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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 第十章 作者:平野
    “該死!”

    阮秋朦朦朧朧的醒來,連眼都還未睜開,耳里就先鉆進一聲咒罵。

    她眨眨眼,讓模糊成一片的視界漸次清晰,而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燕鳳英的背影。

    環顧這由她一手打造的密室,燕鳳英心里滿是苦澀:

    她還記得二十余年前造這密室時懷的雄心壯志,她還記得當時曾野心勃勃的立誓,非要眾人求她登上蒼燕門主之位,如今呢……

    多少年的潛心策畫,多少年在暗地里的努力,如今眼看就要化成一場空,她怎么甘心?又怎能甘心!

    “好個燕楓!”她咬牙道,“你居然能說動我兒子反我,我不殺你又怎消心頭之恨?”

    “不……不準你——”阮秋勉強撐起虛軟的身子。

    她自以為已經放大了嗓音,其實從她喉中冒出的句子,微弱得仿佛風一吹便飄散了。

    “不……不準我什么?”燕鳳英模仿她的語氣,接著才諷笑道:“阮秋,你還沒有資格不準我做什么,要不是看你還是個可用之材,我早早送你上黃泉去!”

    狠話才說完,她又滿是憐惜的在石床邊坐下?慈钋镆谎圆话l的閉眼調息,她輕聲道:“阮秋,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瞧你沒名沒分的跟在燕楓身邊,也從不曾見你有一絲埋怨,做什么事似乎都只為了他,唉,你這樣也太可憐了!

    阮秋睜開眼,投向鳳英的目光顯得有些古怪。

    “你對燕楓也夠忠心了,”燕風英嘆道,“可他給了你什么?又把你當作什么?任你似奴似婢的服侍他,自個兒卻轉眼又要迎娶唐家小姐,他啊,實在不配你這么一心待他。”

    阮秋垂下睫。

    “不如,你就跟著我吧。”燕鳳英握住她的手,作出一副慈眉善目樣,“我身邊就缺這么一個忠心耿耿的心腹,連自己兒子都會倒戈相向,我實在也不知該信誰了。當然,有好處我是不會少了你的,等我得到蒼燕門主之位后,我便讓你做我的副座,讓他們看看女人也能——”

    “噗哧!”

    突來的笑聲打斷鳳英的美夢。阮秋拭拭眼角笑出的淚,接著才道:“對不起,不過我實在忍不住了,燕夫人,”她仍舊這么喚她,“這幾年來,你可曾見過我對主子有過一點不滿?”

    鳳英皺眉回想,然后搖了搖頭。

    “這不就好了!彼恍Γ锸且黄谷唬安还芡馊嗽趺纯次,總之我只要能跟在主子身邊就很幸福啦,你替我不值些什么呢?縱使主子娶了唐小姐,縱使他再也不需要我了,但過去八年來的每一個日子,我都是很快樂的,對我來說,這樣已經足夠了!

    “我不要什么地位,為奴為仆亦是我心甘情愿,主子又何曾把我當奴仆看呢?”唇不自覺的揚起,她甜甜道:“我知道我對他是很重要的!

    “你——”風英無法置信的看著她,“你怎能這樣度日?為了一個男人甘愿輕賤自己,燕楓是許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對他這么死心塌地?”

    “你對一個人好是因為人家許了你好處嗎?”阮秋圓圓的眼里閃著疑惑,“難道不是因為你喜歡他嗎?我喜歡主子啊,所以主子快樂,我也快樂!

    她突地輕笑,“也或許八年前我在山上撿了他后,就把他當作自己的責任了,非得見到他好,自己才會好……唉,”她擺擺手,“我也搞不懂,就像主子常說的,我實在是笨得很!

    對風英來說,阮秋簡直就像不知哪兒出了毛病的怪胎,她這輩子與人來往,從來便是先評估過對方的利用價值;對一個人好,自然是為了往后能得到更大的好處,怎么世上竟有阮秋這種人?

    “你的腦袋瓜到底是怎么長的?”她不覺喃喃。

    阮秋聳聳肩。

    “你……”鳳英搖搖頭,“你這樣跟一條狗有什么差別?整日跟在他身后搖尾乞憐,就算他要你死,恐怕你也會乖乖去死!

    阮秋也不生氣,她唇一揚,眼瞇成彎彎的月亮。

    “就算我是一條狗,也還有疼我的主子,可你身邊卻連這樣的一條狗都沒有,說來,是比我可憐多了!

    燕鳳英聞言,右掌一使力,石桌便讓她硬生生扳下一塊,她怒極道:“阮秋,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難道還怕你——”匆匆把個“殺”字吞回,阮秋的眉皺起。

    她可不能就這么死了,主子曾說過:她死,他絕不獨活。這下可好了,她非得讓自己活下去不可,否則……

    “不,我不能這么輕易便讓你死,”鳳英突地又換了口吻,她古古怪怪的笑道:“就算我的計劃非失敗不可,我也要拉著旁人陪葬!”

    “我要在你面前殺了燕楓,”她手指如劍的指向阮秋,“我要見見你這只忠狗在面對主子的死時,又會是怎么一副樣貌?我才不信你真那么忠貞廠說著便頭一低,遁人一旁陰暗的走道。

    “該死!”阮秋咒道。

    身上的氣力還恢復不到三成,她根本無力阻止燕鳳英,如今能做的只有靜心調息,期望自己的氣力早些恢復。

    沒關系的。她安慰自己。要抓主子并非是那么簡單的事,更何況照燕鳳英所言,門內應早有戒備……

    是她把門內眾人看得太高了嗎?

    看燕鳳英拉著毫不反抗的燕楓進了密室,阮秋禁不住苦苦一笑。

    燕楓一雙玻璃珠似的眼在見到阮秋時總算進出一點生氣,他的唇不自覺的一揚,輕揚里透著純然的歡愉。

    “主……主子!比钋飭镜糜悬c心虛。

    “你心里還當我是主子嗎?”要不是被人制住,燕楓真想賞她腦門一個爆栗!拔艺f的話你怎么從不聽呢?躲在門外偷聽也就算了,你怎么又沖動的將自己陷于險地?”

    一見了阮秋,燕楓便成了嘮嘮叨叨的老太婆。

    “主……主子,”阮秋則成了見了貓的老鼠,她囁嚅道:“我是想抓了燕青陽在你面前請功嘛!怎么知道——”她一停,接著又些委屈的說:“誰叫主子說人家會壞事……”那姿態,不自覺的帶著女兒嬌態。

    燕楓定了定神,不舍的說了一句:“誰要你立什么功?”那雙看著阮秋的眼如幽幽泉水,漾著深深的憐惜,“你呀,只要好好待在我身邊……”

    阮秋甜甜一笑,“爺,我——”

    “夠了!”見兩人簡直是旁若無人的談起情、說起愛來,燕鳳英焦躁的出聲喝道。

    燕楓垂下眼睫,唇畔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那模樣只是更助長燕鳳英的怒火,她抵著燕楓后背的掌微一使力,一股暗勁透出,燕楓臉一白,整個人因無法承受的痛楚而一顛,最后還是強自撐起,只是那臉已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嘴唇亦抿成僵直的線條。

    看他這模樣,燕鳳英眼底閃過一絲鄙夷。

    “你對主子做了什么?!”阮秋人一起,燕樸刀隨即出鞘,昏暗的刀刃透著一股銳氣,直指向燕風英。

    見到這把極具象征意義的兵刃,燕風英妒火燃得更急,她一手拉過燕楓,手上短劍橫過他咽喉。

    “我做了什么?”她毫無笑意道,“該是問他做了什么吧。”

    “就因為他面對丑閻君時使的那兩招,居然就將我多年的計劃毀于一旦!毖帏P英眼里滿是欲擇人而噬的怨恨,“只要再給我三天,我就能將青陽推上門主之位,只要再三天——”

    燕楓喟然,“你的計劃本就漏洞百出,這又怎能怪我?”

    “燕楓!”鳳英手一動,燕楓頸上便多了絲血痕。

    “蒼燕門下三十二分舵,有一半以上受了你的攛掇,決定加入你的計劃,”毫不在意頸上微滲的血漬,燕楓淡然道:“不過這些人全是認為我不適任蒼燕門主之位,才愿意轉而支持青陽,如今既證明我會武,這些人自然會選擇退出你的計劃!

    “你會武?”鳳英嗤笑道,“你會的哪門子武?那種徒具形式的東西只能;hF笛子那種自作聰明的傻瓜!”

    “偏世上自作聰明的傻瓜還不少哩。”燕楓無謂的一笑。

    燕鳳英這次卻不生氣,她看著燕楓,語氣古怪道:“我或許是自作聰明,但仍舊由眾人手中將你擒到此了,傻瓜又如何?傻瓜就算是計劃失敗,也要拉著大伙兒一起死!”

    “你何苦如此……”燕楓一嘆。

    “住口!”燕鳳英歇斯底里的狂吼:“住口!住口!”

    “先是你,”她的眼透著瘋狂:“沒了你,你娘亦活不了;沒有她,燕道悔就如廢人一個,只要姓燕的都垮了,這蒼燕門也非垮不可,呵,這下我在閻羅殿里可就不寂寞了!

    阮秋神色復雜的看著她。

    她從不曾見她如此,記憶里,燕鳳英臉上總是帶著微微笑意,待人也頂和善的,只是她似乎蓄意和他人一段保持距離,所以也沒人真的懂她……

    平順的外表下怎會包藏著這樣深的怨恨呢!阿秋不懂。蒼燕門究竟是哪兒對她不好?究竟是哪兒讓她受了委屈?

    “燕夫人,”她不自覺的喃喃出聲,“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鳳英頭一抬,秀麗的臉龐再不見一點往日的美,“為什么不問問他們是怎么了?”她手一揮,險些削掉燕楓半個腦袋。

    “從小到大,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哥哥?任何事我總學得比他快、做得比他好,可就因為他是個男孩,爹就把一切全傳給他,蒼燕門、燕樸刀、燕回刀法……

    什么都是傳子不傳女,女人就不是人嗎?”尖銳的女聲在洞里回著。

    “死前還把我托給哥哥,要他好好照顧我,哈!”

    她嘲諷的一笑,“照顧?我何用人照顧?我要的是——”聲音轉為低微,“他稱我一聲好……”

    “爹爹傳下的基業,哥哥不但沒將它發揚光大,反因娶了莫小惜那女人的緣故,行事轉向守成,既然如此,為何不把蒼燕門給我?”她的眼里閃著野心。

    燕楓低聲一嘆。

    鳳英卻無所覺,“又是因為我是女子!哥哥要我找個好男人嫁了,生幾個娃兒,過女人的幸福生活,他可曾問過那是不是我要的?沒有,他只是緊鑼密鼓的替我找起丈夫,像我是個閑留在家的厭物!”

    “爹是想你一個女子,要擔起這樣的重責大任,就算你做得到,他也不舍,他原是一番好意!毖鄺黛o道。

    “好意?”鳳英癟癟嘴,“不過是借口罷了,他要我嫁,我偏不嫁,大著肚子,我看他還能讓我嫁給誰!”

    她沾沾自喜道。

    “從懷青陽起,我就決定有一天非要登上蒼燕門主之位,就算要我背叛所有人,我也非得名正言順的登上此位!”

    “于是我這個當然的繼承人便成了你最大的絆腳石……”燕楓閉閉眼,嘴里澀聲道。

    “八年前,我殺不死你;八年后,我仍殺不死你,”

    鳳英恍恍惚惚道,“你為什么不去死呢?你死了,道悔便只能將門主之位傳給青陽——”

    “接下來呢?”突地傳來別個男聲,燕青陽不知何時已入了密室,他復雜的看著燕風英,“死的是不是該換成我?然后你才能名正言順的接掌門主之位?”

    “你……”鳳英瞪著青陽,“你也背叛我!你們每個人都背叛我,只有一個人曾對我忠誠,”她笑了,“可那也是我在他背叛我前便先殺了他!”

    “娘,我求你睜開眼看清楚吧!”青陽不知是第幾次的這么勸,“你難道沒發現自己的心被怨恨蒙住了這么多年,已經什么也看不清了!

    “住口!”她喝道,“我辛辛苦苦將你拉扯大,你卻在最后一刻反叛我,你答應我要殺了燕楓的,為何卻仍留他性命?”

    “什么叫忠誠?”鳳英仰天一笑,“我讓你看看什么叫忠誠!”

    說著一拉燕楓,劍又抵上他的喉,“阮秋,我給你一條路走吧,你與燕楓的命,我只留一條,你說,要留誰的好?”

    阮秋頭一抬,她誰也沒看,一雙眼就只盯著燕楓。

    誰也不知目光交會中,他們傳遞了些什么,就見阿秋將眼移向燕鳳英,冷冷的回:“我。”

    “哈!我就知道——”

    “主子,”阮秋理也不理鳳英,她看著燕楓,聲音帶著特有的微啞,“待阿秋將她送上路后,就來尋你,你等等阿秋喔!

    她死了,主子也會死的,到時候,誰來報仇呢?倒不如主子先走,她報完仇后再上路……

    燕楓垂下睫,輕聲一嘆。

    鳳英一怔,她禁不住要懷疑自己聽到了什么,一旁的燕青陽抓住這時機,突地沖向鳳英,劍一揮,血一濺,風英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頹然倒地。

    暗室里闃靜無聲,阮秋是呆了,燕楓是一臉若有所思,而青陽只是看著劍上的血順著劍尖一路往下滑,啪答啪答的在地上落成一攤血花。

    仿佛是約好似的,密道外突地響起哄哄人聲,幾個重要人物陸續涌進,見著這情形,也全都呆了。

    “至堯,”燕道悔一張臉顯得蒼老而疲憊,他看著燕鳳英的尸體,好不容易才從喉里逼出沙啞的顫聲,“你……將一切收拾好吧,人既然死了,關于叛門之事,就……”他閉閉眼,“算了吧!”

    “謝門主。”青陽年輕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哀凄,他勉強抱拳為禮,那雙漂亮的眼里,浮著隱隱水氣。

    原本站著的燕楓突地有些不穩的搖晃起來,阮秋腳才一動,唐蘊香早就趕到燕楓身側,一面扶住他,一面焦急的對大伙兒道:“燕哥像撐不住了,我看,咱們還是先離開這兒吧!

    燕道悔點點頭,示意眾人收拾現場。阮秋見主子身邊圍著一伙人,遂退到一旁幫起門眾收拾,偶爾從眼角瞄到唐蘊香理所當然的握著主子的手,她圓圓的臉上就會閃過一絲不自覺的落寞——

    數日后,燕道悔親口對門眾說明燕風英叛門諸事:叛徒已死于燕青陽之手,燕楓則因前癥未愈,后病又起,病痛纏身下,茍延殘喘了幾日后,便宣告不治。

    燕道悔受此雙重打擊,決意將蒼燕門主之位傳予燕青陽,帶著妻子遠遁山林。

    而既是結拜兄弟,又是醫者的封至堯,自然一路跟隨在側。

    門下眾人雖難掩驚訝,但事已至此,他們亦無話可說。

    于是蒼燕門的改朝換代,至此算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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