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那臉紅的模樣,殷淮禁不住地嘆道:“你只需顧慮到自個兒的安全便成了,即便是郊道,突然出現這么一個俏生生的黃花大閨女,誰能不心動?你真如此低估自個兒的存在?”
秦思是有苦難言說不出呀!偏偏對他如此的關切,心口不由得泌出淡淡的甜。
她加快手中的動作,替他將傷處包紮好,等一切處理妥當,她才又回到火堆旁烤火。
怎么辦?在殷淮一次次涉險救她,絲毫不掩飾對自個兒的關切,她對他的感覺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喜歡。
只是……他若知道父親是兵部尚書,還會對她如此關愛嗎?
他會對自個兒這么好,會不會只是因為他的俠義心腸,其實他對任何人都會這么好?
而適才,她為何沒有因為那樣的親密距離而閃躲,難不成她也在期待他的親近?
混亂的猜想在她腦中糾結,讓她的心情也亂成了一團。
殷淮看著她被火光映照得紅潤的小臉,表情時喜時憂,又時而羞赧,他突然有些好奇她此時腦中正在想著什么?
“想什么?”
秦思猛地拉回思緒,哪敢說出心里真正的想法?“沒、沒什么……”
她一答完話,四周一靜,耳邊只有木柴在火堆里噼哩啪啦的聲響。
瞬間氛圍莫名的讓彼此有些局促,殷淮找了個話題,開口又問:“你習過醫?”
那包裹在傷處的布纏得不緊不松,十分妥當,再憶起在竹林那回,她用手絹替他止血的過往,他禁不住好奇地問出口。
秦思斂下思緒,佯裝鎮定地開口:“閑時看過一些醫書,但僅是皮毛。我會擅長包紮,其實是因為我同受傷的小動物特別有緣,若真遇上,便沒辦法撒手不管……”
殷淮玩味地揚了揚唇,想聽她多說些關于自個兒的事,讓他多了解她幾分。
然而有如此心思的不只有他,秦思有些靦覜地說完自己的事,也將內心一直存在的疑問問出了口。
“你……冥王寨為什么與朝廷作對?”
今日見過殷淮的身手,單憑他的武功,應當可以投身正當門派,可他卻待在冥王寨里當起賊頭兒,實在有些可惜。
殷淮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是孤兒,自小被老寨主收養成為義子,并授與我武功,但在我十八歲那年,義父卻被朝廷高官給害死了……”略頓,他凜然道:“在山寨的兄弟們多半也是出身貧苦,或遭高官權貴迫害的受害者,我們聚在一塊兒,也算‘志同道合’。”
話落,他自嘲地揚了揚唇。像秦思這樣人家的姑娘,或許難以理解他們這幫人的想法吧。
第4章(2)
不過殷淮這一番話,卻深深震撼著秦思的心。
誰說當官的都是好人?她所識得的、爹親的同僚、長官,便不乏端著白臉干黑事的人。
像她這樣有個在朝為官的爹的女子,在他心中會是好人嗎?
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身分……秦思打了個冷哆嗦,也意識到她與殷淮雖相識不深,卻在幾次共經患難下來,她竟有些在意殷淮是怎么看她的……
這想法讓她的心有些沉重,又覺這氣氛太過緊張,腦中不斷思考著要說些什么轉移話題。
她苦思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隨身的小布包里還塞了點干糧,于是側眸望向他問:“對了,你餓了嗎?”
她的話才落下,卻發現殷淮將頭靠在石壁上,像是睡著了,狀況瞧來似乎不是很好。
只見他皺著濃俊的眉,臉上布滿細汗,隱隱可見身子打著冷顫。
“殷淮,你還好嗎?”她憂心地問。
雖然他點住幾個大穴讓血不會再流,還服了顆丹丸,但興許是失血過多、傷口太大,未對癥下藥或丹丸還未發揮效果才生起惡寒,假如傷口未再做進一步處理,接下來便會發炎、產生高熱。
為免秦思擔心,加深她的不安,殷淮努力拉回神智,避重就輕道:“沒事,只是突然有些冷!
聞言,秦思趕緊又把一些枯木添進火堆里,火光燒得烈,發出噼啪聲響,帶來陣陣暖意。
可那暖意似乎沒讓殷淮感到溫暖,隨著時間的流逝,身上的寒顫反而更加不受控制。
秦思猜想殷淮的狀況并不如他自己所說的那么樂觀。
可她不懂醫,身上也沒藥,現在更不可能找大夫過來,她只能暗暗祈求巴圖爾能快快找來,至少它能幫他們帶信息回山寨求救。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想盡辦法減輕他的不適。
心思一定,她拋開女兒家的矜持,靠近他,小心翼翼地張臂將意識渾沌的男人拉進懷里,緊貼著自個兒。
殷淮啞聲驚問:“你、你做什么?”
“讓你不那么冷!
雖說兩人在方才危急時已經有過肢體接觸,但這時危機已經解除,他沒道理要她為他做如此犧牲。
“你……不必為我如此!
秦思也知道她這樣抱著一個男人,對她姑娘家的閨譽有損,但因為心善、因為對方是他,所以她愿意拋開世俗規范,給他溫暖。
她赧紅著臉,避開他的凝視。“就……就當作是還你恩情。”
她的身上還帶著些許濕意,剛貼上他身體的那一瞬間,她還是能感覺到男人陽剛的身體線條與女子的有多么不同。
那層體認讓她赧紅的臉持續發燙著。
殷淮應該把她推開,但她柔軟的嬌軀以及密密相貼帶來的溫暖,舒服得讓他不顧一切,將臉枕在她的纖肩上沉沉睡去。
秦思不禁訝異,殷淮身形頎長,沒想到身子也這么有重量,她挪了下身子,讓背靠在山壁上才減輕些壓力。
男人的呼吸不斷吹拂在她的頸窩,讓她的腦子不由得胡思亂想了起來,攪得心頭蕩漾不已……
***
到了半夜,秦思在腦子胡思亂想的狀況下也跟著沉沉進入夢鄉。
她剛睡著沒多久,殷淮便清醒了,他感覺到丹丸的藥效起了作用,惡寒退去,高熱并未發生,表示他的傷口沒有發炎。
他微微抬頭,火光映在秦思美麗的臉容上,那模樣美得讓他無法移開視線。在惡寒發生時,她臉上流露出緊張的神情,讓他感受到溫暖,能有幸遇上這樣一位善良而美麗的姑娘,他怎么舍得放手?
趁她睡著,殷淮放縱自己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就在這一刻,洞外突然傳來窸窣聲響。
他的心一凜,不確定洞外是什么狀況,隨手撿了塊可用的石頭,以備不時之需,他緩緩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洞前,驀地一股力量襲來,將他直接撲倒在地——
秦思被巨大的聲響驚醒,見到被撲在地的殷淮,嚇得花容失色。
她飛快回過神,瞧見眼前的火堆,迅速撿了根仍燒得正旺的樹枝,朝壓著他的白色大獸喊——“嘿!”
殷淮此時受了傷,她要勇敢,要想辦法將那只壓在他身上的白色大獸驅離才行!
狹隘的山洞內回蕩著她的聲音,吸引了白色大獸的注意力,與秦思對上了視線。
秦思正想將手中燒得正旺的樹枝朝它扔去,還來不及動作,便見白色大獸眸底閃過一抹光彩,她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下一瞬,白色大獸竟轉而朝她疾撲而來——
“嘎呀!”
直到白色大獸撲向自己時,她才發現那白色大獸不是獸,而是一只大鳥……是殷淮養的那只鷹!
秦思怔愕,殷淮卻擔心愛禽傷人,揚聲一喝:“巴圖爾,不!”
他的聲音甫落,卻瞧見巴圖爾不是要攻擊她,而是親密地俯下頭蹭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