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令師之命,那就難怪了!”神秘人正色道,“不過咱們先公后私,我懷疑有亂黨藏在這鋪屋里,杜兄覺得如何?”
“嚴兄忘了,緝拿亂黨本是兄弟分內之事。搜查是少不了的,放火倒不必,這鋪屋畢竟是衙門的家當!倍庞畲晔中Φ溃缓笙蛏砗髱讉番子揮揮手。
“來啊兄弟們,替嚴鋒嚴副總鎮好好把這里清洗一翻!”
“是!”
一翻搜查之后,一無所得。
神秘人雖有不甘,倒也不好再啰嗦,悻悻然離去,只留下杜宇還在鋪屋外不遠處盤桓。
他是在等云百川回來,好履行他師傅交待的“任務”呢。
“想不到這個陰陽怪氣的小子,居然就是聞名江湖的西廠頭號殺手‘血烏鴉’。這回驚動了他,只怕很難活著走出秦城了!弊T一妹苦笑道。
“有什么可怕的!一妹你放心,是我讓你進城的,我一定有辦法送你出去!”
云蘿把譚一妹安頓在地道里,自己鉆回鋪屋。
此時正是午時,推開窗戶朝外一望,滿大街的店鋪都關得嚴嚴實實,唯見遠處有不少捕快在提刀巡邏。
誰也不會料到,就在他們身邊不遠處的一間屋子地下藏有暗道。
為了避開官差,云蘿放棄走正門,跳窗來到了大街上,一路尋思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譚一妹送出秦城。
正埋頭前行,忽聞一人喝道:“兄弟們賣力點兒,給我挨家挨戶地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嗯?好熟的聲音啊。
扭頭一看,杜宇甩開幾個番子,正朝自己這邊走來。
眨了眨眼睛,云蘿忽然詭異一笑,轉身拐進了右前方的小巷子中。
她把頭上的紅布裹緊,然后掏出剛才找譚一妹討來的那個已經破了的香囊,又隨手在地上拾了一段干柴。
“哼,一不作,二不休,推倒了葫蘆灑了油!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妄想吃天鵝肉的癩蛤!”
藍影晃動,一條腿邁進了巷子。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趁他落單,打得他變落水狗!
“呀——”她大叫一聲,掏出香粉往對方迎面散去,然后沖上前奮力揮動干柴,照準對方頭就是一棒。
“砰!”
“啊喲,媽呀!”
那干柴明明擊中一物,卻被反彈開去。緊接著,有只拳頭猛地襲上她的左眼,痛得她眼冒金星。
“咦,怎么是你?”對方頭上沾滿了香粉,看到云蘿吃驚不小。
“嗚哇……你這……”王八蛋!云蘿捂著被他一拳打青的左眼,氣得聲調都變了。
嗷,這小子,終于給他的老相好紅姑報了仇!
他來不及去沖水,將頭上的香粉清理干凈,F在白頭發、白眉毛、白嘴巴,白糊糊的一張臉,五官也模糊不清。否則,誰見了他原先那個涂脂抹粉、陰陽怪氣的樣,都會給氣到的!
云蘿爬在桌子上,瞪大了眼睛瞧著杜宇,暗暗地想著。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連西廠杜大人都敢打!你看看把人都弄成什么樣子了!”云百川假意責怪女兒,眼睛卻斜睨杜宇冷笑。
他剛從外面賣東西回來,就遇著兩人在小巷子起了爭執,如果不是他到得及時,這姓杜的還不知道要怎么對付她的寶貝女兒呢。
“啊哈哈哈,這可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小侄一開始也不知道您就是云伯父,得罪了云蘿妹妹,請伯父千萬見諒!”杜宇急忙起身賠笑,狀極謙卑。
“再說,小侄不穿官服時,在伯父面前就是小輩,哪里敢稱大人!”說著,拿起酒壺替云百川酌了一杯酒。
“杜大人太客氣了,老朽怎敢當!”
云百川接過酒杯,面上雖有不滿,但也招呼他坐下一并飲用,令一旁的云蘿十分看不過眼。
“穿了官服是官,不穿官服也是官。爹爹與李伯伯十幾年未曾見面,平時經常在我面前提起李伯伯如何的威風了得、不買官家的賬,誰知道李伯伯的徒弟現在也投效‘公’門了!”
云蘿客意強調那個“公”字,邊說邊拿著鏡子,撩開頭上紅布,照著左眼上的淤青。
杜宇當明白她話中有話,訕然道:“唉,不瞞云伯父,小侄投身西廠之時,家師并不知情。其實小侄從十七歲上因故與家師離散,直到去年才能重逢……當中波折,真是一言難盡啊!”
云百川耐著性子聽他掰手指一頓啰嗦,心中卻想:不管他說真說假,一個大好男兒,無端端做了太監,總不會是自己情愿的吧?要論人品,他既是老友李沅江的徒弟,估計也不是無藥可救之人。只是那姓李的老怪,怎么會想起把一個太監與自己女人來結親呢?真是混賬了!
想到火起處,云百川不知不覺端起了酒杯。
“小侄雖然供職西廠,但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做人做事要憑著良心,不可與人同流合污,所以小侄手底下至今沒有亂殺過一個人!倍庞钣樞Φ。
笑話,秦城郊外的那些罪不至死的強盜就不是人了?云蘿連連冷笑。
杜宇見云百川將自己敬的酒一飲而盡,趕緊又再替對方斟上一杯。
云百川勝情難卻,飲完三杯之后,卻“砰”的一聲重重摔倒在酒桌上。
“爹?”云蘿大驚,趕緊放下鏡子去扶云百川。
杜宇卻將手中空杯在桌子上一磕,笑道:“你放心,伯父不會有事,只是喝醉了!
“什么,難道你……”云蘿正想說——難道你在酒中做了手腳?又一想,杜宇根本沒有理由下毒害自己的父親啊,于是把后面的話吞了回去。
果然,就聽杜宇說道:“是觀花樓的‘三杯倒’太烈性,我之前忘了提醒伯父。”
“你為什么要灌倒我老爹?”云蘿瞪著他,大惑不解。
“為什么?你馬上就會明白!”杜宇拍拍身邊的凳子,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
“可是在那之前……云妹,不如我們再來飲上幾杯!
云蘿腦中“嗡”的一聲,忽然明白了他的企圖。
剛才當著云百川的面他說話還扮斯文,現在云百川醉倒了,他便無須再作偽裝。
但云蘿此時此刻哪里還有心情陪他發瘋。
“杜千戶,請你自重!我爹醉了,我現在可沒心情陪千戶大人游戲!”
她說完掃了一眼杜宇身邊的番子,似在提醒杜宇別在自己手下面前失態。
正想去扶起云百川,卻聽杜宇道:“慢走!我與你早有婚約,你何必把話說得這么見外?”
“呵,怎么說得‘見外”了。大人可是西廠谷公公跟前紅人,‘內臣’,小的只是鄉下一名捕快,本來‘內外’有別!”云蘿譏諷道。
“我千里迢迢而來,只為誠心上門求親。你何必做出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杜宇兩手一攤,面現不快之色。
“是小的高攀不起!”云蘿冷然答道。
“噫,你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嚴肅,我開始不習慣了。”
杜宇摸了摸下巴,斜睨著云蘿的臉,卻見她眸射寒光,不似在開玩笑。
“大人一會兒說我長得丑,一會兒嫌我生得蠢,一會兒要著人鎖我,一會兒又要與我攀親,我也不習慣得很!”
云蘿暗忖,奇怪了,他這么委屈自己,是為了他那個“師命難違”吧?也不知道這個“師命”對他來說為什么如此重要,竟令他可以忍受娶一個“丑八怪”!
瞧他模樣還長得是不錯的,功夫也還馬馬虎虎,但是常言說得好:寧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兒一筐。就讓這種一肚子壞水的閹人見鬼去吧!
“好吧。其實,我現在有點好奇!倍庞钫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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