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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化汝心 第十章 作者:貓子
    遴選多時,學生會新任成員入選名單,終于在學生會布告欄公布。

    入選的名單,數度出乎學生們的意料之外,卻又不能否認,他們都是接班人里的杰出人選。只是讓人不免懷疑——那些人真的有意接任?

    說是從各班自愿名單中挑選,學生會神通廣大的遴選委員,不知是巧合還是存心惹人嫌,似乎都挑出那些被班上硬拱出來、毫無意愿繼任的接班人。

    此外,最受學生矚目的會長寶座——竟落在大一的夏杰身上。

    消息傳出后,立即在校園間引起震撼,讓人真的無法不相信這是學生會里,那些大四成員最后的惡作劇。

    震驚無比的夏杰在錯愕之后,無論如何申辯自己學年太低、資歷太淺,依舊在眾人的排議中抗辯無效。

    雖然是學生會成員推他出去競選,可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高票當選了,GOD!他不過是個大學新鮮人,怎么去領導比他高學年的學生們?平大里人才濟濟,會長的寶座再怎么說,都不該輪到他這個大一生。

    他肯定即將畢業的學長們,存心和他開了個惡劣的玩笑。

    讓人吐血的玩笑!

    卸下平成高中的會長之職,他樂得以為上大學之后,至少可以輕松個兩年哪!想當個平凡的學生,他不曾有過競選的野心。

    貼出公告,任憑夏杰再怎么不愿意,繼任學生會會長的事,在學生會即將卸任成員的霸道決定之下,還是就此無法翻身的定案。

    學生會撇除尚未卸任的葛朝平外,包括被項崇恩強行帶入的梓泉,入主了似乎不怎情愿的新成員,進行著職位的交接和實習。縱有不滿,新成員依舊壓下自我,盡量配合,以完成任務為主。

    既然是躲不掉的命運,他們都懶得再逞無意義的掙扎。

    至于新會長,是同學還是學弟,他們誰也不在乎。

    “執行長,這是梓同學要你過審的報告書!彪m然覺得很奇怪,學生會新任的總務戴宏恩還是將梓泉托來東西,送到項崇恩的面前。

    不僅是他,其實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一件事——梓泉從不正視項崇恩的存在。從他們進行交接以來,項崇恩和梓泉不曾主動交談過。

    梓泉跟著扇君恒,有必要接觸時,他也絕對轉托別人,好像他和項崇恩之間有所過節,但似乎又不像那么回事。從他們進入學生會開始,好歹過了快一個月,大家怎么可能沒注意到這件事。

    忙碌的空間中,始終流動著詭譎的氣息。

    “謝謝,辛苦你了!苯酉聢蟾鏁,項崇恩朝戴宏恩淡淡一笑。

    不知是否畢業在即的關系,他最近給人的感覺成熟許多,收斂了那份吊兒郎當的不羈和瀟灑,卻多了一分教人難以忽視的沉穩。

    想要照顧別人,自己便要不斷成長,是不?本以為就算是談了戀愛,他也改不了原本孩子性的調調。

    朱炎不免對他的改變暗自嘖嘖稱奇。嘴上沒有唆,他卻要夏杰最近出門都要記得帶傘。

    一如戴宏恩所料,執行長依舊沒有對梓泉的作法表示異議。

    他們實驗過了,換作其他人這么做的話,項崇恩一定以玩笑的口吻說:“是我太丑了,還是惹人嫌,為什么東西不是本人送過來?”

    語調的輕松,總是隱含了指導規矩的教訓。

    當戴宏恩正在回想時,項崇恩把報告書快速瀏覽批閱,結束審查。他在眾人的意外之中,拿著報告書走向扇君恒的位置,目光卻始終直視著坐在扇君恒旁邊、埋頭于加減乘除里的梓泉。

    學生會里的人,不由得都停下手邊的動作。

    大家都很想知道,項崇恩是不是忍到了極限,終于準備“指導”梓泉顯然“目無學長”的態度。新成員們目不轉睛、屏息以待地等著。

    “嵐,這是最后一次了。”將那份報告書遞到梓嵐面前,項崇恩平靜宣告著第三次的猜測。

    旁人卻為他的話聽得滿頭霧水,像是什么通關密語一樣。

    抬起臉,梓嵐淺淺一笑,“我曉得,恭喜你了。”

    學生會里,誰也沒見梓泉笑過,無論新舊成員都頗為詫異。如果不知內情的人發現,他們所認識的梓泉其實有兩個人,必然更加震驚。

    “還不是恭喜的時候。”項崇恩扯嘴苦笑。

    就算梓泉肯考慮,結果一旦是否定的,再多的努力也只是白費力氣,F在,說他是做垂死前的掙扎,賭上渺茫的機會亦無不可。

    在學校外,避開學生的目光,梓泉雖然跟他去過很多地方,仍然讓項崇恩難以看出他的抉擇。

    一個月來,能做的他都做了。

    現在,等的是審判。

    ***等待的感覺教人窒息。

    在校園某個隱密的角落,梓泉靠著一棵老榕樹的樹身而坐,視線始終停在某個方向沒有動過,心情如此忐忑。

    那個自信傲然的人,總是在最短時間內清楚地分辨出嵐是替身,讓他彷徨的感覺更加百味雜陳。

    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項崇恩認出嵐,馬上就會過來這里。

    望著遠處的藍天,梓泉想嘆氣的心突然浮躁起來,不能分辨自己到底希不希望他能認出嵐來。

    在他心中,總有一股起伏的不安。

    遠遠地,有道頎長的身影緩緩朝這里前進,逐漸接近。

    梓泉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呼吸微微急促些許,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刺眼的陽光,讓他瞇了瞇眼,想看清對方的輪廓,但視線依舊模糊。

    他的心臟,隨著靠近的腳步聲,一寸寸揪緊。

    何時成了這樣?為什么光是看見不清楚的身影,他就感到不由自主的快樂?心意益加明顯,他心中的恐懼就相對地增加。

    “嗨!表棾缍鲙洑獾男δ樈K究來到他的面前。

    彼此心知肚明,他這次的出現代表著一個月來磨人的考驗終于畫下句點。臉上帶著笑容,他心中卻充滿強烈的緊張。

    “嗨!备械叫幕乓鈦y,梓泉不禁悄悄低下頭。

    在他面前蹲下,項崇恩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望著那對清澈的黑眸,他狀似輕松地問:“我的答案呢?”

    幾乎,他以為自己忘了呼吸,以致胸口傳來陣陣緊縮的抗議。短短五個字,壓榨著他的耐心,等待得心力交瘁。

    望進毅然決然的眼里,梓泉幾度企圖開口,終究出不了聲。

    慢慢了解自己的心意以后,他竟然開始不安于失去的痛苦,憂心著深陷難以自拔將多悲慘。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此渴望著這份幸福。想和他在一起的心,隨著遲疑的憂慮起了層層糾葛,讓梓泉不敢讓他知道自己的動搖。

    萬一有一天,像項崇恩這樣的人……不再像此刻堅決的要他,怎么辦?

    一旦開始付出,他不知道當他選擇離開的時候,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得?如此不保險的愛情,他能要得起嗎?

    有能力要嗎?

    明明看見了項崇恩眼中的受傷,明明為他眼中的受傷感到壓抑的心疼,梓泉仍只是以冷漠的優裝,擋退他所有企圖證明愛情存在的熱情,讓他的努力化成子虛烏有,仿佛天邊的空氣般,以為見不著就不存在。

    愈是渴望著,他愈是害怕的無法前進。

    “答案……是NO?”面對他眼里的排斥,項崇恩像是挨了一拳。

    難道,真是他自作多情,強迫梓泉面對他的情感?那些小小的回應,只是梓泉無心插柳造成的誤會?手有些抖著,他甚至不敢再去碰梓泉。

    “我還是無法相信,你能給我安定的幸幅!币黄,他要不起!那么,長痛不如短痛是不?

    面無表情的咬著牙,梓泉并未否認他的話,狠下心丟出模糊的答案。

    話一出口,痛苦立刻無情地揪緊了兩人的心。

    大抵有了答案,項崇恩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幾步,怕梓泉見著了他的脆弱!拔野颜嫘南蛎髟拢M知明月心疑愁,幾重重!

    項崇恩望著他苦澀一笑,笑容里藏了多少年累積的澀意,只有懂得的人才會明白。最后,他深深望著梓泉一眼,嘆道:“不管你信或不信,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是你,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給你幸福!

    如此說著,他給人的感覺卻像是終于放棄了。

    放棄了他對梓泉無望的努力。

    一瞬間,梓泉張口想說話,聲音卻仿佛卡在喉嚨里。

    他想安撫項崇恩眼里的苦楚,依舊只能看著他眼里滲入自嘲的痛苦,讓絕望慢慢地浮現在那雙深邃的黑眸上,教人不忍逼視。

    突然間,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的不安,比不上他在他身上感同身受的絕望啊!

    可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揚一張白布帆,曝曬在炙熱的藍天底下;讓白布帆汲取空氣里的溫暖,讓溫暖變成所有幸福的味道。

    我要穿著那白布帆做成的衣裳,將所愛的你緊緊、緊緊擁入懷里,給你所有最好的幸福。

    白水于狂想的夜“這個人真奇怪,筆名竟然取什么白水……”

    失神望著窗外的梓泉,因為耳際竄入的兩個字皺起眉頭,不由得轉過頭看向正在討論?膬蓚人,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沒有幾個人知道,“白水”是他從高中時代沿用下來,寫散文投稿?瘯r所用的筆名,可是他并未投稿這期的?!

    “奇怪什么,文章寫得好就好了,筆名又不重要。聽說他的稿子總是用寄的,新聞社連他是哪班哪學年的都不曉得,但他還滿有名的呢!”接過同學手中的?;蔚叫侣勆绾炔璧穆迮嗑沧x著?系膬热。

    “不知道是不是長得太丑,怕破壞了讀者對他的幻想?”一搭一唱的同學笑謔。

    “神經,寫東西是靠腦子,又不是靠臉蛋,長那么好看干嘛!”洛培君不以為然的唱著反調,突然皺起眉頭,“不過,我好像沒看他投稿過新詩小品哩……”沒記錯,白水的作品大多是散文。

    “新詩我知道,那個山風很有名,對吧?”他忍不住現一下,強調自己并非孤陋寡聞。

    “聽你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這很像山風寫的東西……山風、白水……難道他們是同一個人?!”洛培君突然想起,山風對新聞社而言亦是神秘人物!敖栉铱匆幌潞脝?”

    梓泉突然開口,嚇著了正在討論中的同學。

    “呃……好、好啊。”

    將手中的?f給梓泉,洛培君和另一個同學愣頭愣腦地對望,有些不敢相信梓泉竟然會主動和他們說話。

    雖然只是借東西看……

    ***聽說,項崇恩失蹤了。

    說失蹤或許是嚴重了些,只是他減少在平大里出沒的蹤跡,幾乎很少人能在學校里看到他的人影。卸下執行長的職位,他連學生會都很少再去。

    “他還好嗎?”這一天,梓泉終于忍不住鼓起勇氣,跟項惠紫打聽項崇恩的消息。

    常來學生會閑晃,喝免費咖啡、吹冷氣的項惠紫,似笑非笑地挑著細致的眉,以略帶評斷的眼神,打量著走到她面前的梓泉。

    那張像是快要死掉的蒼白的臉,讓人懷疑他怎么還有力氣走路。

    餓肚子很久的熊貓,差不多就是這副模樣吧!她想,他肯定很久沒好好吃、好好睡了。

    “跟你一樣,還沒死!

    打量完,她只是隨口應了句,繼續喝著咖啡。雖然覺得哥哥太早放棄,可是許多事只有當事人才做得了主。

    不想太雞婆,她也懶得管得太過頭。

    “什么意思?”梓泉有些茫然。

    品嘗著濃醇的咖啡,項惠紫和他對望,似嘲非嘲笑地道:“你何不回家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他現在好不好了。”

    依她看,兩人糟糕的情況不相上下。

    猛地一震,梓泉明白她話里的諷刺。

    項崇恩不會過得比他好……

    ***一通電話,讓項崇恩結束旅行沖回家。

    “他到底住在哪家醫院?”一沖進門,他就抓住項惠紫的雙臂質問,恐慌得像是世界末日來臨。

    可笑的是,如果大家都一起死,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世界末日。他只怕老天爺留下他,反而狠心奪走他所愛的人!罢l住院了?”被抓痛雙臂的人,聳了聳肩反問。

    坐在沙發中沒動的項惠紫,滿臉的無辜和不解,好像和他說著兩回事。還好她聽見開門聲就移開杯子,否則難保不被他踢翻那杯咖啡。

    愣了一下,項崇恩還是急切地道:“你不是說梓泉出了車禍,生命危在旦夕,人在醫院?”若不是她說見到他之前死也不說是在哪家醫院,他會直接沖去醫院看人。

    “你說梓泉啊?”項惠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展露著如天使般甜美的笑臉,眼神朝角落一瞟,“不就在那兒!”她說得沒錯,梓泉是站在那個角落。一瞬間,項崇恩只能怔怔望著梓泉全然無傷的身影。若不是他了心急著問出梓泉住在哪家醫院,或許早該注意到他的存在。

    梓泉沒事……

    “這是怎么回事?”松了口氣,項崇恩卻擰起了眉。

    “人家都找上門,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想,偶爾試試當月下老人的滋味也不錯,所以就變成這么回事。”

    端起杯子,項惠紫走向樓梯拾階而上,打算換個地方享受咖啡!安淮驍_了,慢慢聊。”

    再一次,項崇恩體會了妹妹的邪惡。害他擔心得快要暴斃,竟然只是為了叫他回來?!

    借口千百種,用溫和一點的手段就不行嗎?明知道他有多害怕那個謊言是事實。

    “對不起,是我想見你!痹陧椈葑想x開后,梓泉終于開口。

    望著項崇恩雖消瘦卻黝黑許多的臉龐,他百感交集的心突然涌上熱潮,強忍著才把眼眶里的熱氣給逼退。

    原來,不是只有傷心,才會讓人想流淚。

    最后,竟是嵐用他的筆名寫的文章給了他勇氣。

    因為那是嵐對他的祝福。

    “有事嗎?”半晌,項崇恩只擠出了三個字。

    很多事,他已經不敢去奢望。

    有些時候,他真懷疑為何他的愛情,總不能像別人的輕松容易,是他上輩子壞事做盡,還是老天爺有意捉弄?

    想緊緊擁抱的人就在眼前,他卻得佯裝出不在乎的冷漠,發現他的臉色很差,擔心卻無法關心,讓他不免自覺可笑。

    什么樣的愛情該是這樣?

    掙扎了會兒,梓泉才囁嚅地擠出話來:“你為什么去旅行?”

    “你不知道嗎?旅行是治療失戀最好的方法!惫首鬏p松自嘲,項崇恩開始放下肩膀上有些重量的行李,無法承認孤獨的旅行,只是讓他沉淪的心更加痛苦。想忘,總是忘不掉。

    或許,他根本不想治療那顆因失戀而痛苦的心,只想放著任其腐爛,直到它不懂得何謂痛楚,不再為誰而心痛為止。

    反正是沒人要的心,就讓它爛了吧!

    “你……沒有想對我說的話了嗎?”

    他冷嘲的眼神,將梓泉的勇氣打回心底。

    比起自己的心痛,他更害怕項崇恩不似平常的冷漠。

    凝視著梓泉讓人不解的容顏許久,項崇恩閉上眼沉沉地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他還來問他有沒有話想說?如此的理由,讓他倉促結束未到一半的旅行,說是可笑想必沒有人會反對。

    “能做的我都做了,你依舊擔心跟我在一起不會幸福,我還能說什么?”彼此之間幾步路遠的距離,項崇恩卻覺得兩人相隔千里,不免滲入酸澀難嘗的悲哀。

    “也許你要的幸福,只有你自己才懂那是什么,我只是等著被選擇的人。”從來,他就是個不斷付出的人,不懂得如何強求愛情。

    當別人不要他的愛情,他也無法強迫對方接受。

    沉默,像是持續了一個世紀之久。

    “你那里……有沒有我想要的幸福?”

    眼眶含著些微的水氣,梓泉靜靜地走到他的面前,以真誠坦然的目光抬起頭,卻隱隱帶著彷徨不安的口氣問著。

    “你認為有,大概就有吧。”他笑著,嘴角卻牽起一抹苦澀。

    “有的話……”面露靦腆,梓泉整個臉龐漸漸紅了起來,緊絞著逐漸泛紅的手指頭,他鼓起所有僅剩的勇氣,一鼓作氣問道:“能不能請你送給我?”傷過崇恩的心,就算被拒絕了也該是他的命。

    慢了許多拍,項崇恩終于明白,他話里那戒慎惶恐的暗示——梓泉愿意接受他的感情了?!

    身體微微顫抖,他有些懷疑此情此景是真還是夢。

    他的情感……真的化入了梓泉心底?

    多少年了,他才又能重拾這種難以言喻的情生意動,是老天爺同情他可憐太久了吧!

    項崇恩感動于懷,深深凝視著梓泉,半晌才將他輕柔地擁入懷中,密密實實感受著屬于他們的幸福。閉上眼后,他有些哽咽地輕聲回答:“好,那就送給你吧。”

    沒有無聊的報復意愿,他只害怕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會因為他摟得太緊而逃跑。

    如果在得到幸福以后,還可以許個小小的愿望,他只希望——神哪!請別再讓他失去所愛的人。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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