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有氣無力的揚眸。“嗯?”
“你最近晚上睡得好嗎?”
“呃……還好啊。為什么這樣問?”
“有沒有覺得,睡到半夜的時候,會看見床邊有人影?”艾妮絲笑問。
“你是想跟我說,這房間其實鬧鬼嗎?”莉莉困惑的蹙起眉心。
“你都沒發現嗎?”
“發現什么?”
莉莉快被她不停繞圈圈的問法弄瘋,聲嗓不由得提高好幾度。艾妮絲真怪,平日都是有話直說,怎么忽然開始玩起拐彎抹角這套。
看來她是真的沒發現,未免也太遲鈍了。艾妮絲好氣又好笑地說:“莉莉,難道你從來沒在半夜醒來的時候,看見沃斯坐在床頭?”
“沃斯?!”莉莉訝呼,呆了片刻,空白的腦袋飛快閃過一些似夢的片段。住在艾妮絲莊園的這段日子,起初,她睡得并不安穩,尤其是剛來的那幾天,她感冒了,一直反復發燒,夜里也作著惡夢。
但是,很奇異的,她總覺得夜里似乎有人在看顧她,在耳邊哄她,用溫熱的手心撫摸她的臉蛋,輕拍她的胸口。
感冒復原后,她也逐漸習慣了暫宿的客房,也慢慢接受了她和沃斯已經分手的事實,入睡前總會清空思緒,不讓那家伙的臉龐纏著腦海不走,睡眠情況改善許多。
但是,偶爾翻身的時候,她會下意識掀一下眼皮子,習慣性瞅瞅身邊的床位--當然是空的,但她心底卻老是隱隱在期待些什么。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壓抑思念過度,才會老在半夜以為自己看見了沃斯的身影,難道不是嗎?
望著莉莉呆怔的復雜神色,艾妮絲給了她一點消化這訊息的緩沖時間,又說:“那天沃斯對你撂過狠話,說他不想再看見你,結果他自己找不到臺階下,只好拜托我,讓他半夜進屋,趁你入睡時偷偷探視你!
“這……這是真的嗎?”莉莉訝張小嘴,傻得說不出話。所以,那些凝視,那些撫摸,在耳邊安撫的哄聲,全都不是出自她的想象?
“你剛來的那幾天一直發燒,沃斯擔心死了,一整晚都守在床邊,還跟我的管家要了膏藥,幫你揉手腕上的淤青!
艾妮絲這一說,完全勾起她的印象。她一直以為那是自己太傷心,在腦中自我安慰的甜蜜幻想……
輕撫著淤青已退的雪白腕骨,莉莉想哭,嘴角卻往上揚起。原來沃斯這么在乎她,心疼她,她還以為趕她離走后,他真的打算就此對她不聞不問,結果,他一直默默地關心她,看望她。
“還有一件事。難道你都不覺得奇怪,為什么席蒙沒再找過你的麻煩?”莉莉聞言一怔,望著艾妮絲的雙眼,迷惘地搖搖頭。
“看來好面子的沃斯并不打算讓你知道!卑萁z笑笑嘆氣。
“知道什么?”
“把你從席蒙的床上搶回來的隔兩天,沃斯就去找席蒙談判了!卑萁z說。“他將在倫敦郊區的一座莊園,還有一艘商船都給了席蒙,并且簽訂契約,要席蒙對底下人放出消息,不準他們再騷擾你,或對你做出任何不利的事
“一座莊園和一艘商船?!”莉莉訝呼。雖說自由無價,但沃斯為了她,居然賠了這么多!
艾妮絲又說:“在場的人都說沃斯一定是瘋了,為了一個奴隸,居然愿意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你該知道的,通常貴族間的斗爭,愿意出讓財物的那一方就算是輸了。就這次的斗爭而言,席蒙無疑是大獲全勝,而你已經成了倫敦史上最值錢的女奴。對沃斯來說,你在他心中是無價的,他寧愿在席蒙面前認輸一次,甚至跟女王作對,也想娶你為妻。親愛的,這樣的男人,難道不值得你留下,好好愛他嗎?”
這個高傲的男人,為了她,竟然愿意向席蒙認輸……這證明了什么?他愛她,勝過維護他男人的自尊。
他愛她,勝過他擁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莉莉笑著掉下淚水,心中豁然開朗!鞍萁z,我想,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艾妮絲挑挑眉!罢娴?”
莉莉握緊了懷表,翻身下了床,淚水洗滌過的黑眸如磁石一樣晶潤,臉上重拾失落已久的勇氣!拔乙フ椅炙埂!
“莉莉,等一下!蓖蚶蝌湴恋刈呦蚍块T口,艾妮絲似想起什么,忽然喚住她。
莉莉不解回眸。
艾妮絲先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的穿著,然后揚起神秘一笑,走向她,拉著她往另一個房間走去!澳悴荒苓@樣去。來吧,我們得趕一下,以免你錯過搶新郎的最佳時機--”
第9章(1)
鐘聲在響,陽光斜照而下,將嵌著彩繪玻璃的窗灑上金邊,這場婚禮幾乎聚集了歐洲所有的貴族共襄盛舉。
教堂外的道路幾乎被馬車占據,每一輛都被絲綢和寶石裝飾得豪奢華美,其中不乏皇室的馬車,就連鄰近幾個歐洲小國的王子公主都特地趕赴這場婚禮,主人公的地位之重要,由此可見。
無論如何,那都不重要了……她不在乎那些細節,她只在乎那個站在新娘身邊的男人。
莉莉粉唇一彎,精致秀麗的東方臉蛋浮現嘲弄的笑,她就站在教堂的對街,看著大批貴族魚貫步入教堂。
為了今天這一戰,艾妮絲翻出了一套當年丈夫請來法國首屈一指的裁縫師,純手工縫制的米白蕾絲禮服充當“戰袍”,增強她的信心。
深吸一口氣,她垂下水潤烏眸,檢視自己的裝扮。
這件禮服是以米白色輕紗與手工刺繡的蕾絲為底布,出自奧地利的水晶,錯落點綴在裙上各處,立領部位則是一層層細致的手工蕾絲,抽著細折的羊腿袖,被束胸托高的胸房包覆在亮面絲緞之下,高腰設計使她看起來更豐滿,腰線底下是無數的抓褶,繡著華麗蕾絲的大蓬裙,全都是展現女人身體線條的設計。
假如不太過強求或仔細分辨,她身上這件奢華的米白蕾絲禮服,幾乎就像是婚紗禮服。
她怔望了禮服好片刻,深吸一口氣,覺得禮服里頭的緊身束胸快將她勒斃,但這時代的女人為了爭奇斗艷,束胸更是必備的“戰袍”,她必須習慣。
習慣,是最容易也是最困難的一件事。
她甚至已經快想不起來,處處充斥高科技的二十一世紀是什么模樣,只因為已經習慣了這該死的十九世紀的倫敦。
可惡!她居然被困在這鬼地方,而且還把她的初戀給了那個浪蕩的男人……
鐘聲再次響起,提醒眾人婚禮即將進行,她抬起一雙黑眸,直望對街的教堂,垂放身側的雙手抓緊了蓬裙。
開始了……
最后一個鐘聲落下時,她仰起細嫩的下巴,白皙的肌膚在陽光照射下,像來自中國的上好瓷器。
像是刻意彰顯自己的身分,她一頭閃亮的黑發沒盤成髻,只是用一條綴著數顆珍珠的蕾絲發帶在腦后系了個蝴蝶結。在這里,東方人可不多見,一路走來引起許多行人的側目。
她抬頭挺胸,像個高傲的東方女神,其實藏在華服底下的一顆心正在劇烈跳動,就像脫韁的野馬,快管不住跌宕起伏。
推開碧麗堂皇的大門,她踏進莊嚴神圣的教堂,同一時間,教堂內出席婚禮的所有貴族全都詫異地轉頭瞪她--
“她不是霍爾特家的那個女奴嗎?沃斯不是拋棄她了?”
“老天!是誰放她進來的?”
“她身上那件禮服是怎么回事?她想搶走薇亞安諾公主的風采?”
“不知分寸的低賤女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