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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大陸 >> 指腹為婚,日久生情 >> 傾梅作者:明了 | 收藏本站
傾梅 第1章(1) 作者:明了
    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天,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在空中,給大地萬物披上了美麗的銀裝。冰冷的北風呼呼吹著,囂張地刮過掉光葉子的枯木,刮過迎風而立的傲梅,當然亦毫不留情地刮進了某扇敞開的窗戶。

    那窗邊,坐著一個身穿素白色銀邊對襟寬袍的年輕姑娘。姑娘靜靜地看向窗外,眼神飄忽,小臉被寒風凍得紅通通的,似是坐了良久。

    雖然嫩白的臉頰被那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冷風折騰得又干又紅,但年輕的姑娘卻毫不在意,徑自沉湎于過去的回憶中——

    她家和蕭家世代交好,又同住在一個杭州城里,因而兩家的幾個孩子從小青梅竹馬,感情甚好。這種情況下,日久生情似乎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他們幾個小兒女也不能免俗。就在去年,蕭家的景臣正式向蘇家提親,對象正是蘇家長女鐘靈,而蘇老爺一口應允。許是因為兩家父母早有結兒女親家之意吧。

    一想到“蕭景臣”這個名字,年輕的姑娘一陣心痛,下意識地用右手抓住繞在脖子上的紅線,掌心緊緊貼著隱藏在袍子中的飾物,試圖從中得到力量。

    早該死心了吧,畢竟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姐姐和他遲早會成親,卻沒想到來得這么快,更沒想到當這一天來臨時自己會如此不好受。果然,一旦事關感情,即使之前有多大的心理準備,都是無用的。她自嘲地想著,臉上也隨之露出苦澀的淺笑。

    從小,她就知道景臣喜歡的人是姐姐蘇鐘靈,而不是她蘇毓秀,可那又如何呢?即使明知如此,她還是那么笨,傻傻地,癡癡地,暗暗地戀上了他。

    姐姐呢?她活潑開朗,熱情大方,似乎和每個人都能成為好友,和每個人都能盡情暢談,但她知道,只有她知道,姐姐她只有在面對景臣時才會臉紅。即使是過去——當姐姐對自己的感情還混沌不清時,唯有她,早已將姐姐的情感看得清清楚楚,因為她和姐姐是心意相通的雙胞胎,更因為她一直在背后默默地看著他倆。

    是啊,看著他倆,除此之外,她還能如何呢?膽小怯懦的她啊,永遠不能像姐姐一樣!

    她想著,臉上的笑容更苦。半個月了吧,姐姐和景臣成親已經半個月了?蔀楹嗡是不能放下呢?為何她一想到他倆,心頭還是若有所失呢?

    她下意識地揪住胸口的衣料,緊緊地,死死地,終于,忍不住悠悠嘆息。

    如何才能做到遺忘呢?

    若能調一杯忘情水,一口飲盡,把所有情感的煩惱拋個干干凈凈,也就能得個全身通透了吧……

    她有些異想天開地任思緒飄走,直至又一陣更強勁的寒風吹來,她鼻頭一癢,結結實實地打了一個噴嚏——“哈欠!”

    揉揉鼻子,蘇毓秀回過神來,一眼就瞟見窗前的那株臘梅樹。

    只見繽紛細雪、刺骨寒風中,傲霜斗雪的梅屹然挺立,競相怒放著它那嬌小玲瓏的淡粉色的花朵,一股撲鼻的梅香沿著枝頭往窗欞送。

    蘇毓秀伸手拈起一朵盛開的粉梅,深深吸一口四溢的淡淡馨香,再閉眼細細品味,腦海中浮現的不再是姐姐,亦不再是景臣,而是大哥,連家的大哥,也是他們所有人的大哥。

    這株臘梅樹正是大哥親手為她種的。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大哥一邊把土壓得嚴嚴實實,一邊溫柔地問她:“毓秀,你知道什么是強者嗎?”

    而她微一側頭,眨眨眼睛,等待大哥的答案。

    大哥回以更柔和的淺笑,輕輕撫摸她的頭說:“所謂強者,就是要像楓葉,在嚴霜中那么火紅;像松柏,在朔風中那么蒼翠;像臘梅,在冰雪中那么傲然。而我不求你楓葉、松柏那樣絢麗、張揚,只望你學習臘梅的堅毅,無論環境多么惡劣,亦能獨自綻放!

    之后,大哥一家便離開了杭州城,再沒有回來過,F在算來,也有七年了吧。何其漫長的歲月!大哥,她懷念地在心中默念一聲,也許大哥在很早以前就看出她喜歡景臣,也許在那時他就預料到她注定會失戀,所以才會在臨行前為她栽了一株臘梅,并說了那番話。

    可是,她似乎是注定辜負他的期待呢……

    當她又開始陷入傷感時,門突然“吱”的一聲被推開,進來一個身著翠綠斜襟團花小棉襖的婢女,手上端著一蠱熱騰騰的參茶。

    綠衣小婢一見蘇毓秀在窗前吹冷風,臉色一變。她慌忙地邁開大步,先將那蠱參茶在桌上放下,再小跑到蘇毓秀身邊,將窗合上,既心疼又生氣地說道:“小姐,你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瞧你,臉都凍傷了,要是風寒更嚴重了怎么辦?”突然左右看了一下,埋怨道,“那個夏天又上哪去了,居然留小姐一個人在房里?”

    蘇毓秀無所謂地笑笑,說:“一早就沒見她,大概出去了。悅己,不要對夏天這么多要求,她是客人!

    “客人?”綠衣小婢悅己有些嘲諷地念道,“她自己說要留下做丫頭報恩的,可是哪有她這樣的丫頭,不懂得照顧小姐也就罷了,還成天亂跑,不見個人影。”對她這種盡職的丫鬟來說,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吃閑飯的人了。說得出,做不到,她鄙視她。悅己想著,嘴巴翹得更高,不滿的情緒高漲。

    “悅己?!”蘇毓秀無奈地笑著,“好了,別那么苛刻,瞧瞧,你的臉都變丑了。”

    “小姐!”悅己不依地念道,“你就是太好心了。”她一邊說,一邊走到桌邊,端起剛才放下的參茶,“小姐,不說別的,先把這個喝了吧!

    蘇毓秀接過悅己端來的參茶,先啜了一口,微擰眉,終于一口飲盡,然后把空碗遞給悅己。

    悅己伸手接過碗,輕輕地將它放在托盤上,見蘇毓秀的臉色蒼白憔悴,便又走回她身邊,低聲問道:“小姐,要不要上床躺一會?”

    輕輕抱一下自己,蘇毓秀覺得身上傳來一陣寒意,于是點頭同意了悅己的提議,“好吧!

    悅己扶著蘇毓秀在床上躺下,再替她蓋上綢面的絲被?粗剐憬廾律钌畹年幱,聽著她均勻輕淺的呼吸聲,她心疼地嘆了口氣,忍不住自語:“要是連少爺在這里就好了,他一定會想辦法討小姐歡欣的。”再輕嘆一口氣,她輕手輕腳地離開蘇毓秀的閨房。

    而原本閉著雙目的蘇毓秀卻突然睜開眼睛,眸中盡是深不見底的悲哀。大哥,是啊,大哥在就好了。她想著,又抓住了胸口的衣料,悲鳴:天,讓誰來救救她吧。

    她的心底發出求救的呼喊,可是無人聽聞。

    疲倦地再次闔上眼皮,這次她是真的睡著了。

    夢中,有她,有姐姐鐘靈,有景臣,還有待她最好,最好的大哥。

    好幸福呵!

    第二天早晨——

    悅己從藥鋪抓藥回來,心不在焉地跑在回府的大街上。

    哎!她是心不在焉,可是她能不嗎?一早,小姐的傷寒更嚴重了,所以她被差遣出來抓藥。說起來,還是怪那個該死的夏天,這兩天不知又跑哪去了,不見身影,害她不得不親自跑出來……

    ……

    砰——

    走路時胡思亂想的結果是和另一個不長眼的人撞了個滿懷。不及那人身高體壯,嬌小的悅己可憐地被反彈到地上,手上拎的藥包也灑了一地。

    “哎喲!”因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悅己痛呼一聲,偷偷揉了揉發痛的臀部,她看著右手邊的藥包,驚叫,“我的藥!爆F在是屁股痛及不上心痛,于是她火一上來,拋頭就是一陣臭罵,“哪個不長眼的混蛋?”

    “小、小姑娘,對不起!蹦侨孙@然不善言辭,直覺地道歉,但再一想又覺得不對,便傻傻直直地說道,“不過,好像是你撞過來的!彪m然他忙著應付三少沒有避開,但主動沖撞的人確實不是他。

    那人說話如此憨直,顯然不了解女性。所以結果是,悅己火更大了,因事情被說破而羞窘,更因為某個稱呼而惱怒。她兇起一張臉,抬頭向男人吼道:“姑娘就姑娘,干嗎非加個小字?”身材矮小的悅己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提及身高,向來是誰跟她提這個,她就跟誰翻臉,當然現在面對陌生人更不需留什么情面。

    但是她一抬頭就愣住了,張大嘴,感慨:好高好壯的一個人!頓時有些后悔,早知道客氣點,萬一他惱羞成怒給她一頓拳打腳踢就慘了。

    正當她想撿起藥包,閃人時,卻聽一個輕佻的男音傳來:“唉喲,好兇悍的小姑娘,小心將來嫁不出去哦!

    唔——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一向火爆沖動的悅己抬起頭,又是一陣狂吼:“該死的,我嫁不出去關你屁事?”這一吼,她又呆了,站在剛才那人身后的是一個白衣的英俊男子。唔,很久沒遇到像蕭少爺這樣賞心悅目的人了,嗯,看在這分上就原諒他的失禮吧。她再次繼續剛才中斷的行為,一一撿起地上的藥包。

    正要起身離去,又聽到一個清朗醇厚的聲音:“飛揚,你就少說兩句,人家可是個姑娘家。”

    如此悅耳的聲音不禁令悅己浮想聯翩,說不定又是個養眼的人呢。她迫不及待地直起腰,抬頭……

    啊,啊,這一抬頭,不禁使悅己驚訝得嘴都歪了。不是這個人有多漂亮,而是,而是世上怎么會有聲音和長相反差這么大的人呢?明明聲音這么柔和,這么好聽,可是長相就……瞧瞧,那滿臉卷曲濃密的胡子,讓人只能想到三個字——虬、髯、客。既然需要用胡子來遮住容貌,估計是好看不到哪里去。不過,看他狹長深邃的眼眸卻很是漂亮,似乎隱隱有種熟悉感……是她想太多了吧。這么一個高個的大胡子,她要是見過應該會有印象的,應該會有。

    拿他的聲音和眼眸對照他的長相,悅己不禁惋惜地搖搖頭,正欲離開,剛才的白衣男子飛揚又吊兒郎當地開口了:“喲,二哥,你的魅力果然匪淺,瞧瞧,原來一個兇巴巴的小姑娘,一見到你就害羞得說不出話來了!

    如此輕慢的話語再次引來悅己的怒目而視,但一看到三頭大熊并肩而立,她就覺得和他們作對實在是件很不明智的事情。一打三,她不會做這么愚蠢的事,再說,好女不與男斗,她走還不行嗎?

    冷哼一聲,悅己拍掉身上的塵土,打算回府?赏冗沒邁開,那青袍的“虬髯客”若有所思地說:“這位姑娘看來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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