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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黎郡主 第三章 作者:常歡
    風月樓。

    門才被拉開,侯浣浣就被后頭李三用力地推進門內,她差點就跌個四腳朝天。

    穩住自己后,她對李三掄起拳頭,忿怒地揮舞一下,才回頭看嚴正。

    嚴正半躺半臥在床上,左右兩個半裸的女人像蛇般貼著他,表情是串災樂禍;而嚴正則神色陰沉。

    ‘聽李三說,你下午干了件好事?’

    侯浣浣聳聳肩,隨手揀了桌上的一塊糕點送進嘴里。

    是不是該打她一頓呢?嚴正忖道,或者讓這女人吃點苦頭,她會知道擅自逃跑會有什么下場。

    ‘要罵人就快點!我在倉庫睡了一下午,筋骨痛死了。’沒等東西滑進胃里,她含糊地說了一句。

    嚴正呆了呆,按下滿心怒火。

    ‘高老爺那兒不是挺舒服的?’他悶悶地問。

    ‘你想讓他對我霸王硬上弓?嚴老大,我侯浣浣大字沒識幾個,但對‘利’這個字,我還有這么點兒概念。我知道自己的底,絕下止外頭喊的三百萬兩。你要讓個老色鬼毀了這一切,當然也可以,要是讓高老頭把我包下來,你連個子兒都拿不到!龥]好氣地說。

    他挑起眉,滿腹的怒氣因她的一席話而平息了大半,看不出來那高安慶是這樣急色的家伙,若真如此,也算那老色鬼活該!

    ‘李三就在外頭,你大可以叫一聲,為什么連他都打?’

    輕蔑地瞧過李三,侯浣浣口氣更壞了。‘他在外頭嗎?我跑出廂房,連他的鬼影子也沒瞧見。’

    ‘你撒謊!明明就是你把我打昏的!’李三氣得滿臉通紅,聽到嚴正的口氣傾向侯浣浣,只恨自己不能上前把她那張嘴撕成碎片。

    ‘我把你打昏?確定嗎?’她冷笑一聲,然后,不能置信地搖搖頭,甚至還繞過去查看李三后腦勺的傷!畣!我不知道你李三頂上還多生了兩顆眼珠子呢!’一說完,侯浣浣口氣突然變兇!闱埔娛俏掖虻膯?值得嗎?打昏你,我得了什么好處?’

    ‘你——’論口舌之利,李三根本辯不過她,偏偏主子又把她寵得無法無天;李三轉向嚴正,一臉氣急敗壞:‘嚴老大,明明就是這賤人……’

    話還沒完,他背后給人一撞,重心不穩地往前仆去,絆倒了兩張凳子。

    房門外,阿羅端著一盤茶點,冷淡地看著地上哀哀叫疼的李三。

    ‘阿羅,你就是這么不小心!’侯浣浣嘴里罵著,卻俏皮地眨眨眼。

    這李三嘴巴要是再不放干凈點,下回不必等阿羅替她出這口氣;總有一天,她會—腳把那個廢人踹進黃河里,讓他吞滿一整口的泥沙。

    從阿羅的盤子上抓了幾樣糕點,侯浣浣轉向李三。

    ‘你還有傷呢!要不要吃一點補補身?’她笑吟吟問著。

    李三忍無可忍,舉手便要朝她打去,未料阿羅手—扳,他再度摔倒。

    ‘要帶種,就別欺負女人。’阿羅的疤痕猙獰泛白;李三退了一步,恨意更熾。

    ‘夠了!都別吵了!’”嚴正大力地拍了一下床,皺著眉心,不曉得該相信哪一方好。若論忠誠,他絕對不質疑李三的話,但是眼前能帶給他最大利益的是侯浣浣;而且,這女孩對于金錢上的貪心程度并不下于他,他們有一樣的目的,侯浣浣是個聰明人,也許性子傲了點,但她絕不會搬磚頭去砸自己的腳。

    ‘你進來有什么事?’嚴正轉向阿羅。

    ‘虞少爺來了,指明要見浣姑娘!

    ‘財神爺上門了!钿戒角纹ひ恍!⒘_,送我出去吧!嚴老大,你還要訓話嗎?’

    他看看忿怒的李三,又看看笑嘻嘻的侯浣浣:心頭煩躁不安。

    ‘這件事就此結束。浣浣,我不希望以后還有類似的情形發生……’

    ‘不會啦!不會啦!’她擺擺手,對李三勝利地笑笑,領著阿羅走了出去。

    ***

    馮即安真不了解狄無塵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從傍晚在屋頂找到他,那張胡子臉始終透露著怪異。這種情形從未有過,尤其還跟個出道不滿一個月,才貌傾揚州的妓女有關。

    ‘咱們還找清黎郡主的,是不?’他小心地問。

    狄無塵點頭之后,兩片唇便抿得死緊,任馮即安一路如何旁敲側擊,就是不做任何表示。最后,馮即安放棄了,他跟著狄無塵,悶悶地繞去風月樓的后院。

    ‘上去!覠o塵指指二樓。

    ‘老大,這兒是妓院!ο雽Φ覠o塵點明這個事實。

    ‘我知道!

    ‘男人只要有錢,就可以光明正大進去的地方!T即安補充了一句。

    ‘你說完了沒有?’狄無塵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兄弟三年來,馮即安從沒見過他這樣不正常。‘老大,你是不是還不了解我在說什么?這兒是妓院,咱們兄弟可以邁開大步走進去!贡攘藘筛种割^,做個走的動作。

    ‘我來查事情,沒心情逛窯子!’他惱聲罵道,提一口真氣,先行躍上屋頂,不再搭理馮即安。

    那一晚入夜,勘查過地形后,馮即安被派去救出人質;而狄無塵,他單獨抄掉了風月樓。

    ***

    侯浣浣最初是被女人尖銳的叫聲給吵醒的,而后,接著一陣沒頭沒腦‘砰砰碰碰’的撞擊聲,令她彈起身子,對樓下的喧鬧大皺其眉。

    她心念一動,下床穿衣整裳,門還沒推開,就被人用力拉住。

    ‘干什么?’她猛然收口。

    嚴正的頰上有傷,臉色難看無比,他手里提刀;還來不及問話,侯浣浣又被他拖了出去。

    ‘別這樣拉拉扯扯的,我自己有腳!г,旋即又問:‘其他的姑娘呢?’

    ‘別問東問西的。’他推她一下,踢開另一扇門。

    ‘我叫你別推——’抬起頭,她眨著大眼睛,瞪著走廊盡頭握著燭臺的男人。

    天!半張胡子半張臉,不是那個一事‘無成’,還會有誰?

    看來,這狄無塵也不是那么無能嘛!至少行動還挺快的,就是不曉得他找到什么了不起的幫手來;不過,這也表示,她更不能讓他知道她是誰了,侯浣浣堅定地想。

    嚴正把刀子朝空中胡亂一劃,看似擋在她身前,實則是把她當現成的人質。

    ‘閣下究竟哪條道上的?那些姑娘都已經給你放了,別欺人太甚。’

    ‘還有這一位呢!’狄無塵望著侯浣浣。

    她的長發垂在胸前,沒有下午的濃妝艷抹,五官看來格外清爽;身上沒有華麗俗氣的服飾,她更美了!

    這樣天仙般的女孩,竟淪落在風月樓這樣污穢的地方,狄無塵忽然有種不舍,撇開在那些女人堆里找不到朱清黎的問題不說,至少他得把她給救出去再說。

    ‘讓她過來!覠o塵命令。

    ‘不!’

    一個字眼,卻同時響起兩個聲音,狄無塵瞪著說話的侯浣浣和嚴正!傻了。

    ‘你聽到了,這位姑娘是自愿要跟我走,閣下可別不知趣!’嚴正嘿嘿冷笑。

    狄無塵把燭臺略略上栘,她清亮的眸子,看不出有被下藥的痕跡。

    趁狄無塵分心,嚴正把刀擲向他,而后拉著侯浣浣沖進廂房里。

    房門被緊緊拴住,侯浣浣被嚴正拖上房里一張大床前。

    避開那一刀,狄無塵再跟上,臉色卻鐵青了一層。該死!這侯浣浣究竟是什么來頭,給他消息,卻不愿跟他走!

    房里的嚴正跳上床,咬牙切齒地瞪著門口;他看見那一臉胡子的男人的巨大影子,被燭光凝聚在門板上,看來有說不出的森冷、可怖。

    然后,門閂開抬震動,嚴正轉向侯院浣,開始用力拉她上床。

    ‘你干嘛?’侯浣浣心驚,想掙脫嚴正的手。

    ‘上來!’嚴正對她咆哮,見她仍不從命,他硬是半抱半拖地將她拉上床。

    見他動手動腳,侯浣浣怒極攻心,不假思索,她揮手便朝他打去。

    但是拳頭還在半空中,她便覺得身子往下陷落,原來嚴正將大床兩側吊幔一拉,他們兩人所站立的床板頓時塌下;她慘叫—聲,跟著嚴正滾進了地道。

    那最后一聲尖叫,讓狄無塵放棄了文明舉止,他毫不猶豫地把這扇該死的門給砸破,里頭的門閂‘咔啦’一聲斷落,他焦急地走進房,但在房里等著他的,只有一片安靜。

    靜得仿佛剛才聽聞的尖叫聲,完全是他的幻聽。

    侯浣浣不見了,那個叫嚴正的頭頭,也失蹤了。

    走近床前,他銳利的視線,掃過床沿一小塊灰塵。

    ‘好大的魄力,老大,我從不知道你的腿功如此了得!T外,響起馮即安帶著笑意和贊賞的聲音;狄無塵則逕自在床前蹲下,仔細檢視那些灰塵。

    把那些姑娘送到地方官府將事情交代完,馮即安便立刻趕來。當他瞧見因打斗而被弄得亂七八糟的風月樓,馮即安一路上樓,都沒停過笑聲。

    真他媽的有意思極了,認識老大這么久,從沒見過他這么認真地干過一場架,馮即安笑忖——看來,這件事的背后一定不簡單!

    ‘事情都安排好了?’狄無塵起身,開始在床四周的墻壁上輕輕敲打。

    ‘唔!’馮即安應了一聲,好奇地看著他的舉動。‘老大,你在干嘛?’

    ‘他們在這間房里消失了,一定有機關讓他們遁逃!覠o塵回答,手邊沒停止繼續摸索。

    ‘你說的“他們”是指誰?’馮即安問道。

    ‘侯浣浣,還有那個頭頭!

    馮即安呵呵地笑起來!叮瓉硎悄莻美人哪!’

    狄無塵真的很不喜歡馮即安那揶揄的口氣,那讓他不自在。

    ‘如果不打算幫我,就閉上嘴,要不就給我滾出去!

    馮即安濃眉一挑,更加確定狄無塵的不對勁。好吧!難得他會鐘情一個女人,不如就幫個小忙,湊合一下好了;至于此行的目的,那位朱清黎,就先把她扔到一邊去吧!對馮即安來說,兄弟的事可比對王爺的承諾重要多了。

    ‘老大,你想要侯浣浣?’他嘻皮笑臉。

    ‘你討打嗎?’狄無塵停下動作,扭頭一陣咒罵。

    ‘那你干嘛追她?’

    ‘我追的是嚴正!鹌饋怼

    ‘真的?不追那女人?’馮即安不受影響,嘴笑得愈咧愈開。

    狄無塵惱怒地嘆一口氣,再也不理他,低頭繼續忙自己的事。

    馮即安一針見血的問題惹得他狂怒不已,他氣馮即安說對了,他的確是想要侯浣浣。這段時間,他把所有的事情都過濾了一遍;在倉庫里,那女人一眼便看穿他的身分,甚至他還沒開口,侯浣浣就知道他要找的人姓朱,憑這點,她真的很怪異。

    朱清黎的失蹤,跟她絕對脫不了關系。

    ‘老大,你把嚴正的手下扔到哪兒去了?’見他不悅,馮即安識相地換了話題。

    ‘誰知——’本來沒好氣地回過去,忽然心生一念,狄無塵住了口。

    一抬眼,看到馮即安的笑容更熾,狄無塵知道上當了。

    無法對馮即安拳頭相向,他悒悒地走出房門,想著要把這筆帳算到嚴正頭上。

    哼!如果嚴正以為他會就此松手,那就大錯持錯了,找不到地道,他還是有法子追人。

    脫離狄無塵的掌風范圍,馮即安終于放聲笑出來。等他們跟著嚴正逃走的手下找到人后,嘿嘿!那可有戲看了!

    ***

    她真的很氣自己大嘴巴,惹了狄無塵這個掃把星,計劃中的三百萬兩泡湯了,還落了跟嚴正等一票逃掉的粗人在郊外林子里挨餓受凍的悲慘遭遇。

    這一待就是兩天,她原本計劃晚上就跟阿羅他們走,卻沒想到,有個男人,像捉小雞似的,把受傷的狄無塵扔進林子里。

    ‘老大,是抄了我們風月樓的人!钊衅饋。

    幾個在風月樓吃過虧的家伙,聞言立刻跑出來;嚴正推開眾人,也走了過去。

    ‘我帶個人來見你!悄凶雍芸,笑得有些邪氣,他把滿身是血的狄無塵放在地上。

    ‘我叫高強!晕医榻B。

    關外有名的牧場大盜高強?嚴正警覺起來,他聽過這人的壞名聲,卻不曉得這位橫行關外的男子是如此年輕。

    侯浣浣早就收拾妥當,只等她想辦法偷走嚴正從風月樓帶出來的家當,就可以跟阿羅他們一道走;但是聽到李三的聲音,她呆了一下,跟著想走出去。

    ‘丫頭——’阿利發聲警告!⒘_哥已經將馬準備好了,你就別生事了。’

    ‘沒關系的,我只是去看看,馬上回來!虉痰負u搖頭。

    她一出現,高強的眼睛發亮。

    ‘這位一定是名滿揚州的浣姑娘吧?果然是漂亮得很!’高強中了大獎似,笑得分外開心。而侯浣浣的心思,全在狄無塵身上,她的神情復雜。

    ‘我以為你早被邊城三俠給逮了?’嚴正懷疑地看著高強。

    ‘看來是沒有!邚娐柭柤纭!贿^那三個混帳的確逼得我在關外混下下去了,這男人——’他指指狄無塵。‘就當是我初到貴寶地的見面禮吧!’

    忽然地,侯浣浣避開李三捉她的手,在眾目睽睽下,她撕開裙擺,裹住狄無塵的肩傷。

    高強仍在跟嚴正說話,但視線卻投注在她身上,眼神若有所思。

    不懂自己怎么會心軟,不想追究此刻紛亂的心情,侯浣浣只知道,她不能讓一事‘無成’死。

    她不會讓他這樣好死,就算要死,她也要讓他痛死;就是有這么頑固的人!

    她明明說了不跟他走,這混球像個白癡追來干嘛?

    若不是怒氣早左右她的情緒,侯浣浣應該能看清楚,狄無塵的肩上的血跡,其實全都是刻意做出來騙人的假象。

    肩上傳來的壓迫感讓狄無塵假意睜眼,他看著侯浣浣,卻不明白她的忿怒。

    一見他轉醒,侯浣浣出手,發狠地捏住他肩胛上的肌肉,天哪!那力道之大的,居然讓狄無塵縮了一下。他怒視她,卻沒敢叫出聲;但是,上天明鑒,打從他出娘胎以來,除了親娘,沒有其他女人敢這樣對付他。

    ‘痛死好過笨死!狄無塵,你的長生牌位我立定了。’她瞪回去,喃喃罵完才起身。

    ‘你在干什么?’隨著高強的視線,嚴正也見了這一幕。

    ‘瞧男人!沒看到嗎?’給這狄‘無成’一氣,她回答嚴正的口氣充滿厭煩。

    反正她今晚就跟這堆人分道揚鑣了,也不打算再用風月樓那副嘴臉裝下去。

    才轉身,她便被嚴正捏住了下顎;他出手很快,眼珠子冷酷地盯著她,陌生的口臭隨著幾滴飛沫濺在她臉上,她厭惡地舉袖猛拭。

    ‘不是瞧男人,是瞧他的傷吧!’嚴正掃過再度閉上眼睛的狄無塵,手勁加重。

    差點,侯浣浣要因受不住疼而閉上眼,可是她的眼睛始終張得大大的,在不在乎的男人面前,她向來很倔,絕不輕易示弱。

    ‘能一個人挑了風月樓,我好奇是應該的!溲曰貞。

    一旁的高強挑起眉,再次細細打量她的模樣。

    ‘是嗎?’嚴正冷笑,突然一腳踹上狄無塵腰側!f!你是誰?為什么毀了風月樓?’

    地上的狄無塵呻吟了一聲,在心里把馮即安的整人計劃咒罵了一遍。

    可恨!他干嘛要聽即安的,把自己弄成這樣!

    看到狄無塵已經昏過去,侯浣浣捏緊拳頭,惱怒不堪地瞪著嚴正。

    ‘何必多此一舉,他已經受傷了!

    ‘他跟你是什么關系?’嚴正鋒芒轉向她,聲音駭人。

    侯浣浣退了一步,心里直喊糟。

    所有的情況皆對她不利!嚴正的人質被救走,而狄無塵躺在地上等她救援。

    天曉得,她不過只是說了幾句話,那曉得他這么爛,有本事把風月樓抄了,卻沒本事打過這個叫高強的;就算現在她想辯駁什么好撇清自己和狄無塵之間,也于事無補了。

    ‘沒關系!蛔栽诘芈柭柤,本來就沒關系,要有,也全是狄無塵的愚蠢搞出來的。

    ‘沒有關系他會巴著你不放?我認識的侯浣浣向來是‘利’字為先,沒好處你會這么關心他?’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殺了他對你并沒有幫助!

    ‘我再問一次,他跟你是什么關系?’嚴正陰森森地盯著她。

    ‘沒關系!χ北臣,冷冷地應回去。

    本來嚴正還下相信李三的話,但這會兒心里卻有了悔意。眼前的女人并不簡單,要是普通人,早就嚇得哭爹喊娘了。但,她卻不一樣,除卻在風月樓風姿橫生、見錢眼開的貪婪嘴臉不談,她的膽識超過一般男人。

    掌摑李三絕不是女人家的使性子,而是她勇敢無懼的一面。

    但嚴正也不是好惹的。當那掌拍下,女孩應聲倒地。

    高強的眼睛閃了閃,同時,眼角瞥見林外有三個人快速站起。

    事情愈來愈有意思了,高強的唇角露出微笑,那三個人,看起來并不聽命于嚴正,尤其是其中的疤面男子,甚至散出了殺意。

    ‘帶種!侯浣浣,說!你到底是哪一路的?’嚴正完全沒注意周遭的情況。

    緩緩地,她提起手背抹去嘴角流下的血,如果不是太疼,說不定她會笑出來。

    哼!這筆帳有得算了!

    聽到那聲侯浣浣,狄無塵倏然睜眼,卻剛好目睹她摔倒在地的情景。狄無塵忿恨地打顫,他從不知道自己的怒火能在幾秒鐘內被人撩起,其中,竟然還摻了一絲心痛,侯浣浣曾經如何對他,狄無塵早忘得一干二凈。

    那抱胸斜倚的高強,忽對狄無塵投來警告的一瞥。

    再閉上限,狄無塵開始默數,希望能把這強大的忿怒壓下。

    ‘一刀解決他。’嚴正冷淡地下達命令。

    ‘不準你動他!’侯浣浣大吼。

    聽到他的話,高強終于站起身,沒想到,侯浣浣卻比他快了一步。

    現在要阿羅他們行動太遲了!她也許任性,但還不至于到沒有大腦,眼下能救狄無塵的只有她的身分,侯浣浣惱怒地咽下一句粗話,強撐過那股暈眩,她迅速朝狄無塵的方向移去。

    嚴正不敢置信,這才吃過苦頭的女孩,竟敢站出來維護一個半死的男人。

    ‘要是你敢動他,我會讓你拿不到贖金。’她努力地想站得筆直,但這很難,嚴正對她拍來的那掌太重,她的頭又撞及地面,整個人還在眼冒金星。

    真要命!她這輩子還沒這么義勇過,小韜和曉恩要是知道她的義行,不!說是愚行還比較像,肯定會押著她去給霽蓮把把脈,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瘋!

    要不是看在這笨男人是為了救‘朱清黎’才變成這副德性,她絕對會敷衍自己的良心,讓他給人宰掉算了。

    可恨!她就是辦不到!

    ‘贖金?’嚴正頓了頓,示意手下停手!裁匆馑?’

    閉上眼,順了順呼吸,侯浣浣不情愿地掏出那枚皇上賜下的玉鐲;從她被擄走以來,這唯一能證實她身分的皇家信物就被她藏起來。

    看清鐲子底面那篆刻的小字,嚴正的眼睛發亮,宋老伍說的那筆買賣果然是真的。如果這丫頭真是皇家郡主,那么,他想再重建幾個風月樓都可以,因為,從這丫頭身上拿回的利益,將是無法算計。

    ‘看不出來,朱清黎,嘿!嘿!我早知道憑你的條件,絕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原來你還是個小郡主,嘿!王府出身的女人,果然有一套。’

    他是不是聽錯了?狄無塵錯愕萬分,那女人的聲音明明就是那個侯浣浣,怎么搞的,搖身一變,她居然成了他日夜找尋的‘朱清黎’?

    幽幽夜里,只聞高強吹了一聲清亮的口啃,他拍了兩下手以示喝采,而后笑睨著嚴正。

    ‘嚴老大,看不出來,你居然暗藏了這么好的買賣。’

    ‘宋老伍呢?’李三聞言臉色大變,跳起來對侯院院一陣漫吼。

    ‘誰?’

    ‘把你從香云寺帶出來的人!钊叵。

    ‘從馬上跌下來,死了,我把他埋了!彼翢o感情地說。

    朝侯浣浣砍過去的刀,立刻被人載住。高強微微一笑,輕而易舉地把刀拿下。

    ‘別沖動,這位老兄。咱們嚴老大還得靠這女人扳回一局,你這么毛躁,怎么成得了大事?’

    ‘高強說得是,阿三,你太急躁了!瘒勒豢斓卣f。

    ‘嚴老大,你相信這婊子的話?根本就是她殺了宋老伍,我要她償命!’斗不過高強,李三氣得破口大罵。

    ‘她是個重要籌碼,不能動她,你要泄恨,就先砍這個男人出氣吧!’嚴正說。

    媽的!狄無塵在心里咒罵,他這是招誰惹誰了?那個宋老伍的死干他屁事,早知如此,他該讓老三假受傷的。

    ‘我叫你別動他,嚴正,你沒聽到嗎?’侯浣浣心里急,臉上卻平板板的。

    ‘你找死嗎?不要以為老子當真不敢動你!’嚴正威脅地橫過她。

    ‘對!我是找死。’她兩眼定定地看著嚴正,沒有注意到嚴正身側、躺在地上的狄無塵輕輕地又把眼睛打開,正朝她瘀傷的臉上望來。而話才說完,一根尖銳的簪子亮在她手里,直直地,就壓在她胸口上。

    ‘你要是敢動他一下,我立刻把簪子刺進胸口,到時候別說一個子兒,你連命都沒有,殺皇族可是誅九族的罪……我知道你根本就沒有良心,所以也不打算拿這些法令威脅你,但是贖金……嘿!別動,也叫你手下安分點,尤其是李三。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宋老伍的死跟我沒半點關系;況且,我還不想死,所以別逼我,嚴正!我說到做到,要不,你可以試試看!’說完,那根銀亮簪子已經穿透了她的衣裳,一圈血印染紅了衣上繡花的銀線。

    狄無塵說不出那種感覺,他對這女孩還說不上認識……甚至,老天!他甚至還不喜歡她的兇悍個性,可是她卻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

    只是為了要救他而已!

    只是為了要救他而已!他閉上眼,幾乎不忍望見那攤淺淺的血跡;天哪!他從來沒這么無助過!

    一個官家的任性郡主絕對做不到這點,一個僅僅為了名字念錯而計較半天的女孩也做不到這點,這種輕易拋開性命的豪氣……狄無塵懷疑自己是否喪失了視覺。

    但那真的是她!在倉庫里自稱侯浣浣的潑辣姑娘。

    驀然,他想起李仁的話,恍然大悟。

    或者,侯浣浣是朱清黎認祖歸宗前的另一個名字吧!

    嚴正顯然對這種無法掌控的情況頭疼,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居然會被自己的人質威脅?吹贸鰜,朱清黎不是玩假的,從她怒視、頂嘴又威脅的行為里,嚴正知道她真的敢把簪子戳進胸口,而且又快又深;要是讓她這么做,他一定來不及搶救。

    ‘你想怎么樣?’

    ‘不怎么樣!我只要維持原狀,如果幸運的話,你可以跟九王爺要求任何你想要的數目,嚴正,你是聰明人,別做蝕本生意!’

    握簪子的手已經在顫抖,但她連移開的意思都沒有。

    ‘這家伙是你什么人?’嚴正豎眼問道。

    侯浣浣聳聳肩,表示沒興趣回答。

    ‘說!你這么維護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他拿出女人最在乎的貞節,要逼她松手。

    誰知道,侯浣浣竟輕蔑地笑起來,彷佛嚴正說了什么可笑的蠢話。

    ‘在你們男人的眼中,被人睡過的閨女比一條豬還不值錢,嚴正,我干不干凈你心里清楚,所以別侮辱我,要是有辱及我名譽的流言傳出,你的贖金照樣拿不到!’說完,她還大聲笑出來,完全不在乎他所暗示的曖昧;在她心里,其實也希望能把這些話傳出去,說不定九王爺會為了他的面子問題,放她回卜家寨!

    她是真的無所謂,那些世俗人眼里的‘狗屁清譽’,她從不掛在心上。

    再一次,嚴正被她的話給嚇!

    這個朱清黎真是個燙手貨,可恨!他擄人勒索的勾當也犯過不下幾十件了,卻從來沒見過這種對名節、生命隨時都能丟開的女人,而且還是個堂堂郡主。嚴正迷糊了,他發誓,在說到名譽問題的時候,朱清黎那種態度,是真心不在乎。

    ‘你真的是朱清黎?’或許他弄錯了,王府出來的女人再怎么勇敢,也沒到這種程度。

    ‘在問廢話嗎?’她鼻孔哼氣,很是不屑。

    沒錯!人可以假,這當今圣上御賜的鐲子可錯不了。嚴正一咬牙,將鐲子放進腰間的寶物袋,也罷!他沒必要跟白花花的銀兩過下去;等拿到贖金后,想整死她,有的是時間。

    ‘看住這兩人!瘒勒愿。

    遠方,阿羅等三人,早奔了過來。

    ***

    入夜后,她走到狄無塵身邊,這男人雖然沒什么大腦,但至少身子骨看來夠強壯,只等她想法子拿回自己的東西,狄無塵應該能夠跟著他們一起逃。

    ‘吃飯了。’她說,感覺到她一出聲,背后至少有五雙眼睛移過來。

    他眨眨眼,垂眼看著地面,看著她袖底的纖纖細指徐徐在沙地上移動。

    被喂了一口飯后,狄無塵看到地上那排娟秀的字:可以動嗎?

    假意小心地試了一下受傷的肩口,他點頭。

    她注視著他,又緩緩寫下:不要勉強!

    他伸出左手,掩護著右手,輕輕寫著:沒事,你傷好些了嗎?

    那些字讓她怔了一下,侯浣浣低頭看了看不再流血的傷,她拿下覆在胸上的網子,棄置一旁,搖搖頭,她寫:死不了人!

    明明不是開玩笑的場合,但狄無塵卻笑了,原因無它,這女孩的舉動總像場瘟疫,感染著他;也就是這樣,他知道朱清黎是個什么樣的女孩——

    堅強、勇敢,而且開朗風趣。

    他一直以為女人不會擁有這些屬于男人的特質。

    當然,漂亮這點不在話下,可是他喜歡她的勇氣更勝她的容貌。

    狄無塵眨眨眼,寫下一排令侯浣浣幾乎大笑的話:既然咱們都沒有事,就來點酒度祝吧!

    ***

    狄無塵認為自己一定是瞎了眼,才會以為朱清黎堅強、勇敢,而且開朗風趣。

    事實上,朱清黎是個頑固、任性、白癡,而且還充滿暴力的女孩。

    早在趁著添柴的時候,馮即安便暗自把幾瓶酒跟著放進火堆里,而狄無塵亦算好時間,一旦酒瓶被高溫炸開,在火堆四周取暖的嚴正等人全被彈得兵荒馬亂時,他和馮即安就可以行動了。雖然在人數上,是不成比例,但對他和馮即安來說,根本是小事一椿。

    但那位朱大郡主卻壞了一切計劃,當她瞧見他‘健健康康’地站起來,她先呆了一下,然后,她回復到她的兇悍潑辣。

    早在初次見面,狄無塵就體認了朱清黎的兇悍,只是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會氣到敵我不分,開始突襲行動;她揮出的第一拳,并下是朝嚴正的手下,而是瞄準他的下顎。

    一拳命中紅心。

    ‘騙子!’狄無塵還記得她是這么吼的,然后她扭頭搶了一柄刀,發狠地朝敵人沖去。

    ‘老大,你還好吧!’自朱清黎動手打了他最敬仰的狄無塵,這項事實一直讓馮即安震驚得無以復加。

    而當事人狄無塵的反應則是揉揉下顎,惱怒地嘆了一聲。

    連頭部都被她的鞋子扔過了,加這一拳算什么!吞下這口怒氣,他飛奔過去支援那任性的女孩。然后,他知道她有恃無恐的原因,那三名漢子,就護在她周圍。

    ‘丫頭,你可真會惹麻煩!’阿羅皺眉抱怨,揮手擊落一柄朝她飛去的利刃。

    ‘等我拿回鐲子,你再罵也不遲。快!去把馬牽過來!’她叫著,腳下不停地朝火堆那邊的嚴正沖去。

    那位高強,不!是馮即安,先行拖住了她,侯浣浣揮了一掌,給了他一個大耳光。

    繃著臉,馮即安自尊嚴重受損地叫起來:‘你怎么打人?我們是來救你的!

    ‘不需要!你們這些騙子,滾開!’她吼回去,身子鉆過他腋下,溜了。

    馮即安想再捉住她,未料新的一波攻擊又來,他只得先放棄她,全心把攻向她的壞蛋打倒。

    刀劍相交聲中,狄無塵終于忍不住,他對著朱清黎的方向大吼出聲:‘你是白癡嗎?’

    ‘老大,我不是白癡,這女人好兇的!T即安委屈地搗著半臉,踢開一個家伙,快快回應狄無塵對他的咆哮。

    ‘我不是說你!’狄無塵格開一刀,懊惱地吼起來。

    火光中,只聽聞不斷的哀叫聲;狄無塵四周的男人全數倒下,他喃喃咒罵了一句粗話,才搜尋著那個刁蠻郡主的下落。

    守在更遠處的十幾個男子聽到騷動,全提著刀趕來救援。

    ‘老三,替我找人,我去對付嚴正!’

    ‘沒問題!’玩笑心情一過;馮即安放下搗著右臉的手,尋找朱清黎。

    馮即安終于發現了她:努力地,他想將女孩拉住,沒想她卻狠狠踹了他一腳。

    侯浣浣掙開他的手,在煙霧迷離中,跑向正和狄無塵纏斗在一起的嚴正。

    他只看到女孩藝高膽大地避開嚴正的刀,然后,馮即安揉揉眼,他相信絕對不是作夢,清黎郡主居然伸手去搶嚴正腰間的寶物袋。

    馮即安歪著脖子,完全傻眼了!

    這是上天給他的折磨嗎?狄無塵呻吟了一下,立刻朝她奔過去,兩三下就把她的人給抱開;顧不得又掙扎又叫罵又亂踢的她,狄無塵咆哮了一聲,同時避開了朝自己劃來的一刀,但,砍向朱清黎的第二刀,眼看就閃不了,想也不想,他一轉身,讓自己的肩替她擋去那—刀。

    他一點都不覺得痛,狄無塵只覺得自己的火氣早蓋過了一切,這些年他剿匪除惡也不下數百回,從來都是全身而退;如今為了一個任性女子,竟從假傷弄成了真傷,真是丟人哪!

    馮即安奔過來,替狄無塵帶開懷里的朱清黎,他也發怒了,救人的事情本來是很簡單的,可是現在卻弄成連老大都受傷了,他的火氣當然很大。

    ‘放開我!’掙不過馮即安,侯浣浣氣得大叫。

    ‘你再下安分點,我就用泥巴塞住你的嘴!’馮即安回吼。

    她無法可想,終于張嘴大喊:‘阿羅!’

    后來的事皆發生得太快,快得馮即安來不及反應。一匹花色駿馬首先從林子奔出,他只來得及看清馬上的男人是早先倚在林子邊不吭一聲的疤臉大漢,就覺雙手一空,而懷里的清黎郡主早被那男子夾帶上馬;接著,另外兩匹馬也朝馮即安沖了過來;他緊急滾開,避開亂奔亂踏的馬蹄,眼角余光瞥見那三匹馬囂張遠去。

    當嚴正一干人馬全部就范,狄無塵差不多也將近虛脫,不是因為刀傷,而是被侯浣浣氣的。

    亂七八糟的一晚就這么過去。但狄無塵卻一句話都不吭,從馮即安替他裹好傷,他就一直視而不見地望著那群被捆得死死的人口販子。但在心里,他想的全是那從他眼前遁逃而去的奇女子。

    侯浣浣?清黎郡主?除了那張臉,她渾身上下沒一根屬于女人的骨頭,從他在倉庫第一回見到她,就是那個樣子。

    當初李仁給他的消息并沒有這么復雜,但昨晚的事歷歷在目,她明明是承認了。好吧!狄無塵列出幾個假想,卻怎么樣都說服不了自己的邏輯,就算是私生女,但好歹也是個皇家血統出身的郡主吧!但一思及她昨晚不顧一切搶走嚴正寶物袋的行徑,和她以死相逼的作為,那無疑一是地,一卻是天。

    侯浣浣?朱清黎?狄無塵愈想愈不懂。

    ‘老大,你真的沒事?’馮即安關心地問。

    狄無塵搖搖頭。自懷中抽出那方被朱清黎丟棄的繡帕,上頭仍有血跡斑斑,狄無塵的頭更痛了,他完全被這種矛盾給攪糊涂了。最可怕的還不僅于此,在這團無解的迷霧中,更有一種連他自身都參不透的心情。

    尤其是當他想起她握著簪子,是如何為他義無反顧地戳進胸口時,狄無塵的心,竟為此而微微疼起來!

    該死!狄無塵恨恨地順了順胡子,暗下決心,這事他要是不弄清楚,也別在江湖上混了。

    ‘老三,先把人送走!戳耍像R,吩咐馮即安。

    ‘你想做什么?老大。喂!你肩上還有傷耶!’

    ‘追人。’狄無塵回答。‘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這件事我非弄清楚不可。’

    有好戲瞧了!馮即安若有所思地瞧著狄無塵離去的背影。那位朱大郡主,氣勢看起來跟狄無塵是旗鼓相當,說不定……他微笑了。

    九王爺這個親家,狄家堡是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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