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你欺負我,不然咧。”啐,這還需要說嗎?
祝湘愛憐地輕撫著祝涓消腫許多的臉頰。“臉還疼不疼?”
“好疼,我好可憐,沒有姊姊疼我。”祝涓干脆撲進她的懷里撒嬌。
祝湘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和夢境里的曹瑾娥相比,祝涓更像個妹妹。當年她在祝家剛清醒時,曾經一度很厭惡祝涓,覺得天底下的妹妹都是一樣的,可事實證明,不管她的態度多淡漠,口吻多冷情,她還是不變地貼了過來,挽著拉著,喊著姊姊,纏著她東跑西走。
就是她這股熱情勁,才能教她愿意相信,這個世上還有許多人是可以試著相信。
“祝涓,起來,我要喂祝湘喝藥。”袁窮奇沉聲說著。
“喔!弊d岗s忙爬起來。
祝湘伸出手,卻聽他道:“我喂你!
“我可以自己喝!
“大夫說過你的手盡可能地別拿東西!
“可……”齊昱嘉和祝涓都在場,要她乖乖地任他喂,她還真是做不到。
“方才茶水還不是我喂的!彼a上一句,祝湘立刻抬眼瞪他。
“你真得很故意!”非要用那么曖昧的字句教人誤會兩人間的關系,硬要逼她就范……
把對付別人的招式用在她身上,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是,我就是故意的!彼蠓教钩,噙著笑,吹涼了藥湊近她。
祝湘心不甘情不愿地張嘴,任他一口又一口地喂,待喝下最后一口時,他隨即又拿起碗,挾了口菜。
“吃點東西,可以去點苦味!
祝湘瞪著他再理所當然不過的動作,真的覺得他的圣賢書都白讀了,竟然在旁人面前做出這般親昵的舉措,他不覺得羞,但她很想把自己埋起來。
可偏偏以她十指的狀況,要她拿筷子確實不是件易事,加上他強勢的姿態,她也只能乖乖就范。
見她肯吃自己喂的菜,袁窮奇心情大好著。
“袁窮奇,我領受了!饼R昱嘉意有所指地道。
袁窮奇沒聽見,祝湘卻是羞紅了臉,覺得非找個機會跟袁窮奇好生說說不可。
“對了,我看祝湘的情況好多了,咱們也差不多該上路了。”齊昱嘉一把將祝涓抱起,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說。
“就照得能說的,咱們分成兩路走!
“這樣子安全嗎?”祝湘低聲問著。
“我們分成兩路,由千戶長龐得能殿后帶著其他錦衣衛走官道,引走東廠番子注意。”
他簡略解釋著,其實就在她昏睡的這兩日,已有東廠番子在屋外打探,等著伺機而動。
祝湘垂眼忖著。縣衙一審,必定已經引來東廠番子,而會從京城派來的巡撫,大抵也是聽令齊賢的,如今確知齊昱嘉未死,肯定會調派所有番子過來,而她昏睡兩天,恐怕對方人數早已備足,想要逃出生天,不是件易事。
“袁窮奇,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聽?”她抬眼問著。
“說來聽聽!彼慌捎崎e地喂她用膳。
“也許你不清楚,但實際上這附近有許多東廠的駐所,東廠番子集結到杏花鎮的人數肯定不少,照你方才的說法,我覺得不見得逃得過,倒不如……咱們扮成東廠番子和大內太監走官道。”
袁窮奇聞言,不禁微揚濃眉,忖度這辦法的可行性。
床邊的齊昱嘉沉吟了下,道:“可要扮成東廠番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各大驛站都有東廠駐所,屆時也得驗明正身,如此一來豈不是反招危險?”
“腰牌!弊O嫜氏伦炖锏牟,才緩聲道:“咱們就假扮成是東廠督主授命到邊境的番子,持齊賢的銅鐘令,非但能暢行無阻還可以對檔頭發號施令!
“銅鐘令?”齊昱嘉轉頭問著袁窮奇!霸F奇,你聽過東廠有銅鐘令嗎?”
東廠和錦衣衛一樣,皆以腰牌代表身分,不同的腰牌有時有著不同的作用,但這通常都是廠衛里頭的私密,外頭的人不見得會知道。
袁窮奇垂斂長睫,還未開口,祝湘便搶白道:“我常在東諸城外走動,而各村落里小道消息特別多,我就曾聽人提起,東廠督主身上系的腰牌是梅花令,而讓宮內東廠外出辦事的則是銅鐘令,聯系各駐所的則是小圓令……雖說是小道消息,但大伙都這么說,應該是錯不了。”
當然,這些東廠里的秘密絕不可能是她從邊境村落里打聽到的,而是當年她在宮中時,就曾見齊賢用過那些腰牌,而他對她毫不避諱,那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皇宮,再來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他根本不以為意。
齊昱嘉眼微瞇!爸皇锹爜淼,會不會太冒險了?”
祝湘不語,她無法再說更多,就怕說得太多反招誤解。
“就這么著吧!痹F奇推想一番后定論。
“但咱們要上哪找銅鐘令?東廠番子的穿著打扮有一定律制,這倒不難,可銅鐘令瞧都沒瞧過,怎么弄?”齊昱嘉蹙眉。
袁窮奇笑了笑!拔矣修k法。”
祝湘不禁看著他,不知道他哪來的辦法。但就算她看過銅鐘令,她也不能畫給他們瞧,而他到底要上哪拿?
第十五章將計就計(1)
雨日后,五更天時分,有兩個姑娘上了馬車,一會馬車便從祝家大門緩緩駛離。入冬的天亮得晚,馬車前還點著風燈,隨著馬車行駛而搖擺著,而馬車后頭跟著十個錦衣衛急馳跟上。
待馬車走了一段距離后,十數名原本守在祝家附近的東廠番子也隨即跟上。
又過了一會,另一輛馬車到來。
“來者何人?”守在門前的一個錦衣衛校尉立刻持劍上前。
“在下是廣源縣令孔進才,還煩請通報鎮撫使大人一聲!笨走M才一身官服,外頭還罩了件御寒的大氅。
“稍候!毙N玖⒖倘雰韧▓螅粫阈!按笕苏垙V源縣令入內!
孔進才進入祝家,剛踏進廳堂便見袁窮奇獨自一人坐在廳里,像正在看著什么。
“下官見過大人!
“孔進才,你有什么事?”袁窮奇問著,將手中的信折起,擱在小幾上頭。
“下官想跟祝家姊妹道歉,今日特地帶來上等的丹參,給兩位姑娘補氣養身!闭f著,將手中的木匣遞出。
袁窮奇想了下,伸手接過,翻開一瞧,他對藥材沒有研究,但看起來像是還不錯的藥材,估計對祝家姊妹該是有用。
“孔進才,就算要道歉,這時分拜訪也太早了吧!痹F奇將木匣蓋上,冷冷地說。
“那是因為下官待會要到縣衙,所以特地繞道過來一趟,加上聽說近來祝家姊妹都沒踏出家門一步,下官擔心兩位姑娘的身體違和,一夜難眠,才會一早就過來!笨走M才唱作俱佳,說得扣人心弦,像極了一回事。
袁窮奇哼笑了聲!氨竟俅齻兪障铝耍憧梢曰厝チ。”
“是,下官自然是該告退,但下官想知道大人何時回京,可有需要下官派人護送?”孔進才腰軟得很,不斷哈腰輕問。
“不需要,有錦衣衛在!
“是,下官知道了。”孔進才臉上的笑都快僵了,只得趕緊告退。
“慢著,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下官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三年前祝湘被刺了一刀的兇案,你可還記得?”
孔進才聞言,眼皮子跳了下!跋鹿儆浀。”
“為何始終沒找到兇手?據說當晚有個花娘亦被殺,不是嗎?”
“是下官辦事不力,沒能將兇手逮住!
“到底是你辦事不力,還是故意縱虎歸山?”袁窮奇站起身,聲薄如刃地問!斑@兩天我請縣衙主簿查過這事,三年前的六月十三日,鎮上有人轉籍,寄籍京城,而六月十四日當晚,勾欄院發生命案……你認為這兩件事有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