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青云忘了自己已經拔掉了消音器。
聽聞警笛聲正由遠而近呼嘯而來,他憤怒地瞥著縮成一團的女人。
“你竟然敢罵我是人渣?!”他怒喝,心中的怒火延燒到四肢百骸。
最該死的是他竟下意識地將槍口往右偏,子彈只是險險地劃過她的耳旁,饒了她命!
這有違他的原則!
警笛聲令修女嚇得縮成一團,并死命地捂著耳朵,她心中還驚懼于剛才堪堪從她耳邊劃過的子彈。
“起來!”谷青云揪起蹲在地上的妯。今夜他壓根兒不打算留任何活口,也是首次不戴面罩行事。但突然蹦出來的修女不但將他的真面目瞧得一清二楚,還教訓了他一頓,偏偏他又不忍心殺了她,這讓他毀了自己堅如鐵石的原則。
往常執行任務遇到了阻礙時,他向來毫不留情地排除障礙,當然也包括目擊者。
今天他竟然會議這個目擊者活命,真是見鬼了!
他揪著她,將她拖出了暗巷,直往座車奔去。
他若是不帶她走,留下她向警方指證他的形貌,他醫生職業還干得下去嗎?
“救…”修女想開口求救。
“進去!”谷青云猛地將她推進車內,然后奔向另一邊的駕駛座。
“放開我!”她用力拍打車窗。
谷青云理都沒理她,發動引擎駛離現場。
就在他們彎過轉角的當口,謷車正從另一端沖了過來。
兩車錯身而過后,谷青云松了一口氣。
確定沒有人跟蹤后,他才瞥了眼鄰座的修女。
“原來你是長發!彼齽偛旁趻暝鷷r,頭巾不小心掉落了,他隨手撩起了幾綹發絲,摸了摸。
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怎么樣,修女只是呆瞪著他,一動也不動。
谷青云冷笑了一聲,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你現在才知道怕?剛才刺激我的時候什么不多想一想!
現在回想起來,她還真笨,槍口都抵在她的腦袋了,還不知道噤口,竟然還敢教訓他,存心找死。他冷怒地再瞥了她一眼,正想專心駕車時,她竟開口了。
“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又來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彼穆曇羧耘f微微發顫。
谷青云干脆打開音響,讓震耳欲聱的音樂掩去她的魔音。
她生氣地將它關掉。
他又再度扭開,充滿警告的狠瞪了她一眼。
她放棄了,躊躇了半晌,她決定先向惡勢力低頭,日后再向主懺悔,說明她的無奈。
“我不會說出去的!
“你幾歲?”他瞄了她一眼。
“二十!奔热粵Q定暫時跟歹徒妥協!她只好有問必答。
“二十?!”他又睨了她一眼,二十歲的花樣年華當什么修女!
“那你呢?你幾歲?”多了解他一些,她日后向主懺悔時天使才能找得到他,牽引他走向正途。
“二十九!彼悬c懶散地說。
奇了!他竟會跟她聊起來?谷青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雙手交握在腿上,不敢看向他。
谷青云好笑地看著她,“你搞不清楚狀況?我是綁匪,你是人質,我有可能告訴你我的真實姓名嗎?”嘖,笨蛋!修女像是聽到了什么天下奇聞,驚訝地圓睜雙眼。
“你綁架我?可是我沒有錢哪!”他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如果我要的是你的身體呢?”
她聞言,驚駭地倒抽一口氣。
“你你你……”她抓緊了衣襟,開始拚命拍打車窗!揪让让!”
“別急!惫惹嘣迫套⌒σ,緞續逗她,“我還沒開始做呢,待會兒保證你會叫得更大聲!
他的眼中閃爍著痛快的笑意,差點大笑出聲。
“我……我全身沒什么肉的……”她邊說邊摸了下胸口,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有多么曖昧。
他瞄了眼她高聳的胸脯,不禁搖頭。
可惜,美好的曲線都被那件死氣沉沉的衣服遮掩住了,真是暴殄天物。
他打賭,她的身材一定跟她的臉一樣,很賞心悅目。
瞪著他色迷迷的雙眼,修女更是抓緊自己的衣服,張大眼,拚命地往門邊縮。
她捂著胸口的手正好置于她的胸部,害他又多瞄了一眼。
真可惜!他搖頭。
“陪我上床的女人不一定要肉。只要該有的地方都有……”將她從頭到腳瀏覽了一番!拔揖秃軡M意了!
“你不可以這么做!”她大嚷,眼里盛滿了驚惶。
就是這眼神!純真、執著,卻又盛滿了驚懼與指控,讓他不忍下手。
車子倏地靠路邊停了下來,他對她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把她嚇得手腳發軟。
“下車!彼念^一例,示意她下車。
她聞言,立刻開門下車。
“你叫什么名字?”兩人隔著車頂相望。
“夏心蘋!
“你是中國人吧?”
“嗯。”夏心蘋低下頭,瞪著自己的腳。
“會說中文?”
她狐疑地啾著他,“你怎么知道我會說中文?”
“主啊,請饒恕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原諒他們的無知…”谷青云十指交握,學著初見她時,她低首用中文禱告的模樣。當然,他夸大了些。
原來如此。
而他低首禱告的樣子也令她扯出淡淡的笑意。
“你從來沒有禱告過嗎?”她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方才他禱告的模樣有些夸張。
“你管我這么多!”谷青云啐了聲。
“相信主可以得到永生。”她一臉認真地說。
“如果我不希罕永生呢?”他干脆雙手放在車頂上,支著下巴看她。
他覺得奇怪,這會兒她竟然不會想逃?也不會哭鬧,真是怪人!
“信主,可以為自己的日后鋪路,畢竟人生這條路,早晚都會走到盡頭,到時候就依你在人間的表現,決定你日后進不進得了天堂!”夏心蘋誠的勸告。這是最淺易的解釋了,就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了。
啊,好想睡!谷青云的眼皮沉重了起來。
他對上不上天堂,以及什么得永生均沒有興趣,但對她荳蔻年華就當修女,倒是好奇得半死。
“你為什么會想當修女?”他訕訕地問道,等著她回答。
“因為…”很幸運的,她從小就是在修道院長大,打從她有記憶開始,她的世界就充滿了福音。
但她再怎么天真,也不會笨到向陌生人透露她的來處,免得連累到院里的姊妹,更何況他還是名殺人犯。
“因為什么?”他逼問著她,看出她有所隱瞞。
“因為……”她吞了口!了眨眼,不自覺露她說謊時的習慣。
“我是個孤兒!闭f完,她又吞了口唾沫,不敢看向他,怕泄漏了自己的心虛。
其實她現在已經不是孤兒了,她就快有親人了。
“是孤兒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將青春埋葬在修道院里多可惜!
“能夠為主奉獻,再也沒有比這更今人感到快樂的事了!彼鎿吹卣f。
谷青云嘆了口氣,“你打算一輩子待在修道院嗎?”如果是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老實說,”夏心蘋看著他,決定說出自己還只是個見習修女。
“我還沒有資格成--正式修女!
“喔?”他挑了下眉。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臉,“因為我屢犯戒規!
“屢犯戒規?”
“嗯,我必須絕對對上帝忠誠,發自內心地為主奉獻、為世人奉獻,拋開私欲!
“這么難!”他嗤笑。在為人犧牲奉獻之前,還得先為自己套上枷鎖,不當也罷!
夏心蘋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如果我不貪睡就好了!彼腥齻鬧鐘,分別放在不同的地方,卻始終叫不醒自己,反而將其它的姊妹吵醒,真丟臉!
她的臉上出現了無奈。
“勤儉是美德,我們向來晚上八點就寢,凌晨四點起床祈禱和勞動?上А
她晚上就是睡不著,早上又爬不起來。
“晚上八點睡,清晨四點起床?!”谷青云不可思議地道。
“嗯,這是應該的,為主奉獻……”
“夠了!”他冷冷地打斷她,他聽夠了,也聽煩了!安贿^,你怎么會出現在暗巷里?”這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答案,她當不當修女與他無關。
“我迷路了!
“迷路?!”他的眉緊蹙!坝腥藭月返较镒永锶?”他仔細地打量她。懷疑她是不是從事什么勾當,借著修女身分以掩飾。
“我打算回修道院,結果走錯路了。”她邊說眼睛邊眨呀眨的。又說謊了。
其實她是從修道院里溜出來的,打算尋找唯一的親人,在未找到母親之前,她當然不能回修道院。
但是迷路是事實,她頭一遭出修道院,就迷失在偌大的紐約市,只好隨意四處走動,為尋找正確方向,才會走進那條死巷里。
“修道院在哪兒?”
“在--”她倏地住了口,不太高興地瞪著他。
“算了!真當我沒問!彼麛[擺手,打開車門生進駕駛座。
反正他也投興趣知道修道院在哪里,只是想好心送她回去罷了。
“別讓我再碰見你,夏心蘋修女!彼麑λ岢鼍,“下次再讓我遇見,我可不敢保證會放過你。”說完,他指了指前方,“前面那棟建筑就是地鐵站!
搞不懂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好心,最后還被人當成壞人看。算了,壞人就壞人吧!
該走人啰!
谷青云發動了引擎,懶得再多瞄她一眼。
夏心蘋怔在原地,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車頭繞過她身邊時,他將車窗搖了下來,傭懶她笑道:“愿阿拉保佑你,修女!
“是上帝!
“阿拉不是神嗎?”他好笑地問。
夏心蘋一時答不上來。
她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阿拉的存在,瑪麗亞院長說過,不可以隨便批評別人的宗教信仰。但要堅定自己的信念。
唉!谷青云瞥了怔愣的她一眼。這種女人空有一副好軀殼,腦袋瓜里卻啥東西也沒有。他感嘆地搖了一下頭,將車駛離。
夏心蘋看著愈行愈遠的車影。
她安全了!
老天,她真的安全了!她高興地揮舞著手中的頭巾,心里有說不出的興奮,她可以去找母親了。
不知道母親長什么樣子?
原來她并不是孤兒。夏心蘋重新打開母親寄給她的信。
在接到母親的來信后,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她還有媽媽呀!
初知這個消息時,她興奮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親愛的安琪兒:我是日夜思念你的母親。
轉眼間你已經滿二十歲了,當年我不得不舍棄你,你一定很恨我吧!
可是我真的很愛你,請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好嗎?
如果你不嫌棄,愿意原諒媽媽,請你來見我好嗎?因為媽媽的行動有些不方便。
對了,你本姓夏名心蘋!那是你父親為你取的!不過,他最愛叫你安琪兒。美麗可愛的安琪兒,他常抱著你這么喚著……
母親的字好漂亮!夏心蘋將信紙小心翼翼地折疊回去,將信紙捂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母親那雙溫暖的手。
一會兒后,她將信紙收藏好,并打量著四周。
紐約真的好大,處處是高不見頂的摩天大樓,她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一開始她按著信上的地址找著柏格大道,可是找了好久都沒找著。最后她只好問警察,警察竟然告訴她,紐約市沒有柏格大道。
這讓她大為驚詫,難道是母親搞錯了、寫錯了?
但她非常確定母親就在紐約,不愿放棄尋親的大好機會,希望碰碰運氣!也許主會帶領她找到母親,沒想到竟教她碰到那個怪人行兇!感謝主!讓安琪兒能平安脫險!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修道院內的人便全部叫她安琪兒了。孤單的她經常三更半夜!
到主的面前,主哀求,但每都被慈祥的瑪麗亞院長逮個正著,并安慰她說神將永遠與她同在,院內的姊妹就是她的家人,甚至可將院長她視母親。
至今她還清楚記得院長當時眼里合著淚光。
時光匆匆而過,一轉眼她已不再是稚嫩的五歲小女生,不再動不動就吵著要爸爸、媽媽,也接受了是孤兒的事實,因此她決定終生侍奉上帝。
瑪麗亞院長知曉她的決定后,再三要她考慮清楚。
但是她想過了!若是成為一名修女,她將終生在在修道院里,否則她總有一天一定會離開!可是人海茫茫,她又沒有親人,她能去哪里呢?
佩姬修女那么疼她,夏露蒂修女把她當成女兒一樣看待,茱麗亞修女每次在她被罰勞動時,會偷偷端點心給她吃……她們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樣!而且佩姬修女有風濕痛的毛病,夏露蒂修女也經常喊腰疼,更甭提瑪麗亞院長近來身體不適,她實在放心不下她們。
所以,她決定留下來,永遠陪伴在她們的身邊。
誰知在瑪麗亞院長跟她懇談后的隔天,她便收到母親寄給她的信,如此的突然,一時下她手足無措,她再也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她留了紙條便溜出了修道院,第一次接觸到外頭的花花世界。
她真的很想見到母親。
如果讓克萊兒修女知道她是出外找親人,肯定會被數落一番,說她意志不堅定怎么能成為修女,連俗念都斷不了!
夏心蘋在心中請瑪麗亞院長原諒她的不告而別,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犯了院規,但她真的好想見母親一面,見過母親之后,她一定會回修道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