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進入此間學園就讀的學生,若非本身擁有非凡的才能學識,就是因為其家族的地位顯赫出眾,再不然的話,就是后臺的勢力雄厚驚人。
換言之,此學園中的學生皆屬菁英中的菁英。而他們在步出校園后,也大都成為政商界中頂尖的人士,掌控著國家的興亡盛衰。
面對著如此大有來頭的貴族子弟,學校方面只能采取放任、自主的管里方式。畢竟,以他們一個小小的領薪階級而言,如何能夠對抗這群非富即貴的世家子弟?能夠平平靜靜的度過平凡的教書生涯,才是他們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故而在圣菲爾德學園中,真正掌有責權的,不是一般人印象中手執教鞭、高高在上的教師們,而是由學生們自行組成的學生會。
當原本青蔥翠綠的楓葉渲染上如火焰般艷麗的色彩之時,也就是一年一度學生會會長的競選活動的開始。
然而,以往如火如荼、競爭激烈的戰況,在今年卻呈現了反常冷淡的現象。
更正確的說法是,當參選名單一經公布之后,整個情勢就已經呈現了一面倒的狀況。
邵凱熙,學園兩大風云人物之一,有著如雕刻般深邃的五官,呈小麥色的健碩體魄,不但精通劍道、弓箭、馬術……等,更具有如豹般迅捷的爆發力,是個擁有“騎士”封號,如陽光般炫耀亮眼的運動健將。
雖說他是在以成績排列班別中的B班生,但是自從升上二年級開始,他的成績就一路竄升,不但遠遠超過了優秀的A班學生,更名列全學年的一、二名。
如此文武雙全,再加上他熱心助人、親切有禮的態度,為他贏得了上自師長、下至學生的一致好評。
故而,當他一宣布參加學生會會長的競選后,全校的師生就已篤定這次圣菲爾德的學生會會長非他莫屬了。
而身為現今學園中最顯眼、最忙碌的人物之一的邵凱熙卻拋下了如山般高聳、急待他處理的公務,只身一人在校園中穿梭尋覓。
“真是,那家伙不知道又溜到哪兒去?”邵凱熙喃喃自語地叨念著。
如鷹集般銳利的目光殷切地四處張望,梭巡著那令他心系的純白羽毛。
就在邵凱熙快將偌大的校園給踏盡時,一群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女學生們一發現到她們心目中的偶像,立刻發出了尖銳的歡呼聲。
“。∈球T士耶!”
“在哪里?在哪里?呀!是真的耶!”
高八度的尖細聲音此起彼落地響了起來。
“邵凱熙學長,祝你高票當選!”雙手圍成圓柱形,放至嘴邊,將祝賀呼喊聲朝邵凱熙的方向傳去。
“謝謝!”邵凱熙露出應付性的職業微笑回應著。
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立刻又引起了一陣陣的騷動。
“邵學長,你要回競選本部去嗎?”
盡管選舉的結果早已成定局,但是,邵凱熙的親衛隊們仍是為他成立了一個頗具規模、儼然是未來學生會雛形的競選總部。
“不,我另外有事要辦!
“啊,我知道了,你要去找云學長,對不對?”
“嗯。他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鄙蹌P熙苦笑了一下。
眾人早已習慣了兩人如影隨形、如膠似漆的行為。
不論校內或校外,在云翔羽的左右總會發現邵凱熙的蹤影,而有邵凱熙在的地方也就有云翔羽的存在。兩人就如同光和影一樣,總是常伴左右。
不過,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他跟隨在云翔羽的身后。云翔羽往東,他就跟著往東;云翔羽往西,他也跟著往西。
女學生們常說他們就像是“凡爾賽玫瑰”里的奧斯卡與安德烈,而他那騎士的封號,也是由此而來。
“我之前好像有看到云學長往那個方向走去!迸畬W生的其中一人,指了指校園的西邊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鄙蹌P熙邊道謝邊朝著女學生所指的方向而去。
那習慣性的禮貌微笑,又引起了一連串的尖聲驚叫。
***
進入了一片青翠似玉、生意盎然的“綠苑”里。
在綠蔭如亭的百年老樹之下,邵凱熙終于找到了那愛好自由、不喜拘束的人兒。
倚躺在碧綠的草地上,任意伸展著的身軀,有著一份無比閑適的慵懶,如天使般純潔無邪的睡顏,令人無法輕移視線。
被頑皮的秋風輕掠而起的幾綹發絲輕拂過精致典雅的臉龐,讓沉睡中的容顏不由得微蹙了下秀氣的雙眉。
悄聲地走近樹下,邵凱熙在熟睡的人兒身旁落了座。
伸手輕柔地撥開了那騷擾著熟睡人兒的頑皮發絲,邵凱熙無限愛憐地望著露出了甜美笑靨的人兒。
“真是拿你沒辦法,天涼了也不知道要加件衣服,還在這兒睡得這么熟!庇鈩C然的濃眉頻頻地攏聚著,低沉的嗓音中微含著些許的無奈。邵凱熙解下身上的外套,輕柔地覆在那略顯單薄的身軀上。
天上浮云片片、楓紅飄零處處、枝上雀嗚聲聲……
望著熟睡的人兒,靜靜地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寧、祥和,邵凱熙在不知不覺間也輕合上雙眼,跟著小憩了一會兒。
然而,偷來的幽靜,總有歸還的時候;難得的安詳時光,一向消逝得較為迅速。
在驚覺到時間的流逝之后,邵凱熙抬頭仰望了下湛藍無垠的天際,然后長長地嘆了一聲。
想起早上出門前,羽人兒仍舊是嘟著嘴,一副非要他先認錯陪罪,否則不愿與他和解的倔強模樣。邵凱熙只能再次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自從兩年前,為了將羽人兒留在臺灣、留在他的身邊,他和云霆霄——云翔羽的叔父,達成了一個“交易”。
每隔兩、三個月,云霆霄會從日本遠渡來臺,定期地教授他一些武術技藝,還有其他的種種知識。
更甚者,當適逢寒暑假日或有較長的假期時,他仍是不得清閑,必須只身遠渡重洋,到日本狂云組的總部或傲云集團去接受一些所謂的英才教育。
雖然他不大了解,如狐貍般狡獪的云霆霄在他身上花了這么多心思是何目的,可他從不曾喊過一聲苦,也不曾后悔過。
他比較在意的是,當他千辛萬苦地經歷過云霆霄特意安排的種種考驗回到臺灣后,原以為可以看到天使情人那燦爛的笑容對著他綻放。
可他的天使人兒卻總是繃著一張俏臉,給他臉色看。
嗚嗚……難道羽人兒不知道嗎?他的笑靨對他而言,是最好的鼓勵、最佳的打氣方式呀。
只要能見到那天仙般的笑靨對著自已綻放,就算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都在所不辭。
其實,他也知道羽人兒非常不喜歡他和云霆霄有所接觸,對于那以他為籌碼,卻未曾獲得他同意的“交易”更是火大。
可,這卻是惟一能留下他的方法!
因為,云翔羽尚未成年,而他的監護權又落在惟一的親人云霆霄的手中,若云霆霄執意帶他回日本,任誰也無權阻止。
所以,可憐的他,只能百般無奈地像只哈巴狗般兩邊示好了。
一會兒要忍受云霆霄那非常人能忍受的訓練,一會兒要接受云翔羽嬌嗔任性的賭氣行為。
天知道,這兩年來,他是怎么度過的?墒侵灰茏層鹑藘毫粼谧约荷砼,就算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低望著身旁猶自沉浸于睡夢中的人兒,邵凱熙俯身在他的耳邊,重復地傾訴著愛的呢喃細語:“我倔強而高傲的天使情人,我定會信守我的誓言,永遠永遠地陪在你的身旁,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不管將來你可以活多久,我都會陪你走到最后。我會陪你活著,也會陪你死去。因為,我知道你有多么害怕寂寞與孤獨!
一雙深邃的黑色瞳眸深情款款地凝視著眼前那潔白無瑕的麗顏,邵凱熙緩緩地低下頭去,在嬌嫩的紅唇上輕觸了下。
那淺嘗即止的動作是那么地輕柔、那么地憐愛,仿佛生怕驚擾到正酣睡的人兒般。
對這已重復了不知多少遍的偷跑行為,邵凱熙有些無奈、有些自嘲地苦笑了下。
修長的手指在絕色的容顏—輕撫而過,順著晶瑩剔透到微呈透明感的雪白肌膚緩緩勾勒著,最后在那微微開啟著的朱唇上停留。
柔軟的指腹愛憐似的在優美的唇形上,輕輕地、細細地一再描繪著。
“嗯……”
如蝶觸般的輕柔撫觸,令沉睡中的人兒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輕吟。
兩片嬌艷的唇瓣因發出呻吟而合并,微微攏起,嘟翹而起的雙唇猶如親吻般,碰觸著邵凱熙的手指。
無意識的親密舉動,令小麥色的雙頰飄上了一絲的紅暈。
邵凱熙連忙縮回了戀戀不舍的手指,也收回了自己心猿意馬的思緒。
“笨凱,臭凱……”
沉浸在夢境之中的云翔羽仿佛夢到了什么似的,忽地,喃喃自語的將邵凱熙臭罵了一頓后,又露出了一個如花般的得意笑容。
“是是是,我臭,我笨。可,你卻是香的……”邵凱熙無奈地笑了笑,然后又低頭在熟睡人兒的額前印上一吻后,才起身離去。
***
在一陣悠揚的交響樂聲從廣播器的喇叭中流瀉而出后,緊接著的是一連串字正腔圓、抑揚頓挫的學生會公告,提醒著眾人有關于學園內的年度大事。
(親愛的同學們,距離選舉結束的時間還剩下二十分鐘,請尚未投票的同學把握這最后的時間,趕緊到中央廣場上,投下您神圣的一票。選出您心目中能夠帶領我們在未來的一年中,邁向巔峰的最佳人選……)
隨著廣播聲響的結束,學園內三三兩兩的人群也開始往中央廣場的方向聚集而去。
“喂,你去投票了嗎?”
“早就投了,這可是學園一年一度的大事耶,我怎么可能會缺席呢!
“可是……我還沒投耶!
“你還沒去投票?不會吧,只剩下二十分鐘而已了耶。走走走,我陪你去!
“可是,我不知道要選誰啊!
“廢話,還能選誰,當然是選我們學園的騎士呀。除了他,你還有更好的人選嗎?”
“說的也是哦!
“啊!只剩下十分鐘了,我們用跑的好了,不然會來不及的!
“嗯。走吧!
在一片此起彼落的討論聲中,所有的話題全都集中在學生會會長的競選上。
為了學生會會長選舉這等大事,圣菲爾德學園中依照往例,在選舉日的當天不分年級,一律停止上課。
依學校方面的說法,他們會如此慎重其事地看待此件事情,可是有著長遠的觀瞻與見解。
一是學生會會長人選的誕生,對于圣菲爾德學園未來一年的走向,有著深遠的影響。
二是這小規模的競選活動,就如同國家社會中各級首長選舉的縮小版本一般。
為了鼓勵學生們多多參與學園的活動之外,更為了培養這些國家未來掌權者之民主素養,讓他們學習如何去選出最適當的人選,與試著服從己身所選的領導者,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在如此長遠宏大的理念之下,圣菲爾德學園的師生們一致決定,于學生會會長選舉當日一律停止上課。
***
相較于眾人熱烈的反應與興奮的期待,綠苑中百年老松之下的那抹純白身影就顯得格外地優閑與淡然。
幾朵如棉絮般的雪白云朵,在湛藍的青空中緩緩飄蕩著。
在秋高氣爽的午后時分里,云翔羽特意挑選了地處偏遠、又兼具隱密性的校園一隅。
優閑又自在地利用了這忙中偷閑、鬧中取靜的難得清幽,好好地睡了一個舒適又無人煩擾的午覺。
想當然耳,會利用這種時間補充睡眠的人,一定沒去投下那對某人而言,既寶貴又神圣的一票了。
直到頭頂上的擴音器發出超高分貝的噪音,驚嚇到在樹枝林梢間歇息、嬉戲的麻雀,也擾醒了正在樹蔭底下游歷夢中仙境的他。
霎時,數十只鳥兒群起齊飛,形成一幅好不壯觀的景象。一只只伸展開的羽翼彼此相互交疊,將寬廣的天際遮蔽成黑壓壓的一片。
“嗯唔……”
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后,云翔羽伸了伸懶腰,坐起身子。
“真是舒服!”這幾天為了和邵凱熙賭氣,他夜里總是睡得不甚安穩。
這時,一件寬大的薄外套從猛然坐起的胸口處滑落至身旁的草地上。
“這不是……”拾起一旁有些眼熟、又猶留些許余溫的衣服,云翔羽的心中大抵有了個底。
這應該又是邵凱熙那個家伙好管閑事的行為吧?
打小一塊兒長大的玩伴,日夜長伴左右的伙伴,對于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比他自己還要清楚、還要了解。
也只有他才會知道,一向不愛人群喧嘩、不喜熱鬧嘈雜的自己,寧愿躲在這偏遠寧靜的角落里獨自度過,也不愿到他的競選總部去,和眾人群聚一堂、嬉鬧成堆。
對那人不顧自己繁務纏身,還特地抽空來尋他、怕他著涼地為他披上衣物……等的行為,云翔羽心中有著一絲絲連他自己也不太明了的情愫,慢慢地在醞釀著。
“凱那家伙,這幾個禮拜來到底在做些什么?吭也不吭一聲地就跑得不見人影!
云翔羽滿臉不悅地自語著。霄那家伙這幾天并沒有到家里來呀,而他除了去日本外,從不會離開他的身邊。
一向與他如影隨形的人,忽地不見蹤跡,心里總是覺得怪怪的。
可真要說是哪里奇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吧!
云翔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習慣了一向有他跟在身旁的感覺后,就再也無法忍受沒有他陪伴的冷清。
“前天突然跑來,說什么他要競選學生會的會長,還定要我去觀看開票的結果,也不秤秤自己有幾斤幾兩重,真以為學生會長的位置有這么好坐呀!睆拿利惖拇叫沃辛鳛a而出的,竟是如此不堪的評論,若讓邵凱熙聽到了,恐怕也只能無奈地搖頭嘆氣了。
微帶涼意的低溫,讓云翔羽毫不遲疑地穿上了那有著深色格紋線條的薄外套。
云翔羽一點也不曾發覺到,對于自己從不曾有過良好評價的童年玩伴,是如何小心翼翼地陪在他的身旁,為他御寒添衣、為他收拾善后,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不語地守護在他的左右。
或許,在他心底的深處,已有著些許地明了。
但是,家傳的訓言、驕傲的自尊、及自我要求的完美,讓他拉不下臉來承認。
因為,一旦承認了,就代表自己是個弱者。也惟有軟弱之人,才會需要別人的保護與呵寵。
忽地一陣風起,將云翔羽那呈微褐色澤的頭發吹得有些零亂,半長及肩的發絲隨風而起,發絲又在那絕美的容顏上流連不去。
微蹙了下優美的眉,纖細的指尖,極其優雅地輕拂去臉龐上的發絲。
因抬手而起的外套袖口散發著衣物主人那特有的氣息,如朝陽般清爽干凈的氣息,使得似玉的臉頰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云翔羽用粉嫩的雙頰輕輕地磨蹭著有些過長的衣袖。
如子夜般深邃的星眸,若有所思地眨了眨,一股暖暖的情意在眼底深處蕩漾著,優美的唇形線條也微微向上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
由于不甚在意,云翔羽邊欣賞著兩旁似火燎原般的火紅楓葉,邊以極緩慢的步行速度,踱步至邵凱熙要他前往的地點。
等他終于到達了人山人海的中央廣場之時,熱絡了兩三個月的學生會會長選舉卻早已揭曉了最后結果。
不負眾人所望,邵凱熙以創校以來的最高得票數,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贏得此次學生會會長的寶座。
佇立于樹蔭底下的云翔羽,有些詫異地遠望著臺上那正發表著致謝感言的邵凱熙。
臺風穩健,言行中頗有大將之風,臺上那正侃侃而談的人,真的是邵凱熙嗎?真的和他所認識的邵凱熙是同一個人嗎?
那一副從容不迫的自信神情,與全身上下散發出不容忽視的凌人氣勢,是他從沒見過的。
騙……騙人!
曾幾何時,那毫不起眼的渾小子,那猶如背后靈般,每每纏到他動怒變臉卻仍是不放的人,竟然變得如此意氣飛揚、如此英挺俊逸。
他不是一向都跟隨在他身后,苦苦地追趕著他的嗎?
怎么……怎么才一眨眼的時間,他竟如此輕而易舉地超越過他,獨自一人跑到那么遙遠的地方去了。
他不是發過誓,說要永遠陪在他身旁的嗎?
為何站在他身邊的人,是那個婀娜多姿、有著玲瓏曲線的校園美女呢?
轉頭再望了望自己的身旁,除了染滿似火般艷麗的楓紅環繞著自己之外,再無一向隨侍在旁的人影了。
一股無名的酸意與落寞,緩緩地從他心底竄起。
緊咬著如菱角般有致的絳唇,一向如瓷玉般無瑕的臉龐,更是退去了所有的色澤,慘白一片。
一雙深邃如星、漆黑似墨的黑色瞳眸,隱隱地泛起了薄薄的霧氣。云翔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一股想要哭泣的感覺。
可是……天下何其之大,他卻找不到一處可以讓自己痛哭的地方。
微仰著頭,用力地眨了眨雙眼,云翔羽想借此將即將溢出眼角的淚水給眨掉。他不愿讓別人看到他如此懦弱的一面。
明知痛苦、明知難受,視線卻依然瞟向臺上那吸引眾人目光的男子。
專注的視線一刻也無法輕移,猶如被施了定身的魔法般,云翔羽只能愣愣地呆望著,看著在此時之前自己從未發覺到的俊逸臉龐。
看我啊,我在這里,要我來這里的人不是你嗎?為什么你不看我呢?
任憑云翔羽在心里大聲地呼喚、吶喊著,可臺上的邵凱熙卻依然沒發現他的存在。
如黑曜石般深邃黑亮的雙眼,未曾望向樹蔭底下的人兒,反倒是他身旁的女子在環視著臺下的群眾時,意外地發現到他的存在。
原本似水般柔情的一開水雙瞳,在意識到樹蔭底下的那抹身影后,立時以充滿著恨意的眼神狠狠地朝之瞪去。
那足以媲美西方女神維納斯的曼妙曲線、豐腴有致的身軀,以若有意似無心的方式,緩緩地貼向邵凱熙。
一而再、再而三,猶如示威般,女子朝云翔羽露出了勝利的眼神。
凝視著那仇視著自己的眼神,云翔羽有些不解、卻又感到些許熟悉。
啊,是她!
他想到了。曾與他有著幾面之緣,卻對他懷有莫名恨意的女子。
她怎么會在那里?怎么會霸住了原屬于自己專有的位置?
惱恨地望著女子挑釁的示威眼神,及她身旁男子對于自己的視若無睹。
驀地轉身,強忍著心底久違的疼,與眼底即將落下的淚,云翔羽離開了幾乎群聚了全校師生的中央廣場。
轉身離去的云翔羽并沒有看到邵凱熙后來推開女子的舉動,也沒有瞧見邵凱熙發現他時的喜悅神情。
風流云散、云譎波詭……
天際邊的朵朵云絮,也如云翔羽心中層層疊疊的起伏而翻涌流動著。
***
幾近黃昏時的一場傾盆大雨,讓中央廣場上的聚會提早結束。
然而,熱情的人們卻無視于天氣的陰晴與否,仍是舉辦了場空前盛大的慶功晚宴,為新上任的學生會會長及其成員們祝賀。
宴會才剛開始沒多久,邵凱熙應群眾之要求,又上臺發表了一場演說。
就在宴會的氣氛正被炒熱,即將進入高潮的時候,一旁的邵凱熙趁著眾人注意力已被分散,連忙將一些重要事項吩咐妥當后,便把握住時機,偷偷地溜出了這場專為他而舉辦的宴會。
最重要的人沒有出席,他再停留也是多余的。
一旦得以脫身后,邵凱熙便立刻馬不停蹄地直往家中而去。
師長的贊揚、同學的道賀、學弟妹的崇拜……對這些旁人欽羨的榮耀他絲毫沒有任何的感覺。
他寧愿看見那朵比薔薇更加嬌艷、更加絢麗的笑靨對著他綻放。
自從在中央廣場上,瞥見那抹匆忙離去的純白身影后,他至今還未見到云翔羽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