都怪我當初太頑固,害了雋文……才釀成這個遺憾!彼袀溃骸斑@十幾年來,我沒有一天不為此而懺悔。曼伶,求求你可憐我這個老人家,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好讓我在有生之年能夠彌補你們母女三人。”
“一句彌補能使雋文復活嗎?”她咄咄逼人:“一句彌補能讓時光就此倒流馮?一句彌補真能洗清我這些年來的心酸委屈嗎?一句彌補……”她瞪視著他!澳憔拖胄陌擦耸?你如此一廂情愿的想法,未免太可笑了!”
若不是還念在他是雋文的父親,她恐怕非殺了他泄恨不可。哼!亡夫之仇,不共戴天。她咬牙切齒暗付道。
“曼伶……”他是吃了秤坨鐵了心,非求得原諒不可。
“咱們話不投機,你請回吧!”她擺出送客的姿態。
“至少……也讓我見見她們姊妹吧。我好歹是她們的親爺爺……”他猶不死心,仍決心作困獸之斗。
“住口!”她怒吼!澳憔惯有瞼自稱是她們的爺爺?要不是你當初一意孤行,她們不會一出生就沒有爸爸疼愛,還得被迫背負著私生女的丑名……”
“我承認一切都是我的錯。”他又情何以堪。
時時刻刻都得承受著良心的苛責,他也很不好受呀!
“高天澤,你這殺人兇手,根本不配作我女兒們的爺爺!”她氣得渾身發抖。“我勸你少癡心妄想了!”
“難道得要我跪下來求你?”昔日的商場強人,如今只剩佝僂的一把老骨頭。他拄著拐杖站起,可憐兮兮道。
“少在我面前演苦肉計,我黃曼伶不吃你這一套。”
“我并非想博取你的同情!彼忉尅!拔抑皇菃渭兊叵M芟蚰惚磉_出我最真摯的誠意,好乞求諒解!
“甭費心。”她冷笑!耙驗槲医^下可能原諒你!
她就是故意將話說絕,希望他能大打退堂鼓。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他嘆息道:“雋文的死,我這為人父親的,心里并不比你好過。充其量,你和他相戀兩年多,而我呢?我和他之間相處的時間是你的十倍以上。你與雋文是熱烈的愛情,我與他則是血緣相連的親情啊!將心比心,你何忍再怪罪于我……”語畢,眼眶泛紅。
聞言,她久久不能言語。
高天澤所言不無道理。其實他們同樣是斷腸人,同樣因雋文的猝逝而痛苦不已,也同樣無法將雋文忘懷……
然而,要她拋去仇恨又談何容易?若非憑仗著對高天澤的這股濃濃恨意,她早就崩潰了,根本捱不到今天。
與其說她被怨恨給捆綁而動彈不得,倒不如說怨恨——其實是她這十幾年來賴以為生的原動力。
因恨,而活著!
為活著,而恨!
“雋文是個善良心軟的孩子,他在天之靈一定也很企盼我們都能幸福快樂。只要我們肯盡釋前嫌,接納彼此,相信終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最美滿的一家人。”
“不可能的!”她立刻反駁。
“總得嘗試過才知道結果啊!”他努力說服著。
“我的家……再也不可能美滿了!彼纯奘暎骸皬碾h文拋下我離開的那天起,幸福之于我……已是天方夜譚,是我想抓卻永遠也抓不著的……泡影。”
“別那么悲觀……”他想安慰她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為何還要出現在我面前?”她責問道:“為何要在我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上灑鹽巴?”
“我……”他不知所措,一臉的無辜。
“高天澤,你這個魔鬼!為何還來折磨我?”
“曼伶,對不起……”她臉上的哀凄教他看了鼻酸。
“換我求你吧!”她一把鼻涕一把淚!扒竽沭埩宋,求你別再來打擾我寧靜的生活,求你放過我們母女……”
他只能怔怔地望著她,呼吸猛地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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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賽門與初晴心血來潮地漫步在蓊郁的山林間,春意盎然,景色宜人。
可惜心事重重的她根本無心欣賞身旁的美景,只一逕瞪著走在前頭的賽門的背影,目光灼灼且充滿哀怨。
她的心里極度的不平衡——
兩人正式交往迄今已一個多月,卻仍停留在原點,毫無任何進展。甭說親吻這等甜蜜事,他們之間就連牽手都還不曾有過咧!她指的事……情人間親昵的十指相扣,而非手牽手過馬路此種的小兒科。
唉……她這女王角向來非常大方,結果反倒是賽門那男主角在蘑菇,不知在矜持龜毛些什么,頗殺風景的。
他們現在算是在談戀愛嗎?
沒有情話綿綿,也沒有纏綿得難分難舍,更是缺少尋常戀侶間所該有的濃情蜜意……兩人的相處模式和從前并無兩樣。噢,該死的,為何和從前沒啥兩樣呢?
嗯……唯一小小的“改變”是賽門不再身著神父的服裝。這還是因為初晴再三的抗議,勉強爭取來的“福利”。
試問,面對一身嚴肅的神父打扮,誰還有任何浪漫憧憬?
“喂!”她口氣不善地喚住他。
他回身,挑了挑眉。
“你……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嗎?”
“你認為我對你不夠認真?”他皺眉反問。
“你沒有誠意!彼烈髁藭䞍骸!案伲腋杏X不到你的誠意。賽門……你真的已經下了決定跟我在一起嗎?或者……只是故意敷衍我罷了?”她愈說愈沮喪。
“冤枉啊!我哪敢隨便敷衍你!彼逦康溃骸拔也皇且呀洖榱四恪彼噶酥干砩系囊路!案淖兞藛?”
“那只是膚淺的外在,不具任何意義。”她賭氣道。
“晴子!彼p手輕扣住她的肩膀。“我當然不是指衣服的改變。而是我已放棄當神父的志向,改當教會的終生義工,你怎可再指責我對你沒有誠意?”
“有啥不同?反正你最愛的還是耶穌!
看見她氣鼓著腮幫子,他不由得啼笑皆非——
唉!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如此晴時多云偶陣雨。
“大大的不同!
“哪里不同?”她氣得口不擇言:“還不都是混教會的,半斤八兩之差嘛!就說你在敷衍我,還死不承認。”
“別胡扯。”她的形容真令人哭笑不得。“我們是為教會服務,不是‘混’教會!彼麑嵲谀盟龥]轍。
“你還沒回答我!彼p手環抱在胸前,一副想與人談判的兇模樣!暗降啄睦锊煌?”
他伸手揉撫開她緊皺的眉問!吧窀妇透銈兯赖暮蜕蓄愃,必須清心寡欲、謹慎修為,不可以結婚生子的!彼托牡亟忉尅
“……意思是你有與我長久在一起的打算?”她囁嚅道,兩朵紅云浮上了頰畔,難得露出少女的嬌羞神態。
“多此一問!彼鹋剌p捏她的小鼻尖。
她旋即撲向他懷里,牢牢地圈住他的腰身。
突如其來的親昵接觸,教他有些不自在,體溫竄高。
“晴子……”他頓覺口干舌燥,嗓音微微沙啞。
“我沒有安全感!彼龑⒛樫N在他的胸膛上,陶醉地聆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心神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你……在害怕什么?”他猶豫了下,才回摟住她。
“怕你騙我。”她說出心匠的隱憂。
“騙你什么?”
“騙我……說你喜歡我,”
“我干嘛騙你?”他—臉無辜。
“誰知道。”她輕嘆了聲!耙苍S是因為同情吧!
“同情?”他聽得一頭霧水。
說他……騙了她?
又說他……同情她?
這是怎么一回事,為何他愈聽愈迷糊?
“其實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她下了定論。
弄了半天,原來她仍在單戀的死胡同里打轉。唉……
“等、等一下!”他急忙喊停,阻止她繼續揣測!澳阊韵轮,該不是指我正是令你缺乏安全感的禍首吧?”見她毫不遲疑地頷首,他不禁手足無措!盀槭裁?”
是他哪里表現得不夠好,教她嫌棄了?
他的心惶惶然,頓時七上八下。
“雖然你一直對我很溫柔、體貼,也照顧得我無微不至!彼詈粑!翱墒,你難道不覺得咱們之間,似乎缺少了情侶間所該擁有……也是最重要的一項元素?”
“是什么?”他急欲明白。
“激情。”她輕吐答案。
“呃……激情?!”他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她揚起小臉望著他!澳闵踔敛恍嘉俏。”她控訴,口氣極為哀怨委屈,恰似遭丈夫冷落拋棄的可憐妻子。
賽門怔怔地俯視著初晴紅潤欲滴的唇瓣,困難地咽下一口唾液,感覺喉嚨似有火在燒烤著般躁熱難耐。
冤枉啊!是不敢……而非不屑呀!他暗自呻吟。
天知道要壓抑自己一親芳澤的渴望有多艱辛。他不是圣人,更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當然會對心愛的人有所欲念。只是……他必須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她不足以稱為“女人”,她甚至還只是個未滿十八歲的“女孩”,他豈可放肆?豈可輕易對她下……毒手呢?
他這么辛苦地忍耐著,卻反而招來她的埋怨,這……未免太可笑了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深怕會一吻不可收拾,只好防患未然,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可謂用心良苦。
豈料,她非但不領情,還指責他不夠喜歡她。
“唉……”他不由得長長地嘆了口氣。
“假裝喜歡我,讓你很無奈吧?”她又逕白會錯意。
一顆芳心頓時揪疼了起來。
“喜歡你,的確讓我很無奈!彼毕胙鎏扉L嘯。
“既然無奈,就別再勉強自己假裝下去啊!”
她像只刺猬似的想一把掙開他的懷抱,他卻反而收緊雙臂。
“放開手啦!”她又氣又惱。
“你別自個兒在那鉆牛角尖,先聽我解釋!
“虛情假意的濫好人,沒啥好解釋的!”她掙扎著。
她好強的自尊心,絕不容許自己淪為被同情的對象。利用別人的同情心所換來的愛情,她……寧可不要!
“晴子……”他簡直已束手無策了。
天曉得她不只有顆倔強好勝的自尊心,還同時有顆敏感脆弱的“玻璃心”。這會兒不知已九彎十八拐,胡思亂想至何處了……十七歲的女孩,都這么難以捉摸嗎?
初晴使盡蠻力掙脫賽門的桎梏,像只無頭蒼蠅鉆進一條林間小徑,沒命似的狂奔著;眼淚不爭氣地盈滿眼眶,頓時模糊了她的視線……
看不清方向又如何,反正她只想逃至一處無人的地方,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因為她此刻的心……好痛、好痛。
“晴子,別再往前跑了!彼泵ψ分鹪诤螅盒募比绶俚睾艉爸骸拔kU呀!別再往那個方向跑啊!”
然而他的警告仍是來得太遲——
“啊!”她忽然失聲尖叫,腳底踩了個空。
“晴子!”他飛撲向前,及時抱住她騰空的身子,兩個人一齊滾下陡峻的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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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千鈞一發之刻,賽門仍不忘小心地將初晴護衛在自己懷中,用自己的身軀當盔甲保護得她滴水不漏。
一陣昏天暗地的翻滾后,終于墜落在一片草地上。
“哎喲……”她眼冒金星地呻吟道。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她一時恍惚了。
“啊……”他突感肩部一陣劇痛,卻又忙著低頭檢視她的狀況!扒缱,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聞言,她這才猛一回神。
“你干嘛救我?雞婆!”她氣還未消,依舊惡言相向!凹热挥憛捨揖筒辉撾S便碰我!彼话淹崎_他。
“晴子……啊!”他痛得額沁冷汗,臉魚驀地刷百。
“賽門?”她面色一變。“你怎么……臉色好難看?”
“我的左肩……”他倒抽了口氣。“大概脫臼了!
“怎么會這樣?”她焦急地扶住他頹倒的上半身。
“可能是剛剛著地時不慎撞傷的!彼茰y道。
“傻瓜!誰教你要逞強救我……”她心生不舍地哽咽道:“還當了我的肉墊子,傷得真不值得。”
“當然值得。”他趕緊表明心跡。“至少保護了你毫發無傷,怎么能說不值得呢?”他勉強揚起一邊嘴角,苦笑道:“保護好你是我目前最重要的責任!
“很痛吧?”瞧他眉頭都皺在一塊了。
“還好!北绕饦寕算是小兒科。
“都怪我不好。”她不禁自責,抽抽噎噎地哭了。
“你快別哭啊,我沒事的。”他忙安撫道。
“反正你又不是真心喜歡我,何苦冒險拼命救我?”
“誰說我不是真心的?”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啊!”她泣訴道:“你不是已承認……喜歡我是件無奈的事,那就……就分手吧!我不想教你為難!
與其兩人痛苦地綁在一塊,倒不如還他自由……把悲傷留給她自己獨嘗吧!做人不可太自私,不是嗎?
“立刻停止你那顆小腦袋瓜里所有的胡思亂想!彼麤]好氣地命令道。一臉正色:“現在,看著我的眼睛!
她抹干了面上的淚水,乖乖照辦。
“你在我眼中看見了什么?”他非常嚴肅地問。
她著迷地望著他那雙深邃的翠綠眸子。那如碧潭般的眸光真令人百看不厭,每每沉醉其中而不可自拔……
“看見了我自己!彼路鸨淮呙咚频摹
“沒錯!彼糜沂滞凶∷南掳!拔业难壑兄挥心悖业男牡滓仓挥心!彼恼Z氣好溫柔!扒缱,請你別再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好嗎?”
“好……”她失神地凝睇著他俊逸的容顏,脫口答道。
“信任我,永遠永遠地信任我,可以嗎?”
“可以……”她癡癡地點頭。
“我真的很喜歡你,知道嗎?”他繼續進行洗腦。
“知道……”她無知無覺地重復他的字尾。
“你很希望我能吻你,是嗎?”他眸光一閃。
“是……”她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他滿意地勾勒出一記笑容,傾身向前。
“乖,閉上你的眼睛。”他誘哄著。
她果真順服地緩緩合眼,一副任憑人宰割的羔羊樣。
賽門于是帶著笑意,輕輕地覆上她柔軟的唇瓣。
雖然只是四片唇膠著,卻仍是個甜美的吻。如春陽乍現,冬雪為之初融;春神仙子翩舞在寂寥的大地,仙棒一揮,百花漸開爭奇斗艷……春臨人間。
誰說一定得吻到“牽絲”才過癮?!輕輕的一個吻,便足以打動人心。他努力克制自己加深這個吻的沖動,就怕唐突了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意亂情迷絕不是放縱自己的借口,他才不屑淪為催殘國家幼苗的急色鬼。即使憋忍得很痛苦,他也決定要撐到她“長大”,嗯……至少也等她成年嘛!
他必須先申明一點,他的“矜持”絕非怕吃上官司,而是真心疼惜她,希望一切有關于男女情愛的事,都能在她身心已然成熟的情況下發生。他可不愿她因偷嘗禁果而吃苦受累,毀了一生。
而且,也想替她留條后路?畢竟他年長她許多,萬一有天她忽然“清醒”,想離他而去時……他希望她能無后顧之憂,亦無任何后悔的理由。
其實,該對這段感情患得患失的人反而是他……
所以,他才會說——喜歡她,讓他很無奈。
“小壞蛋,一點也不了解人家的苦衷!彼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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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娟二話不說,直接搶過黃曼伶手中的酒杯。
“還給我!秉S曼伶不悅地吼道,神智已醺然。
“空腹喝酒容易醉,而且又傷胃,”王美娟關心道。
“我……呃,就是故意要醉!秉S曼伶打了個酒嗝。
“借酒澆愁愁更愁,何苦呢?”
“我哪有……借酒澆愁?呃,我是高興……高興得想好好慶祝。”黃曼伶瞇了瞇醉眼,笑容苦澀地說。
“騙人。”王美娟可不是頭一天認識她!叭绻阏媸且驗楦吲d,才不會喝猛酒,你分明是有心事困擾著。”她握著她的手。“大家姐妹一場,我還不了解你嗎?”
“美娟……”曼伶欲言又止。
“是因為晚間電視新聞所報導的事,有關高天澤中風住院急救的緣故?”美娟試探道,心底卻似乎已有答案。
雖不情愿,但曼伶仍是點頭承認。
“你在替他擔心?”
“我不知道!甭鎿u了搖頭!拔椰F在的心情很矛盾。他是我最痛恨的人,如今有這樣的下場,我不是該鼓掌叫好的嗎?可是,為什么……反而不忍心見他如此悲慘?他根本就不值得我去同情,這一切……都是他的報應!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美娟平靜地說:“畢竟他是你最深愛的人的父親,又是你女兒們的親爺爺。無論你如何否認,血緣關系是永遠斬不斷的。”
“可是,要我就這么輕易地原諒他,我……不甘心啊!”
“恨,是件損人又不利己的毒物,像是把無柄利刀的正反端,你想用來傷人之前,必定會先傷到自己。有害而無利,徒然落得兩敗俱傷罷了。”美娟有感而發。
“你所說的道理我都懂,只是……”曼伶蹙眉。
“只是知易行難。”美娟替她接下去。
“老媽,我們不進去嗎?”初晴單刀直入地問。
進去哪?!曼伶眨了眨眼,恍然回神。
“等、等一下!彼Y巴道。手心竟冒著汗。
“可是我們已經在這兒罰站了一個多鐘頭……”微雨怯怯地提醒,深伯母親會一時惱羞成怒,掉頭離去。
“是嗎?”怎么她自己壓根兒沒感覺?
此刻,有太多的回憶片段充斥在曼伶腦海……
她想起上回高天澤在夜總會時曾說過的一句話——
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有機會彌補她們母女三人!
言猶在耳,豈知才數天之隔,他的“有生之年”正面臨死神的考驗,撐不撐得過去仍是未知數。
至于“機會”……就得看她愿不愿給了。
她明白高天澤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微雨和初晴能回高家認祖歸宗,讓他們祖孫三人得以團圓。而她……則是攸關他是否能如愿以償的關鍵。
如果她夠狠心,應該教他抱憾終身,作為報復。只可惜……縱使面對一個她恨之入骨,揚言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她依舊還是心軟了。尤其,對方已如風中殘燭。
愛與恨,到頭終究是場空。
人生短短數十年,爭什么呢?
“老媽,既然人都來了,就大大方方地進去吧!”姊妹倆對看了一眼后,異口同聲地催促道。
語畢,初晴搶先推開房門,微雨則順勢輕推母親一把,母女三人一同進入了病房,驚擾了在一旁打盹的高永文。他不敢置信地直望著眼前三人,忍不住驚呼道:
“大嫂,你們怎么來了?,”
“小聲點,別吵到……病人休憩。”曼伶不自在地說!八好吧?醫生他們怎么說?”
高永文忙放低聲量:“幸好急救得宜,算是輕度中風。只是因為他早有心臟方面的宿疾,必須再小心觀察!
“不嚴重就好!甭孢@才放寬心。
“大嫂,你先請坐!彼疽獾溃骸拔业贡杞o你!庇痔ь^看了一眼!芭赃吜糸L發的,想必就是微雨?”
“嗯,另一個是初晴,你曾見過的。”曼伶介紹。
“嗯,我知道!焙沃挂娺^,私底下已處得頗熟了。
初晴朝叔叔偷眨了下眼,彼此心照不宣。
“還沒恢復意識嗎?”曼伶瞄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
“早就醒了,昨晚才從加護病房移出來!彼忉!皠倓偝粤怂,所以又睡了。如果他知道你們來探望他,一定會很開心。特別是……大嫂,你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