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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之可惜 第四章 作者:雨虹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當上官婉兒才這么想時,”一陣詭異的風突地呼嘯過耳際,周身狂沙卷起,頓時混亂了眾人的視線,盜匪們一陣慌亂,馬聲嘶啼。

    猛然間,上官婉兒突然感覺到一只大掌緊緊圈住她的腰肢,接著她就發現自己騰空了,此刻正以飛箭般的速度越過樹叢。

    “貞兒!”上官婉兒急喊,擔心貞兒還陷在危境中。

    “我在這兒!”

    聽到貞兒的回答,她猛轉過頭,這才發現貞兒被這人用另一只手摟著,也安全地脫困了。

    她大喜,放心地吁了一口氣,才想起應該向這位英雄致謝,可當她抬起螓首要致謝時,卻愕然發現,此人竟如此面善……

    她愣了半晌,對方已將她兩人安全的放到地面,待她兩腳一落地,這人便轉身欲離去。

    上官婉兒心神飄恍了會兒,才如夢初醒般飛快的跑上前去,不由分說地扯住對方的衣袖。

    “磊哥哥?”上官婉兒怯怯地喊了聲,這聲中有著驚喜、遲疑,還有那哽咽難言的情緒。

    對方震了一下,靜默。

    半晌后,他才緩緩地轉回頭來,目光燦燦地盯著她的眼瞳,那模樣似是迷惑。

    “這位兄臺,剛才稱呼在下什么?”

    上官婉兒眼睫閃了閃,硬是把激動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磊……請、請問你是石定磊嗎?”她顫聲地問了句,黑燦燦的目光緊凝著他。

    石定磊望著“他”那雙盛滿迷惘的明麗眸子,和一臉期待的神情,他的胸口突地一窒,一股莫名的情緒緊箍住他,他的眼神變得深不可測。

    “這位兄臺識得石某?”

    “真是磊哥哥?”

    上官婉兒一聲哽咽,激動地一把摟住了他,就像小時候那樣,將整顆頭都偎人他的胸前。

    聽到這聲呼喚,石定磊胸口一抽,在他還弄不清楚情況時,“他”就這么撞進了他懷里,使他完全怔住。

    石定磊濃眉緊蹙,拼命搜尋腦中的記憶,他不記得何時遇見過這位小兄弟。

    “小兄弟,你還好嗎?”低沉渾厚的嗓音夾帶著疑惑在“他”頭頂吐納。

    上官婉兒愣了下,兩手緩緩地推出了兩人間的距離,腳步往后移了開來。

    磊哥哥不記得她?

    上官婉兒兩只手握緊成拳,眼眸暗淡了下來,咬著唇,就怕眼淚不爭氣地滑落。

    她的磊哥哥真不記得她了!

    貞兒聽見上官婉兒抱著陌生男人喊著磊哥哥,愣了下就馬上頓悟過來。原來眼前這位帥的不像話的男人,正是離家多年的少爺,可是他怎么好像不識得小姐?

    于是她情急地想替上官婉兒解釋,急急地就喊了聲:

    “少爺……”

    上官婉兒迅即轉過身去搞往貝兒的嘴,蹙起柳眉來輕輕搖頭,示意她什么也別說。

    石定磊瞇眼瞅住上官婉兒的背影,仿佛有一股熟悉的感覺撞進了他的記憶里,那一聲“磊哥哥”聽來好生熟悉,還有那雙明亮的大眼好像在哪里見過……

    調整好情緒后,上官婉兒轉過身,用那雙水燦燦的眼眸凝著他。

    “磊大哥可能忘了,我是你的同鄉管小莞,咱們以前一起上私塾,下了課后常常一塊到湖畔玩耍……這些磊大哥都忘了嗎?”

    “石定磊瞇起了眼搜尋記憶,腦海里似曾有過那種畫面,不過時間已久,他真不記得了。

    盯著他努力回想的表情,上官婉兒都想嘆息了。

    唉,難不成學醫會讓腦筋退化?虧她還將他們的種種刻劃在記憶的最深處,而他壓根就忘了兒時的事,真是好狠的心呵!

    “記不得是吧?”上官婉兒口氣里有著無奈,卻不生氣,只是頗為喪氣就是。

    石定磊凝視了“他”好一會,才歉然道:“石某自小離家,對兒時的事已不太記得了!”

    “那你也一定忘了娶妻的事,是不是?”她索性問到底。

    “娶妻?”他喃著,只覺得一陣心慌。

    恍惚中,似有那么一些影像,一個非?蓯鄣男∨ⅲ宦暵暤暮魡局袄诟绺、磊哥哥”,一場若有似無的迎親儀式……很模糊,模糊到令他分不清那究竟是夢境抑或是真實?

    “怎么樣,也忘了?”她凝著他迷惘的模樣,情緒從爆滿的興奮與期待,一下子掉入冰天雪地中,凍涼了她一顆熾熱滾燙的心。

    “我……”

    “不打緊,忘了就算了!”她說得豁達,可心卻疼得半死。

    “我只是順便提提。對了,不知磊大哥準備去哪?可否讓小弟隨行?”心思一轉,她問道。

    “你想跟著我?”石定磊嚇了一跳,不細想便趕忙回拒!笆橙艘幌颡殎愍毻鶓T了……”

    “沒關系,凡事總有個起頭嘛!”上官婉兒不等他將話說完,就急著打斷他。

    “小莞對醫術相當有興趣,此趟出門本就是想拜名醫為師,沒想到竟然就遇上了磊大哥,這也算是上天有意安排,我看我這就……”說著,她突然咚一聲跪了下來,一臉笑吟吟地說:“拜你為師了!”

    接著便馬上磕了一個響頭。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且慢!”石定磊連忙彎下腰,伸出雙臂去扶“他”。

    上官婉兒賴皮地對他一笑!皫煾福絻簞倓傄呀洶葸^了!”

    “你!”

    酒館里頭,石定磊一個人坐上桌,上官婉兒與貞兒則坐在離石定磊不遠處的另一桌,貞兒不時偷瞧那一副臭臉的少爺,又回過頭看一臉笑咪咪的小姐,真不知這兩個人到底在玩些什么把戲?

    “看什么?”上官婉兒用筷子敲了貞兒的手背,“快點吃,免得一會上路,你又喊累!”

    “小——”上官婉兒瞪了她一眼,貞兒趕緊改口:“少爺,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為什么不直接跟少爺挑明了說?”

    “你少管,吃你的就是!”上官婉兒低聲斥道,就怕讓石定磊給聽見了。

    說?怎么說?人家都說忘了,她要是直接開口說:我是你的妻子,這不笑死人嗎?再一個搞不好,人家直接毀婚了,那豈不全完了?她才沒那么笨哩!

    抬眼偷偷地瞧了石定磊一眼,心口像偷著了蜜般甜滋滋的,磊哥哥是愈來愈俊逸了,瞧他神色漠然,還是如此的吸引人……

    哼,她就是要纏著他,這一輩子她是賴定他了,他再也別想跑了!

    石定磊表面上看似平靜,可內心卻翻騰洶涌。

    他這是著了什么道了?竟然惹上那個“麻煩”!

    拜師?他幾時承諾了要收“他”為徒?

    不過,可真奇怪,他明明就可以簡簡單單的擺脫“他”,但他卻沒這么做。

    失常,真是失常!

    一群人坐在酒館的一角,嘰哩呱啦地論著最近傳來的消息。

    “喂,你聽說了嗎?最近濟南一帶很不平靜,也不曉得是流行什么怪病,聽說光是這幾天,就死了幾百人啦!”

    “真的嗎?不會這么恐怖吧?那到底是什么病啊?”

    上官婉兒匆匆抬起頭看向石定磊,石定磊與她交換了一個眼色,顯然他也聽到這段對話了。

    “不曉得,聽說發病者癥狀千奇百怪,有的臉色發黑,有的吐血而死,更有一堆人昨晚還好好的,隔天就再也醒不來了!”

    “唉呀!好可怕!”

    石定磊濃眉蹙緊,突然站起身來,留下銀兩徑自走了出去。

    上官婉兒見狀,拍了貞兒的手,喊了句:“快走!”也急急的追了出去。

    貞兒看了滿桌吃不到一半的菜肴覺得可惜,就用巾子包了幾個干點,也急急跟了上去。

    上官婉兒跟在石定磊的后方,可是他走得太快,她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石定磊突然停下腳步,回身,上官婉兒沒注意到前方的人已經定了足,就這樣一頭撞進他懷中。

    “哦,好痛!”

    上官婉兒撫著鼻子,抬起頭來怨怪地睨了石定磊一眼!霸趺凑f停腳就停腳,也不通知一聲?”“你還想跟著我嗎?”石定磊凝著“他”問。

    上官婉兒眨眨眼,理所當然道:“我當然得跟著你了,你是我師父,你怎么又忘了?”記性真差!石定磊實在是對“他”哭笑不得,他捺著性子道:“我從沒承諾過要收你為徒,況且你知道我現在打算去哪嗎?”

    “濟南嘍!”她耳朵又沒聾。

    他點了點頭。

    “是,濟南。剛剛你也聽見了,濟南現在正流行著傳染病,死了好幾百人了,難道你一點也不怕?”

    上官婉兒噗哧一聲,被他逗笑了。

    “怕什么?學醫不就是為了救人?現在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實習,我高興都來不及了,何來害怕之由?”

    石定磊無奈地撫著額頭,對眼前這個緊纏不放的管小莞嘆了一口氣,眼底眉間系著沉重的憂慮。

    “到時我可沒時間照顧你!

    去濟南,主要是他懷疑造成這么大死傷的原因,是孤心草惹的禍,他實在不想讓“他”踏進這渾水里。

    “用不著擔心,我讀過一些醫書,治病當然比不上師父,可保命絕對不成問題!鄙瞎偻駜盒溥涞卣f。

    “你讀過醫書?”石定磊挑起了眉。

    “我……”

    剛趕上來的貞兒恰巧聽見了這問話,逮著機會就替上官婉兒做了回答。

    “我家小少爺何止習過醫書,平常老爺不在的時候,鋪子都是由我家少爺負責,由他診好的病人可不少哩!”貞兒驕傲地抬起了下巴。

    “管兄弟的府上也開藥鋪子?”這下石定磊更訝異了。

    “以前家父也有一間藥鋪子,就不曉得現在還在不在?”他陷入沉思,眼神溫柔而幽深。

    “少爺的家不就是咱們小……”

    “你閉嘴!”上官婉兒趕緊回身捂住貞兒的嘴,瞪了她一眼。

    回過頭,心有所觸地睨著他。

    “在,怎會不在呢?石鈺堂這些年又比當年更風光了,隨著磊大哥一日比一日更響亮的名聲,吸引了不少從遠方上門求診的病人,門口常常都有一大隊人等著抓藥、看病。”

    “是嗎?那豈不累壞了爹……”他喃喃著。

    怎么你誰都惦著,就不惦著我婉兒呢?上官婉兒好生哀怨地睇著他。

    這是場噩夢——整條街道上躺著無數等死的病人,以及踏在路旁痛哭頓失親人的家屬。

    看著緊抓著石定磊不放的病人,以及一群跪地膜拜,請求診治親人的無助家屬,一縷悲哀憐憫的沉痛心情,占滿上官婉兒所有思緒。

    “神醫,請你救救我家相公,千萬別讓他死了!”

    “求求你,先看看我爹爹吧,他就快死了!”

    “請醫治我兒吧!我就只剩下這個兒子,別再讓他死了!”

    “我的妻子已經昏迷好幾天了,求求神醫救救她吧!”

    類似這樣的哀求聲不絕于耳,聽得上官婉兒整顆心揪疼的難受。

    “不要急……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大大的汗珠治著石定磊的額頭滴落,他完全不予理會,只見他聚精會神的替一個個病人把著脈,并忙著開藥方子。

    上官婉兒與貞兒也忙著替病人解釋服藥的方式,以及照顧一些早已昏迷不醒的病人。

    看著這么多求助的病患,上官婉兒不禁自責,她自小為相思習讀醫書,是一件多么可恥的事情,直至今日,她終于真正體悟何謂醫者父母心。

    眼看這么多的生離死別,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小情小愛簡直渺小的可鄙,對于石定磊將她遺忘一事,心底也釋然了。

    五定磊抬起頭來,就看到管小莞雖然一臉的汗,但“他”的神情卻是悲憐而專注的,臉上更沒有出現半絲不耐。

    此刻“他”正細心地為一位嘔了整身污血的小孩喂藥,小孩吞食不易,喂了幾口總又吐了出來,于是“他”便用小湯匙一勺一勺耐心地慢慢喂食著,那個畫面使上官婉兒整個人散發著眩人的光采。

    慢慢地!石定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

    上官婉兒乍然抬起的眸正巧與他相遇,他那稍嫌熾熱的凝望今她心口坪坪亂響,紅著臉,她趕緊別過頭,又去做別的事情。

    磊哥哥怎么那樣看她?看得她一陣心慌意亂……

    折騰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個病人,貞兒及酒館的伙計們都已上床歇息了,上官婉兒拴上門鎖,一回身,不意又撞上了一堵肉墻。

    “嘎!”她驚叫了一聲,抬起頭就紅了臉。

    “磊大哥?”怎么搞的,老喜歡這樣嚇人?她遲早讓他給嚇破膽。

    “累壞了吧?”他關懷地問著。

    石定磊在近距離下凝望“他”,心想,管兄弟實在是長得太秀逸了,明明是個男人,怎會有女人般的嫵媚容顏?

    又這樣看她?上官婉兒心口怦怦猛響,繞過了他身旁才回話。

    “我不累,磊大哥才真累壞了,今天一整天,我都沒看到你喝半口茶。”

    “你一直在觀察我?”挑起了眉,心口有些雀喜。

    奇怪了,讓一個男人偷偷觀看,有什么好高興的?

    可他就是開心。事實上,他今天一整天眼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著管小莞每一個動作,也不曉得為什么,頭一抬起,下意識地就會去搜尋“他”的身影。

    現在知道不單只是他,就連管小莞也做著同樣蠢的事惰,心口莫名興起扳回一城的得意感。

    “我、我沒有!”上官婉兒急急的否認,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剛剛好像敲過二更了,磊大哥還是趕緊去歇會,要不,一會兒天亮,求診的病人一上門,又沒得體息了!”

    她到底在慌什么?怎么不好好把握獨處的機會?

    真蠢!

    他的視線投注在管小莞背后,突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呃,什么?”她以為聽錯了,回過頭來愣愣的看著他。

    石定磊目光炯炯的凝著“他”。

    “我為日前的態度慎重向你道歉,之前我以為你說想習醫,只是隨口說說。”他笑了笑,“現在我想再確定一次,你真的想習醫嗎?”

    上官婉兒怔了怔,緩緩地扯起一朵淺淺的笑窩,然后再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是一條很辛苦的路喔!”他帶笑睨著“他”。

    “我明白!”上官婉兒的雙瞳閃耀興奮的光采。

    “還有,我很兇的!”看著“他”那興奮的模樣,石定磊忍不住笑了。

    “我不怕。”嬌嫩的嗓音中充滿活力的喜忱。

    他滿意地勾起嘴角,“那早點去睡吧,從明天起你會更忙!”語氣中滿是疼惜。

    “好,磊……不,師父,你也早點休息!鄙瞎偻駜号d奮地改嘴。

    “不用喚我師父,聽起來好像我老了你一個輩分似的,還是喊我聲磊大哥,聽來順耳多了!”他親切地道。

    上官婉兒紅了紅臉,點點頭!昂,磊大哥,你早點睡!

    “你也是。”

    上官蜿兒嬌羞地上了樓,中途還不舍地回眸一笑,然后才嬌怯地小跑步上樓,那無意間顯露的女兒態,又讓石定磊怔愣了下。

    望著“他”上樓的背影,石定磊唇上逸著滿足的笑容,深埋在心底的情愫在不知不覺間蘇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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