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好了這份另類的雇用合同,簽名落款打上手印貓爪印,合同一式三份,各自保存。
“好吧,現在咱倆要做的第一件事——逛街、看電影、上游樂園、蹦迪、唱KTV、去海邊開香檳……”受聘的私家偵探腦子里只想著與雇主的拍拖事項,猴急地補充一句:“晚上再去開房間!”
“好吧,現在貝比要吃魚子醬、生魚片、魚味面包……”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饞嘴的貓咪再補充一句:“鮑魚、魚翅!”
“給了甜頭才肯做事?”葉翌娉極是大方豁達地為他人著想,“等著,我回家取錢去!”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會兒可得挪用自家的私房錢了。
“早去早回!”
小手與貓爪一同揮帕告別,看著雇主走得不見影了,兩個受聘的員工才慢一拍地反應過來,“回家取錢?她這是去誰的家?取誰的錢?”
“葉翌娉”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至于“千黛”的家……她認得這家的門嗎?
小閣樓里,一人一貓面面相覷,感覺事情有些大條了!
果然,從早上等到中午時分,不見雇主回來,一人一貓終于坐不住了,離開小閣樓走到大街上,擠在熙來攘往的車流人潮里,傻站了一會兒,痞小子一腳踩到了黑貓頭上,壓低一顆貓腦袋,命令它:“貝比,鼻子貼地上仔細嗅一嗅,覓著她的氣味,找到她的落腳點!
“喵哇哇——”黑貓揮舞爪子抗議。它是貓,不是狗!
“那么,知道她的家在哪個方向嗎?”玄遠松了松腳下的力度。
“呸、呸!”從主人的拖鞋底下掙脫出來,吐掉啃到嘴里的塵土,黑貓后爪直立,前爪叉腰,胡須一翹一翹,“嗨,哥們!你把我當成萬能的主了嗎?”
“不!我只是遺憾,你為什么不是多啦A夢?”與哀怨的語氣截然相反,這家伙痞痞的笑容擺明是在損人……哦,不!他是在損貓為樂,“連《怪物史萊克》里的那只蠢驢都能變成一匹白馬為主人效力,那么,我親愛的貝比,你又能為主人做些什么呢?”
“偉大的貝比拯救了一只迷途的羔羊!”巴掌大的貓臉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保持著人立的姿態,一只前爪指向天空,“上帝呀,看看你這可憐的信徒吧,是誰拯救了他迷失在黑暗里的心靈?是誰在他最孤獨的時候陪伴著他?是誰把幸運女神送到他的身邊?看吧——是我!黑貓貝比!偉大的黑貓貝比!”
一只臭屁的貓!
“上帝今天公休!”痞小子哼笑,逮著機會就連本帶利地損人一通,一根毒舌如同練過西毒蛤蟆功,狠狠噴濺著毒汁,“你所說的那個幸運女神還在走著霉運,這么久還不回來,只有兩種可能,要么被人捉住了回不來,要么就是找不到家拿不到錢沒臉回來!兩者都有的話,那她真是倒霉到家了!運道這么背的女人真是世間少見,少見,哈、哈、哈——”語尾幾聲笑,像極了影壇搞笑鼻祖“星爺”的無厘頭式笑腔。
斜眼看主人壞笑的模樣,貝比人模人樣地搖頭嘆了口氣。痞小子說的話,向來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看來,今天又有人要倒大霉了!
葉翌娉最近的運道確實很背,還真個被那毒舌的痞小子給說準了——她確實被人給捉了,還不止一兩個人捉她,而是一群人!
一群平日里相處得挺和氣的左鄰右舍,一見她鉆窗進入自己所租住的房子,就有人尖叫開了:“小偷——捉小偷——”
一呼百應,懲惡鋤奸者有之,見義勇為者有之,急公好義者皆是,呼啦啦一群人圍上來,愣是把她從窗子里拖了出來,交給片兒警了。這下可好,捉個現行犯,她是百口莫辯、狼狽不堪!
到了警務室,當著值勤警員的面,她一本正經地問:“你見過有人在自己家里偷東西的嗎?”
管這轄區的片兒警也一臉嚴肅地回答:“你剛才鉆窗進入的房間,主人姓李,五十出頭,就算他去整容,也整不成你這個樣子!”
這個笑話夠冷!
“不!我不是房主,而是租住在那里的一個房客,我有暫住證,并且,我還記得自己身份證件上的十八個數字的號碼!”她振振有辭、據理力爭。
警官半信半疑,記下她報上來的身份證上的姓名及證件號碼,調取電腦存檔里的戶籍資料,逐一排查,最終的結果顯示在了電腦屏幕上,戶籍檔案里“查無此人”四個醒目的字,成為了這個“現行犯”謊話連篇的最有力的佐證!
警官的臉色沉了下來,不再相信對方所做的“遭遇車禍、見鬼變身”之類的荒謬可笑的辯解,更加嚴厲地質問對方隱瞞真實身份的目的,并在網頁調取了一些通緝犯的模擬畫像,與她的面貌進行比對。
葉翌娉坐著冷板凳,面對警員的質問,忽然感覺自己滿身都是嘴巴也解釋不清,委屈得不成體統。
“不良少女!”警官被這個空張著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的頑固分子給激惱了,往桌面甩了一份表格,走了出去,哐啷反鎖了房門,這就給她關上了禁閉。
葉翌娉撿起桌上的表格,看那方方框框里必須填寫的事項,在桌子上撐著額頭苦惱了半天,終于持了筆,在聯系人一欄填了個人名——文軒。填好后,看著這個人名,她心里渾然不是滋味,委實不想聽他一口一個“千黛”的跑來關切,但,眼下也只能指望他了。
把填好的表格往門縫底下一塞,不到三十分鐘,門開了,文質彬彬的紳士男友再度出現在她面前,卻沒了往日的沉穩之態,一見“未婚妻”,他就急赤白臉地撲過來,緊緊抱住了她,聲音微微沙啞,卻是如此這般地深情呼喚著:“千黛!”
感受著男友溫暖的懷抱,聞著他身上熟悉的煙草味,她心里卻異?酀岢p輕推開他,拒絕他給予的溫暖,在他訝然的目光中,她淡淡地笑著說:“你來了……”然后,和他相對無語。
進門來的警員向文軒詢問了幾句,做了筆錄,翻不出賊贓,本可以由文軒領著她回去了,但,男友在警員面前替她做出的那番解釋卻讓她心里余下的一點暖意也降到了冰點!
“對不起,警官!我的未婚妻腦子受了創傷,行為舉止都有些不合常理,她是從醫院偷著跑出來的,不管她做了什么,你就當她是腦子出了問題……”
文軒賠笑,不斷重復的話,令警官緩和了臉色,“原來是腦子有問題,你得看好她!”警官這么一說,就是把她從小偷的嫌疑中洗脫了出來。
文軒這才松了口氣,連連點頭,拉起她一面往外走,一面貼耳叮囑:“岳父岳母都到醫院了,記住,回去別把這事捅出來,丟人!”話落,本以為千黛會順從地依了他的話跟著他走,孰料,她居然甩開了他的手,冷靜地坐了回去,帶著一份刻意疏遠人的淡笑,看著他,然后說:“軒,我不會跟你走!”
文軒一怔,突然有些急了,白皙的臉面漲得通紅,“你說什么瘋話?不跟我走,你還能去哪里?”她應該事事依賴他、遵從他的安排,特別是這種狀況下,她應該更加無助地靠著他的肩膀,由他牽著走才是!
“瘋?”她苦笑著搖頭。原本也想和他一起走的,可是,他竟說她“丟人”!丟人?是不是與其被人誤會成了一個小偷,還不如被他說成是個腦子不太正常的精神病患者來得好些?畢竟,患了那種病才能博取警官的同情與諒解,才能洗脫未婚妻有偷竊癖好的嫌疑,才能在這個警務室里暫且保全了名義上已經是她的未婚夫的這個人的顏面!
他用這樣一個低級趣味的謊言撐住了大男人的顏面,卻毫無顧忌地傷了她!或許,那個千黛在這種狀況下還是會嬌柔無力地百般依賴著他,但,她不是他的那個千黛,她是葉翌娉!一個大方干練又有獨立自主能力的職場白領,自然不甘屈服于身心由他人控制、操縱的被動局面!
“我還能去一個地方,”她看著他,繼續保持微笑,“瘋人院!不是嗎?”
“千黛!”牙關里低低磨出的語聲,如同一個警告,警告她——別惹惱他!
“嗯?”她只是輕輕地挑一挑眉,依舊微笑。在他沒有傷到她的時候,她還會顧及到他的面子,斷然不會在外人面前令他下不了臺,可是,眼下狀況不同——她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盼著他的出現,盼著他用一個男人的擔當來包容、撫慰她,盼著他用對她完全信賴的口吻沖警官說一句:“不!她是無罪的!你們一定有所誤會了,我的女友不是那樣的人!”但,他卻說:“她的腦子有問題!”SHIT!不是她的腦子問題,是這個大男人的顏面問題!
“跟我回去!”他不多話,一伸手,強拽著她往外拖。
“你拽疼我了!”她擰眉,扭動手腕試圖掙脫。
“千黛!”拉不動她,卻在警務室門口引來更多人的圍觀,他連脖子都粗紅一片,惱羞成怒地低聲告戒:“別讓人家看笑話,有什么話,回去再說!”
“不!今天,我只想聽你在這兒說!就是現在,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別像以前那樣總憋在肚子里,然后找個幽靜的茶館淡淡地和我說分手,再保持你的紳士風度,若無其事地離開。可惡的家伙!說,你究竟是不滿意我的事業心比你強,還是不滿意我不會當一個待在家里侍候老公的黃臉婆?當初來追求我的時候捧著鮮花說我怎樣怎樣的好,難道都是謊言嗎?可惡的騙子!”拉拉扯扯中,她的情緒也變得十分糟糕,“我不想再重復,你聽好了——我不是你的千黛!不是你的附屬品!不是接受你施舍了愛的家養寵物!Shit!去找你的小女人去吧!”手腕擰得一片烏青,痛得快掉下淚時,壓抑在胸口的郁結之氣終于爆發了——她抬起鞋后跟重重踩了他一下。
他吃痛,皺眉,卻不吭聲,也不放手,與她對視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怒、不解與告戒,強行把她拽入懷里,拍著她的背,然后說:“寶貝,別使小性子,乖乖地聽話!盧安可……岳父還等著咱們盡快回去籌辦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