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不愿意與相公圓房。”迎娣頭一次在公婆面前表達內心的想法。
常永瞻臉色黑了一半!澳憔瓦@么希望我休了你?”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休了?永瞻,你為何要休了她?像她這樣可以旺夫益子的媳婦上哪兒找?”四太太著實慌了。
又是這四個字!迎娣不禁感到諷刺和可笑,自己做得再多再好,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還是比不上旺夫益子的命格。
“是媳婦主動求去,不能怪相公!彼酀卣f。
四太太嘴巴一開一合!盀、為什么?”
“請婆母允許媳婦返回娘家。”事到如今,迎娣留在常家已經失去意義。
“你心中到底有何不滿?”常永瞻將哭鬧的兒子交給隨侍在側的虎子,要他先抱出去!暗故钦f話啊!”
“難道是因為小饅頭?這就是你不對了,再怎么說他也是常家的骨肉,你就真的容不下他嗎?”四太太護孫心切,便怪起她來。
迎娣心頭一陣酸澀!安皇沁@樣……”
“小饅頭的生母也已經死了,你還在計較什么?你的心眼真的就這么?”她罵得更難聽了。
聞言,迎娣只是垂下眸光!罢娴母裏o關!
“那么是與我有關了?因為我說是被迫才娶你,因為我只當你是妹妹,所以你心里在怨我、氣我?”常永瞻扣住她的手腕,臉上的表情彷佛在說“你根本是在無理取鬧”。
四太太更加不悅了。“真的就像永瞻說的那樣嗎?不管是不是被迫,他都娶了你,你也已經是常家的媳婦兒,將來生了兒子,就是嫡長子,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原以為你長大了,自當明白事理,沒想到……”
她一竿子就打翻了迎娣過去三年來的努力。
“就像相公所說的,我心里真的怨你、氣你,實在忍無可忍,因此才會主動求去……”沒人體會她的心情,迎娣索性就將錯就錯,點頭承認!叭绱艘粊恚喙憧梢匀⑿膬x的女子為妻。”
常永瞻臉色不大好看。“你不是說喜歡我嗎?”
“就因為如此,我才要離開!币焯烀鎸σ粋不在意自己,也不把她當做妻子看待的男人,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抽緊下顎,怒瞪著迎娣。
迎娣低聲哀求!斑請相公成全!”
“當初咱們可是給了三十兩聘金把你娶進門的……”四太太斤斤計較地說。
“娘!”常永瞻低喝一聲,才讓母親閉嘴。
迎娣咽下喉中的酸楚,這三年來,她做得再好,再怎么努力,在婆母眼中,也比不上那三十兩銀子,她不禁替自己感到不值,盡管她早就知曉常家人的自私和勢利,此時心里還是很受傷。
“若婆母堅持把聘金要回去,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絕對會想辦法還的。”她唇角微顫地說道。
“阿娣,你別管我娘說什么,我也不要你還聘金,只希望你能改變心意!背S勒罢娴牟幻靼姿降滓裁。
她搖了搖頭!拔也粫淖冃囊獾,除非……”相公懂得我想要的是什么。迎娣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
“除非什么?”他粗聲地問。
“相公是這么聰明的人,若還是想不通,就請把休書給我!彼浩鹣掳,決定與這個男人做個了斷!懊魈煲辉缥揖突啬锛,靜待相公的答復!
常永瞻不說話,只是怒瞪著她。
最后,迎娣朝四太太福了下身,退出內廳,一路上都沒有掉半滴眼淚,只是心痛到喘不過氣來。
“二奶奶……”反倒是小鵑哭了。
她回頭朝丫鬟笑了笑!拔覜]事!
小鵑哽聲地說:“怎么可能會沒事呢?”
“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迎娣這么告訴自己。
待她回到寢房,一個人呆坐在床沿,想著事情,直到天色都暗了,小鵲端了盤炒莜面片和兩樣小菜進來,迎娣也沒有胃口。
就這么等到夜深人靜,迎娣才有了動作,卻是在打包細軟,她留下了屬于常家的東西,所以收拾起來真的廖廖無幾。
到了第二天,她讓小鵑去拜托老仆常七雇了一輛馬車回來,因為她每個月都會回娘家一趟,所以跟馬車行也相當熟稔。
小鵑紅著眼圈!岸棠陶娴囊啬锛?”
“嗯!庇肺罩氖帧!爸x謝你陪了我三年!
她多想跟去伺候,但也知道不可能!岸棠桃喽啾V亍
迎娣用力點頭!拔視。”
就這樣,當常七把馬車雇來之后,迎娣已經換上最樸素的襖裙,身上也不見任何飾物,抱著簡單的細軟,踏出了角門。
常七心想,二奶奶每個月回娘家探望家人,小鵑都會跟在身邊,可這回卻沒有,不禁覺得奇怪!澳阍趺礇]陪著二奶奶?”
“二奶奶不會再回來了……”小鵑嗚咽地說。
他張大嘴巴,連忙看著坐上馬車的迎娣!岸棠,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不會再回來了?”該不會是見到二少爺帶了跟別的女人生的兒子回來,太過傷心,便打算回娘家吧?
迎娣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淺淺一哂。“你們也要保重!”說著,又情不自禁地望了下角門,并未見到想見的人,更別說挽留,心頓時冷了。
她也該死心了。
就這樣,馬車上路了。
“二少爺為何沒有出來阻止?”常七不禁扼腕,失去這么好的主母,是他們這些奴才下人的損失。
小鵑一臉忿忿然地說:“二少爺根本不明白二奶奶這三年來過得有多辛苦,不但在外頭有了小妾,連兒子都生了,有誰受得了?”
“你說的沒錯!”常七不平地附和。
待兩人轉身,就見常永瞻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后,皆嚇了一大跳,心想方才那么批評,二少爺鐵定都聽見了,不禁有些心虛,不過想到二奶奶所受的委屈,又馬上鼓起勇氣,想要為她說幾句話。
常七顧不得逾越身分,斗膽地問:“二少爺就這么讓二奶奶走了?”
“是她自己堅持要走的!背S勒坝謿庥謵灒撜f的也都說了,實在想不出還能再做些什么。
“二少爺沒有表現出一點誠意,二奶奶當然要走了!本瓦B小鵑也忍不住開口指責他的不是。
他橫睨了下眼前這個膽敢直言的丫鬟,不過小鵑也豁出去了,大不了被調去干粗活,或者賣給別人。
“這是二奶奶要還給二少爺的……”她將主子臨走之前,交付給自己的東西遞給常永瞻!八f從此物歸原主。”
常永瞻伸手接了過去,看得出是張信紙,他將它打開來看,只見上頭寫著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三個字,還是出自他的筆跡。
“這是……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寫給阿娣的……”那時和迎娣才剛成親沒幾天,在她的請求之下寫的。
小鵑眼神多了明顯的不滿!熬鸵驗槭嵌贍斢H筆寫的字,二奶奶一直把它當做寶貝,這三年來,只要看著這三個字,就像看到二少爺本人,那么二少爺呢?可曾想過二奶奶?”
看著手上寫著“常永瞻”三個字的信紙,常永瞻終于也憶起另外一張寫著“陳迎娣”的信紙,很久之前似乎還曾經看過,可是不知何時已經遺失了,他也沒當做一回事,心想丟了就丟了……
他吶吶地問:“她一直收藏著?”這不過是自己隨手寫來的字,但迎娣卻將它當做寶貝看待。
“二奶奶非常珍惜二少爺送給她的東西!毙※N可是最清楚的人了。
常永瞻突然想到什么,從袖口內拿出一張信紙。“你知道這是誰的筆跡嗎?”