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要跟我客氣……”老太太又說。
迎娣心想既然東西送到了,應該可以開口告辭。
“那么我就……”當她擱下茶碗,站起身來,說了幾個字,眼前突然一片天旋地轉,連站都站不穩!拔摇
眼看摻進茶湯中的蒙汗藥生效,老太太已然收起笑臉,目光陰冷地瞪著迎娣,像是在看仇人似的。
“我……”迎娣看著五官變得扭曲猙獰的老太太,又看向臉孔愈來愈模糊的王有衡,試圖要跟他求救!傲⒘佟
迎娣來不及把話說完,意識已經完全渙散,若不是兩名婢女及時架住她,膝蓋和額頭已經直接撞上石板地了。
“把她扶進去!”老太太的聲音冷得像冰。
兩名婢女立刻架著迎娣往后院走。
看著這一幕,王有衡代為求情。“祖母,這不關她的事……”
“你給我閉嘴!”她冷聲斥道。
他咬了咬牙!拔甯绲乃栏九c她無關……”
“如果三年前這個賤丫頭就答應咱們王家的婚事,嫁給你五哥的話,他也不會同樣得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怪病,不會忽然無法走路,接著連拿起筆寫字的力氣也沒有,甚至無法說話,只能躺在床上讓人伺候。原以為只要讓他們拜堂完婚,有個旺夫益子的好媳婦帶來福氣,身子肯定會慢慢好起來的,誰知道……他還是丟下我這個祖母走了……就差這么一天……”老太太哭得老淚縱橫,接著眼神狂亂,就像是發瘋了似的。
王有衡苦口婆心地勸道:“柳瞎子根本是胡謅的,他如果真的可以鐵口直斷,為何沒有算出五哥昨天會死?他不是說三個月之內,只要找到新娘子,再穿上親手縫制的嫁衣進門就有救了,可是才不過兩個月……”
“你懂什么?!”老太太怒斥!斑@一切都要怪那個賤丫頭!全都是她的錯!是她不識抬舉!是咱們王家不嫌棄她嫁過人,讓她來陪葬,她應該感激才對,這么一來,就可以破除詛咒,我那幾個寶貝曾孫才不會跟他們的爹一樣……”
“她只是暫時回娘家住,并沒有被丈夫休了,名分上還是常家的媳婦,讓她跟著五哥陪葬,也幫不了咱們王家,更破除不了詛咒……”王有衡試著要跟陷入瘋狂的祖母講道理。“這是一條人命……”
老太太搖著銀白的頭顱,口中喃喃自語!霸僖舱也坏奖人窀玫摹墒翘焐耐蛞孀酉唷欢ㄓ修k法破除詛咒……只要有她跟著陪葬……王家的列祖列宗一定可以保佑子孫平安……個個都會長命百歲……”
王有衡見祖母真的瘋了,心里更是著急。“祖母……”
“你雖是庶出,但好歹也是王家的親生骨肉,下一個說不定就輪到你了,難道你也想活不過三十歲?”老太太陰陰地笑問。
他不禁語塞。
老太太就不信有人會不要命!耙磺芯桶凑罩罢f的去做,別讓陳家的人起疑,壞了咱們的好事。”話一說完,老太太便冷笑地走了,為了今天,她可是準備了好久,絕對不能讓任何人來妨礙她。
若是違逆祖母,王家便再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更何況他不想跟上頭幾位兄長一樣短命,但自己的良心卻會永遠不安,一輩子背負著罪惡感,王有衡緊握拳頭,內心天人交戰。
眼看太陽都要下山,天色就要暗了,陳家的人都等不到迎娣回來,四合院里的親戚全都聚集起來。
“你大姊出門之前到底是怎么說的?”
邱氏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問了二女兒。
“大姊說她要親自把嫁衣送到王家,很快就會回來……”二娃眼眶紅紅的。
“可是我一直等都沒有等到!
三嬸也問了伯婆好幾次,確定她是被王家的轎子接走!耙灰ネ跫覇枂柨矗空f不定阿娣還在王家。”
“也好!鼻袷宵c了點頭。
于是,就由陳家的男人出面,一起前往王家找人,女眷則在屋里等候消息,大家都不斷地安慰邱氏,一定不會有事的。
眾人就這么等了又等,直到陳家的男人都從王家回來,個個神色凝重,大家的心也跟著往下沉。
“王家怎么說?”邱氏急急地問。
三叔看著她,表情有些不忍。“王家說阿娣把嫁衣送過去之后,沒過多久便告辭了,還說不便煩勞他們又用轎子送回來,決定用走的!
“既然早就回來,怎會不見人影?”三嬸問著丈夫。
接著,叔公把手上的東西遞給邱氏。“你看看這只鞋是不是阿娣的?”
邱氏瞠大雙眼,一把搶過去。“這是阿娣的繡花鞋……”
“這是大姊的鞋子,不會錯的!”二娃也認出來了。
叔公和其它人互看一眼!斑@是剛剛回來時,在大門外頭不遠處的草叢看到的,可是只有一只鞋,不見阿娣……”
“阿娣該不會出事了?”三嬸驚呼。
聞言,邱氏身子搖晃了幾下,險些暈厥過去。
女眷們連忙扶她坐下,幫她拍胸口,用力掐了掐人中。
“阿娣呢?阿娣回來了嗎?”伯婆大聲地問道。
二娃嗚咽一聲!拔乙鋈フ掖箧ⅲ
“太晚了,別出去!”幾個堂哥阻止她。
三叔口中低喃!霸蹅兇遄涌蓮膩頉]出現過什么人口販子……”
“不要亂說!”三嬸罵著丈夫。
這時,年紀最長的叔公開口。“小孩子留在家里,其它人出去找!還有也要拜托街坊鄰居幫咱們找阿娣……”
于是,陳家的大人們都拿了火把,和街坊鄰居會合,開始在村子里尋找,年紀小的孩子們則窩在一間屋子,等著他們回來。
“二姊,大姊去哪里了?”鐵蛋天真地問。
丑娃也問:“大姊呢?”
二娃一面流淚,一面搖頭,因為她也不知道。
見狀,丑娃和鐵蛋似乎也察覺到不對,挨在她身邊,不敢吵鬧。
在王家昏睡了兩個多時辰,藥效終于退了,迎娣的意識也跟著回籠,掙扎了幾下,眼皮這才慢慢地掀開,屋里有燭光,可以清楚視物,接著她瞪著大紅色的帳頂,心想她怎么會躺在床上?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迎娣緊接著感覺到異狀,她并不是一個人躺在床上,偏頭看去,身畔赫然躺了個陌生男人,她臉色一白,整個人嚇得爬坐起來,險些摔下床。
“你……你是誰?”她連退了好幾步,就是想要離那張喜床遠一點,心頭又驚又慌,萬一這事傳揚出去,又該如何跟相公交代?
當迎娣驚懼不安地攥著襟口……不對!她身上為何會穿著自己親手縫制的大紅嫁衣?不只如此,腳上還換上一雙全新的繡花鞋,連頭發都被重新梳理過,再摸了下臉龐,更抹上妝粉,儼然就像個新嫁娘?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迎娣本能地沖向房門,想要開門出去,卻怎么也打不開!皝砣耍∽屛页鋈!快來人!”
外頭靜悄悄的。
她又望了躺在喜床上的男人一眼,想跟對方打個商量。
“公子,你們一定找錯人了,這其中恐怕有什么誤會,我已是常家的媳婦,一女不事二夫,絕不可能再嫁給公子……請你讓我回去……”
等了片刻,床上的男人一動也不動。
“公子?公子?”迎娣喚了兩聲,還是沒有反應。
她用力吞咽了下,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喜床!肮有蚜藛幔抗印碑斔拷鼤r,仲出右手,試著推廣推對方!肮?”
一連推了幾下,還是沒有動靜,她只好再湊近一些,可以聞到怪味,這是剛才并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于是她摸向對方的臉頰,是一股駭人的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