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不看,不說,不去感覺。
這樣是不是就沒有人會發現她?綺羅雙臂環膝縮成一團,小一點,再小一點,這樣就沒人看得見自己了。
李非平緊咬著唇,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然后他抱起綺羅向浴室走去。
綺羅在他懷里拼命地掙扎,喉際發出近乎野獸的嗚咽,李非平緊緊地將她鎖在懷里,壓低聲音說:“沒關系的,都過去了!
熱水清洗著她身上每一寸肌膚,漸漸泛起柔嫩的粉紅色,綺羅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在浴缸中,李非平小心地幫她清洗,她的身上并沒有什么傷口,只是臉上有兩道刮痕,可是心里的傷口卻深得入骨。
他從背后抱住她,吻上她的背,她的身體顫抖得如風中的秋葉。李非平柔聲說:“不要緊的,綺羅,都過去了,不要怕!
可是他的聲音越溫柔,她的眼淚就掉得越快,似乎永遠也不會停。
他輕輕吻上她的眉眼,她的唇鼻,她的頸項,她的鎖骨,手指在她身上跳動著誘惑的舞步,直到她的身體完全貼上他的,李非平吻住她的唇,讓彼此結為一體。
李非平滿臉焦急,“她到底怎么了?”
醫生看著床上一直昏睡的病人,眼中也是憂慮,“李太太的身體一切正常,看起來像是在睡覺!
“睡覺?”李非平火冒三丈,“有人連接著睡兩天兩夜都不醒的嗎?”
帶她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們纏綿一夜,他本來以為她只是累了睡著了罷了,又想她確實受了驚,所以只好由著她休息,誰知道她睡著了竟像是再也不會醒一樣,到現在她已經睡足了兩天兩夜,她到底要睡到什么時候?只怕到她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
醫生忍不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這李先生平時溫文雅致,素來以脾氣好而被人熟知,幾時這般震怒過?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李先生,我是說她睡著了,而不是昏迷!
李非平緊皺著眉,眼中滿是不耐,“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睡著了還是能感知到外界,而昏迷就不會!
李非平眸光閃動,“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只要有足夠的外界刺激,李太太就會醒過來的!
“外界刺激?”李非平重復了一遍,然后叫道:“許媽,把小旭抱過來!
不多時吸著奶嘴穿著開襠褲的小旭就被送到李非平手上,小旭濃眉大眼,五官極是清秀精致,倒是遺傳了李非平和綺羅的好相貌。
李非平接過小旭,與小旭單純清澈的眼睛對上,他看這小子不順眼很久了,然后,“啪”一聲巨響。
一旁的醫生反射性地閉起眼不敢看,這樣可愛的孩子也下得了手,這孩子到底是不是李先生親生的?
“嗚哇哇哇哇……”小旭張開嘴大哭起來,兩只軟軟的手掌在李非平臉上拍著。
李非平越發生氣,直接把小旭按在手臂上,“啪啪啪”,原來打兒子是這么痛快的一件事情!
“哇哇哇哇……”小旭哭得肚腸寸斷。
一旁的許媽看不過去,“李先生——”有這樣打孩子的嗎?
李非平瞪她一眼。
李媽只好躲在暗處抹淚,小少爺平時多乖啊,又沒淘氣,怎么說打就打呢?還下手這么重,嗚嗚嗚嗚……
李非平咧開嘴面色猙獰,對著床上的綺羅說:“你如果再不起床,你兒子就要被我打死了!
然后“啪啪啪”又是連響三聲。
李家的女主人生氣了,后果很嚴重!
李非平看了眼擺在面前的粗米飯配腌菜,又看了眼擺在另一邊的松子鴨頸,仙鶴望金橋,蝦蟹菠蘿,腐皮肉卷,荷花集錦燉……
喉結不自主地上下動了動,原來經過對比人類才會知道食物的美味。
而一邊抱著小旭的綺羅笑得溫婉,“吃飯吧!”
李非平于是埋頭拿起筷子,粗米飯,真的是粗米啊,放進嘴里都嫌摩擦力太大,他又咬了一口腌蘿卜,“喀咔喀咔——”
李非平清秀的眉宇間露出苦色,這絕對可以構成虐待了。
已經一個星期了,難道她以后都只喂他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視線不自覺地飄到對面,李非平的喉結再次動了動,她的手藝真的很好,聞著都比人家大飯店的要香上許多,如果可以吃一口……
綺羅抬頭來看他,“怎么了?吃飽了?”
李非平搖頭,然后又低下頭認命地吃著粗糙的大米,如果不吃的話,他就只能餓肚子了,天知道他這一個星期瘦了幾斤!
一旁的小旭似乎在挑釁,“姆媽,姆媽——”一邊叫著還一邊流口水。
綺羅心低下頭柔聲問:“小旭想吃什么?”
小旭十分開心地在綺羅腿上跳著。綺羅笑著用湯匙喂小旭吃了一口湯,“好吃嗎?”
小旭嗚嗚地叫出聲來:“媽媽,媽媽——”
李非平神色幽怨,為什么就他被排斥?
綺羅掃了眼在一旁咬蘿卜的李非平,然后讓小旭面朝李非平,“小旭乖,叫爸爸——”
李非平一愣,他的兒子會叫爸爸嗎?那小家伙看起來那么笨。
小旭伸出手掌拍著,笑得沒心沒肺,“爸爸,爸爸——”
李非平手上的筷子“啪”地掉到桌上,“他會叫爸爸?”
綺羅又把小旭轉個身,在小旭臉上親了一口,似乎是在對小旭說話:“當然了,孩子都過周歲了!
她一直有教孩子叫“爸爸”,只是每次都不好意思讓小旭這樣叫李非平罷了,而李非平對這兒子十分不待見,當然也不會故意哄著孩子說:“來,叫爸爸——”
李非平就愣在一旁看著綺羅抱著小旭回到房間,房門輕輕合上發出聲響,李非平才驚醒,嘴角似乎還帶著笑意,對著收拾桌子的許媽說:“許媽,我兒子會叫爸爸了!
許媽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不去搭理!
哼,打孩子的時候他怎么沒想到他的兒子會叫他爸爸?
輕輕扭動著臥室的門把,李非平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還是鎖了,她還在氣他。
李非平無奈地走進書房,忍不住恨恨說:“你以為鎖了門我就進不去了嗎?家里哪間房我沒鑰匙?”然后輕輕嘆一口氣,十分委靡地倒在沙發上。
他確實可以不用每天看綺羅的臉色,確實可以不吃那粗米配腌菜,也確實可以不睡書房,可是他居然痛苦并快樂著。
現在綺羅雖然是在生他的氣,但是比之相敬如“賓”要好多了。
至少他每天的粗茶粗飯都是她親手做的,這已經足夠讓他受寵若驚。
李非平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忽然想起綺羅的畫室里有一張厚厚軟軟的地毯,綺羅一向喜歡賴在那張地毯上睡覺。
那張地毯實在是舒服,李非平忍不住在上面打了兩個滾,只要想到綺羅平時有地毯上睡覺的滿足神態,一顆心就鼓動起來。
坐起身,李非平打量著這間畫室,房子的正中間放著三五個畫架,其中一個畫架上還有有一幅未畫完的景物畫,窗臺上有一套白色的桌椅,旁邊放著一張搖椅,搖椅上的薄毯還未收起,李非平拿起來放在鼻尖輕聞,仿佛可以聞到獨屬于綺羅的味道。
她畫室的構造似乎從未變化過,畫架,搖椅,地毯,書架,連方位都不曾變換。
李非平走到書架前,綺羅的書很多,足足有兩大書架,大約有千本,而且收拾得極有條理,還特意地貼上了標簽,像最方便拿的那一欄放上了一系列與繪畫有關的書籍雜志。李非平一一掃過,才發現綺羅看的書真的很雜,連陶藝瓷器都有涉及,其他的還有食譜有編織大全有各國的語言入門……李非平眼睛一亮,伸出手拿出一本色彩艷麗的書,原來綺羅也會看愛情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