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花朵瞬間又逢春,初瑟疑惑地看著他,“為什么?”無功不受祿,莫名其妙,非奸即惡。
“因為你先前穿那樣,很傷我的眼。”他非常坦率地表達看法。
“哪會?”她辯駁得一點力量都沒有。“我覺得很好看啊!
“審美觀真差!
誰差。克趦刃乃缓,對于沒勇氣說出口的自己,覺得孬卻又沒轍!案魅丝捶ú煌!彼斎灰仓肋@套裝有點舊了,可是,這是媽媽留下來的東西,她舍不得丟嘛,而且也還可以穿啊。
能省則省嘛,她和姐姐扛的債務還要還很久的。
“所以,我挑順眼的送給你,就當是我送給你遲來的成人禮,總可以了吧?”
“我跟你不熟,你干么送我成人禮?”以為幾套衣服就可以讓她一笑泯恩仇?
花耀今淡瞥她一眼,“我記得你快滿二十歲時,不是說過很想要一套看起來正式又不失知性美的套裝嗎?”
初瑟一愣。
誰告訴他這件事的?那是她提早告訴父親,她二十歲時想要的生日禮物,還沒長大的女孩,渴望有件象征大人的衣裳?上,生日未到,禍事一樁接一樁,父母離世,龐大的債務,讓她一夕之間結束養尊處優的生活開始外出打工,一塊兩塊算得很清楚,根本舍不得花錢。
當初找工作時,還是跟朋友借套裝面試的呢。
為什么他會知道?為什么事隔三年,他還記得?
花耀今看著總是畏縮逃避他視線的女孩,此際正傻愣愣地把疑惑寫在眸底質問著他。
“你快二十三歲了,這幾套衣服,就當是我代替你爸媽送給你今年的生日禮物吧!
初瑟呆掉,心酸酸的,眼睛燒痛著,突然覺得想哭。
她從沒想過,這世上除了姐姐以外,還會有人疼她……但疼她的,怎么會是那個被她視為天敵的機車男呢?
她錯怪他了嗎?
事實上,并沒有。
他還是很機車,蓄意惡整她。
初瑟身穿精致套裝,腳踩著剛敗來的三寸高跟鞋,隨著花耀今來到飯店特別會館,發現這是一間私人俱樂部,占地至少百坪,擺設得像是歐洲的沙龍風格,且正在進行豪賭。
他說,她當侍者,只要捧著香檳在幾張賭桌問來回即可。
哪有這么簡單?
里頭侍者一大堆,全部清一色穿著白襯衫配黑色半圍裙,哪有像她穿得這么高檔的?轉眼間,她又被排擠了……討厭,她真的有這么顧人怨嗎?
沒人要理她,她就算揚著笑臉,也被當成空氣,到最后干脆就盡職地不斷在整個會場里來回走,走到小腿都快抽筋了,而他就坐在沙發上,與人慵懶攀談,舉手投足間是成功企業家會展露的自信豐采和從容自信。
當他微噙著笑時,眉底眸間滿是誘人神采,慵邪的氣質像個壞壞浪子,可偏又莫名性感,如此強烈的存在感,讓人無法漠視如發光體的他。
如果他不要那么壞心眼地老是要整她,其實……她會愿意承認他長得還滿不錯的。
如此忖度著,忽地,身后莫名遭到撞擊,她失去平衡地往前撲,卻死命地抓著擱放幾杯香檳的托盤不放,結局就是玉石俱碎的匡啷一聲,俱樂部內瞬間靜默,幾十雙眼同時看向她。
她羞赧地想要用手撐起自己,但在手掌預備往下壓時,發現有人一把將她扶起來,黑眸正漾著火的瞪著她。
“對不起,我會馬上整理好!背跎y過得垂下臉。
“誰要你整理?誰讓你抓著托盤不放?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是把手撐在碎玻璃上頭?如果壓下去是會見血的。”花耀今微惱道。隨即朝后使了個眼色,道格立刻派人整理現場,下一刻,他竟將她打橫抱起。
初瑟下意識地想要尖叫,但當他的肌膚碰觸到她的瞬間,厚實寬廣的懷抱恍若成了北極冰河,而她則是不慎掉進冰河,瞬間解凍的雪蛤,就連話都一并凍結。
“你沒看到滿地碎玻璃?”他沒好氣地吼!跋胱兂纱题?”
不……她現在是雪蛤,一跳出水面,立刻就會冰凍成石。
熱鬧的夜,紛擾著,夜店里充斥著金屬音樂,重而沉的鼓點適時地掩去吧臺前一男一女特意低語的音量。
“……其實,我覺得應該把一切都告訴小瑟比較好!闭景膳_內的初明遞了杯酒給花耀今。
店才剛開門,里頭就只有他和道格兩個客人。也許不能稱他們為客人,因為他們是來這里等初瑟下班的。
“有什么好說的?”他啜著酒,唇角勾起慵懶笑意。
“你該不會是很喜歡,小瑟一看到你就害怕的模樣吧?”不,不該用疑問句,而是用肯定句才對。
認識他三年,雖說他的笑總是淺淺的,但誰都看得出他笑得真誠,唯獨面對小瑟時,那笑意總添了分狡黠,老是嚇得妹妹退避三舍。
“也還好!倍核l慌是不錯,但要是像昨晚那樣僵硬,就教人有點生厭了。
“我就是不懂,為什么我們的關系會因為一只甲蟲而走到今天的地步?”
“她怕所有的昆蟲!
“那她當初干么看昆蟲圖鑒?”
“……她在找報告資料!背趺骱眯牡馗嬖V他答案。
六年前,那檔好笑的事,她可記得一清二楚,因為小瑟嚇到當場抓狂,又跳又叫的,完全失控,沒了平常的拘謹和冷靜,讓她笑了好久。
花耀今頓了下,哭笑不得。
“那也沒必要用那么憎惡我的眼神看著我吧?一副好像我很故意的樣子。”就那眼神惹惱他,誘他一路走進不歸路,不小整她,總覺得對不起自己。
“你不是故意的?”
“我為什么要故意?”
“一般人不會送女孩子甲蟲,尤其是那么大只的獨角仙!背趺魅滩蛔⌒α,水眸笑得微瞇,和初瑟有幾分神似。
“……真是太不識貨了。”他嘴上埋怨著,但唇角卻已勾起笑。
真不想說,當初他看她翻昆蟲圖鑒時,剛好翻到獨角仙那一頁,原以為她看到他送的獨角仙時,那又叫又跳是太過興奮,豈料她是嚇到快失魂,啐!
“誰不識貨?”
后頭傳來聲響,花耀今懶懶回頭,濃眉非常不客氣地當著她的面擰起!澳憬裉煸趺创┻@樣?”白襯衫配長裙,看起來感覺還不賴,只是這不是他昨天替她添購的衣服。
“昨天那套衣服弄臟了!
“不是還有兩套?”
“……我忘了!彼囊暰很飄忽,不敢看他,怕被他看穿,她把衣服拿去賣給二手精品店,七折價,讓她小賺一筆。
不能怪她啦,那么高檔的服飾,只會害她被排擠,再加上她想要在最短時間內幫小欣湊錢先還一些,要不然利滾利會要人命的!不過,她昨晚穿的那一套,她有留下,當她二十三歲的生日禮物。
而且她也趁空跑到平價服飾店買了類似的衣服,整套下來不過花了她八百八十塊錢而已。
花耀今冷睇著她,不用她多解釋,他也猜得到東西流往何處。
這個笨丫頭,泥菩薩過江,都自身難保了,還要幫別人!
“你今天休息!庇谑撬龀鼋Y論。
“咦?”她的錢錢飛走了!雖說她昨天工作不到兩個鐘頭,但他還真的把一萬塊交給他,完全不用招稅,她好愛這份工作說。
“但是,我給你另外一項任務!
“任務?”
花耀今使了個眼神,道格立即從公事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遞給尚一頭霧水的初瑟。
“文件上的這個人,欠下一筆巨額的債務,只要你有辦法把錢討回來八成,我就給你一成的傭金!
“一成傭金?”一說到錢,她一雙畏縮的眼亮得跟貓眼沒兩樣。
別怪她太激動,而是資料上欠下的金額高達五千萬,打八折回收,就是四千萬,一成的傭金就等于是四百萬……天啊,四百萬耶,小欣的債務、她和姐姐的債務都可以一筆勾銷了!
“小瑟,莊重一點!背趺鲹犷~嘆氣。
“我要去!”她心跳得好快。
“成功的話,我就讓你兼職當我的特助,和我一起上郵輪!
“郵輪?”
“下個月本公司一年一度的豪賭派對,你當我的特助,時薪絕對是這樣——”
他伸出兩根長指。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將她帶在身邊,他的心才能安穩一點。
初瑟的雙眼立即變成$$,“我要賺這筆錢!”
“去吧。”
她頓了下,“……現在?”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難道還要挑時選日嗎?”花耀今瞥向道格!澳闼退^去!
“是!钡栏衽c他眼神交流。三年的相處下來,讓他清楚掌握主子的心思,定會不負使命地為他完成。
“等等,這是討債耶!”可不可以不要這么急?“我沒跟人討過,我不知道這么討!
“很簡單,你只要耍狠、砸東西,他就會乖乖把支票交給你!
“這么簡單,你為什么不自己去?”
“就是太簡單了,會讓人以為我能力不足!
“……”意思就是說,她要是連這件事都辦不妥,就代表她半點能力都沒有就對了啦?墒俏迩f啦,以為是五千塊喔?她偷覷著和姐姐聊得很開心的他。
以往總是這樣,他常到她家串門子,可以和每個人都聊得愉快,就只有她沒辦法,只能遠遠地坐在一角,聽著他們聊天,那一方天地里,總是沒有她的聲音。
她一直不喜歡那種感覺,覺得自己是被排擠的,就算想要切入話題,也不知道要跟他聊什么。
“你在發什么呆?”
他懶懶的語調又傳來,她抓緊手中的文件,試著不怕他,試著和他閑聊,“你真的是拓荒者亞洲區執行長?”
她曾上網查了些關于拓荒者的消息,才知道拓荒者發跡于美國賭城的博弈集團,前幾年開始改革,轉投資金融、觀光、建設等等,且將事業版圖拓展至亞洲,其中金融體系行事最低調,近期內默默合并不少大小企業。
手段非常強硬,并購異常疾速,在業界已經引起注目,但吊詭的是,執行長的相關新聞并沒有出現在各大媒體上。
在金融圈子里,他依舊是個謎。
“你懷疑?”花耀今微挑起眉。
“你要是跟我一道去,我會比較相信一點!彼@么邀約,純粹只是因為要她單槍匹馬闖入敵營,真的有點怕怕的,絕對不是想破壞他跟姐姐聊天。
他唇角勾得斜斜的,笑得很壞心眼!霸瓉砟阋矔鰦?”看來,面對討債和面對他,她比較怕討債,她并沒有相像中的那么怕他嘛。
這感覺,讓他的心情變得不錯。
“誰在撒嬌?”你嘛幫幫忙,誤會很深喔!“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
他笑得唇角勾彎,優雅地比出了個請的動作。
氣死她了!初瑟氣得跺腳,硬著頭皮往外走,道格立即快步跟上。
“你干么這樣逗她?”初明沒好氣地笑道。
“你不覺得看她氣得七竅生煙,總好過見鬼的表情吧?”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ㄒ裉统鍪謾C,撥出號碼,那頭一接通,他立即開口說:“老家伙,我請人過去收下,見到人,直接把支票交出來,不要惹我生氣!
等著對方萬分確定的回答,他滿意地收了手機,對上初明很玩味的眸色。
“干么這樣看我?”
“你……明明就很疼小瑟嘛!
“我本來就疼她,是她不知好歹,老以為我要害她!彼吡寺。
他是補償心理,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嚇過她幾回,盡管無心,但終究就是嚇到她了,疼她一些,算是還她。
“你根本是疼過頭了,沒人會對一個只認識三年的鄰家小妹付出這么多的!
那四百萬的傭金,簡直就是拐彎抹角要送給她的。“甚至老是跟我打探她的消息,一回國第一個見的也是她。”
如此大手筆,而且為了不讓小瑟感到虧欠,他還做到這種地步。
也對,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默默地做,不讓人發現他的心意。
“那是因為你跟我說,她一直很辛苦地到店里工作,蠟燭兩頭燒,怕她會撐不住。”所以散財童子就遠渡重洋的回來散財了。
“只因為我這么說就回來,你不認為你太關心她了?”
“會嗎?”基于她們父母對他好,給了他短暫的家庭溫暖,所以他盡其可能地報答,這樣算是過火了嗎?
初瑟是聰明大方的,但她沒有初明那么干練,遇到狀況的反應能力不及初明,也難怪他會比較擔心她一點。
“你對我就沒那么好!背趺骺墒谴驈囊婚_始就認為他偏心。
“你覺得我對你不夠好?”他挑眉笑得戲譴。
“說到底,對我好,還不就是為了要對小瑟好嗎?”
花耀今挑起一道眉,細忖著這個問題——是這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