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書走進房間的時候,就看到申暖躺在床上皺著眉頭,他伸手捏了捏申暖的臉,“起來了,你要睡到什么時候?”
申暖猛地坐起身,可憐的唐書下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咦,唐書,你怎么在這里?掛彩了?”她醒了過來,無辜地望著他。
唐書忿忿地揉亂她的頭發,“你搞什么,學校也不去,假也不請,不會待在家里睡了兩天吧?”
“兩天?”申暖奇怪地皺著眉頭,突然想到什么,“啊,難道是你的安眠藥……”
“安眠藥!你不會自殺吧?”唐書驚愕地瞪大眼睛。
申暖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晚上睡不著所以拿出來吃嘛。”
唐書打量著四周,看到了桌上的藥瓶,打開蓋子,發現里面居然少了一半,“你到底吃了多少?”
“沒多少吧,大概就十幾顆,不太記得了……”
“十幾顆?!你以為是巧克力!”唐書咋舌。
“那么小氣干什么……”申暖敲了敲睡得有些沉重的頭,“肚子餓了……”
唐書一臉黑線,到廚房下了碗面給她。
“差點忘了,我今天過來是要告訴你,你爺爺要見你。”
“我哪來的爺爺?”申暖頭也不抬地說。
“我老板,你的收養人姜遠航。”
“?!”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唐書拿起紙巾在臉上擦擦,“放學之后我去接你,你快點吃,都遲到快一節課了!
“我能不能不去啊……”申暖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他可是你的監護人,別忘了你現在被誰養著!
“有錢人就是討厭!鄙昱薹薜卣f。
“這話你以前也說過。他叫你去應該是為了姜仰北的事吧!
“仰北怎么了?”她認真地看著唐書,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今天要去你們班上念書,你不會不知道吧!
申暖猛地站了起來,拿起書包往門口沖去。
“喂,你去哪兒?!”
“學校!”
“穿著睡衣去?”唐書把她揪回來,“急什么,學校又不會跑。”
“可是,仰北要到我們學校!
“是,是,瞧你樂得那勁,眼睛都快笑沒了,喜歡上人家小帥哥吧?”
申暖漲紅了臉,“你胡說!”
“你還不承認?”唐書欺負她上癮了,“不用不好意思,現在流行倒追!
“再說我滅了你!”申暖揮揮拳頭,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
唐書趕緊退步,“好吧好吧,不過,其實你要真跟那個小少爺在一起也不錯!彼谋砬橥蝗蛔兊谜J真。
“為什么?”申暖困惑地望著他。
“因為他需要幸福!碧茣f。
申暖更不懂了,歪了歪腦袋,頭上掛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唐書像摸小貓似的撫了撫她的頭,“申暖總是讓人覺得溫暖!
“是啊,姜歆說我體溫很高,身上總是暖暖的,冬天睡覺連暖爐都不用!鄙昱靡獾卣f,惹得唐書暖心地一笑。
真可愛的孩子。他想。就是有時候笨了點。
申暖去學校的時候方宇正在上課,她沖到門口往后看,果然看見朝陽邊上坐著一臉淡漠的姜仰北。
“你真的來上學了!”申暖興奮地跑到教室后面。
“那個,申暖,你遲到了。”方宇為難地轉身看著她。
“嗯,知道了!鄙昱谘霰迸赃呑讼聛,這才發現教室最后一排現在就只剩他們這三張并在一起的桌子。姜仰北坐在中間,申暖在左,朝陽在右,“像左右護法!鄙昱χf。
仰北用筆敲了敲她的額頭,“上課!
申暖低下頭,笑容依舊,仰北看她開心,不知怎么的,也有些開心。
方宇繼續講課,教室里的每個人心里卻都存著疑問。誰不知道姜仰北是姜氏企業的后代,都聽說他在國外進修,怎么就突然轉到他們學校了。這人雖然長得好看,表情卻總是冷冰冰的難以靠近,連自我介紹也不說就坐到位置上,外加衛朝陽在旁邊寸步不離,誰都不敢過去打招呼,偏偏申暖跟他一副很要好的樣子。莫非申暖也來自有頭有臉的家庭?
同學們這些疑問申暖自己當然絲毫不知,看仰北那么認真地聽課,也專心地翻開課本。不一會兒,姜仰北往她這邊遞過一張紙條。
我發了短信給你,你沒回——
申暖呆了呆,沒想到仰北也會上課傳紙條。她低頭寫道:遇到點事,睡著了。
姜仰北看了,更加疑惑了。見老師看過來,便也沒有再問。
申暖下意識地看了看沈駱瑤坐的方向,空空的,沒有人。
該不會是那個時候她落荒而逃,傷了人家的自尊心吧。申暖自責地嘆了口氣。
仰北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午休的時候他們三個人上天臺吃午飯,平時有衛朝陽占據這地方,也沒人敢上來。
“仰北,你爺爺讓我今天去見他……”申暖想起這事,不禁有些苦惱。
衛朝陽含著筷子抬起頭,“不會吧,那老頭很難搞的!
“我也這么覺得。”申暖說完看著仰北,“你爺爺有沒有什么特別討厭的東西?”
“為什么這么問!
“姜歆以前說過,要讓一個人喜歡你,首先要知道他忌諱什么!
“這句話說得沒錯。”
申暖歪了歪頭,“對哦,你是她小侄子。說起來,姜歆當初為什么要離家出走啊?”
“大概是姜家太討厭了吧!苯霰钡拖骂^,語氣有些深沉。
申暖怔了一下,仰北已經站起身來,往樓梯口走去。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申暖挺自責的。
“沒你的事,他煩惱的是另一個原因。”
“什么原因?”她好奇地睜著眼睛。
“我前兩天跟仰北說我喜歡你!毙l朝陽看著她。
申暖眨了眨眼睛,“那你喜歡我嗎?”
“討厭死了!
“既然討厭為什么還要那么說?”
“就是討厭才說呀!”朝陽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著往前走。
申暖悶悶地捂著頭,“其實你最喜歡的是仰北吧?”
衛朝陽停下腳步,偏過頭瞇著眼睛看著她,“你這么覺得嗎?”
申暖點了點頭。
“你有時也挺聰明。”朝陽釋然一笑,“不過就是想偏題了點!彼D了頓又說:“仰北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個他沒告訴你吧?”
唐書一直在車上提醒著申暖見到姜遠航哪些話能說那些話不能說,她靠在旁邊的窗戶上,也不吭聲,只不時地點點頭。
“你是不是想家了?”唐書突然問,他覺得來這個城市以后申暖沒有最初在山里看到時那樣無憂無慮了,有什么東西在她身體里慢慢流逝著,連以往那雙比任何人都要清澈的眼睛也漸漸變得迷惘。
是什么剝奪了她的堅強,還是從一開始,他就忽視了她的脆弱?
還是個孩子而已啊。唐書想。
“停!停車!”申暖像是看見了什么,突然抓著唐書的肩膀喊道。
他慌忙踩了剎車,把方向盤從旁邊打去,“你干什么?!”唐書喊道。
申暖沒有理他,解開安全帶就往街道的另一邊奔去,幾輛車驚險地與她擦肩而過,引起司機一陣叫罵,唐書看得膽戰心驚,不明所以地也下車往對面走去。
商場前滿滿地圍了一群人,人群中兩個穿保安服的青年正摁著一個少年在地上教訓著。
“臭小子,偷了東西還敢不承認,我打死你看你承不承認!”那人提腳要往他胸口踩去,看官們一陣驚呼。突然有人像炮彈似的沖出來,狠狠地把青年撞到一邊。
“該死的,誰敢推老子!”
“小順,小順!”申暖沒理他,彎下腰去拉地上的人,“謝小順,你怎么了?!”
“死丫頭你不要命了!”那家伙沖過來要動手,被緊追上來的唐書給攔住了,“有話好好說,我是律師,這是我的當事人,有什么事情請到法庭上解決。”
幾句話讓兩個青年都冷靜下來,這年頭保安沖動打死人被告到槍斃的不在少數,越不懂法的人遇到警察和律師心里越寒顫。
“你是律師是吧,剛好,這小子偷了顧客的東西,被捉到了還死不承認,你說該怎么賠?”
唐書看向地上,申暖正拖著謝小順翻了身,臉上一片淤青,頭發也亂作一團,仔細看還認得出這就是在山上見到過的那個少年。只是剛才距離那么遠,車又還在走動,申暖是怎么發現他的呢?
“小順,醒醒!”
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臉,謝小順隱約地張開眼睛,身體痛得像要死去一樣,但噩夢似乎已經結束了,他茫然地看著上空,然后眼神慢慢清晰,漸漸找到了焦距,“申……暖?”
“是我!
謝小順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是申暖嗎?”
“是我!鄙昱貜椭,鼻子一酸,“你怎么會在這里?”
小順怔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么,胸口一陣刺痛,猛地縮到申暖懷里哭出聲來,“我沒有偷東西,真的沒有……”他哭得那么無助,仿佛剛才那十幾分鐘的堅持是另外一個人。
唐書轉身問那兩個保安:“請問你們有什么證據說東西是他偷的?”
“我們這是大商場,這種人跑進去又買不起東西,而且剛才喊他的時候他跑得那么急,不是做賊心虛是什么?”
申暖抬起頭瞪著那兩個混蛋,“他絕對不會偷東西!你們少冤枉人!”
“的確,剛才那些只是你們的猜想,構不成切實證據,你們說他偷了東西,那贓物現在在哪里呢?”
“這……”保安臉色微變,他們其實也并不是真的肯定東西是謝小順偷的,只是作為商場雇用的保安發生這種事總得給上司一個交代,于是順理成章地把罪名賴在看著可疑的謝小順身上,他們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著毫不起眼的盲流居然有人幫他撐腰。欺軟怕硬,人類社會亙古不變的準則。
“我可以證明他沒有偷東西!比巳褐型蝗挥腥苏境鰜,申暖錯愕地看過去,竟發現那里站著的是沈駱瑤。
“那個大嬸被偷東西的時候我就在附近,我看到是一個中年人干的,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人!鄙蝰槵幚潇o地說。
兩個保安相互看了一眼,突如其來的發展讓他們的立場翻轉過來。
“也許是我們搞錯了!北0部剂吭偃笳f,“我們會回去再調查!闭f完兩個人轉身想要離開。
“等一下,你們不覺得你們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嗎,不僅僅是道歉,還有作為傷害我當事人的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兩位準備怎么賠?”唐書冷靜地說道。
“不必了。”申暖低下頭,緊緊握住了謝小順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們去醫院。”
謝小順看著她點了點頭,終于昏了過去。
沈駱瑤看著地上的兩個人,明明受傷的只有一個,卻好像兩個人都傷痕累累的。初見時那個耀眼得令人憎惡的申暖此刻脆弱地站在她面前,眼里的憤怒與傷痕清晰可見。
一路上,在后座申暖讓謝小順躺在她腿上。依舊是看著窗外,一句話也沒說。唐書透過后視窗看了她幾眼。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申暖側過臉,緩緩低下了頭。
傷不算重,都在皮肉上,醫生說謝小順之所以昏迷,只是營養不足外加精神過度緊張,吊了點滴以后,申暖走到走廊,看見不知何時跟上來的沈駱瑤。她猶豫了一會兒,走過去問:“剛剛為什么要幫我們?”
“因為真正偷東西的人是我!彼f。
申暖聽她這樣說,釋然地點了點頭,“這樣啊!
沈駱瑤驚訝地看著她,“你不罵我嗎,像上次一樣,是我害你朋友被冤枉的!
申暖望著她的眼睛,“說你什么呢,你不是什么都清楚嗎?你說得對,天真的人是我!鄙昱拖骂^。
“不對!”沈駱瑤張口,突然間極力想要反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