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連逍冷靜道:「秦彰,這是我們兩人的恩怨,不需牽扯到別人,你若是個好漢,就放紀姑娘回去。」
秦彰聞言又是一陣大笑,像看個傻瓜似地斜睨他。「你當我是笨蛋嗎?你屢次三番要抓我,這個臭丫頭片子在旁邊設局幫你要引我上當,她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這次落到我手里,我絕對會讓她比死還慘!拐f著又露出獰笑。
霍連逍心一凜。江湖中人好色殘忍者多,秦彰言外之意令他背上微泌冷汗!盖卣,好漢做事好漢當,有仇有怨盡管沖著我來,不關她的事!
「老子就是看她不順眼,她屢屢壞我好事,敢得罪我秦彰的向來只有一條死路!骨卣脤ψ笥液鹊溃骸高楞著干什么?放網抓人,然后把那臭丫頭給我拖出來!」
霍連逍喝道:「且慢!秦彰!我勸你最好不要動她一根寒毛。你應該知道她哥哥紀天寶在大宋勢力龐大,許多高官顯貴都是他的好友。如果你今天讓她有一丁點損傷,紀天寶愛妹勝過自己的性命,他絕對會豁出去鏟平你的山寨。你信不信?」
秦彰聞言暗驚。他知紀天寶是大宋三大富豪之一,如果他要唆動官家前來剿寨,那是如探囊取物輕而易舉之事。他雖恨紀天遙連施詭計幫著霍連逍擒拿自己,亟欲整死這個臭丫頭;可是衡量輕重,這個臭丫頭卻是動不得。
「退下!退下!」秦彰怒喝手下退開,指著紀天遙道:「臭丫頭,算你命大,有個有錢的好哥哥。我今天就饒過你,等下我就派人送信給你哥哥,教他送銀兩來贖你回去。聽說你哥哥做生意很會討價還價啊,如果他敢跟我砍價,老子我就一根一根砍下你的手指送去給他做禮物!」
「我呸!秦彰!你有膽就放我們出去,一對一單挑!」紀天遙戟指大罵,濺得滿身水花。
秦彰想到馬上就有一大筆白花花的橫財入手,心情大好,吹起口哨,再不理會紀天遙的虛聲恫嚇,呼喝手下放網,將兩人連網帶人濕漉漉地撈起來,取走霍連逍的青虹劍。眾匪拿刀抵在兩人背心,走到后院,又下了十幾層石階,來到一處地牢前,打開鐵門,用力將他們推了進去,兩人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鐵門卡的一聲在背后關上,四周霎時一片黑暗。
兩人七手八腳將身上繩網解開,霍連逍問道:「天遙,你沒事吧?」
「我沒事。」紀天遙扶著地站起來,這牢房鐵門上留有一小洞,透入些許天光,慢慢地兩人都適應了牢房內的幽微光線,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
「大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秦彰抓來!辜o天遙懊悔不迭,把秦彰罵了個十七八遍。
霍連逍笑了笑,見到紀天遙毫發無傷,他就放心了。既已被擒,擔憂也無用,心忖:幸好秦彰投鼠忌器,不致侵犯紀天遙。他既要向紀天寶索要贖金,兩人暫且無性命之憂。如此一想,倒能安然身處這地牢之中。
他寬言安慰:「秦彰既然要錢,暫時就不會對我們怎么樣?礃幼恿钚侄〞芸靵斫幽慊厝ィ惚M管放心!
「你來了,我有什么好怕的。」紀天遙素來膽大,再加上心上人在身旁,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不懼。
牢中無事,枯坐也是無聊,紀天遙和霍連逍說說笑笑排解辰光。一個樂天,一個淡然,竟也把這潮濕陰冷的地牢當成福天洞地,安居起來。聊著聊著,紀天遙忽然笑道:「大哥,你知道嗎?這次我到開封府找你,聽藍方說起,你一到開封報到,據說城內凡是沒成親的姑娘,個個都想嫁給你,不過一聽你已經訂親了,就打消了指望。哈!你這招真高,這樣就不會有那些閑花閑草來煩你了。」
霍連逍靜靜聽著,直認不諱:「他沒說錯。」
「我知道這是你的權宜之計嘛!」借著隱約的光線,紀天遙見霍連逍神情不似說笑,不由得一呆,收起笑意,追問:「難道你真的訂親了?」藍方明明說這是他的推托之詞,好讓那些媒人婆別踏穿了開封府的門檻呀。
「先父很早之前便為我訂了親事,再過一兩年我就會去迎娶!
這話宛如青天霹靂,紀天遙簡直不敢置信,睜圓了雙眼,跳了起來。
「你……你騙人!」又急又氣,又委屈又傷心。
霍連逍聽她聲音微有哽咽,當下心頭一窒,微感難受;氐介_封后,紀天遙恢復女裝后吐露心聲,他便知道她對己鐘情。但是他已有婚約,因而常自約束謹守禮教。
「到時候我會送喜帖給你,歡迎你來喝大哥的喜酒。」他艱難地說道,胸中窒塞苦悶。
這話將紀天遙打入了十八層地府,她跌坐在地,一時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聽她喘氣聲急,連帶他也跟著氣息不穩,心情紊亂起來!柑爝b……」
待要說兩句話安慰她,可是他又能說什么?
忽聽嗚的一聲,紀天遙跳起來,離他遠遠地奔到另一邊角落,哭得好響。
「我……我不是你的良配。你年輕貌美,武功高強,將來一定得配英俊有為的如意郎君!顾裱园参,卻不知怎地,心頭某處卻有點酸酸的。
「誰說要嫁什么如意郎君了!我才不嫁人!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嫁!」她一聽大怒,沖口而出。
霍連逍本就口拙,又不了解女子心思,被她這么疾言厲色,登時不知如何應對,只得默然不語。
牢房中回蕩著她的哭聲,兩人各據一方,各懷心事。紀天遙想到霍連逍竟已有了婚約,依他講信重義的個性,絕不會拋妻另娶,也不會別納妾室,縱然自己愿意委屈做小,也是無望,傷心絕望之余,芳心都碎成了片片;暨B逍聽她哭得凄慘,心頭亦是紛亂如麻。他來開封府走馬上任,一心只想報效朝廷、報答孫大人的大恩,對于婚姻之事,但憑父母作主,從沒有其它想法。只是為何現在聽她哭得慘慘凄凄,自己心頭也是秋風秋雨,無限惆悵呢?
但覺身上寒意陣陣,霍連逍運起內功,在自身周天行了一遍,驅走落入水潭的寒意,經他熱氣一蒸,不多時身上的衣服也干了。想問問紀天遙會不會冷,又聽她仍斷斷續續地哭著,無聲地嘆了口氣,不說了。
不知她哭了多久,大約是哭得累了,聲音漸漸低下。其時日已西落,牢房內已經毫無光線,一片漆黑。但聽有人從樓梯上走下來,在走道上點起了燭火,牢中才又有了些許微光。
那人是來送飯菜的,喝道:「喂!來拿飯!箤⒁粋裝了飯菜的木盤遞進門上的小小洞口,霍連逍接過,回頭喚道:「天遙,來吃飯吧,不要餓壞了身子!
但聽紀天遙哼了一聲,「我不吃!」她哭得太久,聲音已然沙啞,顯得有氣無力。
霍連逍無法,只好自己先用,留一半給她。
用完飯后,紀天遙還在抽抽噎噎,聲音微弱。
「你真的不吃嗎?」紀天遙不理他。
霍連逍無法,只好將木盤推到她身前,躺下來曲肘當枕,數息調心,不多時進入夢中。
不知睡了多久,他在夢中被一陣微小的格格聲喚醒。睜開眼睛,一時還不能適應牢內的黑暗,側耳細聽,那格格聲是從紀天遙那兒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