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個吻,穆涵就羞愧得想死,一定是因為喝了酒,才會讓她失去理智,她一面找借口開脫,一面自我安慰的想道。
其實以現在社會的開放來說,一個吻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更何況在歐美國家,親吻不過是稀松平常的打招呼方式,她干嘛要太驚小怪?
對啊,不過是舌頭舔了他幾下而已,又不會懷孕……喔,她想騙誰啊!穆涵雙肩一垮,如果不是那聲悶雷打醒她,地做的恐怕不只舔舔他而已了。
都是夏敬軒的錯,是他讓她變成一個連自己都快認不得的淫蕩女人,他一定是撒旦化身的毒蛇,前來引誘她墮落。
喔,求主赦免她的罪吧!穆涵懺悔的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架,她保證有生之年一定不再碰酒,請主看在她被酒精影響的份上,原諒她吧!
經過這次的教訓,她保證一定對夏敬軒避如蛇蝎。
***
但上帝顯然沒有原諒她,因為祂再一次將毒蛇送進她的伊甸園。
“不……不會吧?”血色自她臉上消失,穆涵震驚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袄峡偅摇摇瓰槭裁匆ヘ撠煛裁磳憽瓕憽瓕懻婕?”
“因為夏敬軒十分欣賞你的風格和品味,所以才指名要和你合作。 崩峡倶返藐H不攏嘴的解釋道,“這也是他愿意再接工作的條件,不然以他大師級的名氣,排隊等他接的大案子不曉得有多少,他光拍那些大明星都來不及了,哪會有空接這種工作?穆涵,這可是你的光榮喔!”
“夏敬軒……”這三個字讓穆涵差點癱軟的坐到地板上。
難道這十幾夭來,她受的折磨還不夠嗎?前天晚上那一吻害她差點精神崩潰,脆弱的神經好不容易才穩定一些,她說什么也不要再見到那個危險的男人。
“我拒絕,老總!蹦潞幕氐,“上回答應負賁“流行尖端”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絕對不要再去負責寫真集!碧熘浪禄貢粫兴ラ_發“同志”雜志。
“穆涵,你知道什么是寫真集吧?”老總懷疑的摸著下巴問道。
“當然!蹦潞财沧,雖然她沒看過,起碼也知道是裸照。
“那你就該知道這份工作其實是很輕松的,不過選擇一些照片,弄個什么風格走向,或許再撰寫一些簡短文字什么的。”
“既然這么簡單,隨便找個阿貓、阿狗都成,干嘛老是讓我當救火隊?”她一向不是這么尖酸苛刻的,但她實在太生氣了!澳愎室獍盐覐摹拔牧鳌闭{走,就是想讓我負責這些不入流的工作?”
“冤枉啊,穆涵,你也知道現在市場上正吹起一股寫真狂熱,哪家雜志社不想乘機大撈一票?我們雛志社走的本來就是多頭路線,就商機而言,什么有錢賺當然就做什么。”老總好脾氣的陪著笑臉。
“雜志社要賺錢我不反對,但是我對寫真集的風格一竅不通,也沒有興趣,更不想和夏敬軒合作。”事實上,她巴不得一輩子不要見到他。
夏敬軒對于她的道德、還有精神,都是一大破壞力,天知道她要是再和他相處一次,保險公司可能要提早支付她壽險金額了。
“怎么,你們合作不愉快嗎?”
“這不是重點!蹦潞蝗惶岣咭袅康暮鸬溃诳匆娎峡傮@愣的表情時,才又控制的降低聲音,“重點是我不懂寫真集!
“會嗎?我看你這期雜志做得挺不錯的,既有格調,風評又好!
“那……那……不一樣!蹦潞才茬R框,僵硬的回道。
“到底哪里不一樣?”他疑惑的問。她今天的態度實在有些奇怪,向來冷靜到連他說笑話時眼皮都不會掀一下的李穆涵,居然會緊張、發飆,而且還頻頻語塞?“讓我這么說吧,穆涵,不管你喜不喜歡,你都得去,因為這本寫真集賣得好不好關系到我們的年終獎金,你不能拒絕。再說這次工作簡直輕松得像度假,地點又是觀光勝地夏威夷,別人想去都沒機會呢!喏,別說老總不懂得體恤你的辛苦,我現在就特別放你大假,工作結束后,再多讓你玩一個星期怎么樣?”
她還寧可貼錢去上班呢?“老總,是不是我不答應就會被開除?”
老總怔了一下,那當然不至于,不過嚇嚇她也許行得通。“很可能!”他故意威脅道。
穆涵瞪了他片刻,下定決心的點點頭,“我明白了。”
她轉身走向門口,決定回辦公室打辭職信,士可殺不可辱,她絕不再降格踐踏自己的尊嚴。調她去負責女性雜志已經夠貶抑她了,現在居然還得賣裸照?
“穆涵……”老總在她走到門口時叫住她。“上回你提過的那個構想,我已經向董事會反應過了,社長很有興趣,打算下個月找你談一談,依我看,成功的機率非常高!
穆涵驚訝的瞪大眼,她原本以為那個企畫案石沉大海了……如果社長真的同意,那她不就可以一展長才,編輯出一本自己理想中的文學雜志?
穆涵在心里掙扎了片刻,終于還是敵不過誘惑的問道:“你沒騙我?”
在看到老總肯定的點頭后,穆涵權衡了幾秒,才一咬,紊性豁出去了!昂冒桑視撡S那本寫真集,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當然、當然!崩峡偯奸_眼笑的頻頻點頭。
唉!她終于知道為什么浮士德不惜出賣靈魂換取智慧,終致墮落的命連了。
只要扯上那個男人,她的人格就不斷的貶落,她只希望經過上一次,她已經有免疫力了,就像麻疹出過一次就不會再犯。
說不定夏敬軒也巴不得忘記那晚的事,畢竟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愿意回憶自己狼吻了一個丑女的恐怖記憶,天知道,他一定是喝得醉眼昏花才會這么做。
要是幸運的話,也許他醉得根本沒有記憶;要是不幸他還記得,又不識相的提起,她就當作不知道,也不記得有這回事,賴它個一干二凈。
哼,看吧,她甚至不用見到他,就已經開始墮落了,喔,她真痛恨說謊!她從來不曾憎恨過誰,即使是那個老巫婆,但她真痛恨那個讓她神智不清又犯起色欲、讓她對未婚夫不忠又害她說謊的臭男人!
她開始覺得自己以前想的其實并沒有錯,男人真的是豬!
呃,除了銘華之外……呃,還有潘仔、老總、楊先生……還有……喔,好吧,是豬的就只有那個臭男人……夏敬軒!
天啊,她實在不知道到時候自己要怎么面對那只豬!
真希望他已經徹底忘了那個吻。
親愛的上帝,她一向都很虔誠,也很努力的做個好教徒,盡她所能的幫助人,喔,她還每個月認養了好幾名孤兒,不知道主耶穌能不能看在她做了那么多善事的份上,幫她這么一點點小忙?
嗚……那個臭男人又害她為了一己私利,做出這種不適當的禱告,悲哀啊……她真是流年不利,才會碰上夏敬軒那個掃帚星!
***
“寫真集?”王銘華一臉的驚愕和不贊同!澳闶钦f接完了男性裸照后,現在又要負責寫真集?”
“我知道你不喜歡,銘華,但我也不喜歡。】墒枪ぷ鳑]有辦法說不接就不接,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了!蹦潞溉坏恼f道。
王銘華不以為然的撇嘴,“上一次你也是這么說的。穆涵,我不喜歡你做……那種工作,我“希望”你能辭職!
雖然幾個小時前穆涵也寧可辭職,但他口氣中的輕蔑卻挑起她心里的不快和反抗。
“雖然偶爾會被指派一些自己非常不喜歡的事,但換個角度去想,我同樣也學到一些新的事物!
“我可不以為“裸照”有什么好學習的。穆涵,以前要是我朋友問起你,我還可以大聲的回答說我的女朋友是文學雜志的主編,現在你要我怎么回答?我女朋友是色情寫真集的主編?”他激動的揚高聲調。
看著他皺成一團的眉毛,不知怎么的,令穆涵更加惱人,當下不自覺的踉著提高音量,“不是所有寫真集都是色情不入流的,有些還是很健康的。”
王銘華嫌惡的冷哼一聲,“沒有任何健康又正當的人會脫光了拍裸照!
“它和裸體畫一樣,也是一種藝術!蹦潞鹬袩,不知不覺的引用夏敬軒的話來反駁,“請你不要用有色的眼光看待它!
“寫真集本來就是一種色情又不入流的東西,何必還要裝模作樣的硬套上藝術的外衣?”
“要不是男人愛看,哪來這么多寫真女星?”穆涵瞪著他,挑釁的吼道。
王銘華一陣愕然,被她不曾有過的怒火和尖銳言辭嚇了一大跳,好半晌后,才繃著臉問道:“你今天是怎么了,穆涵?”他們之間的相處一向平平淡淡,何時有過像今天的爭執?
她是怎么了?穆涵眨了眨眼,又推了推眼鏡,連著深呼吸兩口,努力的想調勻怒氣和心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自從知道得再一次面對夏敬軒之后,心情就變得十分不穩定。
“對不起,銘華,我太激動了,我今天心情不太好!蹦潞瓟恐嫉狼浮
她的軟化讓原先的不快消失了大半,王銘華扯了下嘴角,揮手嘆道:“算了,我自己也有事要煩!
“什么事?”穆涵試著集中精神,關心的問。
“我姊姊和姊夫出國去了,把外甥女留給我照顧,要是平常日子倒還可以應付;沒想到他們竟然挑放春假的時候。你也知道這時候我光要忙著發表論文就自顧不暇了,哪還有多余的時間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盯著她?”
“我以為你的外甥女很大了,她不是已經上高中了?”
“就是這樣才傷腦筋,你不知道她有多會惹麻煩,簡直就是不良少女,一天到晚就只會和男孩于鬼混,書也不念!
他厭惡的口吻又令她感到一陣疙瘩,穆涵微微蹙起眉,如果他連自己的外甥女都批評得這么一文不值,那她實在不敢想像他見到曼琳時會是什么嘴臉。
這個假想讓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想她或許只是不喜歡念書而已,年輕人總是好奇又好動些,也許她有別的才華!
“她現在連書都念不好,將來還能干什么?”在他的觀念里,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話不能這么說,不是只有念書才有出息的,社會上還有各行各業,不管是白領或藍領階級,只要認真工作都會有出息的。”
“當然了,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彼捠沁@么說,但敷衍的口氣一聽就明白!暗悄悴荒芊裾J,讀書可以凈化心靈、改變思想和氣質,要是連書都念不好,我真懷疑因此成功有出息的人會有多少?我真是不知道現在年輕人腦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成天只會惹是生非、無病呻吟,心思全花在無關痛癢的地方,就是他們如此不長進,才會搞得社會風氣如此敗壞,三天兩頭就有青少年殺人放火的新聞上頭條!
穆涵的眼睛隨著他嚴厲的批評而逐漸瞪大,他的思想狹隘,既主觀又有偏見,令人難以忍受。真奇怪,為什么今天以前她都沒有發現他是如此傲慢、如此目中無人?!
還是她今天是存心挑他毛?
穆涵困擾的搖搖頭,“銘華,現在的年輕人本來就比較叛逆,思想又新潮,雖然他們的觀念和我們不同,我們也不應該全盤否定他們!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她說了什么蠢話!安环穸y道還拍手贊成嗎?”
是她神經質,還是她真的在他眼中看到輕蔑和不屑?
穆涵對自己最近怪異的情緒感到煩躁不安,她勉強的捺著性子,挪了挪鏡框,“當然不是,銘華,我們可以慢慢的溝通,試著了解他們的想法,然后才能正確的開導他們!
“我可沒那種閑工夫,我下個月就得把文章交出去了!
“如果你沒空看著她,不如我替你看吧。”穆涵突然熱心的建議道,“反正我的工作很輕松,可以帶她去夏威夷玩一玩,我想年輕人都喜歡出國見識見識的!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銘華松口氣的笑道:“那好吧,我外甥女就麻煩你照顧了!
好極了,這樣她就不用單獨面對夏敬軒了。
自從老總宣布了那個壞消息之后,穆涵首次露出笑容,有了銘華的外甥女陪伴,這趟夏威夷之行頓時覺得安全多了。
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再失常了,至少穆涵是這么相信的。
***
辦完CHECKIN手續,接過機票和護照,穆涵轉身走向王銘華,他臉上余慍未消,顯然仍為半個小時前那通電話惱火。
穆涵嘆了口氣,真的不想提,但又不得不叮嚀,“銘華,這是秋琪的機票,時間已經改過了,別忘了明天‘一定’要將秋琪送到機場,要是再錯過,就得等到大后天的班機才有空位了!
一提起她的名字,王銘華的火氣又跟著提了上來!拔覍嵲诓恢浪X袋里裝些什么!竟然為了參加一埸鬼吼鬼叫的明星演唱會就取消班機,她不去也不會事先通知一聲,害我還浪費時間白跑一趟!
穆涵捺著性子聽他第N次的抱怨。“這年紀崇拜偶像的行為是可以理解的,反正只不過是晚一天去而已,你就別氣了!
“跟這種小鬼生氣多劃不來?”他搖了搖頭,視線隨即定在不遠處!澳莻男人你認識嗎,穆涵?他干嘛一直盯著這邊瞧?”
哪個男人?穆涵納悶的循著視線望去,臉上的笑容跟著僵住,半晌才訥訥的回道:“呃,他是夏敬軒,這趟夏威夷之行的攝影師。”
“裸照就是他負責拍攝的?”
他輕蔑的語氣讓穆涵皺起眉,自然而然的開口護衛道:“是的,夏先生是這行業里的頂尖攝影師!
王銘華聳聳肩,鄙夷的目光擺明了就算是頂尖也沒什么好光彩的。
這種目光又讓穆涵忍不住想發抖,他什么時候也得了奶奶的真傳?居然自大的目空一切?
一股油然而升的厭惡教穆涵驚訝的眨眨眼,喔,她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將銘華和那個邪惡的老巫婆放在一起,他們當然不一樣了。
就像她不應該拿銘華和夏敬軒比較一樣。
不過不該歸不該,她還是忍不住比了。
穆涵雙眼不由自主的在兩個男人之間打轉,然后不情愿的承認兩人的差距,真的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青蛙主子”。
一個是吻了公主之前的青蛙,一個是吻了公主之后的俊美王子。
前者短小的O型腿、微禿的肚子、額前三條皺紋、枯槁的臉色再加上一副厚厚的金邊方型眼鏡,要是他再突然吐出細長的舌頭,捕食眼前飛過的蚊子,她大概也不會太驚訝。
真奇怪,穆涵納悶的想,她從前怎么會認為銘華長得斯文謙恭?是她的眼鏡太久沒換,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如果是前者,她的眼鏡又沒換過,為什么現在突然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是后者,為什么現在她會突然覺得他面目可憎?
喔,天啊,那是不是意味著……不,不,不……絕對不是后者,穆涵緊張的吞吞口水,問題一定出在夏敬軒身上,他那種長相,只怕任何正常人站在他身邊都成了鐘樓怪人!
這又提醒了她最好離他遠一點,她雖然不介意當恐龍,但絕對不想變成女鐘樓怪人。
穆涵的目光不自覺的又飄向前方,兩人的視線正巧對上,四目交鎖的剎那間,像有萬瓦伏特朝她放射過來。
老天!他非得這么英俊非凡,又性感得讓人腿軟嗎?
穆涵全身酥麻得像要融化,從來沒有人這么專注的看過她,他眼底的熱力仿佛要穿透她的肉體,和她的靈魂交纏。
喔!主啊,請原諒她邪惡的思想,因為她現在想交纏的可不是她的靈魂,而是她的身體。這邪惡的想法又嚇得穆涵無聲的倒抽口氣,趕緊在更邪惡的畫面出現之前拿下眼鏡,從口袋掏出拭鏡布假裝低頭擦拭鏡片。
天。≈灰嬖诘姆綀A幾里內,她的荷爾蒙似乎就無法遏止的激增,照這樣下去,她搞不好會在月圓之夜,發情的偷襲他。
哈哈,別發瘋了,李穆涵,這一點都不好笑!她用力到差點把鏡片擦破!
“穆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王銘華不耐煩的質疑道。
啥,他剛才有說話嗎?穆涵驚愕的抬起頭,心虛的陪笑,“對不起,銘華,麻煩你再說一次好嗎?剛剛我有些分神了。”
“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寧?”王銘華不悅的皺起眉,“我是說你最好離那個攝影帥遠一點,那種靠著外表混飯吃的男人沒有幾個是好東西,所謂近墨者黑,你可千萬小心別被那種人帶壞。”
為什么他最近講的話聽起來都特別刺耳?
什么那種人?他以為她是十幾歲的小女生,還是沒腦袋的花癡?要不要離夏敬軒遠點不用他來告訴她,她自己清楚得很!
穆涵強壓下心中的不滿,牽強的笑道:“銘華,你回去吧,我差不多該進登機門了,到了那里我會給你電話的。”
“那好吧,我先走了!
“嗯,小心開車!
他一走,穆涵總算是松了口氣。唉!也不知道是自己冷血還是孤僻,別人是巴不得情人陪在身邊,她是巴不得銘華離得遠遠的。
現在就這樣,穆涵不禁懷疑婚后的日子要怎么過?不過白天也就算了,他們多半各忙各的,痛苦的是晚上的同床共枕……想到這兒,她就忍不住要起雞皮疙瘩。
唉!女人的心情還真是善變得像天氣,兩個星期以前,她還認為婚后的生活會是令人心矌神怡的,兩個星期之后卻成了精神虐待?
唉!想來是“婚前恐懼癥”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