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晴朗的午后,皇城內偏殿沈瀾澗的后院里,傳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我一點也不無聊!”回答她的,是一個略帶惱怒的聲音。
“我只是喊喊嘛!”明顯地氣勢差了一截,她心虛地說道。
“喜薇!本龖褢n頭痛地看著她:“你難道真的要讓離塵處罰了才不會覺得無聊?”
上回喜薇瞞著君離塵把他打扮成女人,帶著他在后宮溜達的事雖然不算后果嚴重,卻偏偏讓君離塵撞到了。后來,他好說歹說,喜薇才沒有被處罰?梢賮砩弦淮,難保君離塵不會真的生氣,到時想要求情也難開口了。
“所以我才只是喊喊嘛!”她也知道惹毛了可怕的君離塵大人不是鬧著玩的,她也為這事擔驚受怕了好久的。
“你就沒別的什么事好做了?那我沒來以前你都是怎么過的?”
“以前?我很幸福的!”喜薇大大的眼睛里閃動著淚光:“起床以后,我會去御膳房逛逛,帶點食物去千歲湖那里吃,順便喂喂小魚什么的。下午我會到西華園的別愁亭曬曬太陽,睡個午覺。吃過晚飯以后刑求一些囚犯,半夜里出城去殺掉一些叛賊亂黨。一般五更回來,一覺睡到中午……好快樂呢!”
他越聽越覺得離譜,這個喜薇難道是悶到發了瘋?真虧她掰得出來!
“你以為你自己是殺手啊!”他倒是沒有取笑喜薇的意思,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想像力豐富是應該的,但一個宮女把自己想象成殺手可就太扯了。
“我也想。‘攤殺手的感覺實在是太自由了。可你看看!”喜薇嘆了口氣:“我現在只能當個宮女而已!”
“你還是安安份份當你的宮女吧!”他沒好氣地說:“做個宮女也能做成這個樣子,當個殺手還了得?”
“唉──!”喜薇再嘆氣:“不論什么也好。≈灰粺o聊……”
“喜薇姑娘!”話還沒說完,就有人跑進了院子。
“花葒?”喜薇眉一抬:“你進來干什么?不是讓你去熱點心給我,不,是熱點心給公子吃的嗎?”
“喜薇姑娘,先別管點心了!被ㄈ嚫降剿,嘰嘰喳喳說了一陣。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讓他們候著!
君懷憂不解地看著一邊跑出去還一邊回頭注視自己的花葒:“怎么了?是到湖里偷蓮蓬的事被發現了?還是采牡丹被抓住了?”
“不是。”喜薇一向少有正經的臉上突然嚴肅起來:“公子,我們有麻煩了!
“我們?”君懷憂一時反應不過來。
“確切地說,是您有麻煩了。”喜薇走到屏風后面,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我有什么麻煩?你說清楚!”君懷憂也跟著站了起來。
“太后傳召,說要見您呢!”喜薇走了出來,手里拿著衣物配飾!翱禳c換件衣服,可不能讓她等久了啊!”
“太后?”他疑惑地問:“太后為什么要見我?”
“因為她像我一樣無聊。”喜薇嘆了口氣,動手為他解開了外袍:“只希望不是找麻煩才好!
“太后為什么要找我的麻煩?”
“好了!”喜薇快手快腳地替他整裝完畢,又把他拖到桌邊,開始幫他梳頭。
“喜薇!”
“太后的心思,我們怎么弄得明白?不過,她對君大人是十分信任的,當然不會特意為難公子,多半是想見一見您!毕厕蹦眠^發帶,替他綁好了頭發。
“那你為什么又說什么麻煩?”
“這個……我也說不好。太后一向待人溫和,但你也知道,一個女人三十歲不到就守了七八年的寡,性格多少會有些改變的。她這么多年以來一直十分寂寞,加上……她年輕貌美,你英俊瀟灑,萬一干柴烈火……”
“喜薇!”君懷憂瞪著她:“胡說也要有分寸!
“是啊!我只是胡說。”誰知道太后突然要見他到底有什么事!安贿^,公子還是要注意應對。 薄澳恰辈蝗ギ斎皇遣恍械,可要去見太后:“我該怎么做比較好?”
“頭低一點,問什么答什么就行。”反正君離塵應該很快就會接到通知,他一定會趕過去的。
“萬一我說錯了話……”
“也沒什么關系,太后看在大人的面子上不會和公子太計較的!碧髮笕说男乃即蠹宜降紫抡l不明白?她絕對不會想要惹君大人生氣,怕只怕她自作聰明……
“喜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喜薇一愣,隨即笑了:“倒是沒什么事,只是怕太后問一些刁鉆的問題,令你尷尬就不太好了!
“沒關系,我不會太在意!
“還有,公子記得要多提您和大人兄弟情深,太后一定會很高興的!甭犝f太后派了不少人手調查君家的事,也不知查到了什么,和召見有什么聯系沒有?
君懷憂點了點頭。
“當然,公子也不要想得太多,興許太后真的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罷了!贝虬缤桩,喜薇把他推到門邊:“還是快去吧!等久了她可就真的生氣了!
“你就是輔國大人的兄長?”紗帳里傳來嬌美的問聲。
“是,草民正是君懷憂!庇浿厕钡膰诟溃氲椭^。
“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他一怔,卻只能依言抬起了頭。
紗帳雖薄,但只能朦朧地看見金色的長榻上,半倚著一個玲瓏的身影。
太后顯然也在打量他,許久都沒有出聲。
正在他感到奇怪的時候,那聲音才又傳了出來。
“賜座吧!”
“謝太后。”等靠上椅背,他才松了口氣。
“聽說你是南方富賈,卻沒料想毫無市儈商人的氣息,想是與出身大有關系的緣故!
“草民只是為了生計,才做些小買賣糊口的,全賴國泰民安,四海升平,才能有些薄產,太后太過贊譽了!
“倒是能說會道,八面玲瓏!睅ず髠鱽磔p微笑聲,話鋒卻突然一轉:“聽說君家世代書香,算是一方望族,不愧能出你這樣的大豪商賈!
君懷憂又是一怔,不明白她的話外之音是什么意思。
這個時代大多重文輕商,他雖然家財豐厚,但在世人的眼里,不過就是個銅臭市儈的商人。就算之前那些京官愿意和他往來,但大多心里看不起他。現在這太后先夸君家是書香門第,后句卻說自己是大豪商賈,這言語之間,諸多矛盾。
“聽說君大人和你已經有十數載未見了?”
“正是!本龖褢n突然之間隱約明白了她的目的。
“他當年好像是被你們趕出君家的,對吧!”
“這……草民慚愧,的確是這樣的沒錯。鄉間民風愚昧,我父親死后,叔父與表親還有族中的一些老人認為是離塵八字太硬,刑克親友,所以把離塵趕出了家門!彼X得沒有必要隱瞞什么,況且這個太后一定已經知道了一切,現在只是在探他口風而已!拔夷菚r尚且年少,也無力阻止,心里一直十分地不安!
“也未必。【笕爽F在功成名就,說不準也是拜君家當年所賜,F在你們又一家團聚了,想必很開心的!
君懷憂點頭稱是,心中卻大感尷尬。
以一個太后的立場,插足臣子的家事,雖說也無可厚非,但帶著明顯傾向性的激烈言辭實在令人難堪!熬笕苏媸莻仁人君子,非但不記恨你們。還十分地照顧你,前幾日還為了幫你醫病驚動了整個皇城,我最欣賞君大人的就是這一點!
“是,離塵待我的確關懷備至,我心里也十分感激!
“唉──!”簾帷后輕輕嘆了口氣:“真羨慕你,能常伴他左右!
他愕然,微微抬頭,隨即又低了下來。
這太后……
“啟稟太后,輔國左相請求見駕!庇袑m女在門口說道。
君離塵終于到了。
君懷憂的心里松了口氣,面對這個太后實在讓他感覺很不舒服,雖然她也沒說什么,但總讓人感覺咄咄逼人,就像是……對自己有什么敵意似的……
“快請君大人進來吧!”
眼角似乎看見那斜倚著的身影坐直了起來,聲音語調聽起來更是和剛才的高傲疏遠判若兩人。
君懷憂的眉頭皺了起來。
“君離塵見過太后。”君離塵走了進來,身上還穿著深青色暗金紋的官服,顯然是從前殿議事的地方趕過來的。
看他望著自己,君懷憂微微點了頭,示意沒什么大礙。
“左相,怎么這么快就收到消息趕過來了?”太后像是在掩嘴而笑:“難道說是怕我為難你兄長不成?”
“當然不是,臣是怕我兄長笨嘴拙舌的,萬一要是惹怒了太后,臣可擔當不起!本x塵拱著手,語氣略帶冷淡。
“怎么會呢!你兄長談吐有禮,進退有度,一派大家風范,哪里笨拙了?”
“多謝太后夸獎,太后如此關心微臣的家事,令微臣十分感激,微臣……”
“君大人!”太后出聲打斷了他:“你不必這么客套。你是國之棟梁,我身為國母,關心你自然是應該的!本龖褢n低著頭,細細品味她說這幾句話時的語氣。
“太后。”君離塵微有些無奈地說:“臣只是受寵若驚而已,不想連自家的親友也能承蒙太后垂青召見,實在是惶恐!”太后這時卻不回話了,四下里跟著一片靜默。
君懷憂不安起來,這個太后和君離塵講話的時候,為什么要帶著埋怨似的情緒?君離塵又為什么用這樣不熱絡卻又有些無奈的場面話敷衍太后?
她年輕貌美,你英俊瀟灑,萬一……
忽然間,想到了喜薇說的這句話……
離塵不會是……不,這怎么可能?對方是太后!是這個國家里唯一一個高高在上,不可平視的女人啊!離塵不可能會傻到……
但這種事,又有什么絕對呢?要按君離塵的性格,一定是那種不得到手,誓不罷休的人,就算是地位有多么懸殊……
他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太后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君大人,你家中的桃花,已經謝了吧?”
“已近夏至,桃花自然已經謝了!本x塵半垂著眼,面無表情地答道:“春光雖美,但卻易逝。桃花多嬌,花期苦短。臣雖有惜花之情,但天意又怎可違背?只望下一季,能再約于春日!
君懷憂聽了,不知為什么覺得心寒。
若是太后真的對離塵……他這樣說,不是太殘忍了嗎?
何況,和他的性格,很矛盾!
不過,要是為了……
他忍不住抬眼望了望,卻正巧看見君離塵狀似無奈半低著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耐……
“算了!碧蟮穆曇魝髁诉^來,聽著有點無精打采:“我有些倦了,你們都下去吧!”
望著紗帳后頹然埋首的身影,君懷憂的心狠狠地一沉。
太后……戀著君離塵呢!
從太后居住的舞鳳宮出來,君懷憂一直低著頭,在君離塵一步之遙的身后慢慢走著。
“太后沒有為難你吧!”走到僻靜處,君離塵停了下來,回頭問他。
他搖了搖頭,越過君離塵,走到了前頭。
“你這是怎么了?”君離塵一把拉住了他。
君懷憂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她還是為難你了,對嗎?她說了什么?”
“沒什么!彼岩滦鋸木x塵手里抽了出來。
“她到底說什么了?”皺起眉,君離塵握住了他的手腕。
“她會跟我說什么?”掙之不脫,君懷憂只能任他抓著。
“她是不是羞辱了你?”君離塵挑眉問道:“不然你為什么悶悶不樂?”
“不是!本龖褢n抬起頭來,看進了他的雙眼:“離塵,我想問你,你和太后,有沒有私情?”
君離塵一震,面色變了變:“是誰說的?”
那么說,真的是有?
君懷憂的臉色也難看起來,語氣冰冷:“我看,誰見了也會這么想的!
“我和她沒有私情!本x塵堅定地否認。
“那么,你就是在欺騙她是嗎?”他緊緊地盯著君離塵的眼睛。
君離塵眸色一暗,問:“為什么要這么說?”
他知道了什么?又看出了什么?
“我以為,以你的條件,的確能夠很輕易地得到一個女子的青睞。要是她愛上了你,本來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可偏偏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對她若即若離。”這種壞男人用來勾引女人的招術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他以前有一個朋友就精于此道!岸遥瑥乃纳矸輥碇v,你對她的態度很難使我以為你們之間會是單純的男女之情!
“那又怎樣?我和她沒有逾越,她怎么想是她的事,與我無關!
君懷憂愕然地望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只說明,你這個人實在太差勁了!”君懷憂動了真火,他用力地甩開了君離塵的手:“欺騙那種情感,你就不會良心不安嗎?我怕你終有一天定會后悔!”
“后悔?”君離塵冷哼了一聲:“絕對不會!”
“你!”君懷憂勃然大怒:“過分!”
說完,拂袖而去。
“你懂什么?”君離塵怒極,在他身后說道:“你有什么權力質疑我?”
君懷憂不再理他,徑直離去了。
被留下的君離塵,臉色青青白白的,嚇人極了。
枉費他一聽聞君懷憂被太后召見,就扔下滿朝的國事,急急忙忙趕來舞鳳宮,只是因為怕他會被太后奚落侮辱。
可這君懷憂居然敢這么對他!
何況……再過幾天……
六三天后,君懷憂搬出了沈瀾澗,回到了輔國左相府。
一是因為自從被太后召見過后,他心里就不太舒服,皇宮住得綁手綁腳起來。二是由于那天以后,君離塵似乎大動肝火,再也沒有踏進過沈瀾澗,他也覺得這樣僵持太沒有意思。所以考慮過后,他還是提出要搬出來。只是君離塵派人回話來,說搬是可以,不過只能搬回他的府上。
左右權衡,他于是帶著一個大大的“尾巴”,住回了君離塵的府邸。
那個“尾巴”當然是喜薇,這是君離塵的意思,說讓她跟著繼續伺候君懷憂。
“這間屋子好恐怖喲!”喜薇站在君懷憂房間的窗前,望著一大片的茂密竹林說:“怎么像個樹林,人也見不著一個的?”
“清靜!”君懷憂也走了過來:“離塵不喜歡吵鬧,我也覺得安靜很好!”
這輔國左相府到處樹影重重,頗有些“庭院深深深幾許”的味道。
“對了,公子的家是在青田吧!我都沒有聽你提起過。”喜薇抓起桌上的水果,啃了起來。
“青田?”君懷憂笑了:“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君家人員眾多,當然比這里喧鬧多了。一天到晚,我那些妹妹們和家里其他的女子們吵吵鬧鬧的,還好我近年多半在外,不然煩都煩死了!
“其他的?什么其他的女子?”
“也就是我弟弟的妾室,還有……我的妾室們!彼p聲地說道。
“喔!”喜薇完全不在意地應了一聲:“人多很好。
君懷憂點了點頭。
“那公子都不想他們的嗎?你準備什么時候回去?”
“回家?”君懷憂輕輕皺起了眉:“我原本以為我留在這里能夠對離塵早年所受的對待做出些補償?涩F在看來,似乎只是令他多了許多麻煩,也許,離塵他根本不希望我留在這里。我想我會盡早離開的,免得反倒傷了和氣!
“那倒也是!毕厕弊笥铱纯,小聲地說:“君大人那么喜怒無常的,萬一有一天不小心得罪了他,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我也想過了,既然他選擇了這樣的人生,我就不應該過多地把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他。畢竟,我只是個半路殺出來的大哥而已!彼麩o奈地笑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離塵是個孤獨而寂寞的人,我只是希望能他過得快樂罷了!
“喔!”喜薇一臉沒聽懂的樣子。
“喜薇,我走了以后,你幫我好好照看著離塵吧!”
“我?咳,咳咳,咳咳!”喜薇一口梨哽在喉嚨里,差點沒嗆死!“關我……咳咳──!什么事啊?”
“多謝你了,喜薇。你是個很好的姑娘呢!”他輕輕幫喜薇拍著背:“不過,以后半夜里就別老去審問殺人什么的了,萬一受了傷多不好?”
“咳咳咳咳咳!”喜薇嗆得更厲害了:“水!水!”
“我真不該和你亂開玩笑的!彼掖夷闷鸩鑹兀骸鞍!沒水了,我就去拿,你等我一下!
說完,急忙跑了出去。
聽到他走遠,喜薇的腰也不彎了,也不再咳嗽。她直起身子,對著君懷憂跑開的大門口怔怔地看了幾秒鐘。
“看來,這回我們的大人還真是看走眼了呢!直把老虎當成了病貓啊!”她莞爾一笑:“真是有趣,看來有好戲看呢!”
君離塵啊君離塵,你是只狐貍,不過,君懷憂也不像只笨鳥呢!你可要小心一點。∪f一要是陰溝里翻了船,也太難看了吧!
實在是,太有趣了!一直見不到君離塵,自然沒辦法說什么離開的事了。
聽說邊關告急,君離塵一定很忙,這個時候去麻煩他也不太好吧!
“唉──!”他嘆了口氣。
“公子!公子!”喜薇一路小跑沖進了他的房間。
“怎么了?”他放下帳冊,看著總是很夸張的喜薇。
“門外有人找你!毕厕币荒樀捏@訝:“有很多人呢!”
“喔?找我的?”是鋪子里的管事們嗎?
“說是你家里人,弟弟兒子什么的!毕厕卑庵割^:“還有女眷呢!”
“什么?他們……來了這里?”君懷憂急忙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喜薇眨了眨眼睛,跟著跑了出來。
有熱鬧看呢!
“莫舞?”君懷憂愕然地看著這龐大的陣仗:“離塵,怡琳,素言,你們怎么都來了?”
“大哥,你久居不回,我們不太放心,所以來京城探望!本杞鋫涞乜粗龖褢n身后禁衛森嚴的朱紅府門。
“這樣!”雖然心里并不滿意君莫舞的擅作主張,但又不便說他:“那你們現在住在總鋪那邊?”
“是的!
“懷郎!”這時,怡琳甩脫了素言的制止,一下子撲過來拉住他的手臂:“想死我了!”
“那,不如我們先一起回鋪子里去,我也正有事要問呢!”君懷憂略為思索了一下,覺得總不能讓他們進君離塵的府邸。
“也好!本柩劬σ惶В骸八匮,你和怡琳回轎里去!
“懷郎!”怡琳撒嬌似的喊道:“我要和你一起嘛!”
“聽話!本龖褢n略感頭痛地抽出手來:“有話等待會再說。”
素言借機把她拉走了。
“榮總管!本龖褢n回過頭去,看著立在門口的府中總管:“我回鋪子一趟,今夜可能就不回來了!
“這……”總管顯得有些為難:“要是我家大人怪罪下來,可不好回話……”
“沒關系的,若是他問起了,你就說我執意要回去好了!焙螞r君離塵這么忙,怎么有空理會這種小事?“明天一早我就回來!
“大哥,怎么還要……”君莫舞不解地問:“大哥還不準備和我們一同回去嗎?”
“這些事待會再說,我們動身吧!”君懷憂拉著君莫舞,轉身上了馬車。
“榮總管,這事可怎么說?”喜薇看看離去的一行人,再看看表情麻木的總管。
“洛大人以為呢?”
“我勸你還是盡快通知你們家大人比較好。”喜薇笑了笑。
“這……主上最近為國事憂心,這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要是冒然上稟,是不是不太妥當?”總管對喜薇說話倒是帶著幾分敬意。
“你可別不信我,你要是沒有及時通知到,才真的很不妥當啊!”喜薇掩嘴打了個哈欠:“難得主子們都不在,我可要好好睡上一覺。晚些八成有好戲看,沒有精神可不行。”
一邊說一邊走進了門去。
總管想了一想,還是招了人過來,說:“你速速趕進宮去,通知主上,說君家的家眷來了京城,大少爺隨他們回了城東君家商行。”
“大哥,你為什么不愿意和我們立刻動身回青田去呢?”
稍后,在君家商鋪的里間花廳里,君懷憂和君莫舞面對面地坐著,君莫舞正焦急地追問著他。
“莫舞,你也太輕率了。我不是說了我自有主張嗎?你倒好,帶了這么多人直沖到京城來。不是明擺著叫我為難嗎?為什么不問過我的意思再做決定呢?”君懷憂也急了,難得用著嚴厲的口氣和君莫舞說話!斑@是大家的意見,我們怎么能把大哥一個人留在這里?所以,不管怎么樣,要么大家一起回青田,要么一起留在京城,君家一定要和大哥共同進退!
他說得正義凜然,讓君懷憂既是感動又覺得好笑。
“什么共同進退?清遙是怎么和你說的?我現在又不是身在險境,離塵他也認了我這個大哥,用得著這么緊張嗎?”君懷憂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我留下是自己的決定,你們跑來攪什么局?還把素言離塵他們都帶了來,是不是嫌我還不夠煩。俊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但事情扯到了二哥頭上,我才這么不放心。他現在是足以翻云覆雨的人物,君家和他有芥蒂在先,說句難聽的,他出了名的手段殘忍,你難道真相信他對君家如此不記仇嫌?”君莫舞緊鎖著眉頭:“他若對你冷淡無視才是常理,偏偏現在會待你如同親友,不是很奇怪嗎?就因為這樣,我才會放不下心!
“你想得太多了,莫舞!本龖褢n不以為意:“為什么都要把離塵想像得冷血無情的?也許他真的是心胸寬廣也不一定。
“大哥!”君莫舞被他的天真打敗了:“總之,我們以你馬首是瞻,你一天不會青田,我們也不回去。你說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也就不要急著趕我們回去。”
“對!”
君懷憂還沒有回話,花廳的隔窗外傳來附和之聲。
“怡琳?離塵?”他一眼就逮到了那三個鬼祟的人頭:“素言,你怎么也和他們一起摻和?”
“爹,我們也是關心你啊!”君清遙不滿地說:“那個二叔性格多古怪!你孤身一人留在京城,萬一吃了他的虧,那怎么行?”
“我還沒說你呢?我讓你回青田,不是讓你回去找大家一起來京城的,你忘了答應過我什么嗎?”
“我可沒答應乖乖回家以后不再回京城!本暹b聳聳肩。
“懷郎,你可別想再拋下我了!彼吴毡庵。
“相公,我們也是擔心你……”周素言半低著頭,絞著袖子。
“算了!”來都來了,責怪他們也已經無濟于事!凹热粊砹,就住上兩天,盡早趕回去就是!
“不行!”四個人異口同聲地拒絕。
“唉──!”君懷憂無奈地嘆了口氣。
“大哥,要是我們不來,你準備什么時候回青田?”君莫舞問。
“也就這段時間了!本龖褢n略顯為難:“我原本準備這幾天請辭,離開京城?赡銈冞@么一來,完全打亂了我的計劃!
“那有什么關系?反正要走,一起離開不是正好?”
“你不明白!辈恢獮槭裁,他總覺得君離塵對君家未必會像對自己這樣輕易接納!拔覀冞@一來一走如此迅速急促,外人總會揣測我們是不是和離塵有什么矛盾間隙,要是對他的聲名有損,就是我們的不是了!
“大哥,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顧慮這個?”
“莫舞,他是你二哥,我們都是親兄弟,怎么能不顧慮?”
“不,不論你怎么說,在我心里,真正的兄弟只有大哥你一個人。他不過就是個有著血緣關系的外人,從小到大,只是知道有這么個人,我沒有辦法把他和大哥同樣來看待。”
“唉──!”君懷憂再一次地嘆氣,拿這些榆木腦袋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少爺,三少爺!闭f話間,門口傳來了通報的聲音。
“王管事嗎?進來吧!”君懷憂揮揮手,示意素言她們進里間去。
“大少爺,三少爺,小少爺。”王管事推門進來,作了個揖:“輔國左相府上送來了請柬!
“請柬?”君懷憂和君莫舞互看了一眼。
君懷憂伸手取了過來,展開看了。
君莫舞和君清遙也湊過來看。
“君離塵要請我們過府敘舊?”君莫舞訝異地問:“還要闔府同請?”
“爹,這二叔他……為什么要請我們?還就在今晚?”
“我也沒底!本龖褢n咬了咬下唇:“王管事,你送封回函,說我們會準時到的。”
王管事應了聲退了下去。
“大哥,我怕宴無好宴,一定要去嗎?”
“不去也不行啊!何況這是在京城,輔國左相宴請遠來親友,也是很正常的。”君懷憂笑了笑:“既然闔府同請,大家就各自準備一下吧!可不要失了禮數!
“懷郎,那我們呢?”怡琳從里間竄了出來,興致勃勃地問。
“說好了是闔府,自然是一同去了!本铔]好氣地瞪她一眼:“不過,麻煩你多吃東西少說話。萬一說錯了什么惹怒了君大人,我們可沒人救得了你!
“懷郎,你看二少爺又在嚇唬我了!”
“怡琳,莫舞這回可不是瞎說,離塵過慣了一呼萬應,無人違逆的日子。你還是不要多說什么,要是真的激怒了他,可不太好!”宋怡琳的口無遮攔倒是令人不放心。
“既然懷郎都這么說了,我不講話總行了吧!”她一把拉起素言:“我們回房梳洗去,今晚可要好好地打扮一下,省得失了懷郎的面子!
“大哥……”
“你別多說了,等今夜過后,我再另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吧!”君懷憂揉了揉眉心:“希望不要節外生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