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狼吞虎咽著,像是有人跟她搶似的。不知道是吃得太猛,還是生病了,她吃完最后一口就沖進洗手間吐了起來。
卓遠之將優優放在椅子上,以眼神示意阿貓看好優優,自己則陪著她待在洗手間里。
溫柔的掌心撫著她的背,他要她放松下來,“難過……你就說,對我……還有什么不可以說的呢?”
“沒事!沒事!”她不斷地搖著頭,“亦悠會沒事的,你一定能將他安全地帶回來。我不擔心,一點兒也不。我相信亦悠,他是個小男人了,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你看,他都有能力救妹妹,還會沒能力保護自己嗎?我要相信他,我一定要相信他!
她沒有表現出的那么冷靜,她一直在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被壓抑著的自己正在尋找出口。
卓遠之愿意做那個出口,將她攬在懷里,他像抱優優一樣抱著她,“擔心就告訴我,害怕也告訴我,痛苦就哭出來,想說什么我都會聽著——對我,你不需要有任何防備。因為,我……我是你老公啊!”
被他擁在懷中,她的身體有了支撐,眼眶一熱,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你還是我的老公嗎?我以為當初你娶我只是為了給亦悠和優優一個合法的身份,我以為你并不想背上婚姻的枷鎖,所以你才會在跟我登記結婚之后,就將我一個人丟在瑞士,獨自飛往意大利!
“別說了,別再說那些了,好嗎?別再用我無心犯下的錯誤折磨我,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我早就知道我錯了,你就……你就放過我吧!”
他用下巴磨蹭著她的額頭,新冒出來的胡髭刺得她想閃躲,卻又被他困在懷里,那種表情是他的最愛,“尚不滿十八歲就要我背上一個女人一生的幸福,緊接著還要承擔孩子的未來。八卦為我占卜,我知道你是我命定之人,可這并不能改變我‘孤獨一生’的命運。你跟我在一起之后頻頻受到危險,有好幾次我差點兒就失去了你,如果再加上孩子……我……我沒有信心,我不想成為殺害你們的兇手,所以我逃了!
丟下剛懷孕三個月,正處于嚴重孕吐中的她,他逃得無影無蹤。身在瑞士,人生地不熟,加上語言不通,要不是津庭叔意外發現病得快死的之霧,卓遠之差點兒就親手害死了他最在乎的她和孩子。
當時卓英冠接到消息后親自跑去意大利,他一個巴掌將卓遠之打到瑞士——那也是除了比武,爸……爸惟一一次動手打了他。
打得好,打得對,要不是那一巴掌,他不會在即將失去她之時找到了她,或許他會恨不得殺了自己。
即使如此還是晚了,是為了報復他結婚時的惡意遺棄嗎?生下亦悠和優優,她竟然不聲不響地去了英國。
這一次,她遺棄了他。
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們之間失去了聯系。明明知道對方的電話,卻不肯先打電話給對方。熬著拼著,他們在等先投降的那一個。
她會打電話回卓冠堂問候亦悠和優優,問候爸和津庭叔,甚至連跟她一直不對盤的朵貓貓都問候了,就是只字不提他的名字。
有好幾次,她打電話回來的時候,他明明就在電話前,甚至接電話的人正是他,他們兩人像是有某種默契,聽出對方的聲音,卓遠之立刻將電話交給爸或津庭叔,自個兒卻半句都不言語。即便有時候津庭叔和爸都不在電話旁邊,他也會將亦悠和優優抱到聽筒旁,讓他們倆咿咿呀呀的發音傳到英國,給她。
她不提他的名字,他不跟她說話。
沒有人知道他們倆到底怎么了,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就像有堵無形的墻硬生生地壓在他們之間,誰都不想拆了那道墻,因為害怕掉下來的磚頭會砸傷墻那邊的人。
太愛了,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所以遲疑的步伐拖傷了兩個人。
幸而這世上有種東西叫OICQ!
雖然聽不到她的聲音,卓遠之還是關心著她的健康,安插在她身邊的阿土被趕回來以后,他只好求助于跟她同住的封千里。不方便打電話,他都從OICQ上得知之霧的近況。也不知道怎么了,從某一天開始,坐在OICQ后的那個人由封千里換成了幸之霧。
雖然她不說,但他知道她在那一頭,憑感覺。這情形一直延續到她從英國回來。
在羅蘭德學院見到她是意外、是驚喜、是他長久以來的期待。不出面承認他是亦悠和優優的親生父親,是害怕給他們母子帶來傷害;怕有心人士拿他們來威脅他這個卓冠堂少堂主;也是為了給她再一次選擇的機會。
她嫁給他的時候太年輕,因為意外的懷孕,她沒有選擇地成了他卓遠之的老婆,可她……卻不是卓冠堂少堂主夫人。
卓遠之在瑞士秘密娶幸之霧為妻,他并沒有向堂內正式公布她的身份。怕引起騷亂,怕堂內的弟兄不服,怕影響她未來的律師生涯,怕給她帶來殺身之禍,怕他真的要“孤獨一生”。
這樣不清不楚的關系讓他們是夫妻,卻不像夫妻。有時候卓遠之不禁會想,如果當初不是他一時沖動,如果她沒有意外懷孕,如果現在他們之間沒有亦悠和優優,如果他大度地還她自由之身,她還會選擇其他人嗎?
比如:宇文寺人。
他的這些苦心,她真的都懂嗎?他不確定。
“之霧,你后悔認識我嗎?”
這個問題一直壓在他的心里,他快喘不過氣來了,“如果當初不是我按照八卦占卜的結果去‘黑色風情’找你,也許我們根本不會認識;如果不是我非要跟你讀同一所高中,我們不會有那么多交集;如果不是我一時亂了分寸,你不會這么年輕就做媽媽;如果我不是黑道的少堂主,你和孩子也不會受這么多苦;如果不是我……”
之霧的手指擋在他的嘴唇上,她告訴他:“如果沒有經受這么多的事,我不會成長為今天的幸之霧;如果沒有你一時的意亂情迷,我不會有亦悠和優優,那我的生命將少了很多精彩;如果你不和我讀同一所高中,我們不會成夫妻;如果你沒有去找我,我便會錯過你;如果這一切‘如果’都成為現實,我這一生將會留下更多的遺憾!
嫁他,她不后悔;愛他,則是她一生惟一的宿命。
“咱們一起把亦悠找回來吧!”之霧懇請著卓遠之,“只要你陪著我、亦悠和優優,沒有什么能讓我害怕,更別說所謂的宿命了。”
卓遠之不會孤獨終老,他必須守著她和孩子們漸漸老去,這一生,他逃不了這番勞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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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6日pm:1點34分
不管想不想進食,填飽肚子都是戰爭之前必須要做的準備工作。相比卓遠之和幸之霧的應付了事,優優就好多了,吃飽喝足,她窩在阿貓腳邊香甜地睡了起來,柔軟的皮毛讓她舒服地張著嘴,睡夢中她正在搶她的小哥哥亦悠的玩具呢!
也許醒來后,她會發現她所有的玩具都被亦悠搶走了,誰讓她一直睡一直睡呢!
望著優優恬靜的睡容,之霧不得不想到如果亦悠沒有被綁走,現在他該睡在妹妹的身邊,兩個人互相啃著對方的手指頭直到入夢吧!
現在卻只剩下優優一個——亦悠,你在另一個地方也在睡午覺嗎?
就在大家為亦悠擔心的當口,卓遠之派出的偵察員來了消息:“少堂主,找到亦悠少爺了!
這么快就發現那伙人的行蹤了?這大大出乎卓遠之所料,這幫人能在津庭叔的行經途中埋伏下來,甚至有能力伏擊爸,說明殺傷力決非一般黑道分子。他這回碰上的是強勁的對手,怎么可能輕易泄露行跡呢?
除非,對方有意引他去救亦悠。
明知是陷阱,到底去還是不去?
要救回兒子,他這個當爹的不能不去。相信換作他被綁,爸也會奮不顧身地去救他。
取得那伙人準確的藏身地點,卓遠之正準備部署行動。他的手機及時地響了起來,是短消息!
“想要救那孩子,一個人來。”
果然!那伙人果然是故意泄露藏身地點,只為了吸引他一個人去。去干什么?自然是一條死路擺在前方等著他。去,還是不去?
他沒有說“不”的權利,那是他兒子。
將手機揣進兜里,他轉身去取那把象征著卓冠堂繼承人身份的黃金劍——乾坤。
乾坤劍,傳說中的黃金劍,是有史料記載的上古五大神器之一。傳說它可以劈開人世間的一切,誰也無法料到它竟真的在當世出現。其實這世間有兩把乾坤劍,一把在卓冠堂堂主手中,一把在少堂主身上。如果少堂主的人選尚未確立,第二把乾坤劍將留在堂主夫人身邊。
卓冠堂沒有堂主夫人,另一把乾坤劍究竟在何處,堂內無人知曉。
惟一知道的這把劍,卓遠之一直帶在身邊。今日,該是寶劍出鞘之時。
乾坤劍,這把用特殊材質的黃金打造成的劍輕巧靈動而鋒利無比,當它套入另一種特殊材質打造成的劍鞘時卻又能回歸高溫下的柔軟。
之霧熟練地接過乾坤劍,將它像腰帶一樣佩在他的腰際。她沉默地為他整理衣服和配件,槍是一定要帶的,當槍沒有子彈,它便成了廢銅爛鐵,而乾坤劍卻能力挽狂瀾。所以,即便配著槍,他的腰間仍佩著乾坤劍。
有這兩樣,他一定可以將他們的兒子平安地帶回來。
“你帶多少人去?”
“就我一個。”
既然對方點名要他獨自前往,顯然已經有所準備,他帶再多人也沒有用。之霧心里明白,卻還是希望有人能幫他,“帶阿土一起去吧!他保護了你這么多年,你們倆有默契,你帶著他彼此之間也有個照應!
“我一個人去!彼麍猿郑鞍⑼習簳r留在你和優優的身邊,萬一出了什么事,他可以代替我照顧你們。”
她淺淺地笑,“你想得太遠了!钡痛沟哪抗馐窃谡谘谑裁矗
他望著她,久久不挪開目光。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想收住雙臂……
“哥,你的糖是我的!
突來的聲音打擾了他們倆之間剛建立起的濃情蜜意——優優,那個小惡魔居然在這個時候說夢話。連做夢都想著霸占小哥哥的糖,這丫頭真像她媽的個性——這也是她第一次叫亦悠“哥”,竟然是在這種狀況下。
之霧歪在她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抱起她。不是她做媽的過分小心,只不過她不想碰到阿貓罷了。卓遠之順勢從她手中接過優優,之霧望著父女倆交疊的身影,話脫口而出:“要親親她嗎?”
“不用了,等我回來,也許她還沒醒呢!”他刻意壓低聲音,不想吵醒女兒,連剛毅的手臂也變得柔軟。
回想起優優和亦悠剛出生那會兒,之霧去了英國,津庭叔故意將兩個小惡魔都交給他一個人照顧,從最初他抱起孩子,兩個小惡魔就對他進行眼淚攻勢,到后來他們找不到他的懷抱,就哭給他看。那段日子絕對是對他臂力的重大挑戰,也挖掘出了他埋藏在最深層次的父愛。
當年,他的親生父親也是這樣抱著他,哄他和弟弟睡覺的吧!那時候,他有另一個名字,叫“龍錚”!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弊窟h之將優優放回到之霧的懷里,女兒瑟縮了一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卓遠之的手臂卻在瞬間收緊了,他在她的耳畔給出承諾:“我會回來的,會帶著亦悠一起回來,你要相信我。”
她信,她的老公一定會帶著她的兒子一起回家,她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乖乖地等在這里就好。
身為卓冠堂少堂主夫人,相信丈夫是她首要完成的功課。即使全世界都對他失去了信心,她必須盈著微笑期待著他的勝利歸來。
只因,他是她的丈夫。
“去吧,把阿貓帶上!彼龝容^放心,畢竟這世上能嚇住她的生物,只有阿貓這一個。
卓遠之沒有再堅持,喊來阿土,他將這些年與阿土之間單獨聯系的通訊儀交到之霧手中。正視阿土,這個跟了他多年的貼身保鏢,他發出命令:“我不在的時候,阿土,你要擔負起保護之霧和優優的責任——我以卓冠堂少堂主的身份,將少堂主夫人和小姐的安危交給你了!
少堂主夫人——這是她嫁給他兩年來,他第一次在堂內弟兄面前這樣稱呼她。以前,她在堂內一直被稱作“之霧小姐”,她是身份不明,姓氏不詳的“之霧小姐”,無論她怎么努力,對于卓冠堂來說,她仍是一個外人。
少堂主夫人,她終于可以和他一起飛翔了。
少堂主夫人,這個稱謂并沒有讓阿土驚訝,跟了卓遠之這么多年,之霧小姐和少堂主之間的種種,他都知道,卻只能沉默。
同樣是這些年相處出的默契,阿土怎么會看不懂少堂主的眼神,他這是以命相托,他阿土可以死九次,也決不能讓少堂主夫人和小姐受一點點傷害。
點頭,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給予的答復也是最簡單的,不過是一句:“我知道了!
然而,這句話卻讓他擔起了兩條人命。
是時候,該走了。
卓遠之剛邁開步子,阿貓就以迅捷的姿態立起身跟了過來,一對綠瑩瑩的眼睛充滿了戰斗的欲望。
“你等一下!敝F將優優交到阿土手中,拿慣了手槍,阿土根本不會抱這么軟的東西,他左手換到右手,右手轉到左手,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之霧走上前,拉住卓遠之的袖子,這里理理,那里拉拉,她像個送丈夫去出席宴會的小妻子。
“你放心去吧!這里有我呢!”她給他同等的承諾,這是一起飛翔的交換條件。
“可以了!”卓遠之拉下她的手,“這樣就可以了。”
拉開門,他沒有再看她,阿貓跟在他的腳邊,他們成雙成對去出征。
就在此時,一道驚吼吼住了他的腳步——
“我不許你去!”
“貓貓?”卓遠之驚愕地看著面前這個張開雙臂攔住他的女生,“貓貓,你不去照顧爸,你待在這兒干什么?”
“我不許你去救亦悠,我不許你一個人去。要去也行,你帶上堂里的兄弟!彼刹灰ニ退。有能力伏擊津庭叔、有辦法殺傷堂主,可見那群人絕非等閑。對方毫不掩飾藏匿地點,顯然早有準備。
連堂主這么厲害的人物都因此而受傷,她不敢想象卓遠之單刀赴會將會是什么結局。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跟她一起長大的他,就這樣從此消失。
她的擔憂卓遠之豈會不知,但他心意已決,誰勸也沒用,“我有能力帶回亦悠,你就不要再為我擔心了。有這閑工夫還是去陪著爸吧!他好久沒見到你了。”
自從朵貓貓回到親生父親的身邊,卓英冠就很少能看到她。有時候他甚至刻意不去見她,只為了讓她早些習慣跟親爸爸在一起的日子。他的用心良苦,她可知道?
知道!朵貓貓都知道,就是因為明白,她才要幫卓英冠留住兒子,“要知道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現在堂主受傷,如果你再有個萬一,卓冠堂怎么辦?堂主怎么辦?幸之霧和優優怎么辦?”我怎么辦——最后一句她永遠只能在心底發問。
拉住她,他平靜地說:“我不會有事的,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戰役,我經歷得還少嗎?你什么時候看過我出事?”“誰說沒有?”朵貓貓忍不住揭他的短,“你出事的幾率還少了,別的不說,就說那次幸之霧被綁架,你也是獨自一人去救她,結果呢!她昏迷不醒,你大傷小傷,傷得還不夠嚴重嗎?這次又是同樣的情況,我不要你再受傷。你如果真的要去,就帶上眾弟兄!
如果可以帶,他早就帶了。問題是,對方擺明了設下陷阱,他不能帶著弟兄去送死,更不能拿亦悠的生命去冒險。他獨自一人,面對危險還容易逃脫,要是帶著一群生死與共的弟兄,他反倒有可能因為考慮太多而錯失救出亦悠的良機。
重重顧慮全寫在他深鎖的眉尖,朵貓貓看得見。一計不成,再使一招,“那你就帶我前往吧!”她的功夫是他教的,她的實力他最清楚,比阿土或許差一些,比卓冠堂一般的弟兄卻好上許多,“帶上我,萬一遇到危機也好彼此照顧。”
“你不會想借此機會接近我老公吧?”之霧擺出一副大老婆的架勢,吆喝著教訓起窺視她老公的騷狐貍,“我警告你哦!不要妄想瓜分我老公,他可是有兒有女的人!
“你老公是香餑餑呢!以為人人都想分一口!边@種時候她居然能想到這些有的沒的,她不愧是幸之霧啊!朵貓貓氣得又想揍她,但還是保留一點兒力氣吧!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怎么樣?同意嗎?你要去就帶上我。”
這是朵貓貓想出的最完美的計劃,卓遠之卻用一個字給予評價:“不!”他不同意,“計劃依舊,我和阿貓一起去,你在卓冠堂守著爸和津庭叔,萬一發生什么意外,你還能保護他們。”
“可我想保護你啊,我不想看你有事,你明不明白?”
之霧翻了一個白眼——喂!你不是女主角好不好?你要是說出這樣的對白,我說什么?你當我是死人?
更過分的還在后頭:卓遠之居然當著她的面抱住了朵貓貓,輕聲細語地告訴她:“我也不想你有事,你明不明白?”
哦!之霧蹙眉,她現在手里要是有把刀,用不著去綁匪那兒,他們倆都會徹底沒事的。
她正火燒心頭,突然發現卓遠之露出古怪的表情,他想干嗎?
不干嗎!點穴而已!
“卓遠之,你……”朵貓貓怎么也沒想到這個擁抱竟是為了讓她留在原地。
卓遠之笑得很奸,那是一個非常符合梅非斯特這個稱號的表情,“十分鐘以后穴道會自行解開,你就乖乖地留在這里陪爸和津庭叔吧!我不在,他們就是你的責任。”
叫上阿貓,卓遠之告別為他擔心的眾人,走向自己的戰場。目標是平安地將亦悠帶回來,這是他身為父親的責任。
爸爸,這兩個字不是白喊的。
6月16日pm:6點34分
卓遠之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里,幸之霧做了很多事。她看了一些書,去擎天樓看望了一次卓爸,幫午覺醒來的優優洗了一個澡,她自己也在浴缸中放松了一下神經。
剛剛喂優優吃完晚飯,她總覺得今天過得特別慢,時間一格格地爬著,好像永遠爬不到頭似的。
拍拍優優鼓起來的肚子,之霧確定她吃得很飽。就算一餐兩餐不吃,也餓不死。很好,這樣她就可以放心地把她交出去了。
“優優,要不要跟媽媽去看爺爺他們?”
下午去的時候,卓爸正睡著,現在該醒了吧?之霧決定帶優優去她爺爺那兒,“咱們走嘍!”
不用叫,一直守在外廳的阿土見到她們母女倆立刻迎了上去,“去哪兒?要派車嗎?”
“我帶優優去擎天樓看她爺爺,你也一起來吧!”
不用她吩咐,阿土也會跟著去,她們母女倆現在是他全權的責任,“我去開車!
卓冠堂后堂非常大,擎天樓和她們住的邀海軒若是走路,怕要走上半個小時呢!開車方便點兒。
以往之霧都會坐車過去,今天她卻想抱著優優散步,“咱們就這么走過去吧!也不是很遠,我也該活動活動了,每天坐著沒事都長肥了。”
“你不胖!痹捯怀隹,阿土就后悔了,他身為少堂主的第一保鏢,一言一行嚴格遵守保鏢的限定。聽說少堂主上一任保鏢就愛上了少堂主看中的女生,他記得那個保鏢叫……赫奔。
之霧沒太在意他的反應,抱著優優,她慢慢地向擎天樓走去,“你跟著卓遠之多少年了?我記得我和他讀同一所高中的時候,你就跟著他了!
“我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做了少堂主的第一保鏢!彼松偬弥魇,可做第一保鏢卻是從少堂主十四歲時起,那一年他二十歲。
他認識卓遠之的時間比她都長呢!之霧不無感嘆,“那你一定比我更了解他,像他小時候的事,你肯定比我知道的更多。貓貓跟他一起長大,你保護了他這么多年,津庭叔和卓爸更不用說。唉!整個堂里,好像就我對他了解最少!薄傲私獠灰欢ㄊ抢斫狻!睆淖畛醯南嘧R到結成夫婦,生下亦悠和優優,阿土看著幸之霧和卓遠之一步步走來,“少堂主曾說,這世上惟一能讀懂他心的人只有你一個!边@也是少堂主排除九個分堂送來的少堂主夫人人選,堅決選擇她這個白道大律師的女兒為妻的原因。
他的話讓之霧信心倍增,“也許吧!也許我真的讀懂了他的心,所以我們才會在一起,所以我才會想和他一起飛!
少堂主夫人說什么呢?阿土完全聽不懂。少堂主何許人也?這世上有人能和他一起飛嗎?更別提面前這個不懂武功,連自衛能力都不夠的小女生了。
阿土不知道,和卓遠之一起飛翔是從認識他之后,之霧一直努力的方向。也許這一天,離她并不遠了。
然而,飛翔就意味著有折翼的可能,明知是冒險她還要不要試?
你努力了很久,歷經磨難才有機會去實現的夢想,你會輕易放棄嗎?即使知道有可能會輸得一敗涂地,你會親手毀滅那個泡泡嗎?
她不會,因為她是幸之霧。
走著走著,之霧的步伐越來越慢,阿土注意到她不停地抱緊懷里的優優,怕她掉下來似的。大概是累了吧!
他伸出手,想接過優優!拔襾肀〗惆!”
“不用了。”她搖頭拒絕,只想多抱優優一會兒,“馬上就到了。”
阿土實在不敢想象,連抱個孩子走一段路都累得不行的女生居然想和少堂主一起飛翔——她這是在夢中吧!
“卓爸,你好點兒了沒有?”好在這一次卓英冠醒了,朵貓貓和津庭叔共同守在他的身邊。
幸之霧開心地將優優放在床邊,一邊逗弄著孩子,她一邊嬉皮笑臉地瞅著卓英冠,“優優來看爺爺嘍!優優問爺爺,傷口還疼不疼?”
卓英冠和津庭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困惑地望著之霧:為什么遇到這么大的事,她依然能保持如此愉快的心情?她似乎什么也不擔心,照常過著自己的日子,這孩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卓英冠抿了抿蒼白的唇,大手罩住優優縮起來的小拳頭,“爺爺沒事了,優優還怕不怕?”這么點兒大的孩子怎么會知道怕?事情過去了,她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是記著要把哥哥的糖搶過來——孩子的手很軟,跟他這種常年握槍,長滿繭的手完全不同。
望著窩在爺爺身邊嬉笑著的優優,津庭不禁想起了他們失去的另一個孩子,“之霧,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
之霧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不要津庭叔的道歉,他什么也沒做錯,“卓遠之會把亦悠帶回來的,我答應他要相信他!彼@然不想再提亦悠的事,別過臉專心地望著優優,像是在想著什么,更像是在作出重大的決定。
身為卓冠堂少堂主夫人,在這種緊要關頭,她的確有著自己的決定,那就是——
“卓爸,我要你身邊所有的保鏢、弟兄跟我去邀海軒。”
她這是什么意思?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我要卓冠堂所有身在后堂的弟兄全都去邀海軒保護我!边@就是她的決定,自私的決定。
朵貓貓第一個不答應:“你這樣做,萬一敵人來襲,你要堂主和津庭叔怎么辦?你瘋了嗎你?”不愧是不懂武功的小女人,遇到一丁點兒事就怕成這樣,真不知道少堂主怎么會選她當老婆。如果是為了孩子,在孩子出生后也該跟她趕緊離婚!
之霧根本不管別人怎么看她,她自有主張,“阿土,你留在這里照顧津庭叔和卓爸。整個擎天樓都交給你了,出什么事,你全權擔著!
阿土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少堂主把夫人和小姐的安全交給他,現在夫人又把堂主、津庭叔和整個擎天樓的安全交給他,他到底該聽誰的話?
這還不簡單!
“卓遠之將你交給我,就是要你聽我的話,現在你遵照我的命令就行啦!”之霧的一句話幫他解決了所有難題,也將他的所有權劃到了自己手上,“就這么說定了,你留下來保護津庭叔和卓爸,這里所有的護衛、弟兄全跟我去邀海軒。”
“你不能這樣!”朵貓貓想沖上來掐死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你如果害怕,邀海軒那邊自有弟兄保護你。要是你還不放心,大可以滾到你認為安全的地方去,你怎么能帶走擎天樓的弟兄呢?你想害死堂主和津庭叔嗎?”
之霧心意已決,她所需要的只是卓英冠的點頭,“卓爸,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帶走卓冠堂所有后堂的弟兄,你發話吧!”
卓英冠看看津庭,他在那雙墨綠色的眼睛里找到了認同。相交數年,還是他最懂他,也最支持他的決定,不愧是津庭啊!
“好!你帶走所有的弟兄吧!”
“堂主,你不能讓她……”
卓英冠已作出決定,朵貓貓說得再多也沒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之霧為所欲為——她到底想干什么?這死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有卓英冠的親口授權,之霧還需要憑證。津庭將腰間戴了多年的黑龍令交到她手中,“拿著它,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堇色為底,黑龍如生——黑龍令可以在堂主不在的情況下,號令整個卓冠堂。黑龍令在津庭的手上有一塊,之霧的母親杜蘅的手里也有一塊。
今天,她擁有黑龍令,也擁有了主宰卓冠堂的權利。
津庭還有一樣東西要交給她,“這是紅外線激光槍,你拿著它吧!也許會有需要。”
怎么回事?朵貓貓徹底看蒙了,幸之霧調走了所有的護衛,讓擎天樓完全懸空。萬一發生什么事,堂主和津庭叔將萬劫不復,可為什么他們不僅完全不反對幸之霧這種自私的做法,還支持她,甚至將武器交給她。弄得像她要出戰似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一次,之霧卻沒要那把可以保護自己的激光槍,她將它塞回津庭叔的手中,“這把槍,您隨身攜帶吧!我有護身符。”
她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頃刻間整個屋子被金黃色籠罩,只有黃金打造的匕首才能如此炫目吧?
難道這是……
“乾坤劍不是有兩把嘛!雄劍在卓遠之手中,這把雌劍,兩年前他給了我。”之霧把玩著手里這把乾坤劍,在她眼中,這把好劍仿佛只是一件打造精美的玩具。
就是她這副無所謂的表情讓朵貓貓嫉妒,為什么?為什么她想要的東西費盡心機也無法得到?而她總是能輕易將其握在手中,還擺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平?
“嗨!別嫉妒了,再嫉妒這把劍也不會屬于你。”
之霧壞心眼地戳穿朵貓貓的心思,弄得她很沒面子。要不是堂主和津庭叔在這里,朵貓貓幾乎要沖上去,用貓爪子撕她的臉了,“你說什么呢?”
“沒什么,只不過有事要拜托你!背饍瀮,她直接將女兒塞到朵貓貓懷里,“在卓遠之回來之前,她就交給你了,要是有什么閃失,你自己去向卓遠之交差!
“喂!她是你女兒噯!你帶走了卓冠堂所有身在后堂的弟兄,你還把你女兒的安危交給我,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警告你,你不要仗著手里握著黑龍令和乾坤劍,就為所欲為哦!我可是不會……”
朵貓貓在之霧清冷的眼神中住了嘴,她依稀察覺到了什么,卻又不甚清晰。難道說之霧要去做一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回來的事?
“你……不會是……”
“幫我照顧優優。”之霧收起慣有的玩笑神色,她認真地將女兒拜托給朵貓貓,“看在卓遠之的份上,請你用保護卓遠之的心來保護這個孩子——拜托了!”之霧傾身上前吻了朵貓貓懷里優優的額頭。
沒有更多的解釋,她帶著黑龍令,握著乾坤劍向邀海軒走去。
夜色漸漸向她走近,看看時間,卓遠之該到目的地了吧!
6月16日pm:7點11分
開著直升機,繞了許多彎路,排除了五個可疑地點,卓遠之終于找到了亦悠身處的位置。
兒子,再忍耐一會兒,爸馬上就來接你回家了。
直升機降落在地面,卓遠之深呼吸,帶著必須的紅外線探測儀和一些通訊設備就打算向目的地出發。阿貓蹭到他的腳邊,嗚咽著只有他能聽懂的話。
拍拍巨大的黑腦袋,卓遠之對它有所吩咐:“你乖乖地守在這里,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黑色的大腦袋一個勁地搖著,阿貓用牙咬住主人的褲腳,說什么也不放他獨自進去,“嗚!嗚!嗚嗷——”
“阿貓,這次的任務不比平常,連我心里也沒底!弊窟h之試圖跟一只黑豹子講道理,“還記得之霧被綁架的那次嗎?還記得哥倫比亞大鱷這個人物嗎?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次的事也是那幫人做的!
黑道有個龐大的殺手組織專門接任務,為主顧達成暗殺的目的。他們的領頭人在黑道上有個響亮的稱謂“鱷”!因為發起地在哥倫比亞,所以這個黑道組織全稱為“哥倫比亞大鱷”。
兩年前,哥倫比亞大鱷曾接下暗殺卓遠之的任務。結果暗殺不成,他們綁架了幸之霧。這種低劣的行為引來卓遠之滿腔憤怒,他集合黑道勢力滅了這個殺手組織,卻沒能捉到他們的領頭人物——鱷!
這次鱷卷土重來,不僅興建殺手組織,更跟X國某位王親國戚聯合起來,試圖以謀殺之類的恐怖事件篡奪王位。他們來勢洶洶,勢必會找卓遠之報滅門之仇。
伏擊津庭叔,殺傷爸,抓亦悠,引他來這里。陷阱就擺在他面前,他不要阿貓跟著他去送死。
所以——
“乖乖在這里等我!”
阿貓不要待在這里,它要和主人一起去找小主人。它又不是阿狗,才不做看門狗呢!
它不聽話地往里沖,卓遠之反倒追著它向那看上去廢置的工廠跑去。他們剛剛跑進工廠,大門就從身后緊緊地關上。周圍五臺顯示器同時亮起,許久不見的鱷在顯示器里等待著他。
“好久不見,卓遠之,你還好吧?這孩子倒是挺好的,他是你弟弟?”
顯示器里鱷正悠閑地坐在沙發上,亦悠就躺在他的身旁,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被他迷昏了。奇怪的是,沙發后面有臺巨大的背投,畫面上人頭攢動,許多巨型車輛似乎要往同一地點開去。
注意到卓遠之的眼神,鱷回頭看看了身后的背投,“你在想那些車是往哪里開的是嗎?”鱷非常得意地揮動著手,“怎么樣?裝備還不錯吧!兩年前,你毀了我。兩年后,我照例聚集起這么龐大的勢力,這些都是我的人、我的車。你……怎么也沒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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