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非妄自菲薄之人!碧K染道。
“卻是個有緣之人!币宦暢辆彽哪新晜鱽,一位著灰色僧衣的僧人站在廊下,眉目平和開闊,雙手合十,低念了聲佛號。
蘇染打眼看去,眸中神采微閃,向僧人有禮一揖。
莫懷惜轉過身,淡淡地道:“沐生師父,別來無恙!
“莫施主,可好!便迳鷾芈暤。
三人轉到廂房,沐生師父喚來一個小沙彌,道:“你去將祭于塔內的鳴鴻取來!
小沙彌應聲而去。
“有勞沐生師父照看許久!
沐生斂眉,“莫施主客氣,此物現在物歸原主,小僧也可放心,請。”道了一字請,沐生師生退出廂房。
莫懷惜安靜一笑,不以為然,待小沙彌從塔內將物事取出,送至廂房之內,他與蘇染已喝過一巡清茶。
聽到敲門聲,莫懷惜未動,“染,你去開門!
握杯的手一頓,蘇染起身拉開房門,不免一怔,隨后接過小沙彌手中的物事,聽他淡念了聲佛號,轉身離去。
蘇染接過的是一把三尺長刀,刀身精亮寒凜,隱隱映出抹碧綠銅色,刀鳴之聲隱然響于心際。
“兩日之內,圣上必會宣你入殿聽封,此刀便伴你再上疆場!蹦獞严謭滩柰氲。
“古有名刀,名曰鳴鴻。記武帝解鳴鴻之刀,以賜東方朔,刀長三尺,朔曰:此刀乃黃帝采首山之銅鑄之,雄已飛去,雌者猶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銷之,刀自手中化為鵲,赤色飛去云中。”蘇染緊握手中長刀,低低念道。
“你是怎樣得到此刀?”她手中握的便是鳴鴻之刀,據說可奪古之軒轅劍鋒芒之刀。
“武帝可得刀賜予東方朔,我怎不可得刀贈予你!蹦獞严菩Ψ切Φ氐,不欲回答此一問話。
蘇染看向莫懷惜,也不強求,轉而笑問:“這可算你補上的聘禮?”
挑眉以對,“為何不說是定情信物?”莫懷惜反問。
“因為……我已是你的妻!
聞言,莫懷惜微微向前探了探身,一只溫和的大掌覆上蘇染的手。
莫懷惜的手秀,且瘦,但卻和煦溫暖,卓然有力,隱然有種她所不了解的風骨。
“我只望你可平安歸來!蹦獞严дf,“名刀,名劍不過皆是殺人的利器,你有,敵人亦有,你只須用它來保護自己便可!倍鵁o須對敵人留情。
蘇染頷首道:“我知道!钡谝淮,有人在她將上沙場前,認真叮囑她要多加小心。
很陌生的情形,卻使她的心微微涌上陣暖意。
九月初八,圣上下旨,宣前驍騎將軍蘇染入殿。
時至近五更,蘇染起身梳洗,不刻便要入皇城。
一切事情與莫懷惜所估不差,她爹以女子應守婦德一事,拒不讓她再赴沙場,而賢王在早朝前收到莫懷惜的書信,知她人現在錦寒山莊內,且是莫家三公子之妻,回稟圣上,莫懷惜贊同她再次披掛出征,以保邊疆平安,一番說辭仁義、激昂,著實令圣上動容之余,越加肯定命蘇染出征之心。
因邊疆戰況吃緊,圣上次日便下旨,宣她入殿。
圣旨一下,任蘇勤再如何動作也無濟于事,不免著惱,而與賢王之過結自然也結得更深了。
門外幾聲敲門聲,來人徑自推門而入,蘇染自然地上前幾步,迎向來人。
“你可準備妥當,我已命人將馬備好!边@不請自入的人自然是莫懷惜,僅著一件白色中衣,長發披肩,顯是方起身不久。臉色已不似前兩日的蒼白,氣息沉穩平和。
見到莫懷惜,蘇染不禁垂首嗤嗤嬌笑兩聲。
聽到她的笑聲,莫懷惜臉色未變,墨眉立揚,偏首相望,不知為何蘇染卻覺他如此模樣有種清亮的暖人之感,少了絲那種形于內的冷清。
“想不到你是如此……”孩子氣之人,后幾個字在莫懷惜瞬間瞇起的眼神下收起,卻斂不去她唇畔那絲笑意。
前日她與莫懷惜由繁塔回府,入夜后兩人相坐對弈,莫懷惜臉色卻突然一陣慘白,立時嘔出口血,手扶于案上,青筋浮現。
她一怔過后,立即步出喚人。
不多時莫月漓趕到,臉色青白,惡狠狠地瞪著莫懷惜,若非莫懷惜當時情況太差,想來莫月漓早已揚手打過去。
其后姐弟兩人對著一碗藥僵持半晌,莫懷惜手覆在胸腹之間,臉色蒼白、執倔,緊抿著唇瓣,看也不看那碗濃黑似墨的湯藥一眼。莫月漓柳眉倒豎,忍氣于胸,若非她不懂武功,奈何不得莫懷惜,她早已親自將那碗藥給他灌下。
至那時她方才知曉,這幾日正是莫懷惜身上毒發之時,莫懷惜卻萬分厭惡服藥,每每到用藥之時都要僵持上好幾日,直至身上毒患折磨得他痛昏過去,莫月漓再找人將藥汁給他灌下。
那日莫月漓放下藥碗,與莫懷惜僵持半晌后,放下藥碗便拂袖忿然而去。
莫懷惜始終緊抿唇瓣,不發一語。
蘇染定眼看著莫懷惜,久久才對莫懷惜輕聲說道:“你非不珍惜自己之人,何苦折磨自己,讓他人擔憂!
莫懷惜聞言苦笑,不語地取過藥碗,啟唇欲語,卻終是什么都未說,默然將藥汁服下。
服藥過后莫懷惜便和衣睡下,臥在蘇染的寢榻上,眉目柔和,容色平靜。
蘇染坐在桌邊,看著他們猶未下完的那盤棋,靜靜地笑了下。
窗外秋陽明燦,猛然發覺,再過幾日,便是仲秋佳節,人月兩圓,不知……那時她將身在何處?
“若準備妥當,那便出發吧!蹦獞严У腿岬氐,眼色深幽。
蘇染將落在頰畔的發拂至耳后,輕然一笑。
她今日著了件絳紅的羅裙,少了平日的素靜,多了絲意氣風發,長睫明眸,眼中波光瀲滟,含著成熟與慧黠,可謂鮮衣怒馬玉嬌顏,颯然風姿中有著閨閣千金所沒有的傲然與自信。
莫懷惜若能看到,不知眼中是否會閃過驚艷。
蘇染不是樣貌出色的女子,卻令人印象深刻。
“你為何想要娶我?”蘇染問。
即使她曾在朝為官,但她相信以莫懷惜的性格與身份,定然不會在乎自己娶一個怎樣的女子,他的妻可以不需要身份,不需要背景,不需要姣好的相貌,只需可成為他妻的女子便可,而那個人并非定是她。
“你心中可有答案?你認為我為何要娶你?”莫懷惜抬眸“看”向蘇染。
輕笑一聲,蘇染發現莫懷惜是個喜歡以問代答的人,從他口中很難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這一點頗有些佛家的禪意在其中,“我不知。”蘇染據實相告,她確實想不通他為何要娶她。
“我沒有在乎之人,除去家人,其他人對我來講可有可無,我不在乎他人生死,也不需他人在乎我之生死,但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人事物,便一定要得到手,即使不擇手段……”莫懷惜低柔地道,眉目浮上抹犀利。
“若我說,初次相見,你便引起了我的興趣,讓我想將你鎖在身邊,再不放開,你可會后悔答應下嫁于我?”莫懷惜逼近蘇染問。
莫懷惜一語之后,也不待蘇染回答,好似那個回答對他來講并不重要,他是很任性自我的人,他認定的事又怎容他人說個“不”字,蘇染當日既已答應嫁他為妻,那便再無反悔的余地。
蘇染挑眉看他,眼中有著意料之中的淡淡驚異,最終不過嫣然一笑,隨莫懷惜同出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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