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奪目的燈光下男男女女都快樂地滿場飛舞,他們的談笑聲和樂曲匯成一片,我不敢看江襲臉上的表情,更不想讀懂他眼睛里蘊涵的復雜深意。
陳纖兒依然是那么典雅高貴,即便缺了江襲,依然能自得其樂。但是她的眼睛,似乎從來也沒有放過江襲的行蹤,這就是所謂的——雖然我不過問你的事,但我仍然掌握著你的行動。她就是這種女人,我覺得很可怕。
陳纖兒放下酒杯,走到江襲身邊,挽住他的胳膊的同時,整個人也輕輕依偎在他的懷里,仰著臉說:“秦總和安德列先生在三樓的房間等你!
江襲不著痕跡地推開陳纖兒,轉頭對我說:“在這里等我!
我側目看著陳纖兒,她的臉色突然間變得很難看,但下一瞬間就又恢復她的完美笑容,無懈可擊的樣子仿佛什么也沒聽見似的,緊緊跟隨著江襲的腳步。
我的目光也緊緊跟隨著他們的腳步,若非如此,我絕看不到在走上旋轉樓梯后,陳纖兒向我這邊投來的,那淡淡的一瞥,我不禁心口“怦怦”亂跳。她的那種眼神,復雜得幾乎無法形容,幾乎冰冷得可以令人窒息,最詭異的是,她仿佛在嗤笑誰一般,輕蔑地輕輕揚起了眉梢。
突然我意識到我犯了一個錯誤,一直以來,我都只把陳纖兒當做江襲的未婚妻,她完美的氣質和圓滑的手腕還有顯赫的家勢,她有著足以匹配江襲的一切條件,可是我好像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陳纖兒是一個女人的同時,她還是陳氏集團的代表。她和江襲一樣,手中也同樣支配著一座王國,作為王國唯一繼承人的她,是想把她的王國當做陪嫁拱手送給江襲,還是另有一番精心算計呢?
“人都走了,干嗎還戀戀不舍地發呆。”韓芮興致高昂地走過來,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輕輕地皺了皺眉頭,估計背上被樹皮劃傷的地方已經滲出了血珠,那些血水粘連在江襲的外套上,只要輕輕一碰外套,我就感覺背上微微地痛。但為了不讓韓芮看見,只好強打精神,對她露出連我自己都無法理解笑容。
“沒有逃掉,是不是覺得真是正確啊?”韓芮揶揄地說,順手遞給我一杯酒,她的語氣和神態越來越像秦王了。
“我怎么知道!蔽铱嘈。誰又能說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但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不想逃了,也許是厭倦了。以前真是太傻,以為只要沒有人認識我,就可以從頭開始,以為江襲說放手,我們就可以永遠不再相見。即便我再逃走,又有什么用呢?該來的,還是要來,誰也躲不過。
“從你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你為什么要躲避江襲!表n芮緊接著頑皮地一笑,說,“不對,是江總經理才對。”
我更迷惘了,右手慢慢移到眼窩,輕輕地摸了幾下。在同一天里,已經有兩個人說起我的眼睛了,我傻傻地說:“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有什么問題嗎?”
“因為你愛他啊。”韓芮嘆了一口氣,一邊不值似的搖搖頭。
我的心猛然一跳,果斷地說:“那是以前的事了!
“看吧。連你自己都承認了。”韓芮說。
“我真的沒有!蔽以俅沃厣赀@一點。
“如果沒有,你又何必這么激動呢?”韓芮給了我一個不打自招的眼神。
我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問她:“有這么明顯嗎?”
“你以為你掩飾得很好嗎?”她說。
“我沒有掩飾什么!蔽艺f。
“只是你在逃避而已!彼f。
我看著韓芮,很苦痛地說:“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和他之間是沒有結果的。他只會很深很深地傷害我,我為什么要傻傻地讓他傷害?”
“這就是愛啊!表n芮嘆了一口氣,接著說,“如果沒有愛,哪里來的傷害?他江大少爺是個閑人嗎,沒事找事地去傷害你這個笨女人?有那么多女人等他去傷害呢,就算排隊,恐怕都要等上一整年!
“你這是什么歪理?”我斥責她。
“因為你怕沒有結果,所以就放棄了嗎?你這樣很像膽小鬼耶!表n芮更不知分寸地說。
“我……”我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眼睛明明在說‘愛你’,嘴巴卻說‘不愛’,你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呢。如果不愛他,為什么不能拒絕他?只是一味地想要逃走,這算什么嘛!表n芮說。
“我有拒絕!蔽冶凰f得都要萎掉了。
“那不是真心的!表n芮一語道破我的心。
我閉著嘴,本能地不去看她。突然發現,這真是我的壞習慣呢。
“江襲當然也看得出你的真心!表n芮說。
所以呢……所以江襲才會一而再地牽住我的手,想要綁住我的自由嗎?因為,他看得懂我的真心,甚至是連我自己都不懂的真心嗎?這怎么可能?我懊惱地想。
“快看、快看,他們從三樓下來了!表n芮眼巴巴地看著對面的樓上,有些激動地亂拍我的手。
我抬頭,目光是執迷而茫然的,我看著江襲,他也向我看過來。這個男人,真的有一雙可以看穿別人心事的眼神吶,我輕輕地嘆息。
韓芮在我身旁輕笑,這個女人越來越像秦王了……我感嘆。
我抓著韓芮的手,很急迫地問了一個問題,“即使,他不肯娶我;即使,他有一個那么完美的未婚妻;即使,我曾經是一個被他買下的女人。這樣也無所謂嗎?”
韓芮拍掉我的手,說:“一切交給時間!
我呆呆地站著,方才在花園里,江襲說過的話又重復在我的耳邊響起:“給我點時間”、“給我點時間”,“給我點時間,小鞠”……
我該相信嗎?我可以相信嗎?我原本堅定的決心,怎么像被誘惑了一般動搖起來?我不敢承認我愛江襲,可是我的確又再度被誘惑了。
等我回過神來,江襲、秦王、安德列、陳纖兒,以及一些不認識的人已經站在我身邊了。
“看來你學乖了,小鞠!苯u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那語調,仿佛是很滿意。
我仰起臉,看著他,突然一笑,弄得江襲那張千年不變的臉也露出不知所措的樣子。
“酒還是少喝為佳!苯u抽掉我手里的酒杯,給我換了一杯不含酒精的西柚汁。
我雙手捧著飲料杯子,垂下頭,淡淡地說:“謝謝!
“你還準備在秦總府上打攪多久?”江襲淡淡地開口。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轉眸看見不遠處的陳纖兒,她也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邊。我隨即轉開眼神,尷尬得不知道該怎么做了。她……明明是江襲的未婚妻啊。
“怎么,有什么話開不了口?”江襲背對著陳纖兒,并未看見我與她的眼神在空氣中擦出火花。
我張了張嘴,沉吟了幾秒鐘,說:“我之前的地方,租期還有幾個月……”
此時秦王和安德列也圍了上來。
“鞠小姐在舍下住得不開心嗎?”秦王問道。
“不、不!蔽疫B連擺手,“我住得很好,非常好。”
“那不妨安心住下!鼻赝跻恍,我看見他眼角的余光卻射向江襲。
“秦總的一番美意,我代小鞠謝過了,只是在府上叨擾多時,于心不安。還是不再叨擾的好!苯u笑著說。
“哦!鼻赝鯎P了揚眉,語氣略帶凝重,也似笑非笑地環視一周,而后仰著頭笑了三聲,說,“江總把舍下當成什么地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秦王最后三個字說得異常緩慢,周圍的人都感覺到他隱忍不發的怒氣。唯獨江襲依然維持著慣有的笑容,他和秦王在骨子里有著驚人的相似,同樣都是深謀遠慮的陰謀家,同樣有著雷霆萬鈞的大將風度,同樣是不服輸的霸王。
“秦總真會說笑。不然,你又想怎樣?”江襲同樣揚眉,臉上是笑著的,可眼里盡是挑釁。
我想,我是給江襲帶來麻煩了。但他們的談話,似乎是沒有旁人插嘴的分。我也只好默默不語,做個安分的聽眾,雖然我才是這場暗戰的導火索。
“哈哈!鼻赝趵事曇恍。輕輕捏住江襲端著酒杯的那只手,說,“就看江兄怎么做了。”
江襲也隨之一笑。
兩個人似乎都很開心,此時此刻,已絲毫讓人察覺不出一點點的火藥味,可是我怎么覺得事情更不妙了呢?
江襲走到美少年安德列的身邊,說:“安德列先生,我代表江氏放棄這次會談的競標資格!
此一言,如同驚雷。不但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也讓陳纖兒立刻失態。
她突然攔到江襲眼前,瞪圓了眼睛,兩瓣粉唇顫抖地說:“江襲你真是瘋了,你想清楚沒有,你這一舉動對江氏會造成多大的震蕩,對于我們陳氏,你怎么可以出爾反爾?難道聯手合作的計劃就此作罷了嗎?”
江襲淡淡一笑,低聲說:“注意你的身份,陳纖兒小姐。”語罷,他暗示地瞥了一眼其他因為覺得有好戲看而圍在周圍的人。
陳纖兒充滿嫉恨的眼神與我對視,如果一個人可以用眼神殺人,那我已經死過一千次一萬次了。她瞪著我,雙唇一抿,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我是第一次看見陳纖兒失態的樣子,原來像她這樣一個落落大方的女子,也會有發怒的時候,世人皆不完美。這一場舞會并沒有因為陳纖兒的退場而變得黯淡,被人所矚目的交點依然集中在安德列、秦王,還有江襲這三個人身上。至于我,也小小地被關注了一下。上流社會的八卦傳聞,總是被市井小民所津津樂道,這就是現實嘛。
安德列適時的發言,輕易地將全場的目光聚焦到他的身上。
“對江先生的決定,我代表本家族表示遺憾,雖然無法達成合作,但仍然希望安德列家族和江氏家族能保持長久的友誼。”安德列惋惜地說,然而他的臉上卻沒有遺憾的樣子。我是難以置信的,安德列竟然是會說出這種客套話的美少年。
“友誼萬歲!鼻赝跣σ鉂鉂獾卣f。他望了我一眼,笑意更濃,仿佛在說:非常人物,要用非常手段。
“友誼萬歲!苯u舉杯,他的臉上并沒有失意。
大廳里的人全部被感召了一般,都興奮地高呼著“友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