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齊呢?他對這個女人的想法十分復雜,除了憐惜外,卻難掩幾絲氣憤。
她,竟然叫雙胞胎妹妹代班嫁給他,就因為一件無法確定立刻簽約的案子
這是婚禮、婚姻大事!或許他們之間沒有什么天雷勾動地火、沒有什么激烈的熱戀,但那份喜歡與感覺依然是前提,約定相守一生是事實,她竟然如此輕忽?
雖然他那時也認為工作為重,可是他沒說過結婚這儀式不重要!
這是神圣莊嚴、代表一生的承諾,她竟可以毫不在意,甚至還把安凈扔在這里當替身長達一個月?
就算再緊急,也不該超過一天,她難道不知道新婚夫妻的床笫之事嗎?
還是她根本不在乎?
唐以牧想了好幾次,舉不出安齊在乎這件事的佐證。她就真的認為自己需要的只是一個完美的婚姻,象征她完美的人生,在他符合條件的情況下,她決定成為他的妻子。
什么婚禮、承諾、甚至是新婚之夜,對她而言都算不上什么。
想到把妹妹推出來扛這件事,只是讓他益加心疼安凈罷了。
他認真回想就能推敲出來,結婚時安凈的僵硬、新婚之夜她拿疲累當借口、隔天對家里不熟悉而跌倒、第二天晚上也是能閃就閃,第三天直接殺回娘家……
一天閃過一天,一直到……一直到他不讓她閃躲,直接到安家去接她為止。
為什么他不想讓她閃躲?結婚當晚他甚至對安齊沒有極高的性致,可是她說要回娘家那晚,他卻輾轉難眠?
因為他心動了?因為她說了第一次見面的事……第一次……
咦?唐以牧忽而一怔。第一次在餐廳的那一面,究竟是安齊?還是安凈?
“又發呆啊,大總監?”
門忽然不客氣的被推開,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著實嚇了他一大跳。
他趕緊旋過椅子,看他那溫文的美男子弟弟翩然而至,一臉乖寶寶的模樣,拎著專業笑容對著他。
“我不是女人,這笑容對我無效!碧埔阅晾浜咭宦。
“嗯?我又不是在誘惑你!碧埔栽埔廊痪S持笑容,他一直都這樣!拔衣犝f你尸位素餐好一陣子了。”
唐以牧沒理他。他就是什么都不想做!再次將椅子轉向,只想望著窗外。
“來做什么?”他淡然的問。事實上以云來這里干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來看你什么時候去接老婆?”唐以云倒是開門見山。
“我老婆已經死了。”聽見老婆這兩個字,他的心跟著一緊,斜眼睨著弟弟。
“下葬的是安凈!彼慌奢p松的說。
“她活得好好的,活蹦亂跳,你少咒人死!
“那你希望燒成灰的是安凈?還是安齊?”靠著辦公桌,他問得很不客氣。
唐以牧皺眉。這算哪門子問題?
“你愛的是安齊,還是安凈?”
“你來干什么的?不要跟我提這兩個名字,我誰也不愛。”他低吼出聲,“兩個騙子、兩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哇,生氣。俊编圻晷α顺鰜!斑@么生氣,那你一定很愛某個人了!”
他一愣。以云這個邏輯是怎么轉的?能夠這樣解釋嗎?
“你認為我該愛誰?我可能之前愛安齊,但是她扔下婚禮跑了,而且現在變成一壇骨灰!碧埔阅良拥恼酒鹕碜!拔一蛟S愛的是安凈,但她只是代替安齊嫁給我!”
“順便代替她跟你上床嗎?”唐以云裝成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岸,你覺得安凈是那種隨便可以跟男人上床、或是很容易被拜托做這種事的人嗎?”
“當然不是!”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因為他比誰都了解安凈,她的吻很生澀,經驗不多,通常只能屈于被動或是努力回應,可是他很愛她那種害羞的逃避,她很容易因為他的觸碰或是凝視而臉紅。
那夜借著酒精的余威纏綿,她嬌羞的反應跟初經人事的一切,他還眷戀不已。
這怎么可能會是裝的……
唐以牧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安凈她……她該是他的!
“我是來當說客的!碧埔栽七@才兩手一攤!搬惭┱f你是王八蛋,因為安凈對你的一切是真的!
“你跟岑璨雪在一起多久了?該換了吧?”他不耐煩的別過頭!把月犛嫃牡锰鋸!
“我想娶她。”瞇起眼,笑了起來。
他差點沒噎著,用力咽下那口水,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你確定你知道娶一個女人是什么意思?”
“輪不到你教我喔,二哥!碧埔栽破ばθ獠恍Φ恼f道!澳闳⒘艘粋不是你老婆的女人,還愛上了不是你老婆的女人,然后又氣跑了……”
“我——”唐以牧伸出食指,制止他繞口令,“不能愛她!
“為什么?對死者的道義?”口吻里有些嗤之以鼻。
“不!”他搖了搖頭,有些頹然的坐回椅子里!耙驗槲也荒艽_定我對她的感覺,還有她對我的感覺……一切都不一樣了。”
喔……唐以云沒回答,聳了聳肩。他不了解這種課題。
他向來是來者不拒,要分就分、要合就合,不需要確定什么——除了現在,他確定想要岑璨雪為止。
偏偏她不確定要他了!
“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愛她,還是安齊?我也無法否認,她們的聯手欺騙讓我很不滿!”唐以牧透露出苦惱。“而且,安凈對我是真是假?我就算覺得是真的,但是……她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對我有感覺?”
“很容易啊,你不是也對她一見鐘情?”他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是問題!八彩堑!
唐以牧滿臉不解的側頭瞥著他。
“在餐廳里不是嗎?不要加香菜的怪咖?”唐以云認真回想著岑璨雪說過的事情!奥犝f安凈一回頭看見你時,就喜歡上你這個龜、毛、王了!
電光石火間,唐以牧站了起來。
他沒興趣聽什么龜毛王,他聽見了最重要的重點——
“在餐廳里的那個人,是安凈?”他幾乎有點難以呼吸!澳愦_定是她?不是她們兩姊妹的伎倆?”
事實上,他也覺得是安凈,一直這么認為。
因為他當初自以為再次遇見她時,讓他心動的女人卻不認得他,而回眸一笑帶給他的悸動也不復在。
那是因為他遇上的是安齊。他把她當成安凈展開追求,也從沒忘記過初次見面的心情,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知道自己喜歡那個女人。
而后安齊的優異條件掩蓋過初衷,那毫無瑕疵又以工作為優先的女人,讓心動說成了條件說。
他向她求婚,只因他還是把她當成在餐廳遇見的女人。
這也就是為什么交往期間,安齊從未提過他們初次見面的事,礙于面子問題,他認為安齊并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也就跟著不再舊事重提,事實是,在餐廳讓他一見鐘情的,并不是她。
而婚后去家里用餐那一晚,安凈如此隨興的提起,卻讓他沉寂已久的心跳再次為她急速跳動——他只為了安凈心動、為了她喜怒哀樂、為了她想放下工作去度蜜月、為了她做任何事。
從頭到尾都不是安齊,而是安凈。
可是……
“我那天問她,一切是否都是假的……”這也是他裹足不前的主因。“她沒有回答我,她選擇離開!
“因為她認為一切都是假的!
唐以牧雙手用力扣緊桌緣。假的
“二哥,你一直以為你娶的是安齊,你在床上抱著她時喊的還是安齊!碧埔栽戚p嘆了口氣!叭绻沂前矁簦乙矔J為這一切都是假的!
在結婚之前,追求與交往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即使是結婚后,二哥眼里嘴里放著的都還是安齊。
唐以牧只覺得頭疼,他在窗邊來回踱步。這是他人生中最復雜難解的習題!
為什么以云說得好像是他在傷害她?
“我無法立即釋懷。”他說著,一拳痛苦的捶上落地玻璃窗。
唐以云勾勒淺淺一笑,直起身子,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回身往門邊走去。
“我知道!闭f著,他背對著二哥擺了擺手,道別!熬妥寱r間去淡化一切,再看你們的緣分吧!
是啊……
唐以牧緊揪著眉心。但為什么他一顆心卻像被人緊掐著,無法呼吸?
“看看五年后會不會有什么變化吧?”
咦?他一驚!盀槭裁词俏迥辏俊
“喔!沒什么,反正不重要了!碧埔栽七B頭也不回,瀟灑的關上門,揚長而去。
不重要?唐以牧內心瞬間閃過無數個不得了的想法。
五年?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0章(1)
稍嫌生疏的琴音在屋子內敲著,走走停停,一會兒流暢,一會兒中有間斷,拍子節奏不對,琴音又會停下。
“來,沒關系,這邊再一次!卑矁衾w指置于琴鍵上,示范一次給學生看。
小孩子點了點頭,照著再彈了一次。
“很好,所以我們再從這里開始!彼郎厝岬男χ,鉛筆尖指著琴譜最上方!耙弧⒍、三……”
她輕聲的哼著拍子,孩子也認真的照著琴譜彈奏,這一次聽起來是順多了。
一堂課兩個小時結束,安凈從三樓步出,陪著學生一塊兒往樓下走,一邊走一邊稱贊孩子今天進步很多,并且討論要教的曲子,建議學生可以先聽聽CD,至少抓一下拍子。
關上門,她嘴角的笑意才卸下。一回身,安媽在后頭憂心忡忡的望著她。
“媽?”她直覺性的又勾起嘴角!霸趺戳藛?”
“你……不要逞強啊!笨戳诵睦镏彪y受!安幌胄筒灰,也不必這么早就恢復教琴!
“我沒事啦,總是得快點回歸正常生活。”她只有臉在笑,逼自己假裝不在意一切。
安爸坐在客廳放下報紙,看著強顏歡笑的女兒。這個家近來愁云慘霧,以前的歡樂已不復在……
尚未走出安齊過世的悲傷,某夜安凈突然回來,說已把實話告訴唐以牧后,接著就關在房間里整整三、四天后才現身。搬家公司把她的行李一箱箱搬回來,老婆拆開一看,卻全是安齊的東西。
回家后的安凈想讓日子恢復過往,她像沒事的人兒一樣,開始通知學生要來上課、開始逼自己笑、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過。但是看著她空洞的眼神,只是讓他們做父母的更加難過罷了。
“唐以牧都沒打來嗎?”安媽揪心的問。這小子竟然一通電話也沒有,都已經一個多月了。
“媽,他不會打來的!闭l會想再聯絡一個騙子?設下這場騙局的是姊姊,但是執行的人是她,以牧怎么能接受?
她永遠忘不了跟他坦承的那個晚上,他帶著慍色的神情,眸底燃燒著怒火,仿佛在質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不只一次后悔跟他坦承,但是若時光倒流,她最終還是會選擇誠實以告。
因為她很愛他,但是希望他也愛著真正的她,而不是安齊。
她知道自己不能忍受一輩子當替身,Joan充滿妒火的揭露真相,只是幫她找了個機會開口,逼她回到現實生活。
“爸,姊的告別式處理得怎樣?”安凈現在一心懸念的是安齊的告別式。
當初為了隱瞞她的身分,所以讓姊姊以她之名火化,但現在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畢竟大家都發現有問題了,所以她決定重新辦一個莊嚴隆重的告別式,讓安齊正名。
“差不多了,應該沒什么大問題!卑舶帜眠^桌上的紙張!爸皇Ye客名單,就看你邀不邀唐家了!
安凈一凜。唐家……
她怎能不邀?好歹是親家。可是再跟以牧見面,她只怕無地自容。
“安凈,你覺得找他們來好嗎?”安媽對此很擔憂,更怕兩家人見面會吵得不可開交。“于情于理,都是我們安家對不起他們在先!
“可是以牧是姊姊的丈夫,姊姊的告別式不找他才不合理!彼o咬唇!斑是得邀請他們,抱歉得讓你們跟我一起承受那種壓力!
“唉!”安爸只是不停地搖頭嘆氣。
“餓了嗎?先吃點東西,你最近三餐都不正常!卑矉寽厝岬呐闹。這孩子又瘦了一圈。
“媽……下次我看見唐以牧,好像就得叫他姊夫了!币幌胂衲莻畫面,她就快哭出來!拔艺媾挛野げ幌氯ィ蠹抑钢更c點的視線、那些閑言閑語……”
可是她不能不出席姊姊的告別式,因為她必須站在前頭跟大家宣布,她才是安凈。
她就是那個代替姊姊嫁給唐以牧,還不要臉的跟人家上床、把自己當成正牌妻子的雙胞胎妹妹。
這些她或許都撐得過去,但是以牧到時會怎么看她?她不要他恨她!
坐上餐桌的安凈又開始絞起手指。她一直為告別式輾轉難眠,這是她堅持要辦的事,可是從籌備開始,她卻比誰都還要難過……
如果安齊在,說不定也會狠狠的刮她一頓。
安媽盛了一盤意大利面,份量不多,知道女兒根本吃不下,最近吃東西都是為了活著而吃,再也沒有過去那種享受食物的美妙神情了。
看她食之無味,連生命都如嚼蠟般無趣。
面遞到了面前,安凈勉強打起精神。她必須振作,就算再痛、再愛都不是屬于自己的,她必須堅強度過。
或許趕緊再找個男生認識認識,看能不能忘掉以牧……
大滴的淚水還是滴進了面里,每次想到他,她總關不住淚腺。搞不懂自己為什么這么愛哭?安凈忿忿的抽過面紙抹去淚水,滿心都是自己是笨蛋的挫折感。
抓起叉子,她皺了一下眉頭。媽怎么里面又放香菜啦!
“媽!我就……”
“她不吃香菜的!鄙砗罄洳环纻鱽淼统恋哪腥寺曇,大手倏地包裹住她握著叉子的手,一同把面里的香菜給挑掉!安贿^挑掉她還愿意吃!
安凈整個人僵直身子,感受著手上的溫度,她的手被全然包覆,如同機器人般被操控著行動。
連雙向廚房內的安媽都傻眼,張著嘴好半天說不出話。
香菜一一的被挑了出來,可是挑凈之后,安凈的手依然被緊握著。安媽見狀況不妙,只說了句她要去買東西,就飛快地離開了廚房。
熟悉的氣息與味道自頸畔傳來,安凈緊張的閉緊雙眼,祈禱著他趕快離開她身邊。然而,有力的左手卻忽然圈住她的身子,將她瞬間摟進了懷里。
“哇!”她嚇得松掉了叉子,感受著身子貼上他寬闊的胸膛。
“你又瘦了?”唐以牧語調帶著不悅,收緊手上的力量。她瘦了超過五公斤有吧。
安凈哪敢吭氣,她粉拳緊握,神經都快繃斷了。
等他好不容易松開了手,自然的挨在她身邊坐下,她才感覺到呼吸。
他來做什么?為什么會突然跑來?如果是來斥責她的話,她沒辦法再承受的。
“我聽說了告別式的消息!彼钗艘豢跉夂,極為平穩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