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真的是學長,為何她腦袋里的“即時翻譯”沒反應?
“宜冬!本驮谒妓鞯漠旑^,宜春快步走到她身旁,先向兩位爺福了福身,才拉著她到一旁,佯惱斥著,“做什么魂不守舍的,要是身體還有不適的話就趕緊回房歇著,別在這兒添亂。”
宜冬愣了下,明白宜春是替自己解危,輕應了聲,收了碗筷便趕緊往外走。
如果不是學長的話,那么就是純粹他們其中一個有著和學長一樣的能力?或者她腦袋里的即時翻譯不見得對每個都有效?
如果真是學長,會是崔子仁嗎?所以她才對他的聲音感到熟悉?
崔子信的目光緊盯著宜冬離去的背影,身旁的崔子俊訕笑著說:“哎呀,二哥這是怎地,這般盯著宜冬瞧,不怕惹母親不開心?”
他神色不變地移回目光,“我是在想事情…….母親,鋪子里還有些事尚未處理,我先回鋪子一趟!
黃氏輕點著頭,算是允他。
崔子信起身離開,走在崔府的圔子小徑,哪怕未著燈火,他也沒有走錯路。
“二爺!
他略停下腳步,等著從一旁小徑走來的小廝!颁z田,張婆子身子好些了嗎?”
“找了大夫來看,說是年紀大了,好生養著倒不成問題!变z田跟在他身旁低聲說。
“可抓藥了?”他大步往前走。
“抓了,我讓張婆子身邊的么兒替她熬藥!
“那就好!
走出崔府大門,鋤田忍不住問:“二爺到底在想什么?以往二爺才不理睬這些下人的死活,怎么如今對平日待二爺不好的下人這般寬厚?”
鋤田真是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一個月前,他家二爺上花樓喝個酩酊大醉,清醒后就像是變了個人,本該天天上花樓尋歡的,可從那天起連一次都沒踏進去過,還日日巡鋪子進莊子,將底下的管事整治得服服貼貼。
不只如此,二爺還特地差人去尋先前得罪過他的人的家人,原以為是要大干一場,鬧個天翻地覆,誰知道二爺竟是挨家挨戶去道歉致意,該賠的該給的全都眉頭皺也不皺地同意,算是和解了。
這簡直跟撞邪沒兩樣,他真的懷疑二爺被鬼給附身了,偏偏問什么他都記得……唉,跟著性情大變的二爺,他真的很不適應啊。
上馬車前,崔子信看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哪天你要是病了,我睬都不睬你,你心里作何感想?”
“那不一樣啊,二爺,我可是從小就跟在你身邊的!
“跟在我身邊學壞的還敢說……”崔子信喃喃低語著。
“嗄?”
“沒事,到布莊吧!
鋤田應了聲,便趕緊策馬而去。
崔子信坐在車里閉目養神,怎么也想不透自己怎會沒死成,反倒是跑到前世……雖然毫無根據,但他就是知道這是他的前世。
他的前世是個大壞蛋,學妹說的一點都沒錯,準確到他欲哭無淚。
在花樓清醒后,屬于崔子信的記憶逐漸回籠,甚至他是怎么背上百條人命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他恐懼著那個自己。
崔子信的恨與怨彷佛刻在他體內,和他過往的黑歷史幾乎引發共鳴,讓他在李杰生和崔子信之間拉鋸著,那個怨天尤人的自己彷佛要吞噬試圖擺脫過往的自己,每日每日都教他疲憊極了。
他不知道老天讓他回到前世的用意,李杰生已經死了,改變崔子信對李杰生而言已經沒有意義,況且這里沒有學妹。
老天大概是搞錯了,他想去的是來世,而不是前世啊!
***
就在黃氏生辰前一日,崔子仁被升為戶部給事中,消息一傳回崔府,黃氏開心地親自提筆加寫了幾張邀帖,差人快馬送帖。
宜冬一得知這消息,不以為然地搖頭。生辰和嫡子升官一并辦宴是好事,卻苦了她們這一票丫鬟,不過倒是可以趁這個機會確定學長是不是和她一并回到前世。
如果崔子仁真的是學長,依他那種端正清高的性情,怎會在來世里被冤親僨主給纏上?還是說,在未來里將會發生什么事,導致冤親僨主的產生?
呿,她想這么多做什么,他到底是不是學長都不知道,何苦搞得自己頭疼?況且明天還有黃氏的生辰宴,她光是想像就覺得累。
抱持著準備疲累的想法到了翌日,一如宜冬的想像,黃氏的生辰宴讓她的臉面無表情到了極點。
雖說崔府算不上勳貴之家,但也是京城的世家大族,尤其族人多在朝中為官,再加上黃氏出閣前本為官家千金,所以與會的幾乎都是京官,而且人數超出宜冬的想像,讓她從早上忙到下午,連喝茶的時間都沒有。
酉初時,賓客已經陸續進府祝壽,宜冬從外場忙到內場,之后又站在黃氏身邊充當擺飾人偶,冷眼看著府里的庶女莫不討好地圍著黃氏。
“母親,喝茶!贝奕A端著茶送到她面前。
“就你這丫頭貼心!秉S氏慈愛地拍拍她的手。
“這都是女兒該做的!贝奕A順勢占住了離黃氏最近的位置,讓其他兩名庶女恨恨地瞪著她,卻不敢造次。
在宜冬的記憶里,庶女中年紀最長且已及笄的便是崔華,如今這般討好黃氏,說穿了就是盼著黃氏能替她安排一粧好姻緣罷了。
只是看著崔華那么賣力地撒嬌,她實在有點反胃。倒不是因為崔華表現太虛假,純粹是她認出了她是方仲與……輪回因果好可怕。
“夫人,娘家二爺來了!逼抛釉陂T外喊著。
黃氏喜出望外地擱下茶盞,朝三個庶女擺了擺手,“你們從梢間過去,到花廳里去玩吧。”
三名庶女面色變了變,還是乖巧地過了花罩離開。
“姑母!蹦腥讼坪熥吡诉M來。
“關元,過來過來,這都多久沒瞧見你了。”黃氏一見黃關元便熱切地招呼著。
“都是侄兒的錯,這陣子一忙就少往姑母這兒走動,也不知道姑母的腰腿好些了沒,這紅蔘是跟大內尚藥局拿的,聽說行氣補血,給姑母補補身子。”黃關元走近,將木匣遞上。
宜冬面無表情地接過木匣,父到后頭讓宜夏記下。
“不過是過個壽,怎好讓你破費!秉S氏嘴上叨念著,卻是笑得闔不攏嘴。
“我就一個姑母而已,得珍惜著點。”黃關元在下位坐下,接過茶水后,又問:“關成他們來了嗎?”
“來了,都去前廳了,你進來時沒瞧見嗎?”
“沒瞧見!秉S關元頓了下,像是若有所思。
“怎么了?”黃氏不解地問。
“沒什么,只是聽說這一陣子關成他們和子俊走得挺近的!标P成、關昊是他的堂弟,向來是極親的,可近來也不知道從崔子俊那吃了什么甜頭,與他生疏了些。
黃氏聞言,秀眉微微攢起,“好端端的,他們怎會跟子俊走得近?”
黃家子弟在朝中雖非官居要職,但好歹都還是叫得出名號的官,如今竟和個京城無賴攪和在一塊,簡直是自貶身價。
“不曉得,總覺得他們和在一塊神神秘秘的,我問了關成,他啥也不說。”黃關元揉著眉心。
“知道了,這事我會差人注意。”
“那就多謝姑母了!
“說什么謝呢?往后子仁還得要你多照看!
“依我看,是子仁要多關照我才是,要是一個不小心鬧到皇上那兒,我這個戶部侍郎可吃不完兜著走!
黃關元打趣道。
“瞎說,子仁那孩子沉穩剛正,就跟他爹一個樣,只要你不行差踏錯,怎會出亂子!币婞S關元意味深長地瞧著自己,黃氏便又添了一句,“當然,一點小亂子又會成什么問題,子仁那孩子又不是不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