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們。”祝涓說著,身體已經虛弱得連開口都艱難。
“先別睡著,先跟我說你到底住在哪。”齊昱嘉輕聲問著,任她指引著方向,抱著她先行離開。
“大人,有沒有什么事要我辦的?”龐得能帶著幾個校尉從暗處走來。
他本是不怎么同意睿王冒險,但方才瞧見祝涓那張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小臉,他突然覺得要是不插手管這事,簡直就是丟盡了錦衣衛的臉。
“讓幾個人跟著王爺,你帶幾個人留在外頭等我。”
“可是這時分衙門都已經關了,你要怎么進去?”龐得能環顧四周,縣衙地處鎮南,這里人煙較少,尤其今天天候轉冷,街上無人,就連衙門口也只剩兩盞燈籠。
“這還不簡單嗎?”袁窮奇哼笑了聲,直接走上前敲門。
一會便有衙役開了門,一臉不善地問:“你要做什么?要伸冤還是報官都得等明日。”
說著,又要把門關上——
“這位大哥,幫個忙,我要進地牢探視個人!彼麖膽牙锶〕鲆诲V黃金。
衙役雙眼瞪得大大的,仿佛這輩子沒瞧過這么大錠的黃金元寶。
“可是沒有大人的諭令不得隨意——”就在袁窮奇取出第二錠黃金時,衙役雙眼都快要突出,連舌頭都打結了。
“黃金諭令,如何?”袁窮奇輕笑道。
衙役咽了咽口水,回頭朝內望了眼,隨即對他招手!案疫^來!
“多謝!痹F奇踏進衙門內,很大方地把兩錠黃金交給他。
衙役樂得帶著他前往地牢,找了說詞先遣開看守地牢的衙役,便讓袁窮奇輕而易舉地走進地牢。
“記住,不要待太久,不然我不好交代。”
“知道了。”
“地牢里就只關了一個人,往前走到底就是了!
袁窮奇輕點頭,提著衙役給的燈籠朝前走去,直直走到底,就見一抹纖瘦的身影蜷縮在角落,她的發微亂,衫裙發皺,身子還不住地顫抖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竟連有人提著燈籠走到牢房前都沒察覺。
“……祝湘!彼M了點功夫壓抑情緒,才啞聲喚著。
祝湘楞了下,緩緩張眼,就見一個人提著燈籠站在牢房外。男人一身月牙白滾玄邊錦袍,看得出布料上等,但那張臉逆著光,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過往的記憶重迭在腦海,她不禁疑惑地微瞇起眼,直到他又再喚了一聲,她才回了聲,“袁窮奇?”
“正是在下。”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艱難地想要爬起身,但渾身被冷意凍得僵硬,稍有動作,便痛得受不住。
“祝湘……”他啞聲喚著,緊抓著冰冷的鐵欄。
“你不是已經離開了,為什么會在這里?”她忍著痛,緩緩地朝鐵欄前移動著。
袁窮奇單膝跪下,黑眸直瞅著她縮在袖子里的手!拔抑皇窍鹊綎|諸城辦點事,我沒說過不回來!
“那你……”
他將懷中的長襖遞出!斑@是祝涓托我交給你的!
她望了眼長襖,猶豫了下!澳惴旁谇邦^就可以了!彼龑㈦p手縮在袖里,乍看下像是怕冷,但如果是怕冷,早就將長襖給接過了。
袁窮奇照她吩咐把長襖擱在鐵欄內,等著她伸手欲取時,瞬間攫住她的手——
“啊!”她痛呼了聲。
袁窮奇見她瑟縮著,立刻放輕了力道,拉起她的袖口,就見她十指腫脹,紫黑交錯,教他不禁抽緊下顎。
他身為北鎮撫司鎮撫使,掌詔獄司刑罰,對于問訊用刑再熟悉不過。她的手是被拶子所傷,而且使力極狠,毫不留情……依他所見,腫脹得如此嚴重,許是手指骨頭已受創。
好一個屈打成招!
“我……沒事!彼龗暝胍榛厥帧
袁窮奇不放,以輕柔的力道扣住她的手腕,啞聲問:“我回大風村時,劉文耀把所有事都跟我說了,而現在是想要問你,你可有發現其他疑點或可供查證的線索?”
“你要做什么?”
“當然是為你洗清冤屈!彼f得理直氣壯。
“不成!你該是要回到你原本的地方,你不能再待在這里。”這里是廣源縣杏花鎮,是衙門所在,更是東廠番子聚集之處,他待在這里分明是在自找死路,更遑論要替她洗清冤屈。
“何時該走,我自有分寸,眼前是你必須跟我說疑點和線索!彼浪龎蚵敺f,有些事她肯定能看出端倪。
祝湘直瞪著他。“沒有任何疑點和線索,關秀才買通縣令栽贓,相關的證物怎可能還留下?”
“既是如此,我也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辈贿^是以牙還牙,敢對她刑求,他會加倍奉還。
“你不可以!你以為你是誰?”難道他分不清孰輕孰重嗎?他的任務該是帶著齊昱嘉回京,而不是一再逗留在這里……難道他會不知道東廠是如何行事嗎?就算在邊境殺了他們,任誰也無法替他們討公道。
“我身有官職,豈會辦不了他們?”一個七品縣令和只有功名的秀才,他壓根沒看在眼里。
“你一個五品千戶長,能有多大本事?該走還是快走!”不管他的身分多高,當齊賢要一個人死時,隨意羅織罪名可容易得很。
第十一章及時相救(2)
袁窮奇聞言,突地笑瞇眼。
“你笑什么?!你快走,你既已經走了就不該回頭,快走!”他一身鮮衣爽颯,面如冠玉,相形之下她是如此狼狽可悲,一如當年,殘花敗柳的自己面對青年才俊的他,教她自慚形穢極了。
如果可以,她并不愿意讓他看見她的狼狽,可命運偏是如此擺弄她。
但,已經夠了,她跟老天多偷了三年的時間,她覺得已經足夠,如今老天要收回她的命,她不會埋怨,就是不愿拖累他。
“我不走,如果我救不了你,我就陪你一起死!
“你、你瘋了!”
“也許吧!彼麩o所謂地笑了笑。
“你不要這樣……快走!”他的前途似錦,更是肩負任務,他不該為她曝露形蹤,招來殺身之禍。“我不懂,你為什么要這樣?!”
“因為我愛你。”他啞聲喃著,捧起她的手親吻!耙驗閻勰悖晕乙Wo你……原諒我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不在你身邊,但我跟你保證,從今而后,我會隨侍在你身側,我不會再任人欺你,而今天這一筆帳……我絕對會替你討回!但是你必須給我線索,我一定要替你洗清冤屈,讓你光明正大地離開這里。”
祝湘怔怔地瞪著他半晌,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在這當頭聽見他的表白!澳忝髅骶鸵呀浻行膬x的姑娘,還對我說這些話,你簡直是——”
“她死了,除非她能重活,否則怨不了我,而你……我就喜歡你這性子,就喜歡你清淡又熱情的性子!
“你!”
“祝湘,我要迎娶你為妻,我要帶你回京!
祝湘張口欲言,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你……壓根沒問過我。”
“我現在正在告訴你我的決定,我說過,你有無婚配一點都不重要,因為我要你,哪怕是要我背上罪名,我都要定你!
祝湘不敢相信他竟對自己有這般狂熱情癡的一面,就算想勸退他,但瞧他那堅定的樣子,恐怕她再說什么也沒用。
輕嘆口氣,她低聲道:“死去的那個關家丫鬟,我幾天前在張家藥鋪里遇過她,那時掌柜的正在替她包類似打胎的藥。”
“喔?”
“我知道的就只有這么多,雖然我不認為關秀才會為了毀婚而要一條人命作陪,可事實上他是真的要置祝涓于死地。”她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