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家做賊,特別刺激吧?」霍家天井中種了一棵紫荊樹,樹上還掛了一副秋千,姚天孩子性起,歡呼一聲,坐上去兩只腳懸空晃呀晃的。
「大哥,你給我推吧。」姚天回頭道。
霍連逍站到他后面,在他背上輕輕推著,秋千蕩了起來。姚天乘風飛揚,笑問:「大哥,這是你小時候玩的秋千嗎?」
霍連逍抬頭看著頂上茂密的樹椏,道:「這是我爹給我做的。我爹可厲害了,會用木頭刻小牛小羊,還會做椅子,我小時候的玩藝兒都是他給做的。他很疼我,從沒罵過我一句打我一下,我想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爹了。」憶起童年往事,臉上泛起溫柔的微笑。
此言勾動姚天的傷心事,道:「你真好,有個這么疼你的爹,不像我,我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所以我從小就給人欺侮。」說著眼眶泛淚。
霍連逍拉住吊繩停下秋千,站到姚天面前,道:「天弟,你不要再傷懷了,以后大哥會保護你,你就不用怕別人再欺侮你了。」
姚天抬起頭,只見他眼神溫柔,笑容誠摯,心中大是感動,又想自己怎么這么多愁善感,真是好生丟臉,忙拭去眼角淚水,對他扮了個鬼臉。
「又哭又笑,比天氣變得還快。」霍連逍取笑他。
姚天笑問:「你爹這么厲害,那他有沒有教你刻木頭?你也給我刻一個什么小牛小羊的吧,我一定會把它好好收起來。啊!我屬龍的,你給我刻一條龍吧!
「你若喜歡,我回去就給你刻一個吧。不過,我的手沒有我爹巧,刻成了一個四不像你可不要笑話我!够暨B逍微笑。
「怎么會!那是你送我的東西,我會好好珍惜的。」
兩人肚子餓了,摸到廚房找東西吃,灶上擺著好些蔬菜瓜果,有幾個冷掉的饅頭倒扣在碗里。姚天道:「大哥,你來起火,我露一手給你瞧瞧!
霍連逍奇道:「你要下廚?」他看來一刻都閑不住,居然會這種女人家的事?
「當然。」姚天神氣地一插腰,「你別小看我,不是我自夸,我的手藝可是一等一的好,連我表哥吃遍大江南北那么挑嘴的人,都贊我可以去當皇帝的御廚,你說我成不成?待會兒你試試,一定讓你把舌頭也吞下去!
「那我可要拭目以待呢。」霍連逍一笑。
生好了火,霍連逍給姚天打下手,遞遞蔥姜,拿拿碗盤。但見姚天下刀如飛,手法俐落精細,每一段菜都給切得一般大小,剛好下口,油鹽一下,菜蔬在鍋里翻飛,逸出陣陣香氣。先不談他做得好不好吃,光看他這般身手,就感心曠神怡。
做好飯菜端上桌,兩人對面坐下,姚天夾了一筷菜到霍連逍碗里,道:「你嘗嘗!寡凵衿诖乜粗
霍連逍但覺滿口鮮甜,睜大了眼睛,很是詫異。「比我娘煮的還好吃!天弟,你真了不起,你是哪里學來的本事?」
姚天洋洋得意!改且矝]什么,我表哥見我喜歡煮菜,我們到各地去做買賣,就給我請了當地有名的廚子來教我,就這么學會了。」
「你做的菜這么好吃,要是以后你開了飯館,我一定天天都去捧場。」
「你如果愛吃,我每天都煮給你吃啊!
「沖著你這手藝,如果你是女的,我就把你娶回家,這樣我天天就有口福可享了。」或許是回到家里,又或許和姚天相處日久,受他影響,霍連逍心里松快,說話間不知不覺有了玩笑之意。
姚天聞言,莫名地臉上一紅,神情有些異樣;暨B逍暗想自己怎么說起這些瘋言瘋語來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姚天混久了,也變得調笑無忌了。低頭繼續吃飯,不再言語。姚天見他神色恒常,也忘了剛才一瞬的尷尬,不住勸菜。
用完飯洗完碗,天色漸暗,霍母還未回來,霍連逍去堂上點燈,并向父親牌位燃香祝稟。出廳一看,姚天坐在廊下斜倚著柱子,累得睡著了。霍連逍蹲下搖了搖他肩頭。「天弟,要睡進房間去!
姚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做了一個「不要吵我」的表情,又閉眼沉沉睡去;暨B逍無法,只好將他抱起走進自己房間,將他放在床上,脫去鞋襪,取被給他蓋上。見姚天長睫微顫,像個孩子睡得香甜,霍連逍微微一笑,坐在床邊環顧四周,只見屋內收拾得干干凈凈,纖塵不染,擺設一如他離去時的模樣,沒有任何改變,想來母親必是常常來此打掃。一想到母親關懷愛子的心意,心頭就流過一陣暖流。
他趕路一日,也覺得累了,便趴在桌上假寐一陣,半夢半醒間聽到房外有聲響,忽忽醒來出房去看。
霍母進香回來見門口拴著兩匹馬,擺尾踏蹄,大是疑惑。是誰將馬拴在自家門口?開鎖推門一看,堂上已經點上燈火,忽見霍連逍從房中出來,見愛兒竟然回家,不禁大喜迎了上去!稿袃,怎么回來了?沒聽你說要回家呀!」
「臨時決定的。我到平江府捉賊,所以順道回來探望您!够暨B逍接過母親手上的香籃,微微一笑。
霍母拉著他的手走進大廳,就著燈光細細上下打量!改锟纯,你在外面過得可好?瘦了好一些,臉都尖了,你都沒好好照顧自己對不對?有沒有按時吃飯?小心鬧胃疼!箶翟虏灰,霍母摸摸他肩膀,捏捏他手臂,見兒子臉上清瘦了一點,卻愈見成熟。
「娘,您別擔心,我身體好得很。可能是這幾日一直在捉盜匪,所以瘦了一些!够暨B逍寬慰母懷。
霍母問道:「門口那兩匹馬是你的嗎?你沒鑰匙怎么進來的?」
「我有個小兄弟叫姚天,他和我一道回來。我們嘛,嘿嘿,是翻墻進來的!够暨B逍說起此節有些不好意思。
看著霍連逍略帶靦腆的笑容,霍母有些詫異。素知這個兒子老成持重,一向規行矩步,今天居然也做起了這種頑皮行徑。一別數月,覺得兒子有些變了。
霍連逍道:「娘,我先去把馬牽進來!贡剂顺鋈ァ
把馬系在廊下,又給喂了草料,拴上門栓,回到廳中,霍母問道:「你那個小兄弟呢?怎么沒見到他?」
「他累得睡著了,我讓他睡在我房里!
「你這小兄弟是哪里人?什么來歷?」霍母關心問道。兒子身邊的事再瑣碎,做母親的都想一一知曉。
霍連逍當下將姚天救顏雨恩,又資助他在開封安居讀書的義行簡略說了一遍。至于他任俠使氣,去沖犯平江府知府辜仁貴的事情就隱瞞沒說,不想讓母親對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聽起來你這個小兄弟年紀輕輕,做人倒有三分俠氣。」霍母微笑。
「天弟個性爽朗、豁達大度,和我很合得來。就是年紀輕了一點,有時會比較孩子氣!够暨B逍為姚天大說好話。
「你從小就過于老成,像個小大人,笑話也沒聽你說過一個。這個天弟聽起來活潑淘氣,你們兩個要是能取個中道就好了!挂妰鹤诱勂疬@個義弟語多愛護,看來兩人感情甚好,霍母也樂見霍連逍能有個年紀相仿的知交好友。
母子倆說說笑笑,霍連逍又講了些他在開封府任職發生的事情,絮絮叨叨,直到夜幕低垂,這才各自回房安歇。
翌日一早,姚天一覺醒來,精神大好。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看著陌生的床頂,心想這又是哪里的客棧?一轉頭,卻看見霍連逍躺在他身邊,不禁叫了出聲,驚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